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辫子之惑
大队要成立农业学大寨宣传队，徐元臣从城里回来不久就接到了公社申文书的通知并传达了公社余书记的意见：“周家庄知青多，文艺骨干也多，要做我们溪北公社的龙头，带动其他大队的宣传工作。”
对于上极布置的工作，徐元臣可为闻风而动雷厉风行。立即抛弃前嫌也暂时不提阶级斗争新动向。找来了谈宜商量起名单来。虽然本次活动与他的仕途和政治生命有关，他还是把齐季的名字从谈宜交来的名单上划掉了，而把本来要到学校作代课老师的徐灵琴的名子添上了。
要搞好一台节目除了好的演员和文场外，就要有好的本子和导演。徐元臣亲自带着谈宜来到区文化站。
江梁是个中等个大脸盘，就是骂你也像是脸上带着笑的中年人。不过见到他骂人的人不多，就像作为金溪地区较有名的剧作家和文化人，就没见到他有作品问世。其实也不奇怪，要是有作品问世早就成了反动学术权威，就不会让他继续混迹在意识形态的革命岗位上当领导了。要想当文坛旗手周树人和三朝元老郭沐若一样坚挺的文豪，那道行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经常在周家庄蹲点的江站长对谈宜说：“你们有周海财这样的戏曲演员和你这样的文场乐手。现在又有了下放到你们那里的金溪县中宣传队乐队的台柱金白齐季，还有舞蹈的成华，唱歌的言什么英，那真是现成的演出班子啊！”
这老爷子不愧是县里区里文坛上的人精，把手中掌握的资源摸得一清二楚。徐元臣谈宜只有点头的份。
江梁浏览了一遍名单后皱起眉头：“齐季呢？”
谈宜不好说什么，徐元臣装聋作哑不啃声。
“是你们漏掉了吧？这把小提琴可是金溪地方的一只顶，要不是当时他父亲正挨整和有人趁机作梗，在学校时就被省京剧团招去了。真是这样的话，现在中国乐坛上又有了一个‘齐中国’也说不定。”
谈宜知道老爷子是把齐季比喻成盛中国了，那是现在全国最有名的小提琴演奏家。
“会拉小提琴的县里都屈指可数，不要说像齐季那水平的了，你们不用我区里可要用了。”老爷子继续说。
“不是我们不用，宣传队总要讲个政治吧，不能走白专道路吧，自己世界观都有问题的人让他去教育人总不行吧！”徐元臣一连说了好几个吧。
“什么？白专！那我就是金溪区委最大的白专。你们还找我干吗！他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一个新农民有什么白可言又谈得上什么专。反过来讲，又红又专了那还在乡下接受你们的再教育干什么！”江梁一口气讲了许多。
徐元臣心里不服又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好喃喃地说：“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不过你老可要答应下去指导，还要给我们找一些好的本子，特别是上面规定参加调演时一定要有的一个反应农业学大寨或整顿市场秩序的小戏。”
“你们是溪北公社的点也是我们区里的点，不过我有四个公社一百多个大队需要指导，不能老定在你们那里。要不其他地方就要说区里一碗水端不平，你们就是得了奖人家也不服。不过我会介绍一个人到你们那里去。另外我写个条，你们去找一下县文化馆的言馆长。他们为了配合这次调演要办一期小戏创作学习班，重点可给你们培养几个人。”
走在路上谈宜犯了愁，这言馆长不就是言仁英的父亲吗？几个月前才从金溪小学调到文化馆。也不知道江站长是怎么想的，“蚊帐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他不会不知道吧，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竞会介绍徐元臣去找他。
出了“蚊帐事件”后，他上门找了言仁英几次都没见着。他知道她是不愿见他。他只能把苦衷藏在肚里，等他父亲提前退休的申请批下来，他顶上去后就想法调到城里来，到时候再去解释一切吧。现在看来只要大队不作梗，顶替的问题是不大的，县里的刘主任向他父亲吹过风。所以他现在必须韬光养晦忍辱负重不得罪徐元臣。不过眼前这一关怎么过，总不能真领了标兵书记去见言馆长吧，这样肯定把什么事都办完了。
