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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狐狸精摇身成泼妇 遭雷击妖怪转投胎

    巧儿一头扑进李石磙的怀里,犹自咯咯笑着,并不知道凶险刚与她擦肩而过。花儿遣散孩子,走过来抚摸着巧儿的头,问她有没有吓着。付兰雅也走过来了,抬手抹去女儿脸蛋上的汗水。花儿忙说:“快弄点水洗洗脸。”说着,起身去拿了脸盆,到灶屋里舀水,发觉水缸里的水不多了,让李石磙去挑些水回来。李石磙答应一声,去西屋里拿出水桶和扁担。申有财见状,便抱起女儿申梅回家去了。狐狸精注视着肩挑水桶斜穿院子的李石磙,忽然说:“石磙大哥,俺家里的水也不多了,你顺便也给俺挑两挑子水吧。”花儿接话道:“自新没给挑水么?我特意嘱咐他,不要光住你那儿,还要帮你做些家务,他没做么?”李石磙回头说:“我一会儿去看看,有水了我就不挑了,没水我就给你挑两挑子,反正也是挑了一回水。”付兰雅一边给巧儿洗脸,一边羡慕道:“还是你有福气,有这么好的邻居。”狐狸精回道:“你又来气我,邻居再好,终究是邻居,哪像你守着男人,别人能干的自个男人干了,别人不能干的自个男人也干了。”付兰雅笑说:“你越来越不知羞了,啥是别的男人不能干的,你倒是说个明白。”花儿说:“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干啥。咱们坐下说吧,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感觉可真是有点累了。”付兰雅说:“还别说,跟孩子们一块玩,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要我说,咱们应该经常跟孩子们一起玩,这样咱们不会老得太快。”狐狸精不满道:“你俩一口一个孩子,也照顾一下我这没有孩子的感受。你们要再这样,真没法跟你们在一起说话了。”花儿忙说:“那咱不说孩子了,说别的。”又说:“先洗脸,然后坐下好好说。”

    三个女人依次洗了脸,坐在院子中说话。巧儿坐在娘的膝头,不一会儿就迷瞪了神色,头一歪睡着了。李石磙将水缸挑满水,又去狐狸精家看了一眼,见水缸里还有大半缸水,就没有给她挑水,把水桶和扁担放回到西屋,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出去玩了。狐狸精见李石磙走了,仿佛没了魂儿。忽想到他再好,终究是别人的丈夫,即便他可怜她,接受了她的一片痴心,那也只能是暗地里行事,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付兰雅便笑问:“你又咋了,好端端的叹啥气哩?”狐狸精解释说:“看你俩跟孩子们玩得高兴,现在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怜,不知不觉就叹气了。” 花儿说:“刚才还不让俺俩说孩子,这会子你倒说起孩子来了。” 付兰雅说:“孩子的事儿,说不说都在心里,倒不如说出来,省的憋得慌。这满地上跑的都是孩子,你不去看他,他偏要往你眼里去,能回避得了么。”

    花儿说:“也是的。对了,昨晚上在河里你说要个孩子,我看这法可行。只是这小孩子一到了三四岁四五岁就记事儿了,养了也是白养,不定那一天他就跑回家去了。离得太近了也不中,虽说孩子给人家了,也有话在先,可终究那是从身上掉下来的肉,那个当娘的都不舍得,都心疼,她三天两头的来偷看一眼,一来二去的就把孩子带跑了。亲戚家的小孩子就更不能要了,你白替她养活了孩子,到头来还落得一身的不是,说不定闹得连亲戚都断了走动了。所以说要想要个孩子,就得找那离得远的,越远越好,小孩子小的,一生下来就抱回来更好。”

