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陈教导三番逢惊变， 博饶派一劫论存亡
晚霞，又一次悄悄的染红了西天。陈毅康疲惫的仰在沙发上心里说不出喜悦和兴奋。王瑞合上账册
笑着说：“这个月山东的收藏家采购数量很大，上海和南京只好往后拖了。陈毅康笑着点点头：“师父搭了话
要先照顾山东金家，就让那些南方人在等等吧。” 王瑞有些担心的说：“上海、南京那些老收藏家可是咱
们的老朋友了，这样冷淡他们会不会。。。。。。” 陈毅康不屑的挥挥手说：“这些南方人越来越小气，从前的豪爽
都是假的。一分钱一分钱的和咱们抠。货品还挑的猴严。看看人家金家从来就是你办事我放心，这才叫大气
。” “只有少数的南方小客户才那样小气也不能一竿子全打翻呀。上海的周学青，南京的蒋国华都还是说得
过去的。”王瑞说道。 陈毅康笑着看了一眼王瑞说：“老师定的调子我们尽力办吧。画工 们都跑回咱们这
来了。所有低档内画客户都愿意透过我们建立关系。画厂那边日子不好混基本上都快停工了。要是这个时候
我们尾巴翘的太高，老师会怎么想。毕竟料场厂那边我们还插不上手。” 王瑞点点头说：“还是你看得远。
不过 小师妹那里你还是多用点心，我们很多事情还得靠她周全”。 陈毅康点点头说：“嗯， 小璐快生日了
，我想给他买一辆嘉陵50电单车，她以后上班就不怕刮风了。” “好，好。这个礼物送的好，小师妹一定会
喜欢。” 陈毅康大气的一笑说：“呵！但愿吧，这个小师妹是越来越 刁蛮了。哦，对了今天你也够累的就
别去食堂吃了，嗯，叫上咱们的那几个天才学生我请大家一起下馆子。” “陈校监真是英明神武不愧一代大
师风范呀。”王瑞锁好账本笑着酸文假醋的恭维道。 “这一顿饭我就大师了？看来这大师也不值
几个钱啊？！” 陈毅康调侃的的说道，那不屑的样子让王瑞感到这位陈师兄不是大师却胜似大师。
今天是星期日学生们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有的到城里去看电影，有的去书店看书，还有的在宿舍里下
棋等等。只有少数的学员在画室里用功。 王瑞四下巡查了一下没有看到林男和许晓枫。正想询问别的学员
却看见王双骏和吴平从宿舍里走了出来，王瑞赶忙点手招呼二人。
“什么事呀王老师？”王双骏问道。 “你通知晓枫和林男一会儿不要打饭了，陈老师有活动”。王瑞说道
。 “真的，好嘞。哎呀这后半晌就没看见许晓枫呀。”王双骏一喜一惊的说道。 “我看见林男和许晓枫后半
晌一起好像进城了。”吴平淡淡补充了一句。 王瑞有些遗憾的说：“ 看来他们两个是没有口福了。那就你们
两个跟着来吧。” “王老师我能再带一个人吗？” 王双骏 狡黠的一笑问道。 王瑞一笑说：“你是说你们的
那个组花孔令柔吧！” 王双骏点点头。 “没问题，你俩去通知她到办公室会合。” “好嘞” 两人一声应承就
向女生宿舍走去。
走在博饶的大街上陈毅康有些飘飘然。他看着那些为生计忙忙碌碌的普通人 自己倍感优越幸运。步伐也
感觉轻快自在。
“咱学校该添置一台汽车了。” 王瑞在身边背后说道。 陈毅康挥挥手说道：“总感觉骑单车很惬意，
没事散散步也很休闲。就是又不习惯坐在那个大箱子里”。 说完他像个大人物一样把手背到了身后。眼睛迷
离的看着远方那神情很难让人理解。少时他接着说：“不过以后用车的地方很多了，总租车不是办法。我看抽
个时间咱们到石家庄去看看车市。” 不知为什么王瑞看着陈毅康样子感觉满滑稽的他憋着笑 应了一声：“
好”。财富来得太快，一向沉稳的陈毅康在兼艺从商的过度时期，还是不能完全压制年轻人的轻狂和浮躁。
说话间抬头就看到博饶大酒店。一行人鱼贯而入好巧不巧却看到隔间里的林男和许晓枫。只见两个人身上
都系着围裙手臂上带着套袖正在收拾前桌客人留下餐盘。 “啊！”眼光相对也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陈毅
康还是蛮能沉得住气的。他含蓄的一笑问：“你们这是怎么个情况？”
许晓枫大窘失色，站在那张口结舌。林男也很惊诧，她镇定了一下红着脸回答：“对不起老师我们打工是
为了贴补食宿。” 还未别人言语孔林柔几步就扑到许晓枫近前责问道：“你又没生活费了吗，怎么不和我说
，难道我这个妹妹就不能和你分担困难吗？”说着孔令柔撇了林男一眼这才又泪眼朦胧看着许晓枫 。”晓枫你
也太不像话了，陈老师刚刚告诫我们有事大家商量要有集体观念你就又拉着林姐来这里！”吴平也冲出来说道
。
此时许晓枫窘在那里没有半分言语。 陈瑞看着眼下的情形心里暗自琢磨：这帮新学员可真是与众不同
，刚出道就干了一架，不久又倾巢出动半夜寻人。现在又碰到这种状况。这姐姐妹妹套的真是一塌热乎。只
是每次都有这个许晓枫。嗯，这小子看着蔫头耷脑灰头土脸。没想到却是这等让人琢磨。
“大家都误会了，打工是我拉晓枫来的。”林男看到大家发难晓枫赶忙解释道。
陈毅康看着眼前的局势沉吟了一会笑着说道：“晓枫和小林不要家里的钱，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没什么
不对。何况他们从未耽误过学习。只是你们两个瞒着大家就不应该了。有困难大家是会相互帮助。”他的一句
话入情入理谁都没有异议。王瑞看到大家都舒展了笑容说：“今天校监老板请客吃饭就是找不到你们两个高才
生，现在好了大家都凑齐了你们两个也就别干了和大伙吃饭吧。”
这时饭店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他和陈毅康很熟悉稍稍了解了一下就很容易给了面子。林男和
许晓枫这才摘了套袖和围裙高高兴兴的和大伙进了二楼雅间。陈毅康居中而坐大伙左右相陪。不一会儿就罗
列杯盘大伙开怀吃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语也就多了起来。 吴平刚刚敬了陈毅康一杯酒就热说道：“陈老师听说咱们博饶
内画最好的精品都在【清艺园】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圣地开开眼呀？”陈毅康刚刚饮进一杯衡水老白干嘴里滋味