徐元臣听了谈宜的建议，觉得也只能这么办。为了自己的荣誉和仕途，当然更为了重新得到言仁英，他只能委曲求全以显示他的宽宏大量菩萨心肠和治病救人的博大胸怀。他实在不能忘怀言仁英那对看在眼里心旷神怡摸在手里心惊胆战的胸脯。他对谈宜说，他可以给言仁英悔过的机会让她入宣传队让她回学校。谈宜趁热打铁把齐季的事也提了出来。徐元臣听到齐季两字就像吃了个大胡蜂，又恶心又蛰人，本想一口回绝还要狠狠地骂面前这个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的谈宜一顿。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谁叫他有这么多的革命工作需要利用他们呢！
金白还睡在床上生闷气呢，齐季和王容走了进来。齐季还骂骂咧咧地说门前的乱石堆把他刚穿上几天的新“回力”弄脏了。
“你说说？谁怎么缺德，把个好端端的院子好端端的树林搞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这些个领导也都吃的大粪，任这些小子胡来！”齐季气乎乎地继续骂着山门。
自从“蚊帐”事件以来，他动用一切资源想把徐元臣拉下来还言仁英一个公道，还周家庄的知青一个公道。他说，县里没讲理的地方他就跑省里，省里不行就跑北京。他甚至还想使用非常手段把“标兵书记”从地球上抹了。不过他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劝他不要冲动，要看清形势，要把住大方向。现在不是拉下徐元臣，而是保住自己和其他牵涉到事件中去的人。莫卫国还告诉他，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父亲不站在他们的反面而暗中保护了他。而自己二起二落的父亲也忍受了很大的压力为他做工作。
金白成华他们也再三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虽然他拼命迎合了大家的意思但心情一直不好。
金白说：“我都被他们气的一夜未睡！”说着就把昨晚的事
描述了一遍。
齐季说：“走！我和你出去瞧瞧那些人还在不在，老子摔他
三个不同样！”
“算了算了，他们也是端人碗吃人饭为人做事受人管。”
“那我们就打上门去，看那姓刁的请那路神仙来，我齐天大圣还就要会会他呐！”齐季拍着胸脯说。
“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就是齐天大圣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底心。咱们就不学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了，‘造反有理’还不都到花果山接受再教育去了。我们还是学学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青梅煮酒论英雄’等待时机再显身手吧！”金白很无可奈何但又不失悲壮。
“你也不要总是‘亡国论’，国际歌唱得好‘要靠我们自己’，再说姓刁的有后台怎么啦！我不怕官只怕管！老子就不信，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齐季把小学里当红小兵时跟在那些师哥师姐后面叫的口号也拿出来了。
“你可不要忘了《红楼梦》里的护官符。”
“我又不是官我也不想当官，我看到我家老爷子当了个芝麻绿豆官都三上三下的穷折腾就心烦！”齐季恨恨地说。
金白心想，你是饱人不知饿人饥！我要是不背着个家庭包袱恐怕早就鹰击长空了，那像现在鱼翔浅底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不过他清楚齐季是说的真心话，他是个为朋友两刃插刀的直性子。最近一连几桩不顺心的事也真难为他了。他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现在被人家脏水都倒在头上了还得忍着。
