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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 汗血青春——再见吧!妈妈

    风怒风吼,推动辽阔苍穹,茫茫夜色将退去;

    云开云合,掀开万千情怀,历历往事再涌来。

    醒来后,侧头朝窗户望去,窗外仍旧是一牌黯黑。由于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气的缘故,在阴沉的铅灰色的天空的背景下,窗外的景物,除了阳台那模糊的影子和距离窗户大约四、五米远的几枝光秃秃的权枝外,别的景物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昨天晚上睡觉前即已响起的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此时也早已经住了;只有那不知疲倦的北风,还在外面一个劲地“呜呜”作响,孤独地忙个不休。

    伸手从枕下拿出手表看了一下时间,见指针显示此时已是凌晨五时五十三分,这个时间与平时醒来的时间差不多。把手表放回枕下,饧了三、二分钟,等大脑变得完全清醒后,常成这才摸黑穿衣起床。

    今天是二OO七年二月十七日,农历的大年三十。往年到了这个季节,天上早就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了,而今年直到现在,从天空中下来的却依然是雨。

    二十八年前的今天,常成作为云南边防部队步兵连的一名战士,跟随担负“尖刀连”任务的连队一道,参加那场被称为“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的战争。枕下的这只手表,便是常成后来在步兵第五九八边防支队服役时,曾经使用过的制式装备。这只手表不仅功能多、精度高,而且,还特别“皮实”,非常适合在战场环境下使用。发生在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六日凌晨时分的那场战斗,常成当时佩戴的就是它。在那场遭遇战中,常成的头部、臂部、胸部和腿部均被地雷爆炸后所产生的弹片给击中;其中,尤以脑部的伤势最为严重,令常成当即便昏迷了过去。这只手表的坚固的金属制的表带,竟也被弹片给击得少许变了形。当常成从近两个月的昏迷状态中苏醒过来,再次见到它时,已经是一九八六年的三月一号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常成当时正躺在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只见聪慧美丽、亲切善良、清爽怡人、温馨可爱,如女神般令人无限倾慕的秦筱君护士,手上拿着这只表,微笑着从重症监护室的里间走了出来。等来到常成的床边停下后,秦筱君护士便把左手往身上穿的白大褂兜儿里一插,用右手将表举到常成的眼前,让他辩认。

    考虑到支队在伤员后送方面的相关纪律规定,以及自己以往在处理类似事情时的做法,像自己这种重伤员,在被送走接受治疗之前,还残留在身上的武器装备等物品,不仅将被一一取下,并且,出于保密方面的需要,为了确保在将衣服从伤员的身上取下时,不至于给对方造成二次伤害,连同还穿在身上的军服也将被用剪刀剪开后做带回处理。因此,眼前的这种款式的手表虽然在市面上几乎见不到,而且,上面也同样被涂上了伪装油,但是,这并不能够完全排除这块手表是别人的这种可能。

    见常成盯着手表看了看之后,便又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像是并没有认出这只手表似的;秦筱君护士随即将手表调了个面,将表盘的里侧对着常成,让他继续辩认。直到全部看清楚了刻印在表盘上的那组阿拉伯数字编号,常成这才终于确定眼前的这只手表,真的就是自己的“老伙计”。

    秦筱君护士在把手表举到常成的眼前让他辩认时,便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常成的表情。这会儿,见常成的脸上露出了那种老友重逢般的欣喜的笑容,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这只手表;当常成再次把目光落到她的脸上时,便佯嗔地说常成道:“看你,把人家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说罢,在与常成相视一笑之后,便开始给手表上发条。待上满了发条,又对着自己手上戴着的腕表校对准了时间,这才弯腰把手表轻轻放至常成的枕下。等直起身来,秦筱君护士便高兴地对常成说:“这下可好啦!两位老朋友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但愿你们从今往后再也不分开,永远都过得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在遭受了这么一趟一死轮回般的经历后,想到生命之脆弱,生死都难料,听罢秦筱君护士这么发至内心的真诚祝福,常成的心里便是一热,并连声答道:“谢谢!谢谢!一定、一定……。”

    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每当回想起当年时的那一幕,仍旧让常成觉得事情恍如就发生在昨日一般;秦筱君护士那充满着青春气息的、清澈而略带磁性的声音,长久以来,更是仿佛一直就萦绕在常成的耳畔,似乎从来都未曾消失过。

