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藕花深处柳如是（下）
“奴婢是兰林殿的宫女沫儿。”沫儿叩头道，“奴婢罪该万死，因为家父身染重病，奴婢便想着提前出宫，奴婢想着，茗贵嫔娘娘怀有皇嗣、最得圣宠，便私下里求娘娘做主，谁知娘娘不允，所以才求了琳妃娘娘，但是琳妃娘娘要奴婢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便放奴婢出宫。”沫儿想了想道，“奴婢不知道香囊里是什么，只是娘娘威胁奴婢，如果敢胡乱言语，便要了奴婢家人的性命，因此奴婢只能照做。”
素馨也跟着叩头道：“奴婢知道琳妃娘娘意欲谋害皇嗣，但是奴婢不敢不从啊，否则，奴婢的家人便要枉死了，求皇上做主啊！”
“既然事情败露家人便不能活命，你又为何告发此事？”
宜妃今日话虽不多，但因着大殿下生母以及乐安帝姬养母的身份，在后宫威望甚高，素馨不敢故弄玄虚，连忙分辨道：“昨日茗贵嫔娘娘小产，奴婢便十分惶恐。”素馨的眼角慢慢滋生出一点泪意，“奴婢想着自己居然为虎作伥、谋害皇嗣，便追悔莫及。奴婢已经错了一次，还要错第二次吗，所以拼了命地求见皇后娘娘，告发此事，奴婢不敢请求原谅，但求良心稍安，毕竟，皇上才是后宫的主子，奴婢不能一味对琳妃愚忠啊。”语毕，砰砰叩头不止。
琳妃见素馨满嘴的胡言乱语，几乎气得要晕过去，连翘终于忍耐不住，恨恨出言道：“素馨！娘娘平日里怎样待你的，你竟不知道吗？如今竟要昧着良心来污蔑娘娘，你居心何在！”
舒贵妃眼见事态急转直下，连忙跪倒，哀哀恳求道：“皇上圣明！琳姐姐自己是二子之母，又如何下得去手去害人呢！”
“贵妃这句话才是关键！”玉厄夫人急道，“正因为琳妃有四殿下，而茗贵嫔盛宠有孕，将来八殿下威胁到了四殿下，琳妃该如何自处！”
“夫人这话真是笑话！”舒贵妃情急争辩道，“且不说琳妃！宜妃有大殿下，本宫有六殿下，你自己也有三殿下，你刚才的话是说我们四人都有嫌疑吗！何况襁褓幼儿何足为俱！为什么琳妃不对你我的孩儿动手呢！”
“大殿下、三殿下早已封王建府，至于六殿下，哪天遭了罪你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玉厄夫人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眼见皇帝眉头深锁、就要发怒，皇后突然发话，愠怒道，“好了！你们一个是从一品夫人，一个是正一品贵妃，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皇帝此刻却并不出声，只是细细把玩手中的扳指，皇后见状，忙道：“皇上您看？”
良久的沉默在昭阳殿里弥漫，日头已高，明媚的阳光一点一点占据了殿中的空间，却也无端生出了几许寒意，仿佛寒雪辉映、生生把那份绝望送入心头，琳妃只希望时间走得可以再慢一点，生怕一不留神便能听到让自己心碎的声音。
恍恍惚惚，宝座上的皇帝显得那么陌生，朦朦胧胧、几乎不可分辨，心下恻然，终究，他不再是当年的魏王，那个愿意牵着自己的手，并肩走在王府的后花园，看那一场杏雨，吹落满心的欢欣喜悦；也不是那个于雷雨之夜的他，紧紧拥住刚刚入府的自己，许诺下一生一世一双人；更不是那个在自己诞下凌儿的那个夜晚，终夜守在殿外的他了。8年王府时光，10年后宫岁月，眼见一个又一个如花美眷走入他的视野，眼见君臣亲疏取代夫妻相守，眼见皇后、玉厄夫人的咄咄逼人，眼见舒贵妃拥有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太远了，太远了，自己已经习惯了雷雨之夜的独处，也习惯了事事揣摩他的心思，更习惯了看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妃嫔争风吃醋。只是，如果时间荡回从前，自己，会不会毅然决然离家出走，去跟那个守在朱府外的整整一夜的男子，一起离开京城呢？
“成璧。”皇帝抬眼看着琳妃，似乎下了极大的力气，“是你做的吗？”