“好啦！我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大人们想想，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难处，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蚊帐事件’标兵书记上窜下跳正找我们的茬呢！我们还是小心为好。”金白幽幽地说。
“讲到‘蚊帐事件’他不找我的茬我还要找他的茬呢！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我把资料提供给小许了，就是那个被金锁队长赶出去的许建兵，他前几天来找我了。他正到处上访，据他说省里知青办某个领导还很重视，准备直接派人下来调查标兵书记一伙的事情。可不，最近标兵书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叫谈宜来请我们出山组建文艺宣传队，还有脱产补助呐！我们今天就是来通知你的。”齐季这才道出了晨访金家的事由。
金白好象不相信的样子：“徐元臣有这么大度？”
“什么大度，要不是谈宜说帮帮他的忙，他就要顶替他父亲上去了，想把此事做好，让徐元臣高抬贵手，我才不会这么快就答应这个狗屁书记呢！宣传队搞好了还不是他的政治资本。这谈宜也不是个东西。”齐季不肖地说。
其实对谈宜，他还是接受了言仁英的劝说，要不他怎么样也要惩罚一下这个没骨气的家伙。
此消息让金白激动起来，连晚上的风波都暂时忘掉了。前段时间风闻标兵书记要把他们秉弃于一切集体活动之外，连上面都已批下来的自己进武装民兵的事都没有了下文。
他一咕噜爬了起来。
言仁英不在家，他父亲言馆长说她因心情不好到南京姨妈家去了。是啊！心情怎么会好呢！年轻的姑娘受到这样的迫害侮辱谁都受不了。幸亏言仁英是个开郎豁达看得穿想得开的人，要落在谁头上都不知道怎么过呢！言馆长叫齐季带信给大队，就说言仁英身体不好，乡下和学校就不去了。说着还提给齐季一张医院开的证明。
齐季没对言馆长说，其实学校根据徐元臣的要求已把言仁英辞了。不过今天来是传达标兵书记“圣旨”：对言仁英官复原职。
对于言仁英齐季很内疚，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并辜负了她。那天送她上城的时候向她表示了愿意和她生活一辈子的承诺，只换来她的一声苦笑。他对她的情绪很担心。除了这样的承诺，一贯灵牙利齿的他都不知道用什么来鼓励安慰她。当听到言馆长说，她到外地去散一下心，他觉得这不失是个好办法，心里觉得宽了一点。
其实他承诺要和她过一辈子是真心的，并不全是怜悯和愧疚。老话说得没错，失去的东西才觉得宝贵。现在他觉的太不珍惜太对不起她。虽然金白也一直劝他想开一点，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但他隐隐觉的是永远失去她了。
在大队双代店里，齐季他们遇到了书记的妹妹徐灵琴。丰胸细腰宽臀的她今天身上裹了一套男式的蓝沙卡中山装，偏紧的上衣和上面的两只贴袋把原本丰盈的奶子压到了腰际，偏黑的俊脸上挂着媚媚的微笑，刺激着人的眼球。中性的衣着忖着特女性的体态别具一格风韵十足。
灵琴见到金白齐季王容，夸张地把屁股一扭，甩了一下两条粗黑的长辩子收敛了笑容，把黑黑的眼珠翻进了眼皮露出了白色的眼白。齐季想，怪不得人称黑牡丹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齐季见她假作矜持摆书记妹妹的臭架子就调侃说：“我说怎么今天这破店棚壁生辉，原来是大辫子照得啊！”
不过边上的徐春芳不高兴了：“拍马屁也不要糟蹋人家的店吗！”
