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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十五 宗主

    是夜太彷徨,我怕黑太漫长。

    既然冬日已经到来,那么夜里的天气是如何的寒冷已经不需要在刻意解释。

    漫漫长夜难耐,尤其是冬季的日子,黑夜的时间要比往日长上许多,这是这个世界永远也不变的规则与定律。将军府内的寒风不时的吹过,卷动窗户上的竹帘轻轻作响。墨渊坐在桌前,此时已经脱掉了一身新甲,夜很冷,但是他身上的衣衫却很单薄。作为大禁朝的将军,他拥有无数华丽的棉衣,但是他此时并没有穿,因为他知道,此时大禁朝内的很多百姓和边塞的数万士兵比他穿的还要单薄。

    那么,身外将军,他又有何资格端坐在整个雄伟的将军府里养尊处优?

    墨渊向来不近女色,从军多年以来并未成家,所以偌大的寝室里就只有他一人安坐。

    庭院里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晃,夜已深了,他寝室里的灯还亮着。门窗紧闭,所以灯火不会受到夜风影响,不会跳动。幽静的火苗静静的燃烧着,似乎比他还要孤独。

    桌上放着一壶酒,当年被燕云陌藏在将军府里的忘妃色,多日前皇帝陛下在将军府搜刮了大半的烈酒带回了宫中,殊不知除了酒窖,墨渊还在寝室里藏了很多。

    酒是冷的,冬季夜冷,酒水更冷,但是墨渊并未将酒温热,因为他觉得酒水越冷,越能体现它的辛烈。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将军,对于酒,他只热衷那种辛烈。

    就像是豪爽不羁的汉子,就像是脱缰的野马。

    关于道门和武宗,他了解不多,但也听过一些往日传闻。

    大禁建国后的百余年里,接连发生过很多战争,当时的燕雨刚上任司命监一职,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道门武宗也长有人在世内行走,而传闻中最传奇的人物自然便是当年武宗的宗主。

    当年传闻里的武宗宗主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

    宗主是一位白衣少年,下山出世,负剑于身后,年少轻狂,锋芒毕露。

    燕氏是并未隐世的隐士,燕雨在任,那段时间里有很多世外之人来到世内,以武论世,就连巫坛都有不世高手来到大禁,慕名而来,向整个世间的神话发出挑战。

    而巫坛来的高手便是巫咸。

    他来到天启城以后,便直接向燕雨发出了挑战,燕雨应战,而决战的地点就是天启城西面的荒城上,他们从黄昏时拔剑,一直战到天黑,从荒城一直战到远处的镜湖上,最后巫咸败了,悄然离开了天启城,隐居世外至今未曾出世。

    而此战落幕的结果便是越发奠定了燕氏在修行界的地位。

    在那几年里,道门一直很安静,不见有动作,亦没有任何传闻。

    武宗宗主下山,慕名而来,在整个大禁挑战过无数元老名宿,未尝一败,难逢敌手,这让他觉得很无趣,有负于他此次下山。

    墨渊也是以武入道,只修武技,不练道法,按理来说,他也是武宗之人,整个世内的所有武道高手都是武宗之人。他想到当时武宗宗主的无敌姿态,心中未免自豪。

    只是于他而言,这种情愫来的很淡。

    既然是武宗宗主,那么他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武道高手。

    若是不能最强,又何故宗主之说?

    宗主下山,一生白衣行走在整个大禁的土地上,年少轻狂,一剑败尽诸敌,春风得意,不可一世。

    然而他既然下山了,就一定有他的目的,作为一个强者,最大的敌人便是寂寞,便是无敌于天下后的寂寞,所以有很多前辈高人一生都在追寻,追寻知己,追寻敌人。而很多人生不逢时,一生都未遇到另一个人,就像剑圣一样,无敌天下,红颜逝去,奈何余生只能和孤独相伴,郁郁寡欢,含恨而终,才有了“向天再借五百年,一剑扫清仙台关”的桀骜与叹息。

