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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回 夜半潜伏探阴谋 孤独化作月下鸣

    三天三夜,赤兔昏迷不醒。只是偶尔发出奇怪的梦呓。人们都以为这匹绝世良驹到点了,他的生命之钟即将停止转动,才发出天鹅般的死前哀鸣绝唱。

    人们议论纷纷,很多善良的人都感到可惜,这么一匹绝世神驹即将离开人世。唯独不见吕布踪影。一来长安战事刚结束,许多事情等着吕布处理,二来吕布也觉得这马将不久于人世,此刻来探望既弥补不了平日疏于照顾的错,也改变不了连最好的兽医都已宣判了医疗的死刑,反而会因看望而徒增失落感,眼不见倒可稍微心安。

    就在人们第四次送来新鲜的饲料时,赤兔苏醒了,这个在人们眼中被视作奇迹的事令马厩的工作人员像是虔诚的天主徒迎来了复活节般高兴。人人脸上露出雨过天晴的灿烂笑容,都不约而同地为赤兔打气加油。这三天三夜,赤兔病情恶化,新来的几个马夫自发地日夜轮流守候,这些普通劳动者用尽辛勤和汗水换来了一个伟大的成就感,一点不亚于将军打了胜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彩,将军攻城拔寨,科学家发明创造,商贩经营算计,劳动者挥洒汗水,只要用心便能换回属于自己人生的精彩。在马厩里的下人、仆人们心里认为,赤兔这次苏醒与他们虔诚的祈祷和不眠不休地守候是分不开的,是他们的赤诚感动了苍天,他们因此而快乐。此时此刻,我想就算是理性而固执的达尔文也不会忍心叨扰他们的快乐,绝不会告诉他们那是在迷信。快乐正在被分享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刻。

    或许正是他们的守候,温暖着赤兔那颗在病魔的压迫下更显孤独冰凉的心,或许正是他们虔诚祈祷的意念化作无形光波有意无意中干扰了赤兔,才打断了赤兔即将永恒沉睡的死亡之梦。善良勤劳的人们看到赤兔再次进食而兴高采烈,仿佛看到的是自己得了厌食症的孩子终于进食一般。

    这次苏醒,赤兔吃的得东西是中毒以后最多的一次。他开始感觉到灵魂与躯体的距离似乎在拉近,如同两个分离的恋人终于回头,踏上同一条归路,前方某一个驿站,在那里等待着彼此的重逢。这个还驿站虽看不见,却能偶尔感觉到它的存在。麻痹的大脑神经系统开始有了一点感觉,看来病情有所减退。不过此时脆弱的生命还在挣扎中,病魔或许只是因死神偶尔打盹才偷跑出去玩了,一会还得回来。就这样感觉若有若无,视线时而模糊,听觉也如此,外界的声响像是频段偶尔被干扰的收音机发出的。

    赤兔困乏地躺着,疲惫的眼睛一眨一眨,很快便又再次落入梦魔的世界,继续他的诡异幻梦。更诡异的却是那个两次被打断的幻梦又一次像连续剧似的定时播放,剧情衔接逻辑有序。或许这根本不是梦,是某个异度空间的时空错乱,让一些原本发生在远古的真实事件在另一个时空发生了。

    亘古的地球,转动似乎要比现在慢上许多,白昼黑夜都如此漫长。

    没过多少天,蚩尤统治的北部区域便又恢复了往日生机。生命总是坚强的,无论遇到多少挫折阻碍,只要一息尚存总会找到出路。所有电闪雷鸣烈火燎原在生命面前都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一夜春雨过后,一颗颗新芽总会破土而出,如果前方某些顽石障碍企图阻拦,也只会落得穿肠破肚的下场。拿破仑说他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生命更是如此,如果需要,就算石头里也要长芽开花并结果。

    普通的人们忙着灾后重建,战士更加刻苦地训练,这场瘟疫让人们记住了一个真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日出月隐,光阴交替。北部地区越来越繁荣昌盛,军队战斗力越发威猛强大。蚩尤除了每日的祭奠,还要像狮群的雄狮首领一样亲自去边界巡逻查看,以免再发生突如其来的侵袭而没有准备。吃一堑就一定要长一智。

