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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这一场恨,让我们纠缠成灰(1)

    (1)

    盛夏的午后。

    苏默抱着篮球正在操场上奔跑着,头上的汗珠跟水似的流下来。刘浅大呼一声:“苏默,瞧,那臭丫头过来了。”苏默停下来,往刘浅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周若寒背着沉甸甸的大书包,扎着马尾,露出白皙又修长的脖子,安静地走在操场边上的那条道上。从校门到教室必须要经过操场,所以苏默算计好的在这里等着。

    苏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他是年级出了名的调皮蛋,所以要不是因为那一次家长会,苏默也不可能认识所谓的优等生周若寒。他最讨厌和好学生打交道,那些书呆子们,脑子里面除了课本啥都没有,在体育上都是白痴,除了能考出高分数,其他啥都不会。

    苏默叫他们“考试机器”、“分数攀比机”。

    所以苏默从来就很不屑“分数”这种东西。他是可以不在乎,可是老师在乎,这个学校在乎。

    那一次高二上半学期的期中考试,周若寒顺数第一,而苏默倒数第一。

    开完家长会后,班主任同时把两个人的家长都叫到办公室,两个第一,却一个是顺数,一个是倒数。班主任是嘴巴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自然没对苏默的父亲说上一句好听的话,倒是在两位家长面前把周若寒给捧上了天,说若寒这姑娘又听话又成绩好,人也活泼开朗,不像班上某些学生,成绩不好,还专门带头闹事,不是和老师顶嘴就是在考场上舞弊。

    苏默的父亲坐在下面一脸的难堪,其实若寒的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明理人都听得出这话中的话。若寒的父亲也是做老师的,在另外一所初中教物理,平时他也懂得做人要谦虚的道理,班主任这样明里暗里地挑着刺,让他也觉得很过意不去。他不是没看见苏默的父亲紧握着拳头的两只手。

    苏默的爸爸叫苏明德。苏明德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会接电线什么的,在苏默妈妈没过世之前,苏明德在工厂里当电工。早些年苏默的母亲因为尿毒症而过世了,母亲过世后,苏明德就变了,不再去工厂上班,成天迷上了赌博,有时候连饭都不吃,一副死都要死在牌桌上的架势,后来才慢慢好一点,但也只是在工地上帮人挑砖、挑水泥,做这些零散的苦力活,没什么钱,所以也不指望苏默能考上什么大学,能有多出息。可是苏明德也是一个男人,被自己儿子的老师这样数落,那些讽刺的字眼就跟一根根针似的,扎在自己的肉里。

    那天晚上,苏默在外面跟刘浅几个哥们儿从网吧里玩完游戏回来,就看见苏明德开了瓶二锅头,坐在桌子边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酒,望见苏默一进屋,就拖着苏默手臂到自己面前然后用脚踹上去。

    苏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苏明德踢了好几脚,大腿小腿上疼得厉害,直觉得委屈,大声喊:“爸,干吗啊!”

    “干吗?不干吗,就是打死你这小兔崽子。”说着苏明德又朝苏默身上踹了两脚。

    苏默连忙躲开,还是被踢中了一脚:“就是要打死我,也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兔崽子,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你去问问你们班主任吧!你在学校都在吃屎啊,考个倒数第一,你怎么不学学你们班那个周什么来着,人家怎么就可以考顺数第一呢!”苏明德气不打一处来又朝苏默屁股上打了两下。

    那一天,苏默一边给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处擦红花油,一边念叨着周若寒的名字。他发誓,一定要出这口气,谁叫她害他被毒打一顿。

    第二天中午上课之前,他就跟刘浅还有张政几个人守在校门一进门的那个篮球场边上,假装打球,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校门的地方,注视着每一个进校门的人。

    刘浅见到周若寒,急急忙忙凑过来告诉苏默。

    苏默腿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心想怎么都不能善罢甘休,说什么也要给这小丫头一点颜色瞧瞧。苏默朝刘浅和张政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识相地跑到马路中间拦住了正往教室走去的若寒。刘浅说:“周若寒,我们有事找你,过去一下。”说着他指了指操场上一个隐秘的墙壁后面,示意若寒跟他们过去。若寒瞪大了眼,疑惑地望了望张政,又看了看刘浅,这两个人她都没说过什么话,虽然在一个班上也一年多了,但是看着觉得面孔都很陌生。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声不响地跟了过去。

    这时苏默已经坐在乒乓球台上等着他们了。周若寒抬起眼望着苏默,正好对上苏默的目光,电光火石间,她觉得她有点快窒息了,是被冻得窒息的。那眼神太尖锐,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向了她。后来她时常想起那双眼睛,想起从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寒冷,让她胸口涌出一种莫名的难过。

