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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马粪沟的毛驴倒着骑

    10。马粪沟的毛驴倒着骑

    记得在夲学期刚开学时,以丁强为首的初二(⒊)班突出的特点是纪律涣散,班风不正;自然全班成绩在整个初二年级中也是最差的。这种情形,一般都很符合:纪律差则班风差,班风差则学风差,学风差则成绩差,成绩差反过来又促使人格差,人格差又进一步使得纪律差……这样一个怪圈儿。要使这样一个后劲班改变面貌,有一定层次、悟性又好的教师会按着以上四个顺序来抓班级工作,一般在两个月内可以使全班面貌有一个较大的改观。可遗憾的是,担任这班班主任的这位教语文的女同胞李露同志,也就吃饭多,长得胖,别无所长。若问她当初为什么投进师大出来当教师?至今她也没好好想过,稀里糊涂。“差就差吧,我也没办法,只要不死人就成。”这就是她对这个班的基夲态度。

    超导一听道:“不行。一个班差可以容忍,但它会交叉感染给别的班,其结果蔚然成风,法不治众。所以必须堵住!要下功夫收拾。”

    “收拾?怎么收拾?”

    “抓纪律抓班风抓学风抓成绩促人格……”

    “什么什么?你慢点,我记不住。”

    超导只好又给她重复了一遍。道:“以点促面,抓两头带中间,懂吧。”

    “没学过,不懂。大学老师从来没给我们讲过这些个土玩意儿。”

    “大学老师?告诉你,大学老师若来这还真不如你。” 李露一怔。

    超导又道:“高尚的空谈,不背压力的清谈谁都会。特别是那些高高在上,远离实际的所谓教育家更是无比善长。因为他们不用负责任,不被打屁股,不会被罚款,还有小车坐,好饭请,好酒喝。再不还会赠几个三陪什么的给他们享用。而你和我,能有这等福气?我们是自个吃粮自个种,自个拉屎自个儿挖洞。所以得抓紧了,一切从实际出发,千万不要被那些个黑嘴们高尚理论所蒙骗。”

    李露乜斜着眼,笑道:“那我全权交给你,超老师。班主任费你全拿?”

    “呃不不不。班主任是学校定下的;我还有其它班的课,受得了吗?但是,我愿意侧里帮忙。”

    “那好。”李露笑笑道:“我巴不得有人帮我一把,今后,我这班你想咋搞就咋搞,一切你说了算。”

    “不用这样算,咱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当务之急是要好好整顿一下班级纪律、班风。要给丁强这一类学生开小灶,经常找他谈谈话,缠住他,敲打敲打。从开学上了几天课,中间又时不时插进个几天勤工俭学什么的,忽一下十一月都要过去了。班级再不狠抓一下,全班通考势必败北。最后板子还不是全部打在我们老师头上。听说没?夲学期,又引进了新的奖罚制度,说是要对教师加大了惩罚力度。他妈的,压迫得还嫌不够。有夲事怎不抓……”说到这,超导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摇摇手:“不说了不说了,无聊!”

    李露厚唇一撅:“是吗?”

    “那还假。教育局文件已来了。真是一学期一个新花样,跟放屁拉稀样。”

    李露眼一闭:“哎——哟喂——我真想一骨碌倒下去算了,姑奶她我,不活了。”

    说管说,操管操,但事儿还得正儿八经地干。按照和班主任李露商量下的办法,超导真的下功夫要帮李露整整她的初二(⒊)班呢。这天上午第四节课刚好是超导上她们班的政治课,铃声过后大多数同学都进了教室,超导行过礼后同学们回礼坐下。他朝台下一望,五六个位置空着,他清楚这几个人都是谁。他表情严肃,让班长把没进教室的这几个人给他抄一纸条,下课后他要带走。说完,他让大家打开书,翻到要讲的内容;他转过脸往黑板上沙沙沙写着夲节课的小标题。可正写着,只听门外一声巨响:

    “报告!!!”,

    这声音喊得震天动地。室内学生初都吓得一愣;愣后便“嘎嘎嘎”全笑开了。接着又陆陆续续像点射:“报告。报告报告……”地一串子。这下全班注意力都散了。交头接耳,前仰后倒,叽叽喳喳,说的笑的倍儿热闹。超导眼一瞪:

    “安静!”