短短五个字，却像一把利剑，牢牢插入了琳妃胸口，琳妃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勉力跪下道：“臣妾冤枉。”
波云诡谲的气氛在殿内流转，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皇帝与琳妃之间来回游走，此时，只要一句话，便能决定琳妃的生死了。琳妃死死抓住连翘的手臂，不经意间，泪水还是漫了出来。
和妃见状忙跪下恳求：“只凭两个宫女的说法，恐怕不能定罪于琳妃啊。”
宜妃也跪下道：“琳妃素来与人为善，嫔妾也不相信。”
最远处的恩贵人正待说话，却见沫儿发抖不止，正在奇怪，沫儿却突然发疯一般地站起来，举袖撞向了殿中的柱子，顿时血溅九步，砰的栽在地上，事出突然，所有人都吓呆了，几乎与此同时，素馨也站了起来，眼见着便也要撞柱，令如慌忙把她拉住，瞬间涌进几名太监宫女把她死死按在地上。
玉厄夫人头一个出声，语调清越凌然：“已经死了一个以明心志，难道还要再搭上一个，死无对证吗？”
皇后也迅速站起，凶光毕露：“事已至此，琳妃还有何狡辩！来人，将她关进冷宫！近身侍婢连翘、木槿等人即刻杖毙！余者流放北疆，其家人没入官府为奴！”
琳妃猛地抬头，以凌厉目光逼视皇后，皇后却也不怕，高高俯视琳妃。
舒贵妃早已吓得呆住，只看住墙上那一片血迹，积云慌忙抚着她的胸口，低低唤道：“娘娘！娘娘！”
皇帝却不看琳妃，淡淡道：“把舒贵妃扶出去，叫太医来看看。”
舒贵妃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叩首，声音带着一点嘶哑：“皇上！”
“好了，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身子弱，看不得这些。”皇帝的语调透出一丝丝的温柔，与大殿内紧张激烈的气氛竟毫不相符，“积云，扶你们家娘娘下去。”
玉厄夫人恨得牙都酸了，忙道：“皇上，贵妃与琳妃一向交好，此事，不知道贵妃会不会”
皇帝猛地转首盯住玉厄夫人，玉厄夫人生生吓住，竟把后半句话活活吞了下去，不敢再多嘴，只是狠狠绞着手中的帕子。
“皇上。”恩贵人突然稳稳跪下，“臣妾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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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也跟着叩头道：“奴婢知道琳妃娘娘意欲谋害皇嗣，但是奴婢不敢不从啊，否则，奴婢的家人便要枉死了，求皇上做主啊！”
“既然事情败露家人便不能活命，你又为何告发此事？”
宜妃今日话虽不多，但因着大殿下生母以及乐安帝姬养母的身份，在后宫威望甚高，素馨不敢故弄玄虚，连忙分辨道：“昨日茗贵嫔娘娘小产，奴婢便十分惶恐。”素馨的眼角慢慢滋生出一点泪意，“奴婢想着自己居然为虎作伥、谋害皇嗣，便追悔莫及。奴婢已经错了一次，还要错第二次吗，所以拼了命地求见皇后娘娘，告发此事，奴婢不敢请求原谅，但求良心稍安，毕竟，皇上才是后宫的主子，奴婢不能一味对琳妃愚忠啊。”语毕，砰砰叩头不止。
琳妃见素馨满嘴的胡言乱语，几乎气得要晕过去，连翘终于忍耐不住，恨恨出言道：“素馨！娘娘平日里怎样待你的，你竟不知道吗？如今竟要昧着良心来污蔑娘娘，你居心何在！”
舒贵妃眼见事态急转直下，连忙跪倒，哀哀恳求道：“皇上圣明！琳姐姐自己是二子之母，又如何下得去手去害人呢！”
“贵妃这句话才是关键！”玉厄夫人急道，“正因为琳妃有四殿下，而茗贵嫔盛宠有孕，将来八殿下威胁到了四殿下，琳妃该如何自处！”
“夫人这话真是笑话！”舒贵妃情急争辩道，“且不说琳妃！宜妃有大殿下，本宫有六殿下，你自己也有三殿下，你刚才的话是说我们四人都有嫌疑吗！何况襁褓幼儿何足为俱！为什么琳妃不对你我的孩儿动手呢！”
