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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我记得我恨过你(3)

    (3)

    接下來的日子沒一天过得安宁的。

    刘浅酒后驾车,在马路和另外一辆车相撞,差点车毁人亡,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急救。若寒三更半夜披着大衣赶到了急救中心,杨芸也不放心跟着來了。刘浅的家人都站在手术室外面焦急地等待,两家人沉默相视,心照不宣打招呼似的点了点头。刘浅的母亲已经知道若寒的事情,心里起初也是有些介意的,可是见自己儿子那么喜欢,也比以前有目标了,再不混日子过了,心里也就默许了。若寒本來就很乖巧,自然不难讨长辈喜欢。而且两家算是礼尚往來也有段时间,所以这次也就不那么见怪了。大家关注的点都在刘浅就对了。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里面的人生死未卜。

    若寒第一次感觉到等待是一件多么漫长而煎熬的事。她显得坐立不安,两只手不停地來回搓着,因为冷,也因为害怕。

    刘浅的妈妈已经哭成了个泪人,杨芸以亲家母的身份正在安慰着刘浅的妈妈。若寒这时候接到苏默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迷迷糊糊地问着:“你沒出什么事吧?我刚才做了个梦,很怪异,我不放心,总怕出什么事,所以打电话过來问问。”

    “我沒出什么事,是刘浅,他出事了。”若寒断断续续表达着,苏默猛地惊醒了。

    “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來。”

    苏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从高楼上摔下來,沒有落地,整个人就一直在空中飘着。后來他就醒來了,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沒想到是刘浅出了事,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若寒。

    等他赶到医院,手术已经结束了。医生说刘浅沒什么大碍,只是被撞的另外一个车主就沒那么幸运了。因为是被撞的那一方,所以伤得更为严重一些。

    刘浅的妈妈跪下來抓着医生的手腕说:“您一定要救活那个车主啊。”医生也只是说会用尽全力的,但是结果怎样还是要等手术结束后才能定夺。

    大家都明白,不救活另外一个车主,那么刘浅就会背上法律的罪名。他还那么年轻,什么都还沒开始,爱情也正在渐渐萌芽,事业也才逐渐起色,现在他却躺在病床上,靠着上帝來决定他的命运,人生总是有那么多不甘心。

    “我已经被上帝抛弃一次了,那么请上帝眷顾他。”苏默见若寒跪在医院住院处的小院里小声地说,看见她的泪,他的心莫名一震。

    如果他死了,她会哭吗?

    “也许你应该和你妈还有伯母回去休息一下,医院里我來守着就行了。”苏默扶起跪着的若寒。

    “我不回去,我要看着他。”若寒坚决地说。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刘浅却毫无知觉,他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黎明时刻,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另外一个车主因抢救无效,宣布死亡。若寒瘫软在苏默身上,丝毫沒一点力气。

    刘浅可以说是若寒这半年來新生活的唯一希望,他就像她黑暗的人生中一盏亮着的灯。她所有开始新生活的勇气都來源于他。他不是一个多有建树、多么优秀的男人,但是他踏实、开朗、勤奋,最重要的是他接受她所有的过去,即使知道一块美玉背后的污点,却还是如视珍宝般地珍藏着,这已经满足了她对爱情的所有想象了。当她才刚看见生活上的希冀,却又那么快关闭了那扇门,这是为什么?

    “有什么办法救他?”若寒抓住苏默的手。

    此刻的周若寒眼里只有刘浅。她忘记了几个小时之前,眼前这个叫苏默的男人才吻过她。

    苏默无奈地望着若寒,刘浅是他兄弟,他内心的焦急绝对不亚于周若寒。

    这时候,有护士跑出來叫人:“苏默,谁是苏默?病人醒了,叫你进去呢。”

    若寒眨眨眼,放下拉住苏默手臂的手:“进去吧,别告诉他另外一个人死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苏默叹气,点点头。

    他推门进了病房,刘浅整张脸都包着纱布,只留出了眼睛、耳朵、鼻子跟嘴巴。他还能说话,手指还能动,医生说只是伤到了腿以下的部位,脸上的伤都是皮肉伤,窗户上的碎玻璃扎的,包扎两天把皮养好就可以了,最重要的伤还是在腿上,当时被卡在车内,压得比较严重,皮肉破了不说,主要是伤到了骨头。

    苏默走过去,坐在刘浅身边:“你感觉怎么样了?”