    于强者而言,追求敌人,便是在追求知己。

    而宗主下山,他的目的便是希望可以找到这样一个人。

    一个敌人,也是知己。

    然而对于当时败尽诸强的他来说,这样的人,实在难寻,而燕雨,无疑是剩下的人中最好的人选。

    最好也是唯一再有资格可以让他挑战的人。

    燕氏盛名已久,燕雨的名字更是一座大山,也是宗主一开始认为最好的人选,所以他把这个人选留在了最后。因为无论是怎样的场合,压轴戏都会在最后进行,就像很多人吃饭一样,总是喜欢把好吃的留到最后才吃,哪怕最后他已经吃饱,已经再也吃不下,但他依然会留在最后。

    宗主是一个强大的修行者,但他也是一个人,所以他像很多人一样,把最好吃的菜留在了最后。

    而燕雨便是那最好吃的一盘菜。

    而既然留在了最后,就一定要吃掉,而不是倒掉,只是吃掉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是他强忍着消化,要么就是被撑死。

    而宗主相信他可以消化,但他更希望自己会被撑死。

    因为这样,往后的岁月里,他便不在会寂寞,只有他的身前有一座高峰,他才会有事做,他才会日日想着去攀登,去征服,才会想象有朝一日终会站在整座山峰之上。

    所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只愿意做第二,而不去做第一,因为第二要比第一更加有水准。

    这个水准不是说强弱,不是说第二就真的比第一强,而是第二的人永远都要比第一的人活得更加充实,更加有动力,因为只有你的身前还有一座山,你就永远也不会安逸。因为只有你不迈上去看一看山顶上的风光,你就会一直担心山上会有落石滚下来将你砸死,因为不安,所以更加坚持不懈。

    当然,也有很多人选择一生中庸,但是中庸也是一种第二。

    宗主似乎已经是第一了,但是他更希望自己会是第二。

    所以他终于找到了燕雨。

    当白衣剑客遇到了黑衣剑客,虽然不是狭路相逢,虽可以不论生死,但依然要分出胜负。

    那一战,没人知道经过,也没有人知道结果,事后众人只知道西面的荒城塌了,镜湖的水干了整整三个月,燕雨弃掉了剑,从此再也没有同人动过武,宗主亦封掉了剑,转身离开了大禁,同巫咸一样,从此隐世不出。

    从那以后,道门武宗便真正的消失在了大禁。

    曾有许多人去过西面的荒城,去过干涸的镜湖,天启城的老人摇摇头,从此不在自称高人前辈,大禁军方和皇室对于修行者更加忌惮了三分。

    匆匆百年已过,燕雨从未向别人吐露过当日的对决,两个当事人一人闭口、一人消失,就像是达成了一种共识或者协议。那段时间里,墨渊这代人还未出生,不曾想到光阴飞逝,如今年月,道门武宗竟然齐齐入世。

    墨渊拿起酒杯,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穿着单衫悄然站了起来,悄然抽出了腰间的黑铁剑。

    一剑向前平淡无奇,两剑向前无风无鸣,三剑向前壶中酒水不动不摇。

    然而这只是他寝室内的景象。

    寝室外的庭院里,落叶如碎雪一般化成粉末。剑光如浪,从窗户上横扫而出,沉重的风浪一重高于一重,挥洒在庭院里,搅动地上的落叶,就像是巨海中的波浪,势必要打翻在范围内的一切物体和船只。

    十重潮汐刃。

    记载在道册第一页的强大武道神技。

    亦是传闻中武圣的专属武技。

    凝十重神力,层层递增,如大海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当十重巨浪扑面而来之时,便是船毁人亡之际。

    院落里的落叶碎成灰烬,地上的石板砖一层层破裂,不停的向地底蔓延,就像是一层一层剥落的洋葱。

    寝室里静如禅坐,庭院里秋风扫落叶,夜雨打桃花,就像是刚收完庄稼的麦地,整齐平整,却又不留全物。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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