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 存不满三妮儿害羞
田祖业谴责自新道：“你这孩子，下手不知轻重，看把她打得，躺地下爬不起来吧！”独眼牛闻言，身子往后一仰，躺在地下，手捂胸口，高一声低一声的叫疼。自新青筋暴跳道：“谁打住她了，我根本就没挨住她！”花儿呵斥道：“还不回家去！”自新梗着脖子，愤愤然的样子。花儿转脸又跟独眼牛赔不是。李老太太觉得她这样做丢了自家的脸面，又骂独眼牛。独眼牛从地下爬起来，跟老太太对骂。付兰雅忙拉劝老太太。那边田祖业两口子也劝说独眼牛。然而两个女人都想把对方的气焰压下去，虽被拉住了身子，但嘴巴还是自由的，相互大骂不止。正在吵嚷嚷乱成一片，李石磙回来了。他往那儿一站，让三妮儿把娘拉回家去。田祖业讪讪笑说：“俺大嫂也是个不听劝的，咳，啥办法哩！”然后回头厉害嫂子：“还不回去！”独眼牛翻着一只白眼，啐了一口吐沫，转身走了。不一时槐树下只剩下李石磙和田祖业，两个大男人说了几句话，分头回家。
一个院子虽说不小，但眼下有了翠花、莲花、狗蛋、巧儿四个孩子，又有李老太太、三妮儿、花儿、付兰雅四个女人，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自新，再加上刚刚走进家门的李石磙，显得院子有些拥挤了。孩子们无忧无虑，刚过去的不愉快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好心情，满院子跑着玩耍。四个女人围站在砖路的十字中心周围，高一声低一句的讲说独眼牛。自新独自站立在廊檐下，盯着花儿脸颊上的抓痕，既心疼又恼火。李石磙见她们说得热闹，便走进堂屋，坐在圈椅里吸烟。花儿明明见李石磙回来了，可转眼又不见他人了，禁不住道：“咦，又走了？”三妮儿接道：“去屋里了。” 李老太太说：“你身子重，别站这儿了，累住了，也去屋里歇着吧。”转眼瞥见狗蛋正往枣树下跑，又喊道：“咦——，跑真快干啥，栽倒了！小莲花你就不兴老实会儿！”
付兰雅便喊巧儿：“巧儿，咱回家吧。”花儿挽留道：“慌啥哩！”付兰雅说：“出来半天了，该回去了。哎呀，有件事忘了。”花儿忙问：“啥事儿？”付兰雅说：“我不想当妇女主任了。”花儿笑道：“这事儿你别跟我说。”付兰雅说：“我没跟你说呀，是你问的。”说着，走到堂屋门口，不进去，只往那儿一站，开口道：“李支书，你再找个人当妇女队长吧。”花儿搁那边接道：“咦，真别扭！”这边李石磙听她叫出“李支书”，只感觉跟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远得望也望不到尽头，料想她是铁了心了，但又真的不愿她离开班子，遂打起官腔说：“这个我说了不算，得经过党员干部研究。”付兰雅说：“那你们就研究吧，只是我可不到大队部去了。”李石磙说：“你的身子还没好透，先在家歇着吧，等研究好了，再跟你说。”付兰雅说：“那我就等着了。”说完，转身往花儿身边走，却看见小学校长郑喜师走进来。花儿也看见他了，忙一边让他到屋里坐，一边喊李石磙出来。
这郑喜师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留着大背头，穿一身中山装，胸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露着黑色的笔帽。他今天来，不为别事，只为给李石磙要人。原来村小学连他在内只有三个老师，其中王狗子害了眼疾，不能睁眼视物，请假了，另外一个女老师，因婚期迫在眉睫，也不干了，眼下一个学校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李石磙使劲揉搓着脸说：“上哪儿找合适的人哩？”郑喜师说：“那也得找啊，我一个人，一二三四五五个年级，顾不过来呀！”付兰雅说：“要不叫三妮儿去吧。”花儿道：“也好，在学校屋里，总比下地干活轻捻。”三妮儿心里很喜欢，嘴上却推辞道：“那不中，我一天学没上过，大字识不了几个，哪儿教住了啊，不中不中。”李石磙说：“我也说你不中，不是那块地里的虫，就别妄想吃那块地里的草。再说了，停不几年你也该出门子了，到时候还得打饥荒找人。”
