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玉楼春（2）
谭四儿不答话，挟了一块鹅掌放嘴里一阵大嚼，竟不见吐出一点骨头来。把林春雪和吴然看得心惊肉跳。吴然忍不住说，谭老师是咋保持身材的？我见你从不节食，却总不见你长胖，你一定有啥秘方。谭四儿又拈了一块油腻腻的牛腩吃了，这才说，那肯定是有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林春雪和吴然两个极怕长胖的女人一定要他说。谭四儿说，那你们一人敬梁老师三杯酒，我再跟你们说。两个女人果然就缠着要给梁秋风敬酒。梁秋风是个极好酒的主儿，心里巴不得，却装出不胜酒力的样子。两个女人不肯放过他，一定要各敬三杯。梁秋风就一一跟他们喝了。林春雪就要作罢，谭四儿却使了个眼色给她，要她再敬。林春雪就又要给他酙一杯，梁秋风却故意不干，用手遮住杯子，一副死活不喝的样子。林春雪伸手去拿他的杯子，就握住了他的手。梁秋风忽觉身子一颤，似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从那手里一下子涌到自己身上来了，有些支持不住，就松开了手，由她倒了满满一杯。吴然也要再敬，梁秋风半推半就也喝了。喝了这几杯，梁秋风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却不是因为酒，是为这两个女人醉的。
这时，林春雪又要谭四儿说出那秘方来。谭四儿就说，这方子只能秘传，不能当众说，不然就不灵验。尤其不能叫梁老师也听见了。林春雪就把耳朵贴近谭四儿。谭四儿轻声说，多做爱。
林春雪脸一红，嘴里嗔道，你胡说。谭四儿却显得很认真，我说的绝对是实话，信不信由你。为啥我要说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就是怕人家悟性太低，理解不了。
吴然说，谭老师也要给我说。就把耳朵也凑近去。谭四儿想了想，就轻声说，你莫信，我是乱说的。吴然却不依，一定要他说。谭四儿瞥了一眼吴然，那道深深的乳沟，明明白白竖在眼目前，似乎已一头栽了进去，突然就不想硬撑这不荤不素的师道了。却见林春雪正盯着自己看，就轻声对吴然说，多多利用身体，比如身体写作。
吴然似有所悟，脸也不禁有些微红。
林春雪说，你谭老师对自己的学生也乱说呀？
谭四儿大声道，哪个乱说了？你问问她自己，我说的是不是正经话？
吴然点点头说，谭老师说要多煅炼身体。
梁秋风说，你们莫听他骚说，他那是老狗啃牛皮------满嘴胡扯。
谭四儿却说，我把这么好的秘方都给你们说了，你们要多给梁老师敬几杯酒。两个女人又一前一后敬了梁秋风几杯。这一来，那酒已去了一瓶。谭四儿风卷残云一般，早已吃得饱饱，就后发制人，要和梁秋风对饮。两个女人在一旁跟着起哄。杯来盏往，那酒就喝得更有滋味。
这时，梁秋风要敬两个女人，就先给林春雪倒了一杯。林春雪却赖着不喝。一旁的谭四儿最不擅喝酒，是个沾酒必醉的主儿，常自嘲说，酒对于自己，就是个三步倒。此刻，却一心想把梁秋风灌醉，想看他出丑，就一再耸恿她喝。闹了一气，觉得尿胀得慌，就一摇一晃去了厕所。
林春雪犹疑不定。梁秋风说，这酒你赖不脱，我虽是跟你头一回见面，但我们是有缘分的。就仗着酒意，又趁着谭四儿不在，背了那两句诗：
蓝桥春雪君归日
秦岭秋风我去时
林春雪似有些惊异，就问，真有这两句诗？
吴然本想说是白居易的，却是林春雪问，也就不说了。
梁秋风说，肯定是有嘛，难道我能随口编出这么好的诗？
林春雪脸上，仿佛就多了一层春意，就把那酒端起来，跟梁秋风干了。梁秋风又要跟吴然干一杯，吴然并不推辞，等喝了这杯，却反过来要回敬梁秋风。梁秋风说，那我给你出个对偶，你要对起了，我就喝。吴然说，我哪敢跟你比呀？梁秋风说，就是助个兴嘛，不存在比不比的。就说了上联——
佳人爱才子
吴然想了想，对道——
名士喜风流
梁秋风一拍手道，对得好，不愧是谭四儿的学生。两人就干了一杯。这时，谭四儿从厕所回来，不仅挤干了尿，还把肚里的几杯酒也顺便吐了，觉得上下通气，就来了精神，只顾扇风点火地闹酒。
林春雪见另一瓶酒也所剩聊聊，就叫来一个服务员，又去买了一瓶。
这酒就一直闹下去，闹到天黑才收场。
自始至终，两个女人竟没有正面说过一句话。
几个人三分醉七分装地往玉楼春外面走。谭四儿说自己走不稳了，要倒了。吴然就上去扶了他。梁秋风故意拖在后面，临出门时，轻声对林春雪说，搅了你一天，不好意思。林春雪也轻声说，哪里的话？你要喜欢这里，就多来坐坐。梁秋风忙说，喜欢喜欢，一定会来。走到台阶上，忽听林春雪又问，你说的那两句诗是真的？梁秋风心里一动，看女人时，见她眼睛里有两汪亮晶晶的东西，像是两颗泪，就说，当然是真的，是白居易的。不信你去找一本唐诗看看。
忽听谭四儿说，你娃还赖起做啥，还不走，酒还没喝够？
梁秋风似觉得有些心虚，就跟上来。
外面早下起了一幕春雨，丝丝缕缕，如珠帘重重，挂在这春寒料峭的夜里。水码头早被雨打得透湿，街灯映上去，人影纷纷，有一种很宽广的迷离。谭四儿忍不住说，你看，多有意境，我们是走在一首诗里呢。吴然就说，那你写一首看。谭四儿把周围看过一遍，忽然说，有了！就一字一顿念起来：
一男一女
两个醉鬼
走在夜雨里
是初春的夜雨
男的说
这是从诗里
流出来的情节
女的说
是雨里的情节
流进了诗里
两个人就笑
后面
还跟了一个醉鬼
是他们
删掉的一个错字
吴然说，是好诗呀。两人不禁大笑。
梁秋风见两人一路搂搂抱抱、疯疯颠颠，就大声说，老子不跟你们疯了，我要回去了。说完就拐进了一条小巷，正是来时急切里去寻茅厕的那条小巷。谭四儿回头看了看，笑道，他狗日的真是醉了，那是个死胡同。