正浓听到吴平的问询不由眯起了眼睛微笑起来：“就整个中国内画收藏而言【清艺园】的【汇龙阁】可以说首
屈一指。听说上到祖师甘恒叶圣川的笔迹，中到木师爷和各派同门师兄弟的艺宝，还兼有我老师同门师兄弟
的收藏之作。可以说一个【清艺园】就是一个内画珍品的宝库。这个是我们博饶人的骄傲呀”。 一席话听大
家心猿意马呆呆发愣。还是吴平打破沉寂问道：“那【汇龙阁】里有没有陈老师的大作呀？” 陈毅康讪讪的
摇摇头说道：“我还小的时候师爷只让进去看过一次，只记得里面玲琅满目具体看到什么都忘得差不多了。”
林男也很是怅惘忍不住说：“陈老师的作品还不能进收藏阁那我们得何年月才能修成正果呀”。 “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许晓枫再次语出惊人。大家
都忍不住再次审视这个相貌清瘦行动偏执的许晓枫，不相信竟然从他嘴里就能蹦出出这样一番深刻的道理。
陈毅康也是暗暗吃惊，不知怎的心头还突突跳了几下。
许晓枫说完那句话打家并没有表现的神采飞扬 。他的表情虽显开怀但无法掩盖眼睛里渗透出来的忧郁。
林男心中霹雳电光般的再次重复着那句毛择东的豪言壮语。那还是他那位美术老师在吟诵毛主席诗词时和她
讲道毛择东在恰同学少年时的豪情。美术老师是那样崇拜毛择东。言语之间就会引用毛主席的诗词话语。忘
情时竟然会吟曰：“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完毕后美术老师会叉起腰来神采奕奕的凝
望无际的大平原冥思良久。似乎毛主席的灵魂会透过这个青年再次反映出来。 然而林男却似乎在许晓枫的身
上看到另一个毛择东的灵魂反映：忧郁，沉思，迷茫，失落。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反映呢。
酒到三分话语更加开放融洽。话路子也就越叉越远。王瑞揽住话头问陈毅康：“师父的六十大寿快到了
正好小师妹的生日也是同一天。咱们这一摊子是不是要所表示呀。” 陈毅康想了想说：“还是打听一下其他
师兄弟都有什么想法吧，尤其是那个刘广阳。这样我们才有地放矢。” 王瑞佩服的点点头：“那我就我先
问问国坤和九和两位师兄。” 提到这两个人陈毅康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王瑞看到人多不方便就就打住问询
。
看到几个学工默默地吃菜不很自在陈毅康突然笑了一下说：“哈，过几天到清艺园为老师祝寿带你们几个
去【珍华阁】开开眼界。” 他的一席话立刻就让在场的学工们兴奋起来异口同声：“真的呀？” 接着林男和
王双骏都争着问：“什么时候呀？到了时候陈老师可要想起我们呀。” 陈毅康看着他们惊喜激动的样子
不觉很权威的点点头。
回学校的路上王瑞让林男一行学工先走。他们乐的没有拘束打了招呼就欢快的跑开了。 王瑞看着那还
有些孩子气的身影自失的一笑说：“我们的年龄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却感觉自己比他们老多了。” 陈毅康吁
了口很有同感的说：“我们经事太早所以成熟的也过早。” “哦对了，刚才饭桌前我提到国坤和九和师兄
你怎么好像。。。。。。难道他们在坯料上要为难我们？” 陈毅康摇摇头：“最近我们因为出货越来越多和和两个师
兄也显得亲近了很多。说实话他们帮了不少忙。毕竟我们都是从【清艺园】出来的。 可每次合作后坐在一起
吃饭谈事情他们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你也在场不可能没有感觉吧。” 王瑞点点头。 陈毅康接着说
：“他们总说要放开眼界和衡水的同行们多接洽。还隐晦博饶内画有危机迟早要走出博饶才能生存。我很担心
哪，可是又不知担心什么。” 王瑞默默地送上一根烟给陈毅康，自己也点上一根等到吐出烟气这才说：“
前些日子因为南方运输原因分不到不到大库房的水条晶料那两位师兄喝多了酒大闹清艺园。国坤那怂脾气一
上来就骂了刘广阳：说是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敢抢占他的料，立刻就被雨欣师姑打了好几个嘴巴。幸亏当时师
父他老人家没在家。” “这娘俩权利也太大了。” 陈毅康无奈的一拍大腿说道。 王瑞接着说：“这师父回来
后那师姑还不给两位师兄上足眼药。 平时发发牢骚倒是还不算什么，怕就怕两人搞分裂拉山头那就毁了。”
一席话说得陈毅康心绪烦乱。他眯起了眼睛心中感到一中莫名恐慌。他仰起头望幽暗的天空喃喃的说：“这是
怎么搞的，唉。”
“最近看新闻联播了没有？”王瑞话锋一转问道。 陈毅康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不以为然的说：“这
些日子忙的要死哪有功夫看电视。现在国家都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新闻，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哪有闲心
管别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王瑞摇了摇头：“我也是听学校老师议论才关注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不满官
员们腐败的现象，几个大城市的高校学生搞串连，组织反腐败反官倒的游行示威。现在北京也开始有学生集
聚天安门要求政府给个说法。看来事情越闹越大。” 陈毅康依旧不以为然：“闹不起来，中国党什么风浪没
经历过。几个小毛学生就异想天开要弄的颜色来。没事，过几天那帮孩子就得乖乖回学校。”
“我是怕事情闹大了会影响到我们在南边的客户，你还是尽快跟老师商量一下我们自己立财务的事情。这样
我们才能未雨绸缪”。王瑞一脸凝重的说道。
陈毅康一笑说：“能有那么严重吗？独立财务的事情还是看看时机再说吧。”
进入五月中下旬，电视报纸的新闻上，每天都能看到对游行学生的大分量报道。普通民众除了茶余饭后