    起床后,摸黑洗濑完毕,等重新回到卧室,常成便将手表从枕下拿出手表戴在手腕上。其实,这只手表常成平时并不戴它,而是将它收藏在一只木匣里,只是等到了每年的这一天,常成才会戴上它,同它一道去纪念那个特殊的日子。当年,在每次带队外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在双手持枪的情况下,不用转动手腕即可以很方便地看清楚手表上的各种显示,常成总是喜欢将手表的表盘朝里戴在手腕上;现在,虽然再也不用去打仗了,但是,这个习惯却被保留了下来。

    常成的母亲就住在隔壁的卧室里,老人家虽然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但是,却耳不聋、眼不花、身心健康、牙口也非常好。五年前,见兄弟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了,想到自己的母亲操劳了大半辈子,常成便把老人家从乡下农村接到城里来跟自己住,希望老人家能够跟着自己好好地享几年清福。自从到了城里以后,老人家的生活习惯虽然改变了不少,但有两样却一直保留着,一是早睡早起的习惯;再就是每次常成出门时,总忘不了要叮嘱两句。这会儿,听见常成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的声音,知道他这又是要出去锻炼,便交待道:“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出门的时候穿暖和点儿,记得把雨伞带上;路上湿,也不知道结冰了没有,莫走远了,就在附近活动活动算了。”

    出了家属院的大门,活动活动身体后,常成便开始沿着人行道慢慢向前跑去。

    入伍当年,常成所在的步兵九连,隶属云南省军区步兵第二十九边防团二营。二营属于团里的机动营,全营下辖三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一个炮兵连和一个营部排,营区就设在距团部大约五、六里远的一处公路旁。当时,每个星期一早上的早操时间和星期六下午的正课时间,营里都要组织各连进行会操。星期六会操的科目,随着训练内容的变化而变化,星期一早操时会操的科目则通常都是集体刺杀操。因此,每当那时,但见晨曦下,由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组成的刺杀操方队,便以威武之姿,排列在宽大、整洁的操场上。刺杀操开始后,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便步调一致、动作整齐划一地进行着前刺后击、左挡右防的刺杀操演练。演练中,只见那一眼眼黑洞洞的枪口傲然虎视,似要吞噬一切胆敢作孽的妖魔;那一排排的银蛇飞舞,又若冰雪飘撒般闪着寒光的枪刺,奋然前挺,似要挑翻一切胆敢犯奸的恶棍;战士们口中发出的阵阵“杀”声,直冲霄汉,其威似可息风,其壮几可遏云。

    回想当年,不可否认,那的确是一个令人深感沉重的年代,但是,同样不可否认的是,那同时也是一个充满了期待的年代。

    二营的营区临近边境线,一旦那里有个风吹草动,全营很快便能够赶出去。不过,随着中越两国关系的不断恶化和边境地区紧张局势的日益加剧,上级还是命令二营把队伍拉到边境线上去驻扎。

    接到命令的当天,恰逢是个星期天,战士们利用休息时间,有的在宿舍里写信,有的则坐在那儿闲聊,还有的正忙着洗衣服。上午九时三十分许,听到营区的上空突然响起一阵紧似一阵的徒手紧急集合的军号声,大伙儿便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迅速向集合地点跑去。就在号声刚响起,各连的舍区也随即响起了徒手紧急集合的哨子声及值班人员高声大喊:“徒手紧急集合”的口令声,顿时,全营上下便陷入一片紧张的氛围之中。

    等各连、排整队来到操场上时,几位营首长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等全营集合完毕,营长便在队列前宣布道:刚才接到上级命令,要求我营于今天晚上九时正从营区出发,前往107、110、142高地,并于明日拂晓前完成对上述高地的占领任务。宣布完毕,随即便命令全营副排级以上干部全部到营部会议室去开会,其它人员带回。

    十几分钟后,等干部们一返回连队,临行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便立即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晚上八点三十许,全营各单位整装完毕被带到操场上,营首长在做了几句简单动员后,全营便按照九、十、六、七、八连的顺序步出营区的大门,以徒步机动的方式,开始向目标地域行进。机枪连与炮兵连合在一起共有一百余匹马匹,行进途中,这一百余匹“马兄弟”的数百只马蹄不停地敲击在坚硬的地面上,在整个队伍的后面发出一片“哗啦哗啦”的声音。在一钩弯月的映照下,全营数百号人马像一股滚滚流动的山泉般,沿着高低起伏、宛延曲折的山路,向前奔腾而去。

    经过近三年小时的急行军,终于达到了预定的待机地域。110和107号高地面临红河,142号高地位于前两个高地侧后的位置上,九连的任务是完成对110号高地的占领。

    侦察人员先行对预设阵地进行了一番搜索,在确定无异常情况后,这才用于电光向等候在山下的人员发出了开进的信号。来到山上后,全连指战员经过近六个小时的不断挖掘,至拂晓时分,一个简易的野战的事终于被构筑起来。待太阳升起、山雾消散后,伏在战壕里隔河望去,无须用望远镜,仅凭肉眼,即可发现越军早已在对面的山上建起了工事。