    狐狸精说:“一时间上哪儿去找符合你这条件的小孩子哩,真是难啊!当初你把莲花抱回来······”花儿忙四处查看,一面嘘道:“可不管乱说,到现在老太太还蒙在鼓里哩,她要是知道了真相,对莲花更不好了。再说如今莲花也大了,听懂话儿了。”付兰雅狐疑道:“听你这话意思,莲花不是你亲生的呀。”花儿忙说:“咋不是哩,是哩,以后千万别再提这一章了。”付兰雅笑说:“我看也是哩,你对她跟对翠花和狗蛋没啥两样啊,比疼她俩都疼得很哩。”花儿说:“不说了。”于是三个人转变了话题,说了一会儿针头线脑的事儿,又扯到孩子上去了,主要是帮狐狸精琢磨如何才能收养一个孩子,以及收养孩子的诸多好处。

    自从以后,狐狸精的心里全是孩子了,看见人家的小孩子满地乱跑,或者跟在屁股后面一声又一声的喊娘,心里当真是羡慕嫉妒恨了。想着早一天要到一个孩子,逢人便大谈没有孩子的苦楚,央求她替她留着意,一旦遇见合适的人家,赶紧告诉她。这一日她又在自家门口跟田祖业的老婆说道:“嫂子啊,我拜托你的事儿你放在心上了么。”田祖业的老婆说:“咋没放在心上哩,前几天我还跟王月荣说:‘你都俩闺女了,要是再来个闺女,不如给人家吧。’她一听就恼了,骂我乌鸦嘴,又说别说俩闺女,就是十个八个闺女她都不嫌多,断不能给人家。”狐狸精说:“那不中,离的太近,别说她不舍得给,就是舍得给,我也不敢要,花儿说离得近了养也是白养。”

    田祖业的老婆说:“要说这孩子满地都是,不过按照你的要求,还真是难找。其实我早就想说,你也太傻,干嘛非要抱养人家的孩子啊,人家的孩子再好也不胜自个的孩子,你又不是不能生。”狐狸精说:“我是能生,可也得有人跟我生啊,我自个不是生不出来么。”那妇人便压低声音说:“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哪个男人不眼馋啊,找个你中意的呗。你总不能就这么着过一辈子呀,不嫁男人,可也得找个男人,咱们女人离不开男人哩。你看王海清的老婆,他才死几天啊,他老婆就有了俩仨相好的了,那日子过得比他在的时候还舒心哩。有了相好的,还愁没有孩子么。等孩子生下来了,他爱认认,不爱认拉倒,反正那是你亲生的,不跟你亲还跟谁亲哩,不比你满世界里去抱养人家的孩子强一千倍还不止哩。再说了,寡妇就不能怀孕生孩子了呀,寡妇怀孕生孩子的你又不是头一遭,那没出嫁的大闺女还怀孕生孩子哩,你看付兰雅不照样活得人模人样的么。谁爱说叫谁说去,谁想咋说叫谁咋说去,孩子终归是你亲生的,相好的终归能给你带来幸福。”

    听了这话,狐狸精不觉动了心。因见孙倩丽,还有王月荣,大着肚子,一脸的幸福,遂坚定了自个生个孩子的念头。但一想到别人见她大起肚子时的嘲弄和鄙视,心中又犹豫了。想跟花儿讨个主意,从她那儿得到一些理解和支持,但又因所中意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丈夫,自觉愧对于她,又担忧她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一些端倪,为日后的相处平添不少阻碍和麻烦,便把心事埋藏在心底,只想着人不知鬼不觉的做完事情,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便再无他求了。

    考虑到自新的存在,极其不方便跟李石磙私会,便决定找个理由把自新打发回家去住。又顾及到他的感受,不愿因言辞不当伤害了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恰当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这天晚上,她坐在院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等一会儿自新前来睡觉,该如何跟他说。直想得头昏脑胀,心绪烦乱,便起身去墙头上抓土,偏赶上李老太太去厕所里解手出来看见了,于是一边被她骂着,一边抓了把土,回坐到板凳上用力的抓握。

    三妮儿听到骂声,忙从屋里出来,劝说李老太太。花儿和李石磙也急忙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仨孩子。李老太太看见花儿,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就骂,因说道:“早就跟你说,别叫自新再住在骚狐狸那儿了,你就是不听,你看她好,你跟她亲,你喊她娘好了,以后别再喊我娘了,我没你这个闺女,不对,没你这个媳妇。”花儿一时间无话可说,李石磙连忙劝说娘,一边让花儿领着仨孩子回去睡觉。