对时局表示忧虑和议论之外，都是个忙个事个操个心。逐渐恶化扰攘的事件对中国普通老百姓好像没什么影
响。 这和文革时期的动乱有本质上的区别。 陈毅康并不喜欢关注国家大事，他觉得那些事情离自己很远，
没必要操那闲心。骨子里也没那兴趣。不过这些日子渐渐闲暇下来总是看不到木昭璐，他心里开始有些空落
起来。 王瑞看到陈毅康端着茶杯出神笑了一下说：“自打上次小师妹生气后已经十几天没来过学校，看来她
是真生气了。眼下没什么忙事，你还是去看看小师妹吧。” 陈毅康正好有这样的打算，被王瑞一鼓动就打
定了主意，要放下身价去【清艺园】看望木昭璐。
日斜西天，阳光照射着吊翘的门楼 ，给【清艺园】镀上了一层金黄。大门虚掩，青石甬路隐没在苍翠之
中。陈毅康推门而入信步前行，万不想刚好和迎面而来的刘广阳打了照面。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呆滞了几秒。
还是刘广阳先从木讷的脸上挤出了笑容并主动打招呼道：“师哥，好久没见了。听说你的学校和高艺中心都新
建了画室。现在该有两百个画工和画师了吧？”
陈毅康看着刘广阳那一脸烂笑的样子，忽然感觉今天自己比眼前这个人高大威武了许多。于是很自信的走到
刘广阳身前，颇有风度的拍了拍刘的肩膀很有腔调的说道：“师父把着一大摊子事交给我，我只有尽心竭力撑
到最好。以后刘师弟还得继续支持老哥呀。” 刘广阳浑身酥麻的玩味着陈毅康那不可捉摸的一脸真诚，还
有那和年龄落差极大所表现出的长者风度，感觉胃里一倒，一股酸水冲到了喉头。强压着干咳了几声，总算
没有吐出来。 “广阳你这是怎么了？”陈毅康拉着刘广阳的胳膊问道。 刘广阳总算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事没
事。大概今天没吃对付，胃里不大舒服。你先进去吧有时间咱们再聊。” 说罢刘广阳甩开陈毅康竟自走出了
【清艺园】 陈毅康看着刘广阳的背影还关切的喊了一声：“广阳，有病不要撑着。实在不行就去看医生。”
他再没有听到刘广阳的半点声音。那家伙逃也似的奔出了【清艺园】。 陈毅康回过身自失的一笑，这才大踏
步的登堂入室。
保姆王阿姨已经在【清艺园】服务两年多了。对于木子山的弟子们也再熟识不过了。看到陈毅康走进来
赶忙通告木师母。
木师母脸色很憔悴但依旧慈祥。她拉着陈毅康坐在客室的沙发上问长问短絮叨个没完。 陈毅康没有丝毫的
不耐烦。因为他像爱自己母亲那样敬爱着师母。 正因为有了她【清艺园】才更像个家。 陈毅康看着老态憔
悴的师母胸中涌动着热流忍不住插话问道：“师母，你的身体还好吧。我看你的气色。。。。。。” 师母苦笑着打
断陈毅康的问话念念的说：“ 吃五谷杂粮哪能没个头疼脑热的。只是一天看不到你和小璐成个家我这心里就
老是提挂着。” 说到最后师母话语殷切眼睛里充满了对陈毅康的依赖。 陈毅康心潮翻搅，紧紧握住师母虬筋
蜿蜒的双手动情的说：“ 都怪我做事情太邋遢。我一定尽快和师父说这件事情。” 木师母欢喜的擦掉眼角的
泪花站起来招呼和王阿姨准备晚饭。 “说了这半天话，怎么没看见师父他老人家呢？”陈毅康扶着师母重新做
好禁不住问道。师母脸色暗淡下来：“他已经搬到后面禅舍去了。” “哦，那我去看看师傅吧。” 陈毅康倒
是没有多想什么站起身就要到后院去。师母一把拉住他说：“你师父要闭关十天研读你师爷手录。这期间除了
饭点谁都不允许打扰。唉，我猜是他上了年纪，心里话不愿和我说要和你师爷去说。” 师母说话依旧平淡絮
叨，陈毅康却听得有点脊背发凉。又支应了几句师母感到有些累了，陈毅康便服侍着师母回卧室休息。安顿
好了这才像往常一样径直到木昭璐的闺房里找了了一本画谱一边看一边等着心上人归来。
就在陈毅康沉浸在范增先生那变幻莫测人物线描的时候。园子里却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车铃声。陈毅康有些
疑惑的拿着书走出屋一眼就看到了木昭璐从外面走了进来。忽然碰面两人呆呆对视。陈毅康的脸上瞬间绽放
出笑容，伸出手去想要为木昭璐做点什么。然而木昭璐却阴郁着脸躲过陈毅康，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陈毅
康没有在意莞尔一笑，转过身很从容的跟了进去。木昭璐的房门虚掩陈毅康看见木昭璐趴伏在床上背对着外
边。他关上门走到木昭璐身前轻轻的伸出手来抚在木昭璐的背上温柔的说：“还生我的气呀？” 就在陈毅康
想更亲近一些的时候，木昭璐忽的坐了起来并一下弹离了睡床。把陈毅康吓了一大跳失声说：“小璐你怎了？
” 木昭璐满脸泪水却没有半点抽噎。她站在那里闭着眼睛任由眼泪无声的从眼睛里溢出，顺着脸颊依旧无声
的落在地上。自打两人交往以来陈毅康从未被如此间隔。他的每次亲近都会得到木昭璐更缠绵的亲昵。陈毅
康心中涌起了寒意，他感到了一丝不祥萦绕了过来。过了不知多久木昭璐 停止流泪，默默做到旁边的椅子上
语气很是冷静的说：“你还是先走吧，我现在心里很乱让我静一静好吗？” 听到木昭璐近似哀求的话陈毅康
颇感失落。他还从未想和小师妹过会有这种境况出现。陈毅康急切想在问点什么解释点什么，可是一时竟也
无从开口。再看到木昭璐一脸冰霜没有一丝的热情，陈毅康心痛如搅，此时一股怨气却也涌了起来，他再没
说一句话，一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来，毫不停留径直向园子外走去。任凭师母在后边呼喊。
陈毅康心乱如麻，离开【清艺园】他骑上自行车拐下沿河公路进入到博饶市区。正是无所适从的时候无
意间碰到了手边的车铃，铃声清脆不由想其和木昭璐同车共语的美好初始。那时也仿佛是这季节，在古树林
立的【玉林经舍】门前两人更是同许共情。恍惚间就如同方才一样。陈毅康心中那莫名的失落，陡然间侵满
了整个心头，挥之难去。
不知不觉陈毅康就来到【玉壶坊】。【玉壶坊】是王国坤和孙九和分管的内画艺坊。这里才是博饶内画的诞
生地。当年就是木云山在这里看门立派，收工纳徒。早年的土坯房已经被新的大院厂房代替。可是陈毅康走
进去却感到冷冷清清。自从分管以来陈毅康忙于学校，很少来玉壶坊走动。就是和两位师兄聚会也多是在【