    早饭过后,略事休息,接下来的工作便是对工事不断进行修整、加固和完善。午饭前,连长在队列前突然宣布了两项命令:其一,调一班的副班长云海到队部担任文书一职,以填补原任文书调离后留下的空缺;其二,任命一班的战士常成,担任一班的副班长一职。对于常成来说,此项任命虽然来得很突然,事先一点儿音信都不知道,但是,想到在这种时刻能够得到连队首长的信任,心里还是感到十分自豪。

    至十一月上旬,随着后续部队的陆续到来,遵照上级指示,二营把阵地移交给兄弟部队,全营暂时转入休整。

    十二月上旬的一天上午九连正在进行山地进攻战斗的训练时,突然间遭到了一场暴风雨的袭击。那场雨真的是好大的一场雨,骤然而至的冷空气的前锋刚把战士们身上的热气一收而去,紧接着,黑压压的乌云便压了过来。一看阵式不对,连长便赶紧下令停止训练,让战士们把雨衣取出来穿在身上避雨。由于风力太大,来得又突然,个别战士头上戴的军帽竟被大风给刮到了空中,包括连长说的后半句话,也让大风给刮到不知了去向。等战士们好不容易把雨衣刚穿到身上,豆大的雨点便在大风的裹挟下砸了下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风势雨势终于小了下来。此时再往山上看去,漫山遍地到处都是残枝败叶,沟沟壑壑无一处不被搞得是一片狼籍。战士们腿上穿的裤子被淋湿了大半截,脚上穿的鞋子也被灌了一窟篓子的水。

    雨后不久,午饭的时间也到了。就在大伙儿正忙着吃饭之际,一位住在附近的老乡走过来道:“下面的山沟里,有一个你们的兵正蹲在地上哭。”临战时刻,战士的思想动态可是件头等大事,所以,隔得远远地听到老乡反映的情况后,连长一边命令各班、排清点人数,一边随手把碗往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放,喊上担任值班任务的三排长,便起身向山下走去,就在连长和三排长还没走出去多远,听见六班长报告说:“袁宝顺不见了。”二排长便放下饭碗,带着六班长追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六班长拉着袁宝顺的手走了上来。

    袁宝顺平时其实是一个性格十分开朗的人,爱好也比较广泛,做为一名新战士,当年春节期间,在营里学办的联欢晚会上,还曾经与另外三名战士一道,代表九连上台表演过一场“三句半”;另外,自己一个人又说了一段《武松打虎》的山东快书。因此,见他走上来时,神情仍旧显得十分黯然,许多战士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可不,当战争离得很远的时候,人们把它当成热闹看,而当战争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面对死亡,便很少有人能高兴得起来了。

    不过,对于袁宝顺的表现,连长他们并没有责备他,战士们也没有人去取笑他,毕竟,大家都是弟兄,谁没的个困难?谁没有精神软弱的时候?只要等那阵子过去了,心情调整过来,还不照样是条汉子。

    吃午饭的时候,雨虽然就没有再下了,但是,考虑到上午的雨下得比较大,地面十分湿滑,战士们能够用着换洗的衣服就那么两三套,再弄湿了便没有换的了,所以,午饭过后,下午的训练计划便被取消了,人员带回休息。

    午休结束后,一排长前脚刚走出帐逢不久,连长后脚便走了进来。一排长的床铺设在一进门右侧靠里面的位子上,三班长的床铺在一进门的左侧。站在门口环顾一番,见有的战士已经起床了,有的还在睡,还有几个正围坐在帐逢的一角打牌,唯独不见一排长的影子,连长便问三班长道:“你们排长呢?”听三班长回答说:“让二排长叫去了”后,连长便没有吭声,随后,便向一排长的床铺走了过去。当时,一个排同住一顶帐蓬,战士们睡在东、西两侧的通铺上,排长的床铺与东侧的通铺之间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

    见连长来了,已经睡醒、但还没有起床的战士,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再睡了,纷纷坐起身来开始穿衣服,还有几个没睡醒的战士,也被旁边的人给推醒了。二班长当时正在打牌,听到连长的说话声,便曾转过头来跟连长打了声招呼,眼下,见连长在一排长的床铺上坐了下来,便把手里的牌一放,不打了,并让其它人把牌收起来,自己则起身沿床铺走到一班长的床上,面向连长坐了下来。

    连长的身上穿着件大衣,坐下后,随手将大衣的扣子解开,抬头见高建社侧着身子坐在一班长的身后瞅着他,使用十分亲切的口吻问道:“建社,上次的电影好看吗?”连长所说的电影,指的是上个月底,部队组织大家观看的一部有关美、越双方军队交战的纪录片。让连长这么一问,高建社竟一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抿嘴一笑的同时,还把头往回扭了一下,随后,才又扭过头去看着连长道:“好看。”听了高建社的回答,连长又道:“那你说说,到底是美国兵勇敢些?还是赵南兵勇敢些?”