    狐狸精听了李老太太的话,顿觉眼前一亮,起身隔墙说道:“石磙大哥,你就把自新叫回家住吧,不要再让花儿为这事儿挨大娘的骂了,她挨骂,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啊,听上去是骂她,其实是骂我哩。自新哩,叫他来把他的东西拿回去吧。算了,还是我给他送回去吧,也不枉他这一阵子对我的照顾了。”说罢,回屋里去收拾自新的东西。因是夏天,东西并不多,只有两件换洗的衣裳,遂拿了来花儿家。花儿见了,说道:“她气头上的话,你咋当真了哩。”狐狸精搪塞道:“好歹也做个样子给她看,别让她老是为这事儿找你的麻烦,等她过了气头,自新也愿意,不会还叫他过去住。”花儿说:“既然这样,那好吧。”又说了一会儿话,狐狸精告辞回家去了。

    原以为这事儿过去就算了,没想到翌日一早,李老太太便来砸儿子的房门,责令儿子立马去吓唬警告狐狸精,叫她以后别那么贱,老是拿她的墙头撒气,说了很多气话,也说了不少狠话。花儿只是不言语,不接她的话茬,却在心里说:“不就是一把土么,啥朱贵的,她爱抓就叫她抓去,完了我再给你往上捂两锨,脚底下就土多。”一面给丈夫使眼色。李石磙错解了她的意思,劝娘说:“娘,你看这一大早的······”一语未了,李老太太早恼了。花儿便说:“娘叫你去你就去呗,跟她好好说说,那墙头也不是自个长起来的。她要是不抓墙头就过不去,索性在她院子里给她搭一堵墙,也就是几锨的事儿,让她使劲抓去。”李石磙听了这话,又被娘逼着,也不洗手脸,径直去狐狸精家。

    因昨晚上少了自新的存在,狐狸精倍感屋内空落寂寥,又因琢磨着怎样才能把李石磙拉上她的床,故而直到东方发白,她方才朦胧入睡。此时她正做着一个春秋大梦,梦里的景致使她极其不愿回到现实中来。然而门外李石磙的叫声粉碎了她的美好憧憬,不过却给了她另一种别样的惊喜。她略一沉思,随即故作病痛难忍似的哼唧起来。李石磙听见了她那孱弱的呻吟,以为她因昨晚的事儿气病了,心下很是过意不去,抱歉道:“真是对不住啊,要紧不要紧?请大夫来吧?”狐狸精颤声说:“不用了,你进来给我倒碗茶,喝几口兴许就好了。”李石磙说:“那哪中哩,茶又不是药,生了病还是要吃药的。”狐狸精哎呦了两声说:“我的身子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啊,别磨蹭了,赶紧倒茶给我。”

    李石磙没再言语,推门进去,在条几上提了暖水瓶,拿个碗倒了大半碗开水,给狐狸精送去。一进东间门,只见狐狸精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一般,完全出乎他的预料,顿觉面红耳赤,急忙退出来说:“真是对不住,不知道你没穿衣裳。”狐狸精说:“也是没办法啊,我这浑身上下都跟软面叶子似的,动弹不得,要不你来给我穿上衣裳吧,以免外人来了看见了我这身子。”李石磙忙说:“不中不中,你还是自己快穿上吧。”狐狸精喘息道:“即使有一点点办法,我也不会开口求你了。”说话间,气息已是微弱得听不清字眼儿了。