清艺园】。尽管同在一个城市陈毅康很少踏足这里。
陈毅康转过甬路像领导视察一样背着手探身进到左边的厂房。只见厂房里布轮机，切割机，掏膛机等一
应俱全。地上零零散散码放几块光学玻璃和水晶石料。唯独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陈毅康心里狐疑：“奇怪，怎
么没人呢？” 他自言自语的退了出来，转身走向正房。 刚踏上台阶就听到屋里传来嘈杂的吆喝声。
陈毅康推门而入，看见王国坤孙九和正在和几个技工摸样的人一起推牌九。此时玩劲儿正酣。陈毅康不请
自来也着实让在场的人吃了一惊。 看到陈毅康到来王国坤和孙九和赶忙收局打发走了那几个技工。陈毅康并
没有说什么只是背着手表情漠然在里屋转了一圈。王、孙哥俩看他这派头十足的样子下意识的就有点毕恭毕
敬。两人招呼着陈毅康坐定，又沏茶倒水了一番。 看着陈毅康怏怏不乐一言不发，王国坤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陈，你老不到我们这来，今天突然驾到是不是老师有什么指示给我们。 ” 陈毅康摇头苦笑：“我今天是
来问问你们师父大寿我们几个弟子该如何让操办？” “大寿，操办？你就为这事儿来的？” 王国坤表情复
杂的看着陈毅康反问道。 陈毅康看着王国坤诡异的表情心里一凛，潜意识忽然就像被刺了一下。
“师父过寿这是大事，老陈每年都和咱们商量，这有什么奇怪的。” 孙九和语慢气缓的说道。 王国坤听了
孙九和的话就像发了面的馒头，脸上的表情突然就饱和了：“ 哦，唉，刚才脑子里还惦记着输掉的钱，这脑
子还没转过来。不过以后摊儿上的事你自己合计着办就行了。用着我们哥俩的地方你就招呼一声。”
陈毅康从桌上的烟盒里扥出一颗烟心情沉重的点上，轻轻的吸了一口，从鼻腔里透出两股蓝烟，这才幽幽
的说：“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们和料厂那边的事，今天过来才知道很严重。几十号的技工就这样停着怎么得了
。” 王国坤听了陈毅康的话刚想说什么，孙九和向他使了个眼色抢过话头说道：“ 这也不能全怪料厂那边，
分管以来【玉壶坊】的经营就很一般。最近以来衡水南派人才集聚积集，内画技巧革新换代很快。【三仙神
童】本是咱们的师弟，可现在人家在内画界可是鼎鼎大名。你我都是名师之徒，可是真的走出去谁能认可咱
们。我知道你现在和几个南方的内画收藏商关系搞得不错，可是就你这身份也只能这样了。上层社会的人脉
资源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拓展。”
“我们有自己特色，何必与人争锋呢？” 陈毅康显然没有听进孙九和话，态度很不以为然。 孙九和自失的
一笑话锋一转说道：“烦心的事就不说了。老师过寿一切事宜我们哥俩都听你的。” 陈毅康听他这么一说心
里这才敞亮了一些：“ 料厂事我亲自找师父谈，我想师父会一碗水端平的。” 他一番话王孙两人自然是欢
喜非常。
天过黄昏，夜色降临，哥俩置办酒菜盛情招待陈毅康自不必说。三人推杯换盏言昨论今。想到木昭璐陈
毅康忧从中来于是多贪了就几杯，直到消磨了后半夜。
当 陈毅康睡眼惺忪的再次打量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钟了。他眯着眼睛让空白的脑子链
接一了一下昨晚的记忆。几乎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骑着车子回到家里的。平时学校离家很近，时不常回家跟
着母亲吃饭。但很少在家里住。自从父亲陈立功英年早逝，母亲谢芳生怕儿子为此抑郁，所以对陈毅康百依
百顺。陈毅康从床上做起来感觉头还隐隐的疼痛。此时听到动静谢芳端着一杯水走了进屋来关切的说：“儿子
，你怎么又喝酒了，还那么晚回来。？” 陈毅康 还真的感到嗓子里干的难受。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凉白开水
一饮而尽，这才含糊着说：“昨天去看国坤和九和两个师哥了。老没见就多喝了几杯。”
“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 谢芳 像大多数的母亲一样 不难其烦的唠叨着。
陈毅康嘴里应付着忽然闻到了一股清香赶忙问：“ 妈，你做饭了没？我有点饿了。”
“儿子，你的鼻子可够尖的。我这不是就等着你睡醒了就下饺子吗？” 谢芳说道。
陈毅康跟着母亲来到外屋这才发现餐桌上已经捏好了一盖帘的饺子。陈毅康看了一眼伴馅，正是自己爱吃豆
角伴肉馅。陈毅康很高兴赶忙催促母亲下厨。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了桌，陈毅康连吹带吸狼吞虎咽。 谢芳微笑着在一边看着不适叮嘱陈毅
康慢点吃小心烫着。 陈毅康边吃边赞美母亲的饺子是天下第一美食。
看着儿子吃的高兴谢芳到不免有些踌躇起来：“我说儿子，你过了年就二十七了吧，你和小璐的事是不是
该办了。前几天我在庙上碰到你师母还说起这档子事。你师母也是这个意思。
一说到这个陈毅康心里立即就堵了个疙瘩。这饺子也就吃不下去了。他勉强咽下嘴里的剩物。敷衍着说：“
等忙过这一阵的我就找师父说。哦，对了妈，我耽误了这大半天，王瑞肯定急疯了，吃完了我的赶紧回学校
。”说着扒拉完最后几个饺子就一溜风似的走出了家门。 谢芳还想说什么，陈毅康早已人影都不见了。
谢芳看着狼藉的饭桌心里五味杂陈，怨念着：“不是饿了吗？怎么吃了一碗就跑了？”
内画学校里王瑞一脸的焦急。他看到陈毅康后就喋喋不休的埋怨起来：“这大半天你干嘛去了人影都找
不到你。？”
陈毅康一脸不以为然：“昨天到【玉壶坊】去了。和师哥们多喝了几杯，就睡过了头。”
“我有很多事要和你商议，不过现在小师妹等你半天了你还是先解决你和她的问题。过会儿我在找你。”王
