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麻烦
清明节前几天，北方终于盼来了春天。
先是玉兰花竞相开放，接着迎春和连翘黄灿灿爬满了土坡，再就是白色的樱花、粉红的桃花相继灿烂。
天都中文大学占地面积很大，山丘、湖泊、小道点缀其间。柳树在山坡上随风起舞，桃花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湖水中张望。
“站住，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许小惠沿着半月湖边小跑，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前面疯跑的女孩停了下来，弯了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下回不敢了，请求暂停，我投降。”前面那位女孩断断续续说话。
“好吧，又便宜了你，我这人就是心太软。”许小惠喘着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慢慢走上去。
“哎呦，累死了。”秦宛乔一边喘气，一边抬手扇着风。
她们肯定又说起了南更新，要不然许小惠不会这么气急败坏。
“以后不准拿这事哄人！”许小惠走过来，皱皱眉，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好，好，好！喜欢人家，直接说嘛，憋在心里多难受。”
“啧，啧，啧，又来了。”许小惠瞪了她一眼，脸却红了。
突然，许小惠的手机响了。
“喂，找谁？”许小惠接了起来，“哦，是阿姨呀，在，就在我身边。”
电话是宛乔母亲打来的。
宛乔没有手机，家里有什么事，母亲都打到许小惠的手机上。
她有点忐忑不安，母亲很少来电话，特别是大中午来电话，这还是头一次。
“妈，”秦宛乔声音有些发颤，“家里有事啦？”
母亲只火急火燎说了一句“你爸爸出事了”，便嘤嘤哭出声来。
“妈，别着急，慢点说。”秦宛乔心里跟着紧张起来。
“你爸被公安抓走了。”母亲终于止住哭，前言不搭后语，说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挂了电话，秦宛乔内心一阵慌乱，不知所措。
“怎么了？”看她神色不对，许小惠忙问，秦宛乔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一直在龙冠市区打工的父亲，按照包工头的安排，跟着一群人去向别人讨债，欠债的人被逼无奈，跳了楼。那天中午，父亲因为拉肚子，等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周围围了一圈人，警察已经封了现场。看见惊魂未定的工友们，父亲便走了过去，打听出了什么事。工友们还没来得及说完事情的经过，几个警察便把他们围住了，全部带上警车。
“应该没事，你爸爸又没有直接参与。”许小惠听完，安慰道。
“可是，都过了好几天了，我爸还没回家。”秦宛乔带着哭腔说。
“想想办法，托托人，打听点消息。”许小惠保持着理智。
秦宛乔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便低头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通讯录。
接连打了好几个在龙城医学院读书同学的电话，不是人不在，就是没人接电话。
秦宛乔心里一直很乱，一屁股坐在山丘上，神色慌慌张张，只是发呆。
“别急，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熟人？”许小惠挨着她坐了下来。
秦宛乔沮丧地低了头，双手胡乱扯着地上的青草。
“你高中同学的家长有没有认识的？”
许小惠一提醒，她赶紧拨通了高中班主任胡老师的电话，胡老师平时交际广泛，说不定能找到熟人。
听完她的叙述，胡老师当即答应立刻找人打听消息。
挂了电话，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焦灼依然写在脸上。
“小惠，一会儿我不去上课了，帮我请个假，手机先留我这儿。”
“我也不去了，留下来陪你，免得上课心神不定的。”
两个好朋友安安静静坐在山丘上，和煦的阳光照在她们青春的脸上。
可是，她们却感受不出春天来。
过了二十多分钟，胡老师的电话打了过来。
“宛乔，你爸这个不好办啦。”胡老师总喜欢开门见山。
她的心嘎嘣一下，着急地问：“他们怎么说的？”
“我公安局的朋友说，你爸那个案子涉黑，不好处理。当然，我这个朋友是个小兵，帮不上忙。他建议你找找说话管用的人，这个事可大可小。”胡老师的话给了她一丝希望。
可是还能找谁呢？挂了胡老师的电话，秦宛乔一筹莫展。
“没有同学的家长在政法系统？”许小惠问。
秦宛乔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哎，我们班同学基本都是农村的，哪个认识政府的人？”
“先别急，办法总是有的。”许小惠继续安慰好朋友。
二人一时间又沉默了，耳边只有微风吹过柳枝的沙沙声。
“给阿姨回个话吧，先安慰一下。”许小惠提醒道。
秦宛乔连忙给母亲拨了电话。她尽量抑制住内心的不安，说已经找了人，应该没啥大问题，母亲的情绪便好了许多。
找了人？找了谁呢？她很无奈，心里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
慌乱中，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心里一阵惊喜。惊喜之余，又犯了难：他只不过是随口客气，怎么能当了真？
可是，病急乱投医，她必须硬着头皮去找一找他，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得去试一试。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叹了口气。
