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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第三章

    讨论校庆的最终结果,我们班决定演戏,讲述一女七男的凄美爱情故事,标题为《白雪公主》。

    非常恶俗的主意,不过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让我不能忍受的是,我竟然被强硬拉入伙,出演七个矮人之一。

    X的我究竟那里矮了?

    林萱充当背景,尹深羽被众人遗忘在外。

    其实有人曾提议让尹深羽出演王子,但是被尹深羽以忙为由拒绝。

    尹深羽神龙见首不见尾,班长只好转目标为许智钧。

    许智钧是和尹深羽齐名的帅哥,相对于尹深羽的柔美,许智钧的特点是阳光爽朗,温和有礼。

    于是,出演白雪公主的人,决定是徐洁。这不意外,徐洁和许智钧是著名校园恋人。公主和王子,绝美的爱情童话。

    这对传说中的完美恋人,日前双双参加钢琴大赛,近日返还。

    我趴在桌子上,看同学围绕在徐洁和许智钧身边唧唧喳喳,心有些空。

    林萱看见我的失神模样,再看看被众人包围的许智钧,心下了然。问我:“你喜欢那个人?”

    我摇头。

    不,不是喜欢,是比喜欢更深刻的,是依恋,是想念,是刻骨铭心无法遗忘。

    许智钧,我在读幼稚园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他。

    那时候我家里还没有出事,父母都没有离婚,我也没有被别人收养。生活美满,许智钧和我是邻居。

    我们常在一起做功课,玩智力游戏。许智钧从小就表现得聪明好学,温柔开朗,思考的时候,习惯手托着下巴眉头轻锁。

    我很喜欢看他思考的模样,很认真,让人心动。

    许智钧有个患脑麻痹的姐姐,他姐姐不止痴呆,还有暴力倾向。

    因为他姐姐的关系,没有人敢与许智钧做朋友。就连我,在被他姐姐扯了头发后,再不敢去他家。可惜两家就在隔壁,没办法躲开。

    跌倒的时候他帮我擦药,被狗追他保护我,忘记带钥匙他会收容我去他家,不知不觉就习惯许智钧的保护。

    见惯了他坚强阳光的微笑,看到他因为姐姐的死伤心痛苦,心刺痛。

    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可是我相信,一直相信,许智钧是属于我的,而且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深信不疑。

    直到那一天,徐洁来到。那时候的徐洁还很小,那么柔弱,睁着惶恐的眼怯怯望着我,仿佛触碰到就会碎裂。

    许智钧担当起保护着的责任,邀请徐洁加入我们。

    一起玩滑梯,许智钧小心翼翼护住徐洁每一个动作,没注意到我摔倒。

    玩跷跷板的时候,许智钧要求与徐洁同坐一端,因为她太轻,太柔弱。

    我坐在跷跷板的另一端,心有不满。刚坐下,就被弹飞了出去。

    手臂摔伤,幼嫩的皮肤,破裂了一大块。

    然而许智钧却在惊慌地问徐洁有没有事。一眼都没有朝我投来。

    非常委屈,非常生气,要求立刻回家,许智钧连挽留都没有。

    那是我与许智钧的最后一次见面。

    异常愤怒跑到家,踢开门,想要刀妈妈怀里发泄哭诉。

    门开了,满地的血泊。

    妈妈站在一片刺目的鲜红里,手拿着刀,目光迷离。

    倒在血泊里的,是爸爸。

    之后妈妈被判入狱。我被孤儿院收留,辗转被许多人收养,发生了许多事,最后遇到安娜。

    安娜收留我,为我改了名字,不介意我的坏脾气,包容我,给我母爱。

    这么多年,始终不能将许智钧忘记。

    最开始的时候,还不明白环境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以为许智钧会永远在身边。每每看到背影相似的男孩,就上去抓住,以为是许智钧。

    一次次的失望,终于明白,分别,就是不再见了。

    想要忘记,可是无法忘记,幻想着将来有一天的重逢。

    许多年,幻想竟然成真。

    入学的时候,我在见到他的同时,立即认出他。

    而他已经忘记我。

    而他身边已有徐洁。

    许智钧和徐洁,深情相爱。

    他们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无法再有交集,不能再有交集。

    蜷缩在黑暗里,不去看阳光,不去希冀阳光,这就是我的选择。

    别无选择。

    我依然需要钱。

    医院打电话来,安娜的病需要更多的费用。

    可是我连原来的一半都已经付不起。

    向林萱借钱,她拿不出太多。

    经理屡次暗示我对客人的进一步服务。闲暇找我谈话,苦口婆心,一个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过了这几年,你想卖,都还没有人买你。这是非常现实的事情,童话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我明白经理说的是真的,我只是在幻想奇迹出现。

    难到除了出卖身体真的别无他法?