瑞说完就径自忙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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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说：“这个月山东的收藏家采购数量很大，上海和南京只好往后拖了。陈毅康笑着点点头：“师父搭了话
要先照顾山东金家，就让那些南方人在等等吧。” 王瑞有些担心的说：“上海、南京那些老收藏家可是咱
们的老朋友了，这样冷淡他们会不会。。。。。。” 陈毅康不屑的挥挥手说：“这些南方人越来越小气，从前的豪爽
都是假的。一分钱一分钱的和咱们抠。货品还挑的猴严。看看人家金家从来就是你办事我放心，这才叫大气
。” “只有少数的南方小客户才那样小气也不能一竿子全打翻呀。上海的周学青，南京的蒋国华都还是说得
过去的。”王瑞说道。 陈毅康笑着看了一眼王瑞说：“老师定的调子我们尽力办吧。画工 们都跑回咱们这
来了。所有低档内画客户都愿意透过我们建立关系。画厂那边日子不好混基本上都快停工了。要是这个时候
我们尾巴翘的太高，老师会怎么想。毕竟料场厂那边我们还插不上手。” 王瑞点点头说：“还是你看得远。
不过 小师妹那里你还是多用点心，我们很多事情还得靠她周全”。 陈毅康点点头说：“嗯， 小璐快生日了
，我想给他买一辆嘉陵50电单车，她以后上班就不怕刮风了。” “好，好。这个礼物送的好，小师妹一定会
喜欢。” 陈毅康大气的一笑说：“呵！但愿吧，这个小师妹是越来越 刁蛮了。哦，对了今天你也够累的就
别去食堂吃了，嗯，叫上咱们的那几个天才学生我请大家一起下馆子。” “陈校监真是英明神武不愧一代大
师风范呀。”王瑞锁好账本笑着酸文假醋的恭维道。 “这一顿饭我就大师了？看来这大师也不值
几个钱啊？！” 陈毅康调侃的的说道，那不屑的样子让王瑞感到这位陈师兄不是大师却胜似大师。
今天是星期日学生们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有的到城里去看电影，有的去书店看书，还有的在宿舍里下
棋等等。只有少数的学员在画室里用功。 王瑞四下巡查了一下没有看到林男和许晓枫。正想询问别的学员
却看见王双骏和吴平从宿舍里走了出来，王瑞赶忙点手招呼二人。
“什么事呀王老师？”王双骏问道。 “你通知晓枫和林男一会儿不要打饭了，陈老师有活动”。王瑞说道
。 “真的，好嘞。哎呀这后半晌就没看见许晓枫呀。”王双骏一喜一惊的说道。 “我看见林男和许晓枫后半
晌一起好像进城了。”吴平淡淡补充了一句。 王瑞有些遗憾的说：“ 看来他们两个是没有口福了。那就你们
两个跟着来吧。” “王老师我能再带一个人吗？” 王双骏 狡黠的一笑问道。 王瑞一笑说：“你是说你们的
那个组花孔令柔吧！” 王双骏点点头。 “没问题，你俩去通知她到办公室会合。” “好嘞” 两人一声应承就
向女生宿舍走去。
走在博饶的大街上陈毅康有些飘飘然。他看着那些为生计忙忙碌碌的普通人 自己倍感优越幸运。步伐也
感觉轻快自在。
“咱学校该添置一台汽车了。” 王瑞在身边背后说道。 陈毅康挥挥手说道：“总感觉骑单车很惬意，
没事散散步也很休闲。就是又不习惯坐在那个大箱子里”。 说完他像个大人物一样把手背到了身后。眼睛迷
离的看着远方那神情很难让人理解。少时他接着说：“不过以后用车的地方很多了，总租车不是办法。我看抽
个时间咱们到石家庄去看看车市。” 不知为什么王瑞看着陈毅康样子感觉满滑稽的他憋着笑 应了一声：“
好”。财富来得太快，一向沉稳的陈毅康在兼艺从商的过度时期，还是不能完全压制年轻人的轻狂和浮躁。
说话间抬头就看到博饶大酒店。一行人鱼贯而入好巧不巧却看到隔间里的林男和许晓枫。只见两个人身上
都系着围裙手臂上带着套袖正在收拾前桌客人留下餐盘。 “啊！”眼光相对也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陈毅
康还是蛮能沉得住气的。他含蓄的一笑问：“你们这是怎么个情况？”
许晓枫大窘失色，站在那张口结舌。林男也很惊诧，她镇定了一下红着脸回答：“对不起老师我们打工是
为了贴补食宿。” 还未别人言语孔林柔几步就扑到许晓枫近前责问道：“你又没生活费了吗，怎么不和我说
，难道我这个妹妹就不能和你分担困难吗？”说着孔令柔撇了林男一眼这才又泪眼朦胧看着许晓枫 。”晓枫你
也太不像话了，陈老师刚刚告诫我们有事大家商量要有集体观念你就又拉着林姐来这里！”吴平也冲出来说道
。
此时许晓枫窘在那里没有半分言语。 陈瑞看着眼下的情形心里暗自琢磨：这帮新学员可真是与众不同
，刚出道就干了一架，不久又倾巢出动半夜寻人。现在又碰到这种状况。这姐姐妹妹套的真是一塌热乎。只
是每次都有这个许晓枫。嗯，这小子看着蔫头耷脑灰头土脸。没想到却是这等让人琢磨。
“大家都误会了，打工是我拉晓枫来的。”林男看到大家发难晓枫赶忙解释道。
陈毅康看着眼前的局势沉吟了一会笑着说道：“晓枫和小林不要家里的钱，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没什么
不对。何况他们从未耽误过学习。只是你们两个瞒着大家就不应该了。有困难大家是会相互帮助。”他的一句
话入情入理谁都没有异议。王瑞看到大家都舒展了笑容说：“今天校监老板请客吃饭就是找不到你们两个高才
生，现在好了大家都凑齐了你们两个也就别干了和大伙吃饭吧。”
这时饭店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他和陈毅康很熟悉稍稍了解了一下就很容易给了面子。林男和
许晓枫这才摘了套袖和围裙高高兴兴的和大伙进了二楼雅间。陈毅康居中而坐大伙左右相陪。不一会儿就罗
列杯盘大伙开怀吃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语也就多了起来。 吴平刚刚敬了陈毅康一杯酒就热说道：“陈老师听说咱们博饶
内画最好的精品都在【清艺园】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圣地开开眼呀？”陈毅康刚刚饮进一杯衡水老白干嘴里滋味
正浓听到吴平的问询不由眯起了眼睛微笑起来：“就整个中国内画收藏而言【清艺园】的【汇龙阁】可以说首