    刘浅还很虚弱,说话很轻很轻,可是就是再轻,苏默都听得很清楚,他听见刘浅说:“我进去之后,你好好照顾若寒。”

    “你不会进去,她不会容许你进去的。”苏默焦急地说。

    刘浅用余光瞟了瞟苏默,示意苏默靠近他嘴边上來,他一字一顿地对着苏默的耳朵说:“我撞死了人,我知道,你们不用骗我。”

    “你现在先别想这些,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就好了,其他的交给我们帮你想办法。”苏默尽力安慰着刘浅,说到“想办法”,他也是说得很沒底气的,这方面他是个文盲,也想不到有什么门路可以走,一筹莫展。

    可是刘浅,他从小到大玩得最好的哥们儿,他不能不帮,也必须帮,更何况,现在他是若寒的整个希望,他不想看见若寒因为刘浅出事而再次崩溃,那么若寒这一辈子估计都难以重新站起來了,她好不容易靠近幸福了,怎么能再次远离呢?

    刘浅心里稍微平静了下來。

    晚上苏默陪着若寒去刘浅家收拾一些刘浅住院需要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刘浅的母亲见若寒和苏默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的,黑着一张脸,沒有一丝笑容。不过苏默他们能理解,儿子伤成这样又要饱受牢狱之灾,自然心里不好受。

    “阿姨,我來帮刘浅收拾一些生活用品,再提到医院去。”若寒小心翼翼地说。

    刘浅的母亲异常的冷漠,还堵在门口,不让两人进屋。

    苏默觉得很奇怪,若寒也觉得诧异。刘浅的母亲一直对自己还算不错,他们曾经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每次刘浅的母亲都客客气气的,和自己也说说笑笑,沒见她对自己有多大的抵触情绪,让若寒当初的担心化为乌有。今天她这样的态度确实让人很匪夷所思。

    “嗯,阿姨,怎么了?”若寒不解地问。

    “怎么了?问问你们自己吧,我儿子就是看见你们在旅店抱在了一起才会出去喝酒的,要不是因为你周若寒,我儿子根本就不会撞死人。早跟刘浅说了你是个扫把星他不听,现在好了,把自己都搭到监狱里去了。”刘浅妈妈说得很气愤又很悲伤,眼泪一直沒断过。若寒站在她对面,也泪如雨下,刘浅是因为自己才去喝酒的,他看见了酒店里面那一幕,他什么都看见了,可是他沒有冲进來,沒有拉开他们,沒有指着自己责骂,他去喝酒了,还撞死了人,自己也九死一生。

    刘浅啊刘浅,你沉默的代价太大了。

    “你出去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來,你也不用去看我们家浅儿了,他也不想见你。”刘浅的妈妈彻底把这两个人赶了出來。

    “若寒,你别相信阿姨刚才的那些话,她太偏激了。”苏默看着失魂落魄的若寒说。

    她仿佛完全听不到他的话,行尸走肉般地走在大街上,似乎是一具游魂,好几次差点被來來往往的车辆撞到,都是苏默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住。

    “苏默,你别拉我,让我被撞个稀巴烂吧!”若寒自暴自弃地说。

    “你以为你这样就有用了吗?你以为你伤了、你残废了,或者是你死了,刘浅就可以不用吃官司,或者那个死去的人就此复活了啊?周若寒,你这样谁也帮不了,还害死了你自己!”大街上,苏默对着她嚷嚷了起來。可是很明显,他的话起了作用,她的魂魄似乎回归了自己的身体,她有了思想。可是人一有了思想,上帝就会发笑。她的逻辑变得很奇怪,她看了看苏默,变了一副嘴脸,笑得很邪恶:“是啊,我什么都不能改变,可是苏默,罪魁祸首是你,你不该吻我的,你不吻我,刘浅就不会去喝酒,就不会酒后驾车,就不会撞死人,就不会坐牢。苏默,你又害了我一次,每次都是因为你吻了我。八年前,也是因为你亲了我一下,我爸爸才把我关起來。苏默,你的吻是我的诅咒吗?你的吻要带走我身边所有的人吗?那样的话,你就真的太可怕了!”若寒期期艾艾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割着他的肌肤、他的胫骨。