三妮儿嘟起嘴吧说：“还停几年干啥，你这会子就把我打发出去好了！”花儿笑道：“可真是的，往哪儿抓人去呀！兰雅叫你给她操心说媒，到如今你也没给她说好！”付兰雅说：“一直操着心哩，就是没遇见合适的。”三妮儿说：“你们谁也别给我操心了，我自个的事儿，我自个做主！”付兰雅说：“这么说，你心里有相中的了？”三妮儿脸一红，低头顺目的不言语了。花儿见她这般光景，心中早已明白了，笑说：“是哪个啊？给嫂子说说，嫂子也管给你长长眼。”
付兰雅说：“真些人，她哪好意思说呀。”花儿笑道：“看我糊涂的！”那边郑喜师说：“要不就叫三妮儿去吧，教学这玩意儿，都是慢慢习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管当师傅了。”李石磙犹豫道：“再说吧，学校里你先照顾着。”郑喜师说：“那好吧，不过得赶紧。”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走了。李石磙起身送他，结果把自个也送不见了。随后付兰雅也要回家去，因不见女儿，花儿又挽留她，便又陪花儿说了半天话，眼见天色晌午了，仍不见女儿回来，只得自个先回家去了。
眼下院子里只有花儿和三妮儿，花儿便又问她看中哪个小伙子了。三妮儿仍旧不好意思说出来，找个借口溜走了。花儿兀自呆了半天，去灶屋做饭。面还没和好，李老太太匆匆回来了。老太太一面骂三妮儿不懂事儿，一面硬要花儿去堂屋里坐着等吃，接替她和面做饭，忽感觉腰酸背痛，肚子也鼓鼓涨涨的难受，暗自祈祷：“老天爷啊，好歹叫我见了第二个孙子再去吧！”原来她只当自个百病缠身，命不长久了。
花儿坐在堂屋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去灶屋，老太太又不让，遂到外面闲站，见乔大爷走出院门，急忙退回到院子里。乔大爷正要给她说话，见她退回去了，愣了一愣，暗想：“这花儿咋啦？”一时间猜测不透花儿为何忽然对他冷淡起来，闷闷不乐的到大槐树下，靠着树身子蹲着吸烟。一袋烟没吸完，胡丽娜抱着一掐子干草回来，见了他说：“乔大爷，这把草你拿回去喂羊。”乔大爷吐出一口烟雾说：“先搁这儿吧。”胡丽娜放下干草，又说：“你是不知道，那坡坑边儿的草可多了。”乔大爷说：“你又去青年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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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院子虽说不小，但眼下有了翠花、莲花、狗蛋、巧儿四个孩子，又有李老太太、三妮儿、花儿、付兰雅四个女人，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自新，再加上刚刚走进家门的李石磙，显得院子有些拥挤了。孩子们无忧无虑，刚过去的不愉快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好心情，满院子跑着玩耍。四个女人围站在砖路的十字中心周围，高一声低一句的讲说独眼牛。自新独自站立在廊檐下，盯着花儿脸颊上的抓痕，既心疼又恼火。李石磙见她们说得热闹，便走进堂屋，坐在圈椅里吸烟。花儿明明见李石磙回来了，可转眼又不见他人了，禁不住道：“咦，又走了？”三妮儿接道：“去屋里了。” 李老太太说：“你身子重，别站这儿了，累住了，也去屋里歇着吧。”转眼瞥见狗蛋正往枣树下跑，又喊道：“咦——，跑真快干啥，栽倒了！小莲花你就不兴老实会儿！”