    李石磙不觉大急,怕再耽误一时半刻就要丢了她的性命,情急之下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冲过去抓起她的衣裳就往她身上穿,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搂住了脖子,大吃一惊道:“你干啥?”狐狸精面若桃花般的说:“都这个样子了,你赖是赖不掉的了。你猜我这会子要是大喊大叫,会咋样?”李石磙还真害怕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央求道:“啥事儿都好商量,你先放了我再说也不迟。”狐狸精也明白现在不是时候,不过他要李石磙给她一个保证,保证今晚上不再像那一晚上让她憨狗等羊蛋似的苦等了一夜。李石磙急于脱身,点头答应了她。狐狸精松开李石磙,一面穿衣服一面说:“我就是想叫你给我生个孩子,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了,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一直缠着你,等我怀上了孩子,我再也不见你了,连你家我都不去了。”又说:“你要是胆敢像上次那样耍我,看我咋样收拾你,你听见了没。”不听应声,抬眼看时,早不见了李石磙的影子。原来李石磙趁她低头穿衣裳,急忙悄悄溜走了。又因害怕被花儿看出个不自然来,不敢就此回家,顺着胡同直走向大堤,竟似做贼心虚一般了。

    至次日一早,花儿还没起床,忽然隔空传来狐狸精的叫骂声,不由得狐疑道:“你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却原来是心里发虚,对狐狸精做下了亏心事了,不然她为啥天不亮就叫着你的名字骂哩!”话音未落,便听见李老太太的回骂声,她自然容不得别人骂她的儿子。花儿又说:“这下可热闹了,你自个惹的祸,自个擦屁股去吧。”说着,用脚踹李石磙。李石磙万料不到狐狸精会来这一手,一面向花儿解释,一面穿衣下床,可到了院子里,又不知道见了狐狸精该说些啥,索性躲到二干以南去了,暂时落得个耳根子清静。见有人走过来,深觉难以为情,远远的就躲开了,不留机会给那人跟他说话。见此情景,人们不由得纷纷猜测道:“两家人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咋一夜之间就成了仇人了哩。这李石磙一准的对狐狸精做下难见天日的事儿了,不然她这么骂他,咋就不听他吭气儿哩。”

    以后的四五天里,天天如此,天刚蒙蒙亮,狐狸精就站在自家院子里叫着李石磙的名字骂开了,紧接着李老太太的回骂声就加了进来。翠花和莲花听到有人骂自己的亲爹,又被李老太太一撺掇,随着李老太太一起大骂。花儿忙把两个女儿喊回来,好生教育了一番,又说:“大人的事儿,你们小孩别搀和。”喊来自新,让他领着翠花、莲花和狗蛋哪儿远上哪儿玩去。随后过来逼问李石磙。见他闷头不吭,只得去向狐狸精赔礼道歉。狐狸精只说:“虽说咱俩情同姐妹,从没有红过脸,可是今儿个你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得李石磙亲自过来才行。”花儿万般无奈,又回过头来劝说李石磙。说急了,李石磙吼两嗓子站起来走人了。他觉得他没做亏心事,用不着赔礼道歉。一赔礼道歉不当紧,他这做了亏心事的坏名声就算坐实了。想想又觉得气恼,气的是狐狸精不能因为得不到他而这样对他,恼的是自己太窝囊,被人家骂了还不能说明挨骂的理由,只觉得呆在家里真是活受罪,便向花儿请假,意欲到外面散几天心。花儿冷笑道:“说得好听,出去散心,亏你说得出口!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及早跟人家说清楚才是正经!”李石磙怒道:“谁躲了,就知道在家里吵吵我,看我还有口气儿哩!”说着,又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多天。

    李石磙离家出走的当天晚上,狐狸精就从花儿的口中知晓了,第二日便不再叫着他的名字骂了。人们听不到她的骂声,倒觉得这清早太寂静了,有些不大习惯了。李老太太似乎骂上了瘾,一吃过早饭,便拿了小凳子在院子中,面朝狐狸精家的院子坐了,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大骂,任谁劝都不听。因说道:“那只骚狐狸不是厉害么,好端端的骂俺儿,俺儿能是她说骂就骂的么,这一回我非骂瓤她不中,教她以后再也不敢了。”花儿劝道:“她已经瓤罢了,你没听她再也不骂了么。你骂她几声,出出气,也就罢了,不要天天这样骂了吧,我怕你的身子骨受不了,你看你的嗓子都沙哑了,要是累出病来,我床前床后的伺候你不要紧,你不是要受罪么。”