屈一指。听说上到祖师甘恒叶圣川的笔迹，中到木师爷和各派同门师兄弟的艺宝，还兼有我老师同门师兄弟
的收藏之作。可以说一个【清艺园】就是一个内画珍品的宝库。这个是我们博饶人的骄傲呀”。 一席话听大
家心猿意马呆呆发愣。还是吴平打破沉寂问道：“那【汇龙阁】里有没有陈老师的大作呀？” 陈毅康讪讪的
摇摇头说道：“我还小的时候师爷只让进去看过一次，只记得里面玲琅满目具体看到什么都忘得差不多了。”
林男也很是怅惘忍不住说：“陈老师的作品还不能进收藏阁那我们得何年月才能修成正果呀”。 “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许晓枫再次语出惊人。大家
都忍不住再次审视这个相貌清瘦行动偏执的许晓枫，不相信竟然从他嘴里就能蹦出出这样一番深刻的道理。
陈毅康也是暗暗吃惊，不知怎的心头还突突跳了几下。
许晓枫说完那句话打家并没有表现的神采飞扬 。他的表情虽显开怀但无法掩盖眼睛里渗透出来的忧郁。
林男心中霹雳电光般的再次重复着那句毛择东的豪言壮语。那还是他那位美术老师在吟诵毛主席诗词时和她
讲道毛择东在恰同学少年时的豪情。美术老师是那样崇拜毛择东。言语之间就会引用毛主席的诗词话语。忘
情时竟然会吟曰：“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完毕后美术老师会叉起腰来神采奕奕的凝
望无际的大平原冥思良久。似乎毛主席的灵魂会透过这个青年再次反映出来。 然而林男却似乎在许晓枫的身
上看到另一个毛择东的灵魂反映：忧郁，沉思，迷茫，失落。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反映呢。
酒到三分话语更加开放融洽。话路子也就越叉越远。王瑞揽住话头问陈毅康：“师父的六十大寿快到了
正好小师妹的生日也是同一天。咱们这一摊子是不是要所表示呀。” 陈毅康想了想说：“还是打听一下其他
师兄弟都有什么想法吧，尤其是那个刘广阳。这样我们才有地放矢。” 王瑞佩服的点点头：“那我就我先
问问国坤和九和两位师兄。” 提到这两个人陈毅康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王瑞看到人多不方便就就打住问询
。
看到几个学工默默地吃菜不很自在陈毅康突然笑了一下说：“哈，过几天到清艺园为老师祝寿带你们几个
去【珍华阁】开开眼界。” 他的一席话立刻就让在场的学工们兴奋起来异口同声：“真的呀？” 接着林男和
王双骏都争着问：“什么时候呀？到了时候陈老师可要想起我们呀。” 陈毅康看着他们惊喜激动的样子
不觉很权威的点点头。
回学校的路上王瑞让林男一行学工先走。他们乐的没有拘束打了招呼就欢快的跑开了。 王瑞看着那还
有些孩子气的身影自失的一笑说：“我们的年龄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却感觉自己比他们老多了。” 陈毅康吁
了口很有同感的说：“我们经事太早所以成熟的也过早。” “哦对了，刚才饭桌前我提到国坤和九和师兄
你怎么好像。。。。。。难道他们在坯料上要为难我们？” 陈毅康摇摇头：“最近我们因为出货越来越多和和两个师
兄也显得亲近了很多。说实话他们帮了不少忙。毕竟我们都是从【清艺园】出来的。 可每次合作后坐在一起
吃饭谈事情他们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你也在场不可能没有感觉吧。” 王瑞点点头。 陈毅康接着说
：“他们总说要放开眼界和衡水的同行们多接洽。还隐晦博饶内画有危机迟早要走出博饶才能生存。我很担心
哪，可是又不知担心什么。” 王瑞默默地送上一根烟给陈毅康，自己也点上一根等到吐出烟气这才说：“
前些日子因为南方运输原因分不到不到大库房的水条晶料那两位师兄喝多了酒大闹清艺园。国坤那怂脾气一
上来就骂了刘广阳：说是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敢抢占他的料，立刻就被雨欣师姑打了好几个嘴巴。幸亏当时师
父他老人家没在家。” “这娘俩权利也太大了。” 陈毅康无奈的一拍大腿说道。 王瑞接着说：“这师父回来
后那师姑还不给两位师兄上足眼药。 平时发发牢骚倒是还不算什么，怕就怕两人搞分裂拉山头那就毁了。”
一席话说得陈毅康心绪烦乱。他眯起了眼睛心中感到一中莫名恐慌。他仰起头望幽暗的天空喃喃的说：“这是
怎么搞的，唉。”
“最近看新闻联播了没有？”王瑞话锋一转问道。 陈毅康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不以为然的说：“这
些日子忙的要死哪有功夫看电视。现在国家都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新闻，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哪有闲心
管别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王瑞摇了摇头：“我也是听学校老师议论才关注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不满官
员们腐败的现象，几个大城市的高校学生搞串连，组织反腐败反官倒的游行示威。现在北京也开始有学生集
聚天安门要求政府给个说法。看来事情越闹越大。” 陈毅康依旧不以为然：“闹不起来，中国党什么风浪没
经历过。几个小毛学生就异想天开要弄的颜色来。没事，过几天那帮孩子就得乖乖回学校。”
“我是怕事情闹大了会影响到我们在南边的客户，你还是尽快跟老师商量一下我们自己立财务的事情。这样
我们才能未雨绸缪”。王瑞一脸凝重的说道。
陈毅康一笑说：“能有那么严重吗？独立财务的事情还是看看时机再说吧。”
进入五月中下旬，电视报纸的新闻上，每天都能看到对游行学生的大分量报道。普通民众除了茶余饭后
对时局表示忧虑和议论之外，都是个忙个事个操个心。逐渐恶化扰攘的事件对中国普通老百姓好像没什么影