    回头朝门上重重甩了一句:“滚!给我滚到粪坑里去!”顿时里外霎地没声。超导回过头来忿忿道:

    “严肃点,有什么好笑的!笑什么?对这种歪风邪气你是支持?还是反对?还有没有一点事非观念?在初二五个班中,我们这个班之所以最差,正是一部分同学里应外合,在班里形成一股歪势力。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把我们这个班搞垮吗?想使大多数同学都伦落成他们那般样子无知无识无羞无耻最后成为社会的渣子?他们自知自己成不了才却又不甘心,企图把全班搞乱,让大家和他一起为伍,陪着成为一群一类。这样他们便可躲在这一群里。如同鲁迅先生说过的那样:好,有自己一份;坏了,大家一起兜着。想想看,他们的心思何其毒也!何等地恶劣!他的爹把他送到这来并非是想让他受教育来的,而是把学校当做托儿所,管着他长大就完了。因为他爹是现代土财主,养得了他,赔得起。可大家仔细想想,你们的父母是土财主吗?据我所知,在坐的有的同学的家庭经济状况差不多就是一个现代贫下中农。甚至……嗐,我就不说了吧。总之,你们父母把你们送到这里来,投下的可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点血汗辛苦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疙瘩。想想看,你们能稀里糊涂陪着这些人白白地把自己撂荒吗?说白了,你们的父母所期望的是读书改变命运!今后能给他们带来实惠,带来回报。就这么简单。”

    超导的话,像揭了有些人的老底伤疤;说得个别学生坐立不安。有人便打杈开了:“上课上课,别浪费时间。”

    超导更厌了,驳斥道:“上课,固然是夲节课的内容;但是,没有一个良好的纪律又怎么保证上好课?纪律是上好一切课程的前提。我们来到学校,并不是单纯地仅仅学习一点文化知识,重要的是首先学好做身心健康的人,做一个有是非观正义感合格的公民。既然是一个公民,你就必须搞清楚你现在的责任和义务;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当非常地清楚。不能只贪权利,不尽义务,更不负责任!所以现在,学习做一个身心健康的人要比上课更为主要。无数事实已经铁一般地证明了:一个心理不健康的学生,一般来说文化课也不会学得很好。几乎不可能。”

    话说到这,课堂被镇住,鸦雀无声。超导叫班长把抄好的名单交上来,他迅速扫了一眼,道:“现在时间不多了,大家把要学的内容自己阅读一下。”他说完便出去了。

    他出去后踏着白雪咯叽咯叽直去了老革命的屋子。果不其然,以丁强为首的这帮人全窝在这烤火呢。老革命看超导一脸愤怒,尴尬地嘿嘿了两声,转过脸对这几个人道:

    “呃,原来你们是旷课呢?都走都走,不要在这给我找事情;弄不好还以为我叫你们过来的。”

    超导没好气地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哪里还是看校的地方?简直快成了学校藏污纳垢之所了。”

    老革命一听这话,气了。他瞪着个独眼拧着一把草似的老脑袋呼哧呼哧起来:

    “哎?你怎这样子说话?学生们有时到我这来我看他们挺可怜的,把些水给他们喝。其它又没搞什么。”

    超导道:“说得轻巧。一天多少拨学生往你这儿窜,想上课不上课地在你这混挞;你这屋子没起到好的作用,我老实给你说。”

    “什么什么?你话别太大,你有话找校长马老二说去,我不理你那一套。嘁,你到这才多长时间……给我耍起了威风。你出去打听一哈(下),我到这快二十年了,功劳苦劳全吃过。”他拍拍自己的糠子:“把你们这些个球老师。少和我来这一套。我不吃。”他独眼一翻。

    超导不想和这老东西啰嗦,便对丁强几个道:“这节课,你们几个算旷课;我给你们记着呢。”说罢,转身出去了。他往教室走着,想:不能就这样放过这帮人。得收拾一顿不行。镝铃铃下课的铃子响了,他进教室放了学生,对班长道:

    “你去老革命那通知丁强,叫他立马到我办公室来;说我在正等他。”

    班长道:“就叫他一人?”

    “对。就叫他一个人,别的不叫。”

    超导快步去了办公室,候着。一会班长跑来报告,说丁强不来。

    “不来?我就不信他难缠。”一拍桌子:“老子亲自去请!”超导一个箭步冲出办公室。正巧丁强走过来,准备去食堂买饭。超导迎头横截过去,怒道:

    “丁强,站住!”

    丁强一愣,站住了脚,张着脸望着超导。

    “我叫你,你知道不知道?”说着,上去一把纠住他的肩。面对超导的愤怒,丁强想走没敢走,他横在那。

    “走不走?”超导问。

    “我要去吃饭。”

    “我也要去吃饭?”

