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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31 回忆,泡沫(2)

    秋逸呆愣在原处,看他那薄削的唇不紧不慢地开阖,说出的每一个字,似是无意,却又如针般扎进她的心里。

    乔言将手掩在她衣服拉链的起点,轻轻摩挲着,眉梢微微挑起,一脸十拿九稳的慵懒。

    “……比如说取悦什么的,嗯?“

    用了升调,拉长了尾音,再适时收住,留下一个足以让人想象的余地。

    这副样子,若是别人看起来,不知道有多迷人,但在秋逸眼中,却添了些别的意味。

    秋逸推开他的手,将大门用力带上,很用力地将拉链一解到底。

    泡泡又钻出来,跟在她身后屁颠颠地跑,她没理会,直接往大厅内走,一边脱了外套扔上沙发。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眼睛没有可落之处,好容易找到楼梯上新溅的一抹白点。心内的感情是压抑的,像是灰蒙蒙的海上,哪怕再风起云涌,也被宽广辽阔的海平面吸收。

    乔言来到她身边时,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面对他,露出一脸纯净的笑容——过于纯净的,并不真实。

    “什么时候吃晚饭?”秋逸犹豫着要不要挽上他的胳膊,“我饿了,牛排怎么样,全熟的五分熟的都行。”

    乔言却并不看她,墨色深沉如潭,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喜欢的,便好。”

    一低头,泡泡在她腿边轻轻的蹭,摇头晃脑好不高兴。

    呵,还真像一家人。

    *

    一餐饭吃得淡然无味,秋逸几乎没吃一口,都挑挑拣拣扔去了泡泡的盆里。

    乔言脸色不好,只说没胃口,很早就上楼去休息。

    秋逸在餐厅坐了好一会儿,家里的佣人前前后后换了好几杯热茶,她有些过意不去,这才磨磨蹭蹭上了楼。

    不是第一次去他房间,却第一次觉得是如此遥远而难以攀登的一段距离。

    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时的委曲求全,总有一天,没错,总有一天……

    她还是忘了,总有一天到底要他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是懦弱的,胆小的,无用的女人。

    房间里的装修大变,原本浅蓝色的壁纸一律改成了淡淡的紫色,那些银色的百合不见了踪迹。

    乔言躺在床上,已经睡熟,长长的睫毛墨云般覆在脸上——哪怕没有睁眼,这股墨色也让她无处可躲。

    秋逸掀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下来。这一边的冰冷,有他温暖的体温渐渐蔓延而来,于她而言,却已经不再是什么可留恋的东西。

    她蜷曲着身体,微微地开始颤抖。

    她记得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紫藤花架,破碎残月,轮廓模糊的男人,对她低喃而说:“生日快乐。”

    那样低沉却悦耳的声音,像是四月天里,山谷中来往穿梭的风声。说不出哪儿特别,却是那样抓住你的心,牢牢不放。

    他们在黑夜里奔跑,逃离那处花架,穿过不长的一条小径,从后门进了他的家。

    一切都发生的很顺利。

    他进入时,那种痛,和现在的这一份很像。

    但那时巨大的痛中,还是有着快乐。

    彩色的属于少女的梦,在她献出自己时,洋溢在每一处夜空。

    结束后,他很快地睡去,她却长久地失眠。

    留存了二十年的最后一道壁垒,被他打开,他却未曾如她那般有着战栗着的欣喜。

    秋逸在黑夜里睁着眼睛,真的不知道,如此逼真的梦境究竟是真是假。

    说是一场春梦,真的太过奇崛,可说是一场旧梦……她,难以承受。

    就这样迷迷糊糊伴着疼痛,游离在半睡半醒之间。

    她的梦境,上演出各种各样的画面,她于其中迷失,张口想喊,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身后突然有温暖逼近,很用力地将她拉入怀中,手心按上她的小腹,带点力气地按压摩挲,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母亲的那双手。

    也是这般帮她揉着肚子,在她耳边一遍遍喊她,“囡囡,囡囡……囡囡这样还疼吗?”

    她蓦地睁开眼睛。

    黑夜坠入梦醒的眼中,外面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视觉受阻,听觉分外灵敏。

    乔言醒了,贴在她背后,将她搂在怀里,他挺直的鼻子碰上她的后脑,微微一点痒。

    “喂……”一时间,她不知道如何称呼他,哑着嗓子低声和他说话,“你,想过孩子吗?”

    乔言顿了顿,亦是低声地问,“孩子……怎么了?”

    “你这样的男人能做个好爸爸吗?”她打趣着,“若是生女儿当做情人来养,或许还好一点。”

    乔言不吱声,手上的力度却加重了一些。

    秋逸推了推,反被他握住了,贴上肚子,一齐慢慢地画圈。

    “你记起多少事了?”乔言问她,“记起二十岁的晚上了吗?”

    秋逸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又拼命摇了摇头。

    他吻了吻她的头发,“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被忘记了,而是不想被想起。所以骗了自己,还以为真没发生过一样。”

    秋逸捂上耳朵,将身子蜷缩起来,不停的在抖。

    乔言握着她的手,一腿将她的身体打开,重新舒展开来,又在她耳边喃喃着,“没事了,囡囡,真的没事了。”

    她嗫嚅着,像是自说自话,“我问过的,于你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我姐姐——姐姐比生命还重要——可他那么小,他又没有错,他单薄无力,不被保护便会夭折……”

    乔言知道,那个“他”,是她如此疼痛的根源。

    二十岁时,手下的那一处温床,曾经孕育过属于他们的一个孩子。

    他于秋遥不可调和的矛盾、痛苦、背叛,在那一夜因嫉妒疯狂的交织。发泄在她妹妹身上的□欢情,却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埋下了生命。

    她无法生下这个孩子,唯一的方法是听妈妈的话拿掉。

    她做了最好的打算,如果他爱她,哪怕他不娶她,她也要生下这个孩子。

    可那时的自己,却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比你姐姐更重要。”

    她才二十岁,还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却独自躺上了冰冷的手术台。

    粗鲁,残暴,蔑视,讥诮,疼痛,黑到望不见前路……

    她在日记里用这些词语来形容那一天,她心死成枯木。

    而他,还是久远之后的某一天,翻过她日记时,方才知道,哦,几年之前,竟还有过这样一回事么。

    当时,并不知对她的伤害如此之深,因而后来,还那样毫不心软地一路走来,又亲手一步步将她推进更黑的深渊。

    这一切,他都在刻意忘却……其实,失忆的何止她一个人?