    战士黄定邦在外面洗罢脸,端着脸盆进来后,正蹲在地上放脸盆,听到连长的询问,便代高建社回答道:“既然敢在一起搞,说明双方都勇敢。”黄定邦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三班战士许和平冲二班战士张有亮大声嚷嚷道:“看你把我的床单子给搞得看,下去给我拉拉。”原来,几个人在一起打牌的时候,张有亮就坐在许和平的床上,一边打,屁股一边在那里磨来磨去,时间一久,便把许和平的白床单弄出了许多皱折。

    张有亮把牌收起来后正准备离开,听到许和平的嚷嚷声,见许和平蹲在床上拿眼睛使劲儿盯着他,便来了一句:“你牙齿老白,我还给你扯扯哟!自己整。”许和平的脾气本来就有些倔倔的,见张有亮出言不逊,便二话没说,身体猛然往前一蹿,抱住张有亮的双腿便往下撂。

    张有亮的个头比许和平的高,身体比许和平棒,再加上又“练过”,所以,见许和平抱他的腿,便把力气往两腿上一运的同时,又伸出双手去按许和平的脖子,三弄二不弄,竟然把许和平的头给夹在裆下,令许和平动弹不得。许和平撅着屁股在下面使劲儿拱了几拱后,见拱不起来,便没有再拱了,但却仍旧不愿服输,一边嘶嘶地喘着气,一边嘟嘟咙咙地威胁张有亮道:“‘粉子’养的,你给我起来。”

    平时,二班、三班便有那么几名战士喜欢在一起疯疯打打,其中,就包括张有亮、许和平,有时候是一对一,有时候是几个一起上。这种事情如果要是搁在以前,二班长要么是看见了也假装没看见,任由他们闹;要么便是凑上去看热闹,并鼓励他们班的兵:“撂翻他。”三班长遇到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通常是制止,但是,如果见二班在一旁“抽”,他便也会赶过去使劝儿鼓励他们班的兵“干掉”对方。不过,由于今天有连长在场,所以,见张有亮跟许和平如此没有眼色,二班长和三班长几乎是同时转过身去,对他俩进行喝止。

    连长以前虽然从来没有冲哪个干部、战士发过脾气,但是,不知何故,全连的战士,包括几名排长、副排长在内的干部,在连长面前或多或少都有些发怵。因此,张有亮虽然有心想借此机会把许和平好好地收拾一下,但是,在二位班长的喝止声后,知道此时不是时候,便只好忍住了。见张有亮在从他身上起来之前,还没忘了故意使劲儿地往下压了两下,压得他只哼哼;等张有亮起来后,连忙转身往对面的床铺上跳时,许和平便借机照着张有亮的腿上追了一拳,嘴里还跟着又骂了一句。

    见人们两个安静了下来,大伙便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二班长原本就比较认同黄定邦的说法,所以,见三班长老是想证明越南兵比美国兵勇敢,使“接”过杠子跟三班长抬了起来。抬着抬着,便说三班长道:“好、好、好!你说美国兵没的越南兵勇敢,那我问你,人家美国兵坐在屋里不愁吃、不愁穿,出门坐汽车、进门坐沙发,如果不勇敢的话,哪个会闲得没事儿,跑到越南来打仗?如果要是弄一帮子越南兵到美国去过几天快活日子,到时候你再喊他们出去打仗,你看你还能喊得动几个?”