这徐春芳也不是个省钱的角色，别看她身上刮刮没有三两肉，胸部平平像个男人，可那一脸媚态特别是一对圆圆亮亮人称“电筒”的眸子勾人魂魄，连远房叔父徐元臣也挡不住，也不管出没出三伏就把她纳下并安排到大队双代店里。所以大家都说，大队干部值班徐书记最到位，因为经常是双岗。
“谁糟蹋了，就是个破店吗？要不是有你在，我可懒得到这里来。”齐季看似无意地抬了春芳一句。
“我可没这能耐，人家才能棚壁生辉。”春芳口气显然温和
了许多。
“你不生辉但发亮，照到那里那里亮。”齐季口无遮栏。
春芳高兴了灵琴又恼了：“照到那里那里亮是伟大领袖，
哪有你这么说的！”
“领袖是太阳，我们是星星，星星照的就不是亮？电筒还
照到那里那里亮呢！”
没等齐季说完大家已笑的没了气，只有一脸尴尬的春芳和满脸通红的灵琴没有笑。金白心想，齐季你这小子这张臭嘴什么时候不得罪人就好了。
齐季也觉得打击面太大了。其实这春芳对他们还是很关心的，城里的电话打到大队也总是她托人传信，有几次还亲自跑来。
周海财和成华建琴还有建国走了过来。
老远就听到海财的大嗓们：“什么事笑得这么高兴，撒尿检到卵啦！”
大家笑得更欢了，连徐春芳和徐灵琴绷紧的脸也松开了。齐季见接棒人来了，也乐得撤下阵来让海财的荤话滋润大家的心田去。
也不知怎么搞的，金白见到成华心里总要起一阵涟漪，心会跳个不停。现在见她和周海财在一起有说有笑，对谁都亲亲热热地打招呼，好像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就不是个滋味。他们是说好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和影响，平时在乡下时少联系少接触，可也不要做得当面不相认啊！这不成了无缘对面不相识了吗！他也见不得海财这些人毫无顾忌在姑娘们身上动手动脚而姑娘们还嘻嘻哈哈或大声尖叫的样子。他掉过头就向店外走去，和进来的谈宜碰了个正着。
谈宜说：“哪去啊！一会徐书记就要来开动员会，我们先到会场上去碰个头吧。”说着就招呼大家到隔壁去。
“你们先开吧，我有点事到王村去一趟。”金白咕噜了一句就转过小店的墙角向王村的方向走去。
金白听到后面有熟悉的脚步追上来并伴有轻微的喘气声，心里一阵激动，像有感应一样停下了觉得有点颤抖的脚。
“不舒服吗？”成华轻声地问。
“不！很好。”金白回答得有点勉强。
他真佩服姑娘的敏感。她都没看他一眼怎么就连他的心里都看穿了呢？这是心心相印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他真佩服李商隐，怎么一句话就把男女心里刻划到位了呢！像一阵秋风把刚才的不快扫得一干二尽，地里绿色的稻苗也像他心潮一样起伏着跳跃着：“我得到的是姑娘的心啊！”他突然兴奋地快叫出声来了。
“你过去开会吧！”
金白看了一下村后，一排槐树正好挡住了视线：“我到王村去找一下王建红，这两天抽在这里排练不能上岛，原定岛上通电线的事只能让她帮忙多费心，另外潭里的鱼缺食，菜和树苗都要追肥了，船生一个人是做不来的。”
金白说的是真话，他想去看看王建红，他已好久没见她了。这一段时间他的事太多了，鳄岛上的事都是王建红在操办。特别是通电的事，如果没有她过五关斩六将连门都没有。可他连陪着跑一趟的时间都没给她，他心里很内疚。她不但在生产生活上帮助他关心他，在政治上也事事想着他。这次“蚊帐事件”后她可没少出力。要不是她父亲王大队长极力帮知青说话，使徐元臣也觉得理亏，知青们这次可要吃大亏的。徐元臣原本是要在“反动歌曲”上大做文章打击一大批的。
王建红对金白加入宣传队并不十分欣赏，男男女女成天搞在一起嘻嘻哈哈唱唱跳跳有时还搂搂抱抱她看不惯。那像她们女民兵“飒飒英姿五尺枪，不爱红妆爱武装。”
但这些他不会告诉成华，也不能告诉成华，他怕她也产生他刚才见她和周海财一起时的想法。他望着她婀娜的身影被槐树丛烟没，他惭愧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黄昏的乡村是美丽的，而夏天农闲时的黄昏更是如此。地平线上的太阳就像一只被白天的炙热催熟的柿子发出柔和的纯纯的红，一改白天的爆烈奔放变得温馨可人，随着它的回家把清凉和暮色带给了田野村庄河流农舍。鸡拍着翅膀鹅拼命伸长了颈脖高叫着迎接着劳作一天的主人，并兴奋地把嘴追逐着小主人在放学后从田梗上削来的草皮。一群鸭子跟在主人两条泥腿后面挺着撑饱的肚子神气活现地摇进了村口。家家户户屋顶矮矮的烟铳里冒出灰的白的气体，这气体伴着草木灰和粮食的味道钻进人的鼻腔，使你不禁打了个喷嚏而心情舒畅起来。