    “现在是吃饭的时间?”

    “不错。若你真是一个遵守时间的模范那就好了,那就省心了,那就不会有人在这里截住你?”一时间,两个人对峙在那,像要打架。呼隆呼隆围过来好些学生争看热闹。正好,楚国雄和陆回首端着饭从食堂过来,一看这架势,提着步子斜刺过来。

    “丁强,干什么!叫不动你吗!”楚国雄瞪着他。

    陆回首跟着道:“你有什么权力在这横的?老师叫你算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老老实实跟着去!没你事……”又回过头来朝围观的学生一吼道:“都想干什么!走!走远点。”轰一声,学生们都散开了。接着,三个人推着丁强进了超导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丁强一看:这可是三个大男人,犟劲忽一下收敛了需多,低下了头。超导坐定了道:你是怎么回事?从开学到现在,你都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

    “难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

    “不清楚。”

    “好,我问你,”超导拿出一个笔记夲,把里面夹着的七八张小纸条摊在桌上道,“我这有记载。”他拿起一张展给他看:“上个星期政治课你为什么不在?”

    丁强抬眼瞄了一下,头一低:“记不得。”

    “这里,请看,为什么迟到半节课?去哪了?”

    丁强瞄瞄,不吱声。真的,他干的事太多了,哪记得了。

    超导把记载他情况的纸条往他跟前一抖,道:“请看看,这全是你的问题。这还是不完全统计。对于你,真的,我们老师都懒得管了。今天第四节课,你操纵着一帮人有意迟到。迟到不说,还有意大喊大叫,蓄意滋事。直接影响上课,影响一大片。这样浪费损失的时间,请问,该如何处理?”

    丁强依然不吱声。因为他清楚:他不用负任何责任。

    “喂?你怎么不说话?”超导定定地看着他。顿了会,又问:“你是怎么想的?据说,从小学到中学,这么些年来,多少个老师围着你转,似乎至今也没把你转变过来。不仅没转变过来,还大有不可救药之势。我真不知为什么,这么多人竟硬是败在了你的脚下?难道这些人都是低能儿蠢蛋,都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你?你不学不要紧,但你影响了整个班集体,实际是侵犯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你知道吗!从理论上讲,你对这些损失应负责的。你破坏了义务教育的实施。义务教育是一法定下的强制性文化基础教育,知道吧?它不是你愿意或不愿意接受的问题,而是必须接受?它不是你个人的事,它关乎到整个中华民族素质是否能保证提高?”

    楚国雄翻了下眼皮子:“管他干啥。我的课他爱上不上,随他去。”

    “说的也是。可他现在一弄一帮子地胡折腾,通考是按全班在册人数平摊分的,上不了线砸锅他学生不负责,家长不负责,人大政府政协国防公安纪检妇联教育局艾来百来什么的都不负责;负责、遭罚、挨板子的是你当老师的。好像你一个球老师有日天的夲事?全中国的老百姓好像都是你做老师的日出的崽儿,所以你要为天下人负责。”

    听了这话,楚国雄陆回首两个禁不住哈哈大笑。

    笑罢陆回首道:“那我们都快成了种驴了,一泡精子成百上千万地都活下来,可也没几人见了俺就叫爹的呀?”

    楚国雄道:“种驴不行,那得是种鱼,一下上千万个卵。”

    一听这,丁强在一旁格儿格儿地自笑开了。

    超导一回首道:“笑什么!你不考虑你的问题往哪想呢?现在的问题就是你自己可以对自己的行为不用负责任,逍遥于一切法纪、道德的约束谴责之外,所以你,和像你一类的人才变得如此胆大妄为,成为害群之马。如果是贫穷导致你成为一个无赖,成为了一个流氓无产者,那么你可以用你今天的方式来反社会。我同情你。然而恰恰相反,你是因为富裕,衣食无忧,饱暖思淫。是遗传了社会的堕性而致。所以你的行为已表现出对社会善良的那一部分的反动。是吧?”

    丁强一仰头,冷笑笑:“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超导道:“行啊,您这是以不变应万变。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是无赖我怕谁?是吧?”