    见二班长如此形容人家越南兵,三班长道:“你说得不对?”二班长道:“我说得咋不对?”三班长道:“我说你说得不对就是不对。不信,有本事你给我弄到美国去过几天快活日子试试,到时候让你给我好好看看,到底是喊得动、还是喊不动?”二班长道:“哎呀!你的事情还需要到美国去试,只说现在就把你的户口往城里一迁,工作给你一安排,每个月**毛给你往兜里一揣;嘿!到时候如果不是拿枪逼着,莫说是喊你出来打仗了,就是谁再敢把你的户口重新迁回到农村去,保证你跟谁拼命。”

    二班的这个说法,绝不是毫无根据的。据三班长自己说,他的父亲由于眼睛不大好,天一黑,就看不清东西,所以,三班长从八、九岁开始,每天下午放学后,便得陪他父亲一道进城去拉大粪。每次跟在他父亲的旁边,一边用手扶着车把给他父亲带路、一边拽着粪车往前走时,看见城里的年青人吃罢晚饭,闲着没事儿,穿着“板子鞋”在平展展的马路上逛着玩儿,心里就在想:老子啥时候要是也能像他们那样过就好球了。因此,等二班长说罢,三班长在稍稍愣了愣神儿之后,脸色一下子便涨得通红,随即便说二班长道:“老二,你给我滚球开去,哪有你这样比的?完全是在糟踏人嘛?”说罢,见二班长没接茬,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啥恶意,弄得三班长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儿太敏感了?随即,在看了看连长后,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见争来争去,已经拿到了开始相互揭“短”的份儿上了,觉得不能够再就这个话题让战士们争论下去了,连长随即便把话题引到了越军的战术上。

    由于人多嘴杂,谈着谈着便谈跑了题,战士们便开始就到底是越军会打仗些,还是美军的打仗些争论了起来。又由于各唱各的腔、各吹各的调,问题争到最后,争得一塌糊涂,到底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起初,一班战士乔阳坐在人群的后面听别人谈,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此时,见大伙儿说着说着突然都不说了,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才插了一句话:“要说,还是美军会打仗些,那么宽个太平洋,搁一般人,说不定跑着跑着就把自己给跑没见了,还能打个啥仗?”乔阳虽然是名新战士,但是由于他来自一座大城市,再加上根据他平时说的话,战士们普遍认为他是一个见过市面、比较有见识的人。所以,等乔阳说罢后,大伙儿想了想,许多战士便觉得“是那个理儿”。

    见自己的观点占了上风,张有亮顿时便又活跃了起来。等夏有庆刚把乔阳夸罢,张有亮便立即接口道:“我说的吧!还是美国会搞;它每次总是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去打,不管打输打赢,到时候倒楣的总归是别人,它自己……。”张有亮话刚说到此,许和平便把一只鞋子扔到了他的身上,并狠狠地来了句:“你就是个美国鬼子。”

    想到上次自己就已经让了许和平一回,这次,自己既又没招他、又没若他,却平白无故地挨了他一鞋子,惹得张有亮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待一下子磨过身来,从床铺上抓起鞋子后,抬手便要去回敬许和平。见许和平躲在王福泰的身后,试了几试还是觉得砸不到,便又气得转过身去,手一扬,便准备把鞋子往门外扔。

    由于当时的染色技术不够过关,发给战士们的胶鞋,有的鞋帮被染得颜色偏黄,有的被染得偏绿,还有的被染得发青。王福泰已经是第三年的兵了,一双胶鞋被他给洗得白中泛着青,一眼就能够让他认出来那是自己的鞋子。所以,见张有亮要把鞋子往外扔,便急忙大声制止道:“哎、哎、哎、莫扔、莫扔,那是我的鞋子。”

    听见喊声,见鞋子系在手上感觉比较大,的确不像是许和平的鞋子,手中空中试了几试后,最终还是没有把鞋子扔出去。不过,由于心里的那股子怨气没有发泄出来,所以,见王福泰让他还鞋,张有亮便非让王福泰把许和平搞一下帮他出出气后才肯还给他。其实,见许和平拿他的鞋子去扔张有亮,王福泰心里早就对许和平心存不满,眼下,见自己如果不照张有亮的要求去做,张有亮便不肯还鞋,便正好以歪就歪地抬手照着许和平的后脑勺上搓了一巴掌。

    那天下午,连长难保一见他跟一排排战士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呆了二个来钟头才起身离去,其间,甚至有个别战士当前他的面闹腾,连长的脸上也始终保持着一种平和的神态。

    转眼间,春节就已经过去有十来天了。

    一九七九年二月八日午夜,一班长在外出执勤的途中,不慎从高处跌落下去。等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后,发现自己的左脚痛得不敢着地,一着地,便钻心地痛。由于没有发现有骨折的迹象,一班长便也没往旁处去想,只当是脚崴了,回去休息休息,说不定第二天便会好起来。

    然而,等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一班长不仅感觉伤痛没有丝毫地减轻,而且脚脖子竟也变得红肿了。见此情形,一排长便让人去把卫生员叫过来。卫生员过来看了一下后,便让一排长安排两个人同他一道把一班长送到营卫生所去。营卫生所虽然有几名从团卫生队派来的专业医生,但是,由于缺乏相应的检查设备,无法对一班长的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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