“怎么了？”许小惠跟着站了起来，也拍了拍身上的土。
“我想起一个人，去找找他。”想起他，她的脸有点微红。
“谁呀？”许小惠追问。
“你不认识的，我这就去。”她急急忙忙告辞了好朋友，便向办公楼小跑。
上了楼，站在他的门口，她喘着气，举起了手。
顿了一会儿，她又把手放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贸然而来会不会有些唐突？
可是父亲还关在看守所，她必须向他求救。
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居然在！她的心又开始扑腾乱蹦。
她还是迟迟疑疑推开了门，轻轻走了进去。
此刻，慕容秋思正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挥毫疾书。
“慕容校长。”她怯怯地叫了一声。
慕容秋思抬了头，看见是她，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是宛乔同学呀，有事？”他放下了毛笔。
他们上次见了一面，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心里有了一丝感动。
“慕容校长，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因为紧张着急，她一脸通红，说话有些结巴。
“不要着急，坐下慢慢说。”慕容秋思走到沙发跟前，坐了下来。
秦宛乔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
“慕容校长，您是不是有同学在龙城市法院工作？”她有点着急，语速很快。
“嗯。”他点了点头，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是个当官的？”她接过水，打开喝了一口。
“嗯。”他又点了点头，眼睛却看着她微笑。
“你们关系铁吗？”看来她一定很着急，没有把他看成是校长，而是当成了平等身份的朋友。
“当然很铁喽，睡在上铺的哥们儿嘛。”他呵呵笑起来，头轻轻往上昂了昂。
她眼睛里突然浸满了泪水，一半是因为激动，一半是因为感动。
“慕容校长，求求您，救救我爸爸。”说着，她轻声哭了起来。
他一下子愣住了，扶了扶眼镜，顿了顿，笑了，问：“宛乔，什么事，你慢慢说。”
她把父亲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听完，他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事应该好办。”
她连声说着谢谢。
“你父亲事先没参与吧？”
“没有。”
“出事的时候不在场？”
“不在场。”
“你别急，等一下，我这就打电话。”他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抓起了电话。
“喂，张三，干什么呢？”他对着电话大声说，“不会还在打麻将吧？哼，学好了是不？有这么个事，我一个学生家里出了点麻烦，你帮忙解决一下。”
他简明扼要把秦宛乔父亲的事告诉了那个张三。
挂了电话，他笑着走回沙发，挨着她坐了下来。
“先等一会儿，他这就去过问。”他对她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遇事要冷静，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她笑了，点了点头。
抬头的一瞬，几滴水珠从她的眼眶里滴下来。
他抽出一张纸递给她：“世界上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只要肯去做。”
她点着头，接了纸，嘴里重复着：“谢谢您，谢谢您。”
“地方上就这个样子，有人啥事好办，没人比登天还难。”
她看着他，听他说，只会不住地点头。
过了十几分钟，电话响了。
慕容秋思快步走过去，抓起了电话。
“你小子效率够高的。”等对方说了几句话，慕容秋思笑道。
“什么？后天就放人，好，好。啥时候来天都，请你小子喝酒啊。”慕容秋思冲电话里大声嚷嚷。
她从来没见过校长豪爽这一面。
她睁大了眼睛。
她心里一阵喜悦，父亲没事了！
挂了电话，慕容秋思抑制不住兴奋：“这小子，有点能耐！宛乔，你爸爸后天就可以回家了。他整个过程都没参与，没事儿！”
秦宛乔站起来，激动得嘴唇直哆嗦，眼睛又开始潮湿了。
“谢谢您，慕容校长。”
“别客气，这种小事还能办。”他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又拿起了毛笔，在砚台上修着笔锋。
“跟家里去过电话，免得家人担心。”
他已经提起了毛笔，犹豫一阵，又抬了头，看见她还怔怔看着自己，忙笑了笑：“宛乔，你走吧，去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谢谢您，慕容校长！那我先去了。”
她的声音轻快起来，看了一眼低头泼墨的他，浅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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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喜欢人家，直接说嘛，憋在心里多难受。”
“啧，啧，啧，又来了。”许小惠瞪了她一眼，脸却红了。
突然，许小惠的手机响了。
“喂，找谁？”许小惠接了起来，“哦，是阿姨呀，在，就在我身边。”
电话是宛乔母亲打来的。