    此刻,乔言将她圈在怀里,下颔抵住她的肩,压制住她的颤抖,揉进身体里一般地用力。

    “囡囡……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他的眸光清亮,适应黑暗的眼睛分辨出她的身形,一起一伏,带着轻颤。

    “……我累了。”过了许久她方才回答。

    “那好,睡吧。”

    *

    哪怕艰难,日子也便这样一天天过着。

    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秋逸却执意独自上下班,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毕竟当年和莫景深在一起时,没想过隐瞒,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

    现在换了个乔言,终日出双入对,议论起来真会不好听。

    可这件事瞒不了安颜,她便时常忙里偷闲发来一条短信,苦口婆心地告诉秋逸要提起戒备。

    “秋美人别傻了,莫景深打感情牌博同情,乔言拿你当炮友消耗荷尔蒙,男人什么的最不能相信了。趁早收回你的圣母牌,脑残!”

    秋逸立刻回过去一条,“那你心心念念的周衡志信不信??”

    安颜这次不蹦跶得欢了,过了好久方才挤牙膏般回了条极为简短的,“滚!”

    “明白!麻利利地滚走……”

    秋逸笑了笑,将短信一一删了,视线重回电脑屏幕时,正好有邮件进来。

    为了收购深蓝科技,言明新创委托投资银行做总协调人,这几天,组织律师、评估师、会计师的尽职调查书一并转到她这边来。

    乔言没有明说,但一直暗示自己不会着手管这件事,而周衡志本是总负责人,现在也被他调走。

    秋逸被各种复杂的文件事宜弄得昏头转向,婉转提出自己难以胜任之时,乔言总是一脸浅笑地望着她,淡淡说着,“你可以的。”

    秋逸何尝不知道这是他的故意为之,可要让她知难而退,她却做不到。

    刚刚将所有附件下载完毕,秋逸便急急忙忙抱着一厚沓文件出了办公室。

    离开会还有半个小时,她必须提前将所有文件分发到每一张位置。

    前前后后安排妥当,再将咖啡一一端上位置,已经有稀稀落落几个股东赶来。

    而乔言坐在主席位上翻着文件,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在她拉开椅子坐下时,他这才抬头看了看她。

    “都是你自己弄的?”乔言问她。

    秋逸点点头,“嗯,除了打印是机器帮忙外,其他都称得上是纯手工操作吧。”

    乔言莞尔,“还不错。”

    秋逸学他惯常的抿唇,嘴角下压一道弧度,似是在说“小菜一碟”。

    乔言却没让她得意,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一扫,“排版还要和安颜学学。”

    秋逸吃了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因为碍着其他人,隐忍着没抱怨。

    会议的进展尤为激烈,股东们分为两派,一派支持收购,认为取得垄断地位对发展极为有利。另一派则反对收购,认为这一举动缺乏风险意识,整个言明都可能被拉下水。

    赞同的和反对的吵得不可开交,各走极端,竟然没有一个处于中立地位。

    秋逸听得心急,言明可以等,可以耗,深蓝却再经不起折腾,新亚那边又催得紧,进退维谷之间,亟待纾解。

    她张了张嘴想要插`进去说两句话,乔言却先她一步喊了停,提前休会,再做讨论。

    说话时,余光瞥着她,分明是一份警告的意味,让她不要多言。

    人陆续走光,秋逸收着文件,一面赌气般用力将椅子推得乱响。

    乔言靠着椅子望向她,手指在台面上要点不点,待她将东西收拾好正要出去,他稍一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

    “生什么气?”乔言微微眯着眼,“因为刚刚没让你说话?”

    “本来就轮不上我说话。”她没好气地答道。

    “你知道还非要出头?谨言慎行,记得你的身份。”

    “没有一刻敢忘记。”她话中有它意,狠狠甩了甩手,“我先出去工作了,乔总。”

    乔言眼神一敛,先松了她的手,却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再大步一跨,抢在她身前将门关死。

    秋逸不转身,脸几乎要贴上门板,“想干嘛?”

    乔言压着她,双手撑在她的两边,埋着头,在她耳边轻轻吹口气。

    “囡囡,别闹脾气。”

    他的唇慢慢擦着耳廓,有股热度熨进身体里一般,让她浑身一僵,继而整个人都迅速化开。

    这样的男人,时而冷漠,时而浅淡,时而浓情……千变如他,诱惑如蛊,秋逸自知不是他的对手。

    她气自己,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明知他无情,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迷醉。

    秋逸惩罚自己,用头狠狠一撞门。身后的乔言却突然退了几步,将她的束缚解开。

    秋逸按耐住心内的愤懑,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莫景深的合同。

    她挤出一丝笑意,甚至垫脚在他脸侧轻轻一吻,柔声说道:“我先去工作……回去之后,你想怎样都可以。”

    乔言难得被一句话噎住,一怔后嗤笑几声,脸色却冰冷得刮得下白霜。

    “很好,正合我意。”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纠结啊……

    2011/12/03   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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