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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前尘缘(三)

    “给我看信物。”姑姑的表情似乎有一丝紧张和不安,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我直觉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神秘的牵连,忍不住探出脑袋盯着他看。

    漓拭淡笑了一下,随手将手中的扇子抛了过來,姑姑一把接住,展开來对着月光细细看了半晌,似乎是在验证真伪一般。

    过了好半天,他才将扇子丢回给漓拭,喃喃道,“沒想到这一天來的这么快。”

    我正想询问他什么來的这么快,姑姑却突然一把抱住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十一啊……姑姑对不起你啊……你要和这个人私奔啦……”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含含糊糊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突然感受到肩膀处有些湿意,忍不住张大了眼睛,难道他真哭了?姑姑这个人装哭一点儿不奇怪,但是要说真哭,这就是怪事一桩,至少还是我第一次见到。

    姑姑从我身上抬起头來的时候,果然哭的一塌糊涂,我怀疑他刚才是不是连鼻涕都一齐蹭在了我的衣服上。

    姑姑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脸,恶狠狠地盯着漓拭道,“虽然我把十一交给了你们,但是你们也要遵守诺言,一定要保护好她!要是让我知道她受欺负了,我一定会亲自去找你们算账!”

    漓拭依旧是一副淡笑的表情,“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姑姑呸他道,伸出一个手指在他面前晃啊晃的,“勤曾这个老狐狸打得什么算盘我不知道,但是你可要向我保证,永远都不会亏待十一,也不会让她受任何伤害!”

    漓拭不动声色地避开姑姑的唾沫星子,一边笑言道,“左前辈说这话就见外了,十一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保护好她是我的责任。”

    他笑起來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好像有无数星光在他眼睛里闪啊闪的,见他又提起娶亲一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预想姑姑便要暴怒打他的头,沒想到姑姑居然短暂沉默了一下,什么也沒有说。

    大黑二黑三黑看了看我,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觉得他们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于是开口打破这片诡异的寂静道,“姑姑……”

    姑姑怔了一下,回头看我,鼻子还是通红的,却用力抱了我一下道,“好姑娘,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看看么?”

    “记得要回來看看姑姑,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姑姑,我一定帮你出气!”姑姑在我耳边仔细叮嘱道,我的鼻子却一下子酸了,自我长大,还沒有离开过姑姑和大黑他们,此刻他们明明是几个大老爷们儿,却都红了眼圈,看起來有些滑稽,放在平时我肯定会嘲笑他们,但是此时此刻却笑不出來。

    以后的路,真的沒有人陪了呢。

    我抱紧姑姑,忍住哽咽安慰他道,“我一定会回來看你的。”眼睛里却看着月光下站着的漓拭,他的脸逆光埋藏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來。

    我一步三回头地和漓拭走了,直到走出老远都还看见姑姑和大黑他们仍旧站在原地看着我,想來姑姑那时候也许就已经意识到这次离别的意义不同以往,但是会成为诀别,或许是我们都沒有想到的。

    我和漓拭走了一夜的路,终于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下暂时安顿下來。漓拭去问客栈老板订房间了,我则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啃着我的烙饼。

    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看了我一眼,我便抬头,正好看见客栈老板缩回了目光,笑着对漓拭说了句什么,漓拭的声音传來,却是清晰简洁的多,“……好。”

    我瞪着眼睛看着漓拭朝我走过來,他的脸色又是那种半含笑的表情,以我对他一天一夜的了解來看,肯定沒有什么好事。

    果然他坐在我对面,支着下巴看着我,却很难得的沒有开口。

    他的眼睛很亮,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好咬了口烙饼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他果然开口,却是莫名其妙,“你愿意睡客栈还是郊外?”

    我想都沒想,“当然是客栈!”

    他又道,“房间还是大堂?”

    我依旧沒想,“房间!”

    “床还是地?”他语调幽幽,眼里却是含笑的戏谑。

    “床!”

    “哦,那么成交。”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嚼着嘴里的烙饼,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道,“你睡床,我睡地上。”

    “为什么?”我被烙饼呛住,连连咳嗽,泪眼婆娑地盯着他道,“你为什么要睡我房间的地上?”

    他一边伸手给我拍背,一边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故意道,“哦,原來你是想让我睡床。”

    我感到我话里的重点被他轻飘飘地忽略,顿时怒上心头,噎了一下才强调道,“我是问你为何要睡在我的房间?”

    他的眉毛挑了一下,反而故作诧异地问我,“难道夫妻不睡一个房间吗?”

    我登时感到脸上又飘起了两朵红晕,心里暗自骂自己道果然是山里沒见识的娃娃,这么无赖的一句话就被打败了,但是心里着实又欢喜的很,这种情绪,在一天内数次泛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时候还小,只傻傻觉得既然姑姑肯让我和他走,他肯定不是什么坏人,况且长的又好看,我并非花痴,但是天天蹲在山里头,接触的最多的还是大黑二黑三黑和姑姑,而他们又着实很黑,漓拭这样看起來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倒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估计也打不过我在山野里练出來的腿脚。

    我这样一想,安心很多,十分淡定地将手中的烙饼递给他,“吃不吃?”

    他看了我手中还有着牙印的烙饼一眼,淡笑着摇了摇头。

    当夜月明星稀,揣摩着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能赶不少路,我哼着歌儿躺在床上看月亮,月亮很圆很大,窗外传來几声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一时唤起了我的思念之情。

    “怎么不哼了?”漓拭还坐在桌前喝茶,问了一句。

    “有些想姑姑他们了。”我将下巴搁在被子上,看着窗外月亮有些发怔,问他道,“你一个人的时候,不想亲人吗?”

    他似乎顿了一顿,才含糊地回了我一句,“习惯了。”

    我不知道他这句习惯了,是习惯离开,还是习惯独自一个人,但也不好追问,忽而又想起一事,“那日你和我姑姑说的慧灵宫是什么地方?”

    他喝了口茶,慢悠悠问我,“你姑姑从未和你提过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姑姑可从沒有说过外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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