此时，小巷里浮着一层迷梦似的灯光，除了飘进来的雨丝，别无一物。梁秋风在小巷里走了两步，似觉得有些怕，便又折回来，躲在一棵树后，见谭四儿和吴然抱得紧紧，刚拦了一辆出租车。等那车开走了，就拿出手机给林春雪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梁秋风就说，他两个把我甩了，一起减肥去了。我站都站不稳了，没法走了。就听女人急道，你在哪里？梁秋风看了看路牌说，我就在蓑衣巷口。女人说，你莫走，我马上来。梁秋风说，我不走，我抱住这棵树等你。
不一时，就见潇潇夜雨里，走来一个袅袅娜娜的女人，依稀是林春雪的影子，心里不觉早已迷醉了，似乎那已经过了的酒，重又从血脉里翻涌出来。
此时，在一派细雨里，锦江已悄悄涨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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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林春雪又要谭四儿说出那秘方来。谭四儿就说，这方子只能秘传，不能当众说，不然就不灵验。尤其不能叫梁老师也听见了。林春雪就把耳朵贴近谭四儿。谭四儿轻声说，多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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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然说，谭老师也要给我说。就把耳朵也凑近去。谭四儿想了想，就轻声说，你莫信，我是乱说的。吴然却不依，一定要他说。谭四儿瞥了一眼吴然，那道深深的乳沟，明明白白竖在眼目前，似乎已一头栽了进去，突然就不想硬撑这不荤不素的师道了。却见林春雪正盯着自己看，就轻声对吴然说，多多利用身体，比如身体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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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四儿却说，我把这么好的秘方都给你们说了，你们要多给梁老师敬几杯酒。两个女人又一前一后敬了梁秋风几杯。这一来，那酒已去了一瓶。谭四儿风卷残云一般，早已吃得饱饱，就后发制人，要和梁秋风对饮。两个女人在一旁跟着起哄。杯来盏往，那酒就喝得更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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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雪犹疑不定。梁秋风说，这酒你赖不脱，我虽是跟你头一回见面，但我们是有缘分的。就仗着酒意，又趁着谭四儿不在，背了那两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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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雪似有些惊异，就问，真有这两句诗？
吴然本想说是白居易的，却是林春雪问，也就不说了。
梁秋风说，肯定是有嘛，难道我能随口编出这么好的诗？
林春雪脸上，仿佛就多了一层春意，就把那酒端起来，跟梁秋风干了。梁秋风又要跟吴然干一杯，吴然并不推辞，等喝了这杯，却反过来要回敬梁秋风。梁秋风说，那我给你出个对偶，你要对起了，我就喝。吴然说，我哪敢跟你比呀？梁秋风说，就是助个兴嘛，不存在比不比的。就说了上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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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
两个醉鬼
走在夜雨里
是初春的夜雨
男的说
这是从诗里
流出来的情节
女的说
是雨里的情节
流进了诗里
两个人就笑
后面
还跟了一个醉鬼
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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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然说，是好诗呀。两人不禁大笑。
梁秋风见两人一路搂搂抱抱、疯疯颠颠，就大声说，老子不跟你们疯了，我要回去了。说完就拐进了一条小巷，正是来时急切里去寻茅厕的那条小巷。谭四儿回头看了看，笑道，他狗日的真是醉了，那是个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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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就见潇潇夜雨里，走来一个袅袅娜娜的女人，依稀是林春雪的影子，心里不觉早已迷醉了，似乎那已经过了的酒，重又从血脉里翻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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