这不是一种浓妆艳抹妖冶妩媚，而是一种朴素平和磬人心肺的感觉，这种感觉象醇香的美酒一样存放的愈久愈甘美，使你千百次的在脑海中重复，这是家乡的感觉。对！这时周东七三届的知青屋中的三个人就同时有了这种家乡的感觉。大概是这段时间的忙中偷闲，更或是大队宣传队愉快紧张热烈新奇的排练激活了他们的生活热情和人生感悟，暂时忘记了一些不快吧！
王容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面疙瘩汤时，跳跳蹦蹦的黑琴
过来了。
“我姐叫你们走的时候叫她一声。”她尖声叫着。
“你姐要是跟我们跑了你高兴不高兴？”齐季又逗起了小女
孩。
“总！我不跟你讲，我跟金白哥说。”
“你金白哥也不是吃素的，他也会拐人的！”齐季还在逗她。
“不会，金白哥有拐的人了。”小女孩说。
“哦！你金白哥拐谁啦？总不会是你吧？”齐季明知黑琴说
的谁，还是假装糊涂。
“你真坏，不和你说了。”小姑娘的脸都红了。
“你呀，大欺小不入调。”金白见齐季的尾巴周建国过来了
就打断了齐季的调侃。
齐季叫周建国去叫了建琴一行五人，向村口大队部走去。黑琴偷偷地跟在后面，她要去看金白他们排节目，当然主要是看金白哥喽。不过她不满意的是金白哥不能光拉胡琴，应该和成华姐一起做节目。就象戏里那样做夫妻，她能象书童，就是丫环也行，跟他们一起就更好了。不知怎么想到这里小姑娘脸有些发烫，颊上的两朵红云更红了。
路上又遇到了海财和成华。
大队的会堂里一改平常冷冷清清麻雀做窝蜘蛛结网老鼠打洞的状态，天还没黑就亮起了人称人造小月亮的碘钨灯，把窗外小学的操场都照得一片雪亮。一群小孩在亮光中专心致志地做着游戏，连会堂里传出的唱戏声都没打搅他们。到是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和光棍汉围在了门外。因会堂的大门闩上了，他们除了在窗口探头探脑就荭在隔壁的小店里和徐春芳打情骂俏。
金白他们敲开门后，看热闹的人也乘机挤了进来，徐春芳见人都走了，也带上店门到了会堂。
土台上徐灵琴在唱着锡剧《双推磨》中青衣的一段唱，虽然中气不足到也有板有眼。谈宜在摇头晃脑地给她伴奏。灵琴见一下进来了许多人就停了下来，谈宜挥手让大家声音小一点，接着就叫宣传队的人集中到台上去安排今晚的排练任务。
谈宜叫金白把小戏的本子改好明天带到县文化馆去参加文艺创作学习班，并对他说：“徐书记讲，本次调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能争取到前三名的话，误工补贴拿双份，主要人员还可以优先考虑安排脱产工作，知识青年可以作为招工招考的优先条件。小戏是本台节目的灵魂而本子是小戏的根本，老话说，剧本剧本一剧之本，成功于否就看你的了！”
金白知道谈宜很在乎本次调演成功于否，这到也不是全为了工分和工作，主要是要通过本次活动，让全县文教界看到他的能力以利于他顶替父亲后顺理调入城里，重新获得和言仁英鸳梦重温的砝码。其实金白何其不想表演自己呢！不过他没有过多的奢望，因为象他这种可教育好的子女能让他参加宣传队就梦寐以求了，何况标兵时书记还承诺可以优先考虑上调和招生呢！一想到能上调或招生他就激动的浑身发抖，舌干无味。这意味着有可靠的工作作为基础和成华生活在一起享受以后的人生，这对他来说就像升起在地平线上的太阳可遇而不可求！他永远有这种想法但永远不敢去想，因为长大要做科学家象叔叔一样出国留学，为国为民为天下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的幸福谋利益的雄心大志，早就被现实冲到爪洼国里去了。他现在最现实的就是身在农村手握锄柄放眼全国胸怀世界而以。