    李老太太骂道:“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了,真是心疼我,咋不替我骂几声啊,她骂俺儿,你咋不跟她骂啊,俺儿还是不是你男人了,还不叫翠花莲花骂她,又去给她赔礼道歉,就你会当老好人,你走开,别在我眼前晃悠,吃里扒外的东西,亏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从不大点儿把你养到大,回过头来去帮着人家对付我,我见过白眼儿狼,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狠毒的白眼儿狼,早知今天,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收留了你,你随你那短命的奶奶一块儿去了才好哩,也省得如今你同外人一起来祸害俺一家子了。”

    花儿听了这话,又伤心又委屈,禁不住留下眼泪。三妮儿忙劝嫂子离开,又冲娘说:“我看你是骂昏了头了,俺嫂子自从到了咱家,哪一点做的不好了,处处让着俺姊妹仨,对你就像对待亲娘一样,到头来非但没落上好,还落了你这许多难听的话,叫谁谁不伤心哩,也就是俺嫂子,要是换做我,早拿腿走了,哪儿远上哪儿去,哪儿凉快上哪儿去,没得在你跟前受你数落,你爱骂多久就骂多久,别说你骂的嗓子沙哑了,就是全哑了,哈不出声儿来了,我也不来劝你,图啥呀,好心当做驴肝肺。”李老太太火道:“你个死妮子,全当我没生养你,哪儿远磙哪儿去,明儿个就找个人家把你嫁出去,省得留在家里给我添堵。”

    花儿离开李老太太,一颗心难过得无处安放,不觉间竟已走到了大堤上。付兰雅坐在桃树下做针线,抬眼看见她,便把她叫过来说:“算啦,她说两句就叫她说两句,不能当真的,不管往心里去,谁叫她是婆子咱是媳妇哩,等咱也熬成了婆子,有气的时候也管拿媳妇撒了。”花儿眼中闪着泪花说:“那才不中哩,等我娶了儿媳妇,绝不会给她一星半点的气受。媳妇不同闺女,闺女好歹是自个生养的,有待但,媳妇一没吃你的二没喝你的,长到十八二十嫁过来给你生孙子养孙女,咋该受你的气呀。”

    付兰雅说:“可不是嘛,你从七八岁就生活在她家里,跟她闺女有啥区别呀,照你说的,有担待,你就多担待点儿吧。”花儿说:“我不是生俺娘的气,我是生李石磙的气,没事没错的胡丽娜就把他给骂了,他倒好,也不说个子丑寅卯,拿腿走人了,这都十来天了,连个信儿都没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付兰雅说:“你不是气他,你是担心他哩,放心吧,他一个大活人,不会有啥事儿的。再说了,他的朋友那么多,到谁家里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呀,这个家里住两天,那个家里待三天,一晃月吧二十天就过去了。等他散够了心,家里也平静了,保管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

    花儿说:“他就知道他在外面快活自在,却不想想我在家里活受罪哩,你说要男人有啥好,除了担心牵挂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付兰雅说:“好了,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给你说一件高兴事儿。”花儿说:“啥高兴事儿啊?”付兰雅笑笑说:“不好意思说。”花儿嗔怪道:“你这人可真是的,快别扭捏了,赶紧说,啥高兴的事儿。”付兰雅低头说:“我好像怀上了。”花儿高兴地说:“真的呀,多早晚的事儿?”付兰雅说:“就那晚在河里洗澡,不是撞见鬼了么,说是不害怕,其实害怕得很,回到家里不敢自个睡,这都二十多天过去了,一直不见身上来,兴许是怀上了。”花儿说:“真是太好了,盼了多少年,终于盼来了。哎呀,真是要感谢那鬼了,要是没有它,还不定啥时候才能怀上哩。”付兰雅说:“看你说的,我怀上了孩子,跟鬼啥关系啊,咋能感谢它哩,没得叫人家说是鬼投胎了。”花儿笑道:“算我不会说话了,可是没有鬼,你也不害怕了,你不害怕也不会搂着东方进睡了,你不搂着东方进睡,也不会有今儿个的喜事了。”付兰雅笑说:“说了一百圈子,我还得感谢鬼啊!不过这话咱俩搁这儿说说也就算了,别叫人家知道了,不好听。”