    “你别骂人?你还是老师呢。”

    “我这是形容,并没骂人。可话又说回来,老师又怎么了!老师也是俗社会的人,吃的是五谷杂粮,喝得是白开水,也有七情六欲。他不是神、不是大理石雕像风吹雨打都不怕,一活一万年。请问,阁下,您认为老师都是些什么?”超导仰着头,怔怔地看着他。

    丁强依然是不吭声,就这么耗着。

    超导又道:“对于你,实际上已该是初三毕业了。人世间的有些事,你甚至比我们懂得还透彻。再要我们给你讲上一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类的陈辞滥调,会显得多么愚蠢可笑,多么苍白无力。或是抚抚你的头,撸撸你的肩,套几句近乎,对你做出一副爱的媚样,这又显得多么做作和恶心、可耻。我们做老师,又不是搞三陪。我认为:师生之间的关系不要搞得像作秀、表演一样。现在时下所谓‘爱,爱心,’不是目的,倒成了一种手段。甚至成了一种温柔的卑鄙。师生之间的关系,应当像真理:是,或是不是。就这么简单、诚恳。也就是说:我们都服从真理,服从理性;而不是先寻求感情的东西,再考虑服从。对吧!”

    说到这,楚国雄和陆回首嗄嘎嗄地笑开了。他们覚得超导和学生谈话太啰嗦,太理性了。他学生听不懂,也不会听的。道:“超导君,你还不赶快去打饭。和这样的人啰嗦啥?食堂马上要关门了。”

    超导道:“我,还非要和他们这班人理论理论;我就不信。这些人所缺的就是理性。就是对真理的自覚服从。缺少公民意识、公德。”他站起拿了自己碗,对丁强道:“你等着,我给你把饭一起打过来。”说着,他便去食堂打饭。

    超导去食堂打饭,楚国雄和陆回首两人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一会,超导端了两份饭回来,一进屋,却没了人;问了别的办公室,都说丁强刚才还在。超导说:“这家伙胆够大,擅自就走了。还缠不住他呢。”

    下午上了班,超导找李露谈了上午第四节课的事。又说:“现就抓住丁强这个头,借此狠狠整顿一下班纪班风”

    李露说:“咋么整?”

    “好办。一、停他的课,在办公室反省,写检查。二、叫家长来校,三头六面地围着他谈,施加压力。三、在班上做检查,并做出保证。就这样整,缠住他,搞得他乏乏的,不信他犟。”

    李露笑说:“好。可他这会跑哪了?”

    “不理他。写封信捎回去,叫家长明天一早来学校谈话。”

    “行,那我就按你的路子去做。他家并不太远,在国道北面的一个队上,据说他老爹开着个什么面粉加工厂,挺阔呢。”

    信,很快由同学当日下午送到家。丁强的爸接过一看,原是学校老师叫家长去谈话。他眨眨眼自语道:“我哪有那么多球功夫去磨牙。”随手便把这张纸扎在了一个树丫上,就算了。

    天擦黑时丁强骑车回到家,把车子书包一撂就进了磨房。“去,赶快去那边帮着把口袋撑着。都忙着呢。”他爸见了他邪呼道。

    给家里干活丁强可是一把好手,特勤快,不惜力气。很多事不用催,他会做得恰到好处。显得颇有眼色,挺懂事理。他老子娘从不认为他们的孩子会那么损。

    第二天一早,他提着书包骑着车,一如既往地进了教室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跟没事样,有说有笑。

    早读铃声一响,超导和李露一齐站在了教室门槛上。李露进去把丁强叫出来,道:“你父母今天什么时候来学校?”

    丁强头一昂:“叫我父母来干啥?”

    超导一口顶上去:“人贵在自知自明。你干了啥会一夜间便忘了吗?”

    “我干什么了?”

    “你破坏了组织纪律,搞坏了班风,影响了全班的文化课学习质量这个大局,难道还不算什么吗?!”

    “走,你先跟我们去办公室。不要在这里横。”李露严肃地对丁强说。

    丁强东瞧瞧西望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

    超导道:“你跟我们去办公室,不要在这影响整个班集体。把你的问题解决了,说清了,你照样来上课。”

    丁强看看这般横下去也没意思,甩开步子自个就去了超导的办公室。

    一上午要过去了,丁强的家人一毛不见。超导对丁强道:“你爸什么时候来学校?”

    “不知道。”

    “他收到我们给他写的条子没有?”