    我并不清高,我没有身体洁癖,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我什么都愿意出卖。

    但是安娜不允许。

    安娜说,我必须爱惜自己。这是她对我的唯一要求。

    我不能辜负安娜对我的期望,我更不能看着安娜死。

    安娜的病不能再拖,空等下去并没有出现转机,没有王子来解救我,我也没有突然继承一大笔遗产。

    我没有办法选择生活,我一直是被生活选择的那个。

    深深厌恶自己的软弱无力,恐惧且害怕。

    我一直处在命运河的深处,一个大浪卷来,我避无可避,直接被淹没。

    星期天去许智钧家排练话剧。

    其实我是不想去的,就算不上班也可以在家补眠,可是班长说必须全员到齐,包括背景。不去的人要扣学分。

    我必须修够学分顺利毕业,安娜是如此期望。

    在心里诅咒班长XXOO一千次。

    许智钧一家曾经在美国生活过好几年,所以归国后,家中明显带着美国的风格。

    再一次感叹,我与他的距离已经天差地别太远太远。

    我们在那幢可爱的白色别墅,在那空旷的钢琴房中,排练。

    从第一个镜头开始排练起,没有我的戏。我躲到人群稀疏一点的角落,靠在厚重柔软的红色窗帘上。

    微风将窗帘上的铃铛吹响,明媚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地面,一切美好怡然,我的心却忧烦多虑。

    林萱总是叫我保持心情愉快。可是被生活压迫过度,我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这里越是安逸,越凸显出我的焦虑。

    努力是心境平和,将注意力转移到装饰品。

    琴房的布置很简单,巨大的落地窗,让阳光洒满屋内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无所遁形,包括刻意隐藏的我。

    墙上偶尔悬挂着几副国外人文风景照片,拍的非常棒,据许智钧说这是他的外国摄影朋友送给他的。

    照片下,一台深红色钢琴安静立在一旁。

    非常美妙,奇异充满诱惑,好像在吸引我去弹奏。

    我听到巫婆皇后的扮演者在说:“镜子镜子,谁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而我想到的是,当年幼稚园里也有一架钢琴,我总是从窗户偷偷钻进去,挥舞着小手大肆乱弹。

    非常喜欢那清脆而又厚重,还带着颤音的钢琴声。那时我认为,钢琴声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再把记忆往右拉一点点……在我右边坐着的人,是许智钧。

    许智钧。

    他总是存在我幼时的记忆中,总是,在我的身侧。

    当你习惯于一个事物的存在,你会把这个存在当作是理所当然。而若一天这存在消失,你的世界会崩塌。

    不能再继续回忆。太过甜美的回忆,会让我心痛,我努力遗忘。

    当!一声微弱的钢琴声响,让我猛然回神。我望去,却是林萱微微抬起钢琴的盖子,带着夏娃偷吃禁果的表情,虔诚而偷偷地轻声弹奏。

    多若米发,只几个音,林萱似乎注意到我在看她,吓的神回了弹琴的手,小心迅速盖上盖子。

    下一秒,听到了许智钧的声音。

    “你喜欢弹钢琴吗?”

    他温和微笑着,从林萱身后走到前面,打开钢琴盖子,问林萱:“要弹弹看吗?”

    林萱慌乱摇头,快速退了一步。

    许智钧轻笑:“不要那么惶恐,不然我会以为自己是吃人的老虎。”

    林萱呆了一呆,也笑了。

    许智钧握住林萱的手,在琴键上跳跃。“我教你,很简单的,像这个样子……”

    温柔的琴声如流水般淌过。

    林萱像是非常惊奇,睁大眼睛,然后笑了。她没有徐洁那么精致,却大方可人,有种说不出的舒心。

    许智钧看着林萱,唇角微扬,淡淡的温柔。

    一瞬间,我心痛了下。

    来不及说什么,周围的同学涌上来,热情围在许智钧身旁。

    “JACKY,你会弹钢琴吗?”

    “你会弹的对吧?”

    “哈,你们不知道,许智钧是钢琴王子,弹的可好了。”

    “JACKY,为我们弹一曲吧。”

    “是啊,弹弹看吧。”

    许智钧笑笑,端正姿势,手指灵活在钢琴上划出一窜音符。

    非常有节奏感的曲调,《献给爱丽丝》,指法纯熟,音乐完美找不出缺陷。

    可是,不能够震撼我的心。

    徐洁也停止排练,走到钢琴旁,很自然地坐到许智钧身边,加入弹奏,和谐无一丝突兀。

    双人合奏,彼此交会一个默契的眼神。众人被美妙的音乐包围,为之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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