    火麒麟平日里除了跟随主人巡逻,同时还要治理魑族猛兽,毕竟这是一个生灵万物皆有神蕴的时代,各自的智慧武功不相伯仲,文化治能各有千秋,在这个大家园里,人类、精灵、猛兽等各个族群的首领都要管好自己的族人,以免某些焦躁的家伙有意无意惹些事端引发种族矛盾。蚩尤在自己统治的特区实行各族群自治的政策,虽说都是一个大家里的人,但毕竟血缘、语言、生活习性都有区别,还是自己人管自己人更方便有效。不过矛盾还是无处不在。

    一天,魑族猛兽成员之一的火狐狸领着几个喽罗去森林捕猎,与人类猎手发生了冲突,原因是侵犯了属于人类的猎区,当人类用文明方式宣誓主权遭到漠视后,双方开始了打斗。这场打斗差点演变为种族之争,还好双方首领及时调停。本来森林猎区是万物共享,没有规划专属人类区域的,只是因为人族首领蚩尤又是整个大家庭的首领,人类为了讨好蚩尤,自行划定的。因为蚩尤统领有方,功劳大,其他族类也就默许了。只是偏偏遇上这形谲神诡的火狐狸不买帐,因为他们的大当家火麒麟也不是好惹的,而且原本这片土地就不属于人类这一后来居上的入侵者。

    然而蚩尤和火麒麟主仆二人的信赖在这一事件上并未动摇。蚩尤撤销了专猎区,还将自己的许多贡品赏赐给了魑族猛兽成员。火麒麟也加强了对自己族人的治理,其忠心不二自归降以来从未动摇,不因族人的谄媚而骄狂,也不因主人赏赐而特意卑躬以示感激,依旧做事尽自己本分,做人刚正不阿,性格依旧孤傲独来独往。孤傲却总是要付出代价,除了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孤独,还要承受世俗的压力和打击,毕竟群居才是生命最先进的出口。内心孤傲的人如同独居的猎豹,优雅神秘的华丽外衣包裹着更多不为人知的艰辛,他们享受不了狮群里特有的不劳而获,而每一次狩猎有一半以上的机率会失败或者为他人做嫁衣,要立足于草原,必须付出更多,且无怨无悔。上帝创造了这样一个充满个性魅力的群体,他们的生命魅力注定只能在不停地奔波与漂泊中才能散发得淋漓尽致,这就是宿命。而这个宿命似乎注定是一个完美的悲剧。

    这次的冲突事件让火麒麟无意中发现了主人的一个秘密。

    那天调停完双方冲突天色已晚,蚩尤便匆忙赶回自己的住所,神色慌张,像是后院起火了赶着救火一般。火麒麟立刻联想起一些事,一些平日里不起眼的片段记忆此刻都成了情报员破译密码的关键资料,只要按照某些特定的程序或规律拼凑好这些记忆,就能破解锁住蚩尤秘密的密码锁。

    自从打败炎帝后,蚩尤只在白天巡逻,夜晚总是交给其他人去。这个看似很正常的事在此刻却成了破译密码的重要信息。而每到夜晚蚩尤总是呆在屋里,哪也不去,任何人都不能与他相见,包括火麒麟,就连贴身下人斟茶递水也是隔着纱窗。这里似乎又有着不可见人的神秘?记忆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发现家里失窃,邻居是小偷,你的记忆里往常那些邻里间的打招呼、热情寒暄等平常事在此刻都会变得不平常,似乎都是与今天失窃相关的蓄谋。这是过于敏感?也正是在这些过于敏感神经的触动下,火麒麟才决定夜探蚩尤,查个究竟。

    火麒麟潜伏进了蚩尤的寝宫。隔着朦胧纱窗,想探出个所以然来。蚩尤在巨大的床上,只有黑色影子朦胧可见。黑影倒是看不出有何异常,不过接下来的事匪夷所思。

    突然黑影多了一对翅膀,然后瞬间朝窗外飞去。

    火麒麟来不及惊讶,带着满脑的巨大问号立马尾随飞去。长翅膀的黑影来到了黄河边界上空,似乎在观望着什么。顺着蚩尤的观望方向,原来是黄帝统辖的南部核心,也就是中央政府所在地。周围哨岗密集,布防紧密有序,军队来回巡逻,铁桶阵般包围着首都领土。当空中飞禽巡逻队接近黄河边界时,黑影飞走了,又回到蚩尤的寝宫,而后翅膀消失,平静入睡。这一切都被隔着一段恰当距离的火麒麟尽收眼底。