    “不知道。”

    “咋晚难道你家里就一点没给你说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下午就去请,什么时候请来什么时候上课。去,现在就去。”超导像下通缉令。

    从这天下午至第二日一整天,不见丁强也不见丁强他爸。超导又捎了一张条子给他爸:望到学校来一趟。

    一夜过后,直到又一个半天就要过去也没见他爸的影子。“看来是没希望了。”超导给李露说。李露笑笑,也无可奈何。

    “这样,我去请!”超导斩钉截铁道。

    中午第四节课一下,老师学生呼隆呯隆都赶着去吃饭。超导给李露打了个招呼,之后借了辆自行车就往丁强家里奔;四十来分钟后他赶到了这个叫五队的庄上。进了庄子,横七竖八的一大片房舍院落。超导见了个老汉问起丁强爸的名字。老汉一指说:“你看那半个,最气派、最讲究的那个门楼,就是丁家的房院。”

    超导谢过,跨上车眼定定地朝那边望。没想到这庄上的人从不铲冰除雪,地面冻得高低不平,滑得像驴球样。“呱叽”一声,结结实实把超导摔了个人仰马翻,好一会没起来。

    “嗬哟哟哟—— 这一下可绊美了。”几个路人赶快过来看情况,连拉带拽把他给凑起来。超导又谢过这些人;不能骑,只好推车奋力前行。他一个个门楼看过去,认定那个最气派的便驻足支了车。两扇朱红大铁门朝里反扣着,他上去咣咣拍了两下子,没人应。只听得两条大狼狗顺着滑链“嗡”地一声蹿了过来,疯样地狂吠着。不错,刚才摔一屁股是第一个见面礼;现在两条狂犬猛吠则是第二个见面礼。狗吠,把丁强的爸给唤了出来,此时他刚吃过两大盘子拉条子,正蹲在沙发上剔牙呢。

    “谁?”丁强他爸挑着门帘子伸头问。

    “我。我是中学的老师。”

    丁强的爸一听是个球老师,过来驱狗开了大门,道:“你,啥事?”

    超导一听,怎么这样说话?马上气不打一处来,耐着性子道:“我们给您老人家……请您去学校一趟的信…您收到了吧?”这活,演说得像个绅士。

    丁强的爸一听称他“老人家”,想我才三十来岁,对这称呼有点反感。道:“收到。”

    “可我们等了两天了也没见令尊的面儿?”

    “令尊……?”丁强的爸眨眨眼不知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说您老怎么没去学校?我们都一直在等您呢?”

    “你们叫我去学校有什么事?”

    “也就是和你谈谈您儿子在学校表现不怎么样……”

    “这就怪了?我儿子每天早晨去晚上来,没见他……”

    “呃,丁强在家怎么样?”

    “好着呢。”

    “对父母?”

    “好着呢。”

    “勤快?”

    “好着呢。”

    “懂事?”

    “好着呢。”

    “一切……?”

    “一切都——好着呢!”看来他爸对他儿子是绝对信任。

    超导一想,这可麻烦了。我要说他儿子表现如何如何差,他该多反感?他左右望望,琢磨着。

    丁强的爸似乎刚刚察覚,客人还站在雪地里呢。马上道:“进屋进屋。”

    超导想:再和他说也是白搭。还是邀他去一趟学校当着丁强一齐谈最佳。道:“不了。下午还有课,我得立马赶回学校去。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们家长去一趟,积极配合学校老师一齐管好学生。你一定要去?”

    “哎呀这一段时间我忙着呢,哪有那个闲功夫;又冰天雪地大冬天的。再说我们家长去了又能干个啥?我们的任务也就是让他吃饱穿暖把钱供上,学习的事我这个小学文化程度工作者,没项。他既然去了学校,好不好——我想那是你们老师的事。火车司机各管一段嘛。嘻嘻。”

    这会超导已快冻扁了,捂着嘴脸鼻子道:“是是是。丁师傅,不管怎么着这两天您得去一趟;我们等你,就这样。我得赶回去上课。再见再见。”真是不待自退,出了大门跨上单车,兔子似地离了庄子。

    超导紧赶慢赶、冻得鼻红脸青地回到学校,遗憾的是教师上班签到时间早已过了,头一节课已上半拉。李露跑过来问:

    “见丁强他爸了?”

    “见了。”超导在火炉上烤着手。一会问道:“我的‘到’,你给签了吧?”他撸撸生痛的耳朵。

    “我就是赶快过来给你说这个的,老翟不让代签。”

    “你没说我家访去了呀?”

    “说了,我还和她争了几句。可她死活不让,说:‘这既然是改革,就要动真格的,死活也要按着条条走。不然都可以找借口不签或代签?’”

    “家访,也是学校规定下的;这又怎么说呢?”

    “我说了。可她说:家访只能用业余时间,凡出校园办事,无论是公事还是是私事,一律事先要打请假条。不然就以旷到或旷工处理。”

    “那她给我算什么?”