付兰雅便喊巧儿：“巧儿，咱回家吧。”花儿挽留道：“慌啥哩！”付兰雅说：“出来半天了，该回去了。哎呀，有件事忘了。”花儿忙问：“啥事儿？”付兰雅说：“我不想当妇女主任了。”花儿笑道：“这事儿你别跟我说。”付兰雅说：“我没跟你说呀，是你问的。”说着，走到堂屋门口，不进去，只往那儿一站，开口道：“李支书，你再找个人当妇女队长吧。”花儿搁那边接道：“咦，真别扭！”这边李石磙听她叫出“李支书”，只感觉跟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远得望也望不到尽头，料想她是铁了心了，但又真的不愿她离开班子，遂打起官腔说：“这个我说了不算，得经过党员干部研究。”付兰雅说：“那你们就研究吧，只是我可不到大队部去了。”李石磙说：“你的身子还没好透，先在家歇着吧，等研究好了，再跟你说。”付兰雅说：“那我就等着了。”说完，转身往花儿身边走，却看见小学校长郑喜师走进来。花儿也看见他了，忙一边让他到屋里坐，一边喊李石磙出来。
这郑喜师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留着大背头，穿一身中山装，胸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露着黑色的笔帽。他今天来，不为别事，只为给李石磙要人。原来村小学连他在内只有三个老师，其中王狗子害了眼疾，不能睁眼视物，请假了，另外一个女老师，因婚期迫在眉睫，也不干了，眼下一个学校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李石磙使劲揉搓着脸说：“上哪儿找合适的人哩？”郑喜师说：“那也得找啊，我一个人，一二三四五五个年级，顾不过来呀！”付兰雅说：“要不叫三妮儿去吧。”花儿道：“也好，在学校屋里，总比下地干活轻捻。”三妮儿心里很喜欢，嘴上却推辞道：“那不中，我一天学没上过，大字识不了几个，哪儿教住了啊，不中不中。”李石磙说：“我也说你不中，不是那块地里的虫，就别妄想吃那块地里的草。再说了，停不几年你也该出门子了，到时候还得打饥荒找人。”
三妮儿嘟起嘴吧说：“还停几年干啥，你这会子就把我打发出去好了！”花儿笑道：“可真是的，往哪儿抓人去呀！兰雅叫你给她操心说媒，到如今你也没给她说好！”付兰雅说：“一直操着心哩，就是没遇见合适的。”三妮儿说：“你们谁也别给我操心了，我自个的事儿，我自个做主！”付兰雅说：“这么说，你心里有相中的了？”三妮儿脸一红，低头顺目的不言语了。花儿见她这般光景，心中早已明白了，笑说：“是哪个啊？给嫂子说说，嫂子也管给你长长眼。”
付兰雅说：“真些人，她哪好意思说呀。”花儿笑道：“看我糊涂的！”那边郑喜师说：“要不就叫三妮儿去吧，教学这玩意儿，都是慢慢习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管当师傅了。”李石磙犹豫道：“再说吧，学校里你先照顾着。”郑喜师说：“那好吧，不过得赶紧。”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走了。李石磙起身送他，结果把自个也送不见了。随后付兰雅也要回家去，因不见女儿，花儿又挽留她，便又陪花儿说了半天话，眼见天色晌午了，仍不见女儿回来，只得自个先回家去了。
眼下院子里只有花儿和三妮儿，花儿便又问她看中哪个小伙子了。三妮儿仍旧不好意思说出来，找个借口溜走了。花儿兀自呆了半天，去灶屋做饭。面还没和好，李老太太匆匆回来了。老太太一面骂三妮儿不懂事儿，一面硬要花儿去堂屋里坐着等吃，接替她和面做饭，忽感觉腰酸背痛，肚子也鼓鼓涨涨的难受，暗自祈祷：“老天爷啊，好歹叫我见了第二个孙子再去吧！”原来她只当自个百病缠身，命不长久了。
花儿坐在堂屋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去灶屋，老太太又不让，遂到外面闲站，见乔大爷走出院门，急忙退回到院子里。乔大爷正要给她说话，见她退回去了，愣了一愣，暗想：“这花儿咋啦？”一时间猜测不透花儿为何忽然对他冷淡起来，闷闷不乐的到大槐树下，靠着树身子蹲着吸烟。一袋烟没吸完，胡丽娜抱着一掐子干草回来，见了他说：“乔大爷，这把草你拿回去喂羊。”乔大爷吐出一口烟雾说：“先搁这儿吧。”胡丽娜放下干草，又说：“你是不知道，那坡坑边儿的草可多了。”乔大爷说：“你又去青年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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