    说话间,一朵乌云遮住了太阳,天色暗淡了许多。两人抬头望着天空说:“变天了哩!”过了一会儿,花儿又说:“不会下雨吧。”付兰雅说:“下与不下,都随他了,咱说了也不算。”忽然又说:“哎呦,被子还在外头晒着哩。”花儿说:“那赶紧回去收了吧。”付兰雅一面收拾活计,一面说:“去俺家里坐会吧,反正就我一个人。”花儿犹豫一下说:“不去了吧,孩子们回到家里见不到我,又该着急了。”付兰雅笑道:“咱们女人啊,都被家给栓死了。”说着,提起活篮子往家去。花儿随后也离开了桃树,并不上大堤,顺着大堤跟往家走,心里盼望着李石磙能在下雨之前赶回家。

    风声呼啸蹂躏着树叶和枝条,雨声急促鞭打着房屋和大地,闪电一个接着一个撕裂着夜空,雷声纷至沓来震撼着人们的灵魂。狐狸精蜷缩在床头一角,瞪着恐惧的双眼注视着窗外蜿蜒流动的银蛇,身子瑟瑟发抖,只想有个男人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伸出他有力的臂膀,敞开他坚实的胸膛,给她保护,给她安全。且不论他是人是鬼,是妖是怪,只要是个男的,她就毫不迟疑的扑进他怀里。这个时候,她不再想李石磙,也不念自新,只盼望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还别说,真有个男人闯了进来。

    狐狸精一靠上他的胸脯,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从那窗户眼儿里逃了出去。她不知风雨何时停息了,也不知雷鸣闪电什么时候止住了,更不晓得那男人是在哪个时辰离开了她,只知道睁开眼时,窗外是满院子的明晃晃的太阳。她慵懒的伸了伸懒腰,回味了许久那幸福的感觉,面带微笑,穿衣下床,于镜子前慢慢梳理秀发,发现镜中的那张脸既年轻又娇媚,还带着一抹残红,以及大梦醒后的清爽,不觉指着她说:“你呀,可真是一只骚狐狸。不过他今晚上还会不会来呢?”带着这样一个疑问,她洗了手脸,又漱了半天口,走进铺满阳光的院子。地上有许多残枝败叶,还有许多一洼一洼的积水。她满怀一个好心情,将院子收拾干净,伸手打开院门,迎面吹来一股凉风。她贪婪的将这凉风往肚里吸,然后抬脚走出院门,见田祖业的老婆拉着一个大树枝子回来,满脸堆笑的说:“在哪儿拾到这么大一树枝子啊。”

    田祖业的老婆所答非所问的说:“可见你起来了,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打算过去看看哩。你是不知道,一个雷下去,就把坑沿儿井边儿的那棵枣树劈成两半儿了。那棵枣树,打我嫁过来它就在那儿长着了,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这一下子可好了,一个雷劈成两半儿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真是造孽,那妖怪哪儿不好待,非待在它上面干啥,把一棵大枣树糟蹋了。”狐狸精刚要开口说话,她又说:“不给你说了,赶紧把它拉回家还去拾去,晚了怕叫人家拾光了。”说着,早拉着树枝子进了自家院子。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狐狸精早早的坐在床上等那男人。等到鸡叫头遍,也没等到人影。心想:“大概不会来了。”又着实困了,便歪在床上睡觉。不多时,朦朦胧胧的听见鸡叫二遍了,禁不住心中的失落,翻了一下身躺好。忽听门响,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男人便扑在了她身上。等到鸡叫第三遍,那男人便穿衣下床,急匆匆的走了。如此一连八九天,那男人总是在鸡叫了二遍来,在鸡一开始叫第三遍时走,狐狸精自始至终没能见到他的真实面目,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情绪。他来了,她心里便塞满了幸福。他走了,她心里便充斥了满足,当然也有无法言说的空落和不舍。