响。 这和文革时期的动乱有本质上的区别。 陈毅康并不喜欢关注国家大事，他觉得那些事情离自己很远，
没必要操那闲心。骨子里也没那兴趣。不过这些日子渐渐闲暇下来总是看不到木昭璐，他心里开始有些空落
起来。 王瑞看到陈毅康端着茶杯出神笑了一下说：“自打上次小师妹生气后已经十几天没来过学校，看来她
是真生气了。眼下没什么忙事，你还是去看看小师妹吧。” 陈毅康正好有这样的打算，被王瑞一鼓动就打
定了主意，要放下身价去【清艺园】看望木昭璐。
日斜西天，阳光照射着吊翘的门楼 ，给【清艺园】镀上了一层金黄。大门虚掩，青石甬路隐没在苍翠之
中。陈毅康推门而入信步前行，万不想刚好和迎面而来的刘广阳打了照面。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呆滞了几秒。
还是刘广阳先从木讷的脸上挤出了笑容并主动打招呼道：“师哥，好久没见了。听说你的学校和高艺中心都新
建了画室。现在该有两百个画工和画师了吧？”
陈毅康看着刘广阳那一脸烂笑的样子，忽然感觉今天自己比眼前这个人高大威武了许多。于是很自信的走到
刘广阳身前，颇有风度的拍了拍刘的肩膀很有腔调的说道：“师父把着一大摊子事交给我，我只有尽心竭力撑
到最好。以后刘师弟还得继续支持老哥呀。” 刘广阳浑身酥麻的玩味着陈毅康那不可捉摸的一脸真诚，还
有那和年龄落差极大所表现出的长者风度，感觉胃里一倒，一股酸水冲到了喉头。强压着干咳了几声，总算
没有吐出来。 “广阳你这是怎么了？”陈毅康拉着刘广阳的胳膊问道。 刘广阳总算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事没
事。大概今天没吃对付，胃里不大舒服。你先进去吧有时间咱们再聊。” 说罢刘广阳甩开陈毅康竟自走出了
【清艺园】 陈毅康看着刘广阳的背影还关切的喊了一声：“广阳，有病不要撑着。实在不行就去看医生。”
他再没有听到刘广阳的半点声音。那家伙逃也似的奔出了【清艺园】。 陈毅康回过身自失的一笑，这才大踏
步的登堂入室。
保姆王阿姨已经在【清艺园】服务两年多了。对于木子山的弟子们也再熟识不过了。看到陈毅康走进来
赶忙通告木师母。
木师母脸色很憔悴但依旧慈祥。她拉着陈毅康坐在客室的沙发上问长问短絮叨个没完。 陈毅康没有丝毫的
不耐烦。因为他像爱自己母亲那样敬爱着师母。 正因为有了她【清艺园】才更像个家。 陈毅康看着老态憔
悴的师母胸中涌动着热流忍不住插话问道：“师母，你的身体还好吧。我看你的气色。。。。。。” 师母苦笑着打
断陈毅康的问话念念的说：“ 吃五谷杂粮哪能没个头疼脑热的。只是一天看不到你和小璐成个家我这心里就
老是提挂着。” 说到最后师母话语殷切眼睛里充满了对陈毅康的依赖。 陈毅康心潮翻搅，紧紧握住师母虬筋
蜿蜒的双手动情的说：“ 都怪我做事情太邋遢。我一定尽快和师父说这件事情。” 木师母欢喜的擦掉眼角的
泪花站起来招呼和王阿姨准备晚饭。 “说了这半天话，怎么没看见师父他老人家呢？”陈毅康扶着师母重新做
好禁不住问道。师母脸色暗淡下来：“他已经搬到后面禅舍去了。” “哦，那我去看看师傅吧。” 陈毅康倒
是没有多想什么站起身就要到后院去。师母一把拉住他说：“你师父要闭关十天研读你师爷手录。这期间除了
饭点谁都不允许打扰。唉，我猜是他上了年纪，心里话不愿和我说要和你师爷去说。” 师母说话依旧平淡絮
叨，陈毅康却听得有点脊背发凉。又支应了几句师母感到有些累了，陈毅康便服侍着师母回卧室休息。安顿
好了这才像往常一样径直到木昭璐的闺房里找了了一本画谱一边看一边等着心上人归来。
就在陈毅康沉浸在范增先生那变幻莫测人物线描的时候。园子里却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车铃声。陈毅康有些
疑惑的拿着书走出屋一眼就看到了木昭璐从外面走了进来。忽然碰面两人呆呆对视。陈毅康的脸上瞬间绽放
出笑容，伸出手去想要为木昭璐做点什么。然而木昭璐却阴郁着脸躲过陈毅康，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陈毅
康没有在意莞尔一笑，转过身很从容的跟了进去。木昭璐的房门虚掩陈毅康看见木昭璐趴伏在床上背对着外
边。他关上门走到木昭璐身前轻轻的伸出手来抚在木昭璐的背上温柔的说：“还生我的气呀？” 就在陈毅康
想更亲近一些的时候，木昭璐忽的坐了起来并一下弹离了睡床。把陈毅康吓了一大跳失声说：“小璐你怎了？
” 木昭璐满脸泪水却没有半点抽噎。她站在那里闭着眼睛任由眼泪无声的从眼睛里溢出，顺着脸颊依旧无声
的落在地上。自打两人交往以来陈毅康从未被如此间隔。他的每次亲近都会得到木昭璐更缠绵的亲昵。陈毅
康心中涌起了寒意，他感到了一丝不祥萦绕了过来。过了不知多久木昭璐 停止流泪，默默做到旁边的椅子上
语气很是冷静的说：“你还是先走吧，我现在心里很乱让我静一静好吗？” 听到木昭璐近似哀求的话陈毅康
颇感失落。他还从未想和小师妹过会有这种境况出现。陈毅康急切想在问点什么解释点什么，可是一时竟也
无从开口。再看到木昭璐一脸冰霜没有一丝的热情，陈毅康心痛如搅，此时一股怨气却也涌了起来，他再没
说一句话，一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来，毫不停留径直向园子外走去。任凭师母在后边呼喊。
陈毅康心乱如麻，离开【清艺园】他骑上自行车拐下沿河公路进入到博饶市区。正是无所适从的时候无
意间碰到了手边的车铃，铃声清脆不由想其和木昭璐同车共语的美好初始。那时也仿佛是这季节，在古树林
立的【玉林经舍】门前两人更是同许共情。恍惚间就如同方才一样。陈毅康心中那莫名的失落，陡然间侵满
了整个心头，挥之难去。
不知不觉陈毅康就来到【玉壶坊】。【玉壶坊】是王国坤和孙九和分管的内画艺坊。这里才是博饶内画的诞
生地。当年就是木云山在这里看门立派，收工纳徒。早年的土坯房已经被新的大院厂房代替。可是陈毅康走
进去却感到冷冷清清。自从分管以来陈毅康忙于学校，很少来玉壶坊走动。就是和两位师兄聚会也多是在【
清艺园】。尽管同在一个城市陈毅康很少踏足这里。