    他疼,腿疼,一夜沒睡头也疼,身体疼,心也疼。

    全部都是他害的,他从來就是她的灾星,难道不是吗?只要他一出现,带给她的永远都是伤痛,害她失去父亲的信任,害她杀了人,害她辞了工作,害她漂泊流离、无靠可依,害她和幸福擦肩而过。

    他是她生命中的阿修罗,命中注定要远离。

    “对不起。”他毫无表情地说。

    可是周若寒根本不稀罕这一个对不起,他已经说了很多个对不起了,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做对不起她的事,难道他就不能做一件对得起她的事情吗?原本以为修补了的关系,现在看來却是史无前例的恶劣。

    天空飘起了雨,若寒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医院,她在大街上跌跌撞撞地走着,像浮萍,到处飘荡着。雨下得越來越大,不一会儿两个人就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他不忍心看着她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只能跟在她身后,时刻注意着她身边行驶的车辆,把她控制在自己能保护的范围内。

    走了一会儿,她终于累了,找了一块空地蹲下來,俯下身子抱住自己。他以为她只是休息一下,却沒想到一蹲下去,她就瘫在地上,怎么叫都醒不过來。

    苏默急了,背起地上的若寒就往酒店方向赶,他得先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要不她这已经被淋透了的衣服早已经让她春光乍泄一大片了。

    推开门,他就沒有一丝力气再支撑了,腿一到下雨天就使不上一点力气,但是他还是坚持把若寒背了回來。翻遍了行李,只找出一件大大的自己的衬衣,也沒想那么多,就去了浴室。

    若寒还沒清醒,整个人呈现昏迷状态,全身的衣服都湿了,脱掉外套,到内衣的时候,苏默停顿了好久,此时还是初春季节,房间内开着暖气却还是冷,可能是因为淋了雨的关系。

    他怕再延误下去就真的冻坏了周若寒,所以硬着头皮脱掉她剩余的衣物,“对不起。”他又说。

    水温是热的,苏默的身体也是热的,只有若寒的肌肤是冰凉的,他的手指每触及一块肌肤都感觉那寒气直逼他的心脏。

    他多想温暖她,可是她想要的温暖不是他能给得了的。

    一个拼命想给,却不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

    一个拼命想逃,却不知道对方追得肝肠寸断。

    他吻她,只要他们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只想吻她,特别想吻她。**裸的肌肤更加刺激了苏默的欲望,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卑鄙,恨自己为什么停不了手,可是即使是恨自己他也不想放开她。此刻的她闭着眼睛,沉睡着,身体软绵绵地靠着他,放开了一些防备,依靠着苏默,这让他兴奋不已,此刻他们靠得最近。她终于不再有刺,不再扎得他生疼。

    他的脑袋里全是糨糊,什么都分不清楚,只想索取一点,再索取一点,她的身子渐渐暖和起來,有了一定的温度,而他再也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了。

    也许只有此刻,他才觉得她是真实的,此刻在他怀抱里的周若寒,才是他爱了那么久的女孩。

    半夜。

    若寒醒來发现自己光着身体,躺在身边的人是苏默,她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苏默也醒來,他侧过身,歪着脑袋痴迷地看着枕边的若寒:“我会记住你的一点一滴。”他伸出手去抚弄她额前几缕散乱的头发。

    “别碰我,我会告你的。”若寒冷冰冰地说。

    他不理她,继续说自己的:“知道吗?你睡熟的时候是最美的,因为那时候的你不会说一些伤我心的话。”

    “你这种人还会有心吗?”她冷笑。

    他又覆上來,想吻住这张总是说冷冰冰的话的嘴,却被若寒冷不丁扇了一巴掌:“苏默,这是第二次了,你强奸了我两次,你听好了,我一定会告你,你等着。”

    若寒,你恨我吧,我怕以后你连恨我的机会都沒有了。我要走了,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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