宛乔没有手机，家里有什么事，母亲都打到许小惠的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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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高中同学的家长有没有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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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同学的家长在政法系统？”许小惠问。
秦宛乔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哎，我们班同学基本都是农村的，哪个认识政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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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一个人，去找找他。”想起他，她的脸有点微红。
“谁呀？”许小惠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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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秋思抬了头，看见是她，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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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校长，您是不是有同学在龙城市法院工作？”她有点着急，语速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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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又点了点头，眼睛却看着她微笑。
“你们关系铁吗？”看来她一定很着急，没有把他看成是校长，而是当成了平等身份的朋友。
“当然很铁喽，睡在上铺的哥们儿嘛。”他呵呵笑起来，头轻轻往上昂了昂。
她眼睛里突然浸满了泪水，一半是因为激动，一半是因为感动。
“慕容校长，求求您，救救我爸爸。”说着，她轻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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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出事的时候不在场？”
“不在场。”
“你别急，等一下，我这就打电话。”他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抓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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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简明扼要把秦宛乔父亲的事告诉了那个张三。
挂了电话，他笑着走回沙发，挨着她坐了下来。
“先等一会儿，他这就去过问。”他对她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遇事要冷静，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她笑了，点了点头。
抬头的一瞬，几滴水珠从她的眼眶里滴下来。
他抽出一张纸递给她：“世界上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只要肯去做。”
她点着头，接了纸，嘴里重复着：“谢谢您，谢谢您。”
“地方上就这个样子，有人啥事好办，没人比登天还难。”
她看着他，听他说，只会不住地点头。
过了十几分钟，电话响了。
慕容秋思快步走过去，抓起了电话。
“你小子效率够高的。”等对方说了几句话，慕容秋思笑道。
“什么？后天就放人，好，好。啥时候来天都，请你小子喝酒啊。”慕容秋思冲电话里大声嚷嚷。
她从来没见过校长豪爽这一面。
她睁大了眼睛。
她心里一阵喜悦，父亲没事了！
挂了电话，慕容秋思抑制不住兴奋：“这小子，有点能耐！宛乔，你爸爸后天就可以回家了。他整个过程都没参与，没事儿！”
秦宛乔站起来，激动得嘴唇直哆嗦，眼睛又开始潮湿了。
“谢谢您，慕容校长。”
“别客气，这种小事还能办。”他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又拿起了毛笔，在砚台上修着笔锋。
“跟家里去过电话，免得家人担心。”
他已经提起了毛笔，犹豫一阵，又抬了头，看见她还怔怔看着自己，忙笑了笑：“宛乔，你走吧，去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谢谢您，慕容校长！那我先去了。”
她的声音轻快起来，看了一眼低头泼墨的他，浅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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