陈毅康转过甬路像领导视察一样背着手探身进到左边的厂房。只见厂房里布轮机，切割机，掏膛机等一
应俱全。地上零零散散码放几块光学玻璃和水晶石料。唯独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陈毅康心里狐疑：“奇怪，怎
么没人呢？” 他自言自语的退了出来，转身走向正房。 刚踏上台阶就听到屋里传来嘈杂的吆喝声。
陈毅康推门而入，看见王国坤孙九和正在和几个技工摸样的人一起推牌九。此时玩劲儿正酣。陈毅康不请
自来也着实让在场的人吃了一惊。 看到陈毅康到来王国坤和孙九和赶忙收局打发走了那几个技工。陈毅康并
没有说什么只是背着手表情漠然在里屋转了一圈。王、孙哥俩看他这派头十足的样子下意识的就有点毕恭毕
敬。两人招呼着陈毅康坐定，又沏茶倒水了一番。 看着陈毅康怏怏不乐一言不发，王国坤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陈，你老不到我们这来，今天突然驾到是不是老师有什么指示给我们。 ” 陈毅康摇头苦笑：“我今天是
来问问你们师父大寿我们几个弟子该如何让操办？” “大寿，操办？你就为这事儿来的？” 王国坤表情复
杂的看着陈毅康反问道。 陈毅康看着王国坤诡异的表情心里一凛，潜意识忽然就像被刺了一下。
“师父过寿这是大事，老陈每年都和咱们商量，这有什么奇怪的。” 孙九和语慢气缓的说道。 王国坤听了
孙九和的话就像发了面的馒头，脸上的表情突然就饱和了：“ 哦，唉，刚才脑子里还惦记着输掉的钱，这脑
子还没转过来。不过以后摊儿上的事你自己合计着办就行了。用着我们哥俩的地方你就招呼一声。”
陈毅康从桌上的烟盒里扥出一颗烟心情沉重的点上，轻轻的吸了一口，从鼻腔里透出两股蓝烟，这才幽幽
的说：“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们和料厂那边的事，今天过来才知道很严重。几十号的技工就这样停着怎么得了
。” 王国坤听了陈毅康的话刚想说什么，孙九和向他使了个眼色抢过话头说道：“ 这也不能全怪料厂那边，
分管以来【玉壶坊】的经营就很一般。最近以来衡水南派人才集聚积集，内画技巧革新换代很快。【三仙神
童】本是咱们的师弟，可现在人家在内画界可是鼎鼎大名。你我都是名师之徒，可是真的走出去谁能认可咱
们。我知道你现在和几个南方的内画收藏商关系搞得不错，可是就你这身份也只能这样了。上层社会的人脉
资源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拓展。”
“我们有自己特色，何必与人争锋呢？” 陈毅康显然没有听进孙九和话，态度很不以为然。 孙九和自失的
一笑话锋一转说道：“烦心的事就不说了。老师过寿一切事宜我们哥俩都听你的。” 陈毅康听他这么一说心
里这才敞亮了一些：“ 料厂事我亲自找师父谈，我想师父会一碗水端平的。” 他一番话王孙两人自然是欢
喜非常。
天过黄昏，夜色降临，哥俩置办酒菜盛情招待陈毅康自不必说。三人推杯换盏言昨论今。想到木昭璐陈
毅康忧从中来于是多贪了就几杯，直到消磨了后半夜。
当 陈毅康睡眼惺忪的再次打量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钟了。他眯着眼睛让空白的脑子链
接一了一下昨晚的记忆。几乎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骑着车子回到家里的。平时学校离家很近，时不常回家跟
着母亲吃饭。但很少在家里住。自从父亲陈立功英年早逝，母亲谢芳生怕儿子为此抑郁，所以对陈毅康百依
百顺。陈毅康从床上做起来感觉头还隐隐的疼痛。此时听到动静谢芳端着一杯水走了进屋来关切的说：“儿子
，你怎么又喝酒了，还那么晚回来。？” 陈毅康 还真的感到嗓子里干的难受。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凉白开水
一饮而尽，这才含糊着说：“昨天去看国坤和九和两个师哥了。老没见就多喝了几杯。”
“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 谢芳 像大多数的母亲一样 不难其烦的唠叨着。
陈毅康嘴里应付着忽然闻到了一股清香赶忙问：“ 妈，你做饭了没？我有点饿了。”
“儿子，你的鼻子可够尖的。我这不是就等着你睡醒了就下饺子吗？” 谢芳说道。
陈毅康跟着母亲来到外屋这才发现餐桌上已经捏好了一盖帘的饺子。陈毅康看了一眼伴馅，正是自己爱吃豆
角伴肉馅。陈毅康很高兴赶忙催促母亲下厨。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了桌，陈毅康连吹带吸狼吞虎咽。 谢芳微笑着在一边看着不适叮嘱陈毅
康慢点吃小心烫着。 陈毅康边吃边赞美母亲的饺子是天下第一美食。
看着儿子吃的高兴谢芳到不免有些踌躇起来：“我说儿子，你过了年就二十七了吧，你和小璐的事是不是
该办了。前几天我在庙上碰到你师母还说起这档子事。你师母也是这个意思。
一说到这个陈毅康心里立即就堵了个疙瘩。这饺子也就吃不下去了。他勉强咽下嘴里的剩物。敷衍着说：“
等忙过这一阵的我就找师父说。哦，对了妈，我耽误了这大半天，王瑞肯定急疯了，吃完了我的赶紧回学校
。”说着扒拉完最后几个饺子就一溜风似的走出了家门。 谢芳还想说什么，陈毅康早已人影都不见了。
谢芳看着狼藉的饭桌心里五味杂陈，怨念着：“不是饿了吗？怎么吃了一碗就跑了？”
内画学校里王瑞一脸的焦急。他看到陈毅康后就喋喋不休的埋怨起来：“这大半天你干嘛去了人影都找
不到你。？”
陈毅康一脸不以为然：“昨天到【玉壶坊】去了。和师哥们多喝了几杯，就睡过了头。”
“我有很多事要和你商议，不过现在小师妹等你半天了你还是先解决你和她的问题。过会儿我在找你。”王
瑞说完就径自忙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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