    那黑影从身形上看应该是蚩尤,可为何会多出翅膀,又无端跑去观望中央领地?到底在看什么呢?带着疑问,火麒麟守候了蚩尤一晚,直到鸡鸣唤来日出。主仆二人又像往常一样在黎明时分巡逻边界,查看各地民情,好像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到了夜里,前夜的事又像录像重播一样。就这样火麒麟每晚守候在蚩尤身边。

    每次想靠近点看个究竟,却又怕被发现,直觉告诉他还是暗地里潜伏比正面撞破更能有所收获。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几个月的潜伏守候也没有探出究竟。但火麒麟依旧暗地里守候,心想这样一旦出事也好第一时间出来为主人挡风遮雨。这是明摆着即将来临的一场暴风雨,但是你却不知道具体时间,于是只能终日惶恐地猜测,弄得去哪也没有心情。忠诚的火麒麟继续暗地里守候着,转眼又是一个多月。仍然没有什么发生,正因为该发生点什么却始终没发生,这种恐慌才更为可怕就像某个连环杀手寄来的恐吓信说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但你却不知道他何时下手。对于有思维的生物来说,即将发生的痛苦,比已经发生的痛苦,还要痛苦许多,而且是思维越发达,这种痛苦的程度越深。例如当人挨了一刀后,那种疼痛已经发生了,便不会再担心,而真正害怕的是即将到来的缝针和漫长枯燥的治疗过程。这些未知的却又是即将必须发生的事在脑海里变成抽象的场景,让灵魂早于肉体先一步体验,一次想象中的疼痛立即变成信号传送给大脑,而后恐惧就这样出世了。看来死刑犯枪决前蒙上眼睛也算是一种人道主义行为。

    一天夜里,火麒麟终于按捺不住,潜伏的距离超出了安全距离,在飞回途中被黑影发现了。瞬间对视,终于看清了黑影真面目。这还是平日里那个英勇刚毅的主人吗?除了五官和身形,其他都出现了异常。皮肤变成了青蛇一样的颜色,眼神中露出邪恶的凶光,身后一对巨大的蝙蝠形翅膀,俨然一个地狱恶魔形象。恶魔主动攻击了火麒麟,像对陌生敌人一样,一点也不留情,招招都是置于死地。

    这恶魔就是主人,虽有些异常,但他的确是自己最忠爱的主人,那股熟悉的味道是不会变的。

    面对攻击,火麒麟只管避让,内心却感到万分难受如万箭穿心。不是因为主人变成恶魔,而是主人居然不认得自己。这感觉像是被最爱的人抛弃了一样。曾经战场的默契,多年相处的感情,英雄武者间的共鸣,还有那些心心相惜的若干生活细节等等珍贵情谊,瞬间在主仆二人共同珍藏的美好记忆中被单方面抹去,变成了自己可怜的一厢情愿,这种失落感如同一道通向快乐的出口彻底封锁,一个人孤零零永恒徘徊在伤心沼泽,从此与快乐诀别。

    蚩尤的攻击使得火麒麟受了一点皮外伤,还好没有大碍,他使尽浑身力气终于摆脱了这个被控制的主人,逃到了黄河对岸。蚩尤没有追去,毕竟那是帝国中央的地盘。火麒麟想把事情告诉给能和生灵万物交流的轩辕黄帝。不料被黄帝的巡逻队发现了,他们虽然知道这是镇北武神君的坐骑,但是中央禁区岂可随意乱闯,立刻被巡逻队暴力驱赶。火麒麟无法靠近,只好又飞回了北部。

    皎洁的月光下,一切依旧平静。火麒麟悄悄潜入蚩尤寝宫,未发现恶魔异动。他此刻内心焦急地期盼着,黎明时分,主人会像往常一样认得自己,这个企盼他愿意用生命来交换。黎明时,总算如愿以偿,他与蚩尤巡逻查访,昨夜的事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火麒麟总算安下了心。可是一到夜晚,不安便继续酝酿,他怕突然某一天的黎明,主人将永远不再认得自己,那他的生命还有何意义?

    没有相通的语言符号,仅凭某种默契和眼神会意是根本无法向主人传递心中更为具体的焦虑。焦急无奈的火麒麟像是无数跳蚤缠身却又不能动弹,灵魂在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里,骚动并压抑着。只好在月下发出声声长叹哀鸣,狼一般,仿佛在向月光倾诉着某种被冷落后的孤独,向月影倒出心中某些不为人解的凄苦。世上若无知音,就让月亮做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像神秘而又充满魅力的狼群一样。

    神经脆弱又敏感,而且我动作慢,诸位多给点鼓励,促我坚持写好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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