“大殿下、三殿下早已封王建府，至于六殿下，哪天遭了罪你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玉厄夫人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眼见皇帝眉头深锁、就要发怒，皇后突然发话，愠怒道，“好了！你们一个是从一品夫人，一个是正一品贵妃，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皇帝此刻却并不出声，只是细细把玩手中的扳指，皇后见状，忙道：“皇上您看？”
良久的沉默在昭阳殿里弥漫，日头已高，明媚的阳光一点一点占据了殿中的空间，却也无端生出了几许寒意，仿佛寒雪辉映、生生把那份绝望送入心头，琳妃只希望时间走得可以再慢一点，生怕一不留神便能听到让自己心碎的声音。
恍恍惚惚，宝座上的皇帝显得那么陌生，朦朦胧胧、几乎不可分辨，心下恻然，终究，他不再是当年的魏王，那个愿意牵着自己的手，并肩走在王府的后花园，看那一场杏雨，吹落满心的欢欣喜悦；也不是那个于雷雨之夜的他，紧紧拥住刚刚入府的自己，许诺下一生一世一双人；更不是那个在自己诞下凌儿的那个夜晚，终夜守在殿外的他了。8年王府时光，10年后宫岁月，眼见一个又一个如花美眷走入他的视野，眼见君臣亲疏取代夫妻相守，眼见皇后、玉厄夫人的咄咄逼人，眼见舒贵妃拥有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太远了，太远了，自己已经习惯了雷雨之夜的独处，也习惯了事事揣摩他的心思，更习惯了看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妃嫔争风吃醋。只是，如果时间荡回从前，自己，会不会毅然决然离家出走，去跟那个守在朱府外的整整一夜的男子，一起离开京城呢？
“成璧。”皇帝抬眼看着琳妃，似乎下了极大的力气，“是你做的吗？”
短短五个字，却像一把利剑，牢牢插入了琳妃胸口，琳妃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勉力跪下道：“臣妾冤枉。”
波云诡谲的气氛在殿内流转，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皇帝与琳妃之间来回游走，此时，只要一句话，便能决定琳妃的生死了。琳妃死死抓住连翘的手臂，不经意间，泪水还是漫了出来。
和妃见状忙跪下恳求：“只凭两个宫女的说法，恐怕不能定罪于琳妃啊。”
宜妃也跪下道：“琳妃素来与人为善，嫔妾也不相信。”
最远处的恩贵人正待说话，却见沫儿发抖不止，正在奇怪，沫儿却突然发疯一般地站起来，举袖撞向了殿中的柱子，顿时血溅九步，砰的栽在地上，事出突然，所有人都吓呆了，几乎与此同时，素馨也站了起来，眼见着便也要撞柱，令如慌忙把她拉住，瞬间涌进几名太监宫女把她死死按在地上。
玉厄夫人头一个出声，语调清越凌然：“已经死了一个以明心志，难道还要再搭上一个，死无对证吗？”
皇后也迅速站起，凶光毕露：“事已至此，琳妃还有何狡辩！来人，将她关进冷宫！近身侍婢连翘、木槿等人即刻杖毙！余者流放北疆，其家人没入官府为奴！”
琳妃猛地抬头，以凌厉目光逼视皇后，皇后却也不怕，高高俯视琳妃。
舒贵妃早已吓得呆住，只看住墙上那一片血迹，积云慌忙抚着她的胸口，低低唤道：“娘娘！娘娘！”
皇帝却不看琳妃，淡淡道：“把舒贵妃扶出去，叫太医来看看。”
舒贵妃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叩首，声音带着一点嘶哑：“皇上！”
“好了，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身子弱，看不得这些。”皇帝的语调透出一丝丝的温柔，与大殿内紧张激烈的气氛竟毫不相符，“积云，扶你们家娘娘下去。”
玉厄夫人恨得牙都酸了，忙道：“皇上，贵妃与琳妃一向交好，此事，不知道贵妃会不会”
皇帝猛地转首盯住玉厄夫人，玉厄夫人生生吓住，竟把后半句话活活吞了下去，不敢再多嘴，只是狠狠绞着手中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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