金白手拿一叠稿纸来到隔壁小店作为店员休息值班睡觉用的后半间，里面有一床一桌。床上到也干净，不过放满了乱七八糟的衣物，除了春芳的东西外，宣传队员的罩衫褂子书包还有一些红绸毛巾之类的道具，一付罗鼓家什也醒目地占倨了一大块地方。西面窗前一条腿用砖搁起的两抽办公台上也堆满了东西。金白把东西抱到床上，找了一本书垫在像陕北黄土高原老农民的额头一样充满沟沟壑壑的桌面，就在十五W的灯泡下面摊开稿纸修改起来。
市场管理硬碰硬，
管理员带着红袖章，
热情宣传新规章。
买卖公平……
金白全神贯注修改着唱词，听到外面大门响了一阵，认为是徐春芳开门进来售货。
随着一阵阵轻柔脚步声，一个肉感的身体来到了背后：“真用功啊！”娇嗔的声音使金白一阵剧烈的心跳。
除了成华，他还从来没有和一个成熟性感的女性这么近距离地单独共处一室，不要说大门虚掩女朋友还在隔壁呢。如果大门被关上那就更说不清了，现在连昏暗的灯光和堆满杂物的床都显得那么暧昧。
“你怎么来了，不排练了？”金白觉的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不！他们在排《白毛女》选段，我没事顺便过来看一下。”徐灵琴讲的很轻松。
金白见她这样说也不好说什么，说实在的，要不是觉的男女授受不清和怕授人以柄他还真希望这黑牡丹陪在身边，可能灵感还要好一点。金白拼命放松神经继续自己的创作。
徐灵琴站在金白背后低下头来认真地看起金白的稿子来。她不知是佩服还是真想要学一点东西，或者还有其它的一层意思，头越来越低，呼出的气在金白的耳孔里转圈。金白真想用手指去挠上一挠。金白感觉到姑娘丰满柔软的胸脯挤压着自己的肩膀，使他浑身的血液加快了流速，汗都快要流出来了。他不敢动也不想动，他矛盾极了。他怕一动破坏了和姑娘近距离的接触，但又怕这种状况被人撞进来看见，特别是成华无意中走进来。他的心思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只是把圆珠笔机械地戳着纸上一个个字，根本就无心修改本子了。外面一阵轻微的响动和脚步声都能引起他一阵心悸。
金白觉得不能这样自由发展下去，自己不是柳下惠。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说：“热死了，走！去看一下他们的排练。”
“你改的稿子是否给我学习学习呀！”
“哎呀，写的实在不行，哪比得上红师班培养的高材生啊！”
“你就不要笑人家了，谁不知道你是周家庄的才子啊！”
金白还第一次听到这个封号，而且是大队书记漂亮的妹妹嘴里出来也不禁有点沾沾自喜。虽然心疼自己花了一定心血的剧本有弄丢弄坏的可能。但他不想得罪书记的妹妹，何况他对她并不反感，心底里还有一丝好感呢。
两人边走边说。
“你是不是对我哥有意见？
“怎么会呢！”金白反问了一句。
“我听到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他，有些话说得很难听。其实也不是全瞎说，我也提醒过他，他总是笑笑不当回事。不过他也很忙，确实整天想着大队的事。不是下队就是开会，晚上不是值班就是写材料。晚上就睡几个小时觉，眼睛总是红红的。连城里的家都不回，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姑娘自顾自地说着。
金白忽然感动起来，对她的好感不知不觉中又加深了。他知道这种话如果不是在她十分信任的人面前是不会说的，他反而觉得自己有一点小人了，不过他也确实不好说什么！他不想骗她也不想再说违心话，他只能沉默。人家说沉默是金，其实他更多的是无奈。
必须细品的往昔风情 艰难困苦中的极品浪漫。读它就像回到过去，将把你重新带入那段历史，感受艰苦的劳作,鬼魅魍魉的猖獗,当然会感到痛苦痛悲痛心。期间悱恻缠绵的男女之情,小城的山水风光和人文历史,更多的是重温友情爱情亲情带来的永久怀恋。
对于上极布置的工作，徐元臣可为闻风而动雷厉风行。立即抛弃前嫌也暂时不提阶级斗争新动向。找来了谈宜商量起名单来。虽然本次活动与他的仕途和政治生命有关，他还是把齐季的名字从谈宜交来的名单上划掉了，而把本来要到学校作代课老师的徐灵琴的名子添上了。
要