    苏默来来回回打量着若寒,做出一副认真考究的样子,然后把目光锁到若寒书包侧边网袋里面的矿泉水瓶子,他叫刘浅拿过来递给自己,大哥大的气势十足。若寒疑惑地望着他,倒有几分想看他到底要干吗的意思。苏默指了指装着褐色液体的矿泉水瓶子,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是若寒从家里带来的凉茶,夏天一到她就容易上火,所以每次妈妈都会在中午的时候给她装好用菊花熬好的凉茶带到学校去。若寒正想开口,却见苏默拧开瓶盖把凉茶全部倒在地上。

    若寒想阻止,却被张政拉扯着,不能动弹。

    “你要做什么啊?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皱皱眉,有点生气。

    “不做什么,就是认识认识你,叫什么?周若寒?挺牛屎的名字,改个吧,叫什么好呢,叫周王八还是叫周吃屎,哪个比较好一点?”苏默装模作样地问身边的张政和刘浅,大家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苏默,你到底要做什么?”周若寒想起来了,这个说话的男生,就是坐在最后一排经常站起来和老师发生冲撞的闹事王。他上课除了趴在课桌上睡觉就是找老师的碴,经常和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混在一起玩扑克。那时候班主任严打玩扑克的人,说这是聚众赌博。苏默他们经常玩,但是没被班主任抓到过一次,好像他们玩的时候,总有人站在教室门口为他们把风。若寒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她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就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别说是打扑克了,就是上课的时候打一下盹,闭一下双眼,都会觉得心惊肉跳的,害怕被讲台上的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两个丝毫不相干的人,从来没有过交集,也没想过要有交集,却因为一场家长会,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苏默听见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忽然有点不适应,像她这样的好学生,应该不会记得他的,更不会记得他叫什么,可是她却知道他的名字。他突然停下来,冷着一张脸说:“周若寒,听好了,这才仅仅是开始,你好好等着吧!”

    这只是一个开始,开始什么呢?若寒没明白,整节课她都跟游离在外太空一样,英语老师在台上喊了三次自己的名字,她都没听到,直到身边的同桌暖东洋推了推自己的手臂,她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站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显得不知所措。坐在后面早已经昏昏欲睡的苏默却突然来了精神,抬起了头望着前排的周若寒,心里笑话着想,原来好学生也会有回答不出问题的时候!本来他是想看她怎么出丑的,可是暖东洋这时候偏偏在草稿本上写下了答案递给了周若寒。苏默恨恨地骂,暖东洋真不是个东西,丢男生们的脸,居然给女生递答案。

    那时候的高中,男生和女生之间很少说话的。女生一见有男生上来说话通常脸刹那间就变得红彤彤的了。大家基本上都是停留在互相问问问题啊、做做习题之类的。要是有哪个男生和女生走得近一些,是会被男生们笑话的,女生也是,还会被传出某某某喜欢某某某的绯闻。

    暖东洋被传喜欢周若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特别是在高二一开学,暖东洋被安排在若寒身边成为同桌,大家就传得更起劲了。

    若寒也听过这样的传闻,说暖东洋总是望着周若寒发呆,帮周若寒做值日,冬天会提前帮周若寒打好课间要用的热开水。不过这一切都是被传出来的,其实暖东洋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她还是会小心翼翼地和他相处着,除了同学的相处,她再也不敢多想其他的。因为同样是做老师的父亲已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过自己——要是早恋的话,就打断你的腿。高中是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去扫大街吧!

    父亲是很严厉的父亲,女儿是很听话的女儿。

    所以,在若寒目前为止的人生中,还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小学、初中、高中,她这一路走得比谁都平坦,中规中矩地参加每一次的升学考试,似乎也没很费过力,从来也不需要担心什么东西。

    所以这次被苏默吓了一下,就有点六神无主了。晚上,周若寒躺在床上,望着天上亮亮的月亮,第一次失眠了,她一想起苏默寒冷的目光就不由得打寒战。

    原来那臭丫头的爸爸是临铁一中的物理老师啊!苏默也躺在床上心里默默地想着。

    他去调查了周若寒的资料,知道了她的父亲是老师,母亲是一个自行车厂的普通员工。最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周若寒的住址。这个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也许可以时不时在下晚自习之后躲在她家楼下,吓一吓她,要是她手舞足蹈地尖叫起来,那就更爽了。

    不过下午放学时刘浅的话回响在苏默的耳边。刘浅说:“要只是纯粹地吓吓那妞,这样的惩罚一点也不严重,太小儿科了,要来就来个重量级的呗!”张政也在一边添油加醋:“是啊,苏默,要知道你的半条腿也险些被你爸给废了啊!”

    这仇得报,并且得重重地报。苏默在刘浅和张政的煽风点火下,狠狠地下定决心。他翻了个身,觉得生活特带劲,特别是有了周若寒这么个敌人之后,他觉得每天都充满了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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