    因一连两日未能见到那男人再来跟她私会,狐狸精不觉心绪烦闷,来找花儿闲聊解闷。刚拐过墙角,就见李石磙带着一张渔网,兴冲冲的回家来了,便说道:“咦,老天爷哎,弄了半天你还活着哩呀,花儿都把你的棺材做好了,正准备召集人手到沟里河里打捞你的尸体哩。”李石磙笑道:“你咒也没用,不到死的时候,阎王爷是不会差小鬼来锁拿我的。”拍着车后座上的渔网,又说:“知道这是啥不?”狐狸精翻了一下白眼珠说:“你还不胜问我你头上长的是啥哩。”李石磙呵呵笑道:“知道就好,啥时候想吃鱼了,吭口气。”狐狸精说:“我现在就想吃。”一语未了,李老太太近乎扑似的来到儿子面前,扶着车把将儿子上下看了数遍,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眼泪倒是流了不少。李石磙也不觉鼻子发酸,好言安慰娘。李老太太似乎忘记了儿子为啥离家出走了,或许压根就没看见狐狸精,骂了一句儿子,让他赶紧回家去。

    李石磙推着自行车,来到院门口,伸手推门,竟然没有推开。原来花儿听见他回来了,赌气将大门顶死了,不让他进家。狐狸精站在墙角处笑道:“不能了吧,进不去了吧,赶紧跪下吧。”李老太太回头怒道:“你个骚狐狸,哪儿都少不了你,不骂你你心里发痒是不是。”狐狸精讨了个没趣,转身走了。李老太太见儿子进不了家门,过来帮儿子叫花儿开门。花儿知道老太太的脾气,怕她急了张口骂人,反倒不好了,又不愿亲手打开院门,便让翠花去开门。翠花早就想给爹爹开门了,只是没有花儿的允许,不敢擅自做主,听了娘的话,蹦跳着跑过来打开院门。李老太太见院门开了,知趣的转身回家去了。

    这一日,狐狸精正在院子中闷坐,忽闻到一股香气,顿时勾起了馋虫,不觉顺着香气来到李石磙家,见花儿正在灶屋里炸鱼,惊喜不已,走过去伸手捏了一条炸得焦黄的鱼,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只觉得胃满心翻,忙跑出灶屋蹲下来干呕。花儿见状,吓了一大跳,急忙过来问她咋啦。李石磙也从灶台前起身走过来,狐疑道:“是不是鱼有问题呀?”狐狸精摇头说:“不是,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有时候光想吃,可真吃去了又没了胃口,有时候看一眼就饱了,真是烦死人了,不知道得了啥怪病。”花儿说:“那赶紧瞧瞧去呀,别沤着了,再沤出个大毛病来。”狐狸精说:“懒得走动。”花儿说:“那一会儿我陪你去吧,叫老田给你仔细瞧瞧。”

    田祖亮给她看过后,开口说:“恭喜你了。”花儿听了,又惊又喜,还有一些忧愁,回身拉了狐狸精就走,路上跟她说:“以后你可要仔细了,如今你不是自个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么,这下你可称心如意了。只是真是犯愁,将来肚子大起来,瞒不过眼了,人前人后咋讲哩。”狐狸精虽然满心喜悦,但也为后来的事儿担忧,寡妇怀孕,终归是好说不好听。孩子没有父亲,也少得遭人白眼受人欺负。两人皱着眉头走了一段,花儿忽然说:“要不这样,前几天那棵枣树不是遭雷劈了么,都说那上面落了妖怪,将来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那妖怪被雷劈急了,躲到你肚子里投胎为人了,你看中不中。”狐狸精并无良策,只得点头说:“就这么着吧。”又说:“说不定还真是的哩,那天我在那枣树上看见了红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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