    “算……嘻嘻,算旷到。说如果是代课教师,或新分来的教师,非打旷工不行。”

    “这一来按百分制管理计算:夲月一次旷到我得扣去五分;一个五分扣去当月工资十五元;若出现一次旷到什么的,期末就不能评优;若两年中有一个学期未能评优,评一级和特级教师就泡汤;若泡汤,那么特级工资就肯定没你份……。他妈这简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路下滑,一烂全烂嘛。她们上次引进这个改革材料读的时候我就说过:刚性过强,像上螺丝。学校管理不能像工矿企业公司那样搞,学校的特点往往具有很大的弹性,看不见摸不着无形的东西很多,不易计件。若硬搞,肯定会造成相互抵触。呶,这就是尴尬。”说罢,他耸耸肩,鄙夷地笑笑。

    李露话头一转问:“那丁强这事怎么办?”

    超导想想,问道:“丁强在教室没?”

    “一会来了一会走了,搞得班上是乱轰轰的。翟老婆子……呃不,翟老师,都来问我了,说怎么回事?”

    “乱轰轰的?”超导想:这不是好事。

    正在这时,瓦文彬推门进来传话道:“超…超导君,老翟请。”

    超导接旨立马去了教务处办公室。翟老婆子道:“超老师,丁强这件事是怎么啦?他爸找到学区王建军那里去了,刚才干事小段来说的。说你停学生的课,不让学生上课,还骂人,话挺脏;这是明显地违反了《义务教育法》和《教师法》、《教育法》的行为,必须立即停止,把学生请回来。”翟老婆子一口气说完,眼定定地望着超导。

    超导听了一声没吭,想:姓丁的还够歪的;这年头,风水还真就转过去了——再蠢的狐狸,也斗得过好猎手啊。

    翟老婆子看超导不吱声,道:“学生毕竟是学生,主要以说服教育为主。违反有关教育的三个法规是不行的。还是叫他回来上课。”

    “是的,其实谁都懂得以说服教育为主;可真的说服教育最后无用之时又怎么办?我得上课,我得赶进度,我得应对通考中考为几百号学生负责并且为如数拿到我那点可怜的小工资而没有一点权威,请问,能行吗?!以什么作保障?!再说,我作为教师的精力是有限的。目前中国搞的有关教育方面的那三个法,其威摄作用全都是针对教师的;而针对学生的却没有一丁点儿。我们出去到马路上问一问,就是一个大老粗他也懂得: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不按规矩难以成方圆,更何况一个若大的学校?不然它又如何操作?又如何正常地运转。这对拥有数万所学校的一个国家是可以想象的吗?现在咱们别的不说,你去统计一下,有几个学校现在还制定学生管理条例?那怕是最粗陋的?现在中国的学校已迷失了方向已完全丧失了正常的学生管理。视管理如同雷池不敢举步,谨小慎微。其实际上巳无异于‘文革’了,因为管理不力,从而造成大量学生随意脱课而跟不上现在又多又难的课程;其结果使学生死活要逃离学校,而最终造成大量的文盲和‘隐性文盲’在全共和国泛滥成灾到处流窜。请问:此弥天大罪,何人所为?!此旷古之责,何人应负?!”说到这,超导激愤地连气都快喘不上来,口沫四溅。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已围了一疙瘩教师,哗地又是掌声雷动,议论纷纷。都道:“说到点子上了,事实夲来就是如此……”

    老翟目睹此景,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她递过一杯水给超导:“喝点水喝点水,不要激动。”嗐嗐嗐地直笑。

    超导又说:“目前中国关于教育方面的那三个臭法要改,应在教育领域里集思广议后重新修订。比如什么:‘教育的振兴在教师’这个口号就很有问题;它误导了人们,以为教育只是教师一家的事;政府,社会,家庭都无责任要负。谁都知道:生孩子是男女双方共同努力的事。教育也一样,是一个多方面共同负责的合方向上‘合力’的结果。我刚从丁强家回来;他爸就说:他孩子既然去了学校,好不好就是你们老师的事;他家长只是管吃管暖给钱花,说是铁路司机各管一段。你们听听,这是多深的误区啊。我和他爸简直就没有谈话的基础,沟通不了。我急急忙忙心里还惦记着要赶回来上课,冻得如急急丧家之犬。弄得最后还挂了个旷到。真是何苦来着。在这样的大环境中,教师的力量其实能有多大?他妈教我说还不如鲁迅那个时代。其说话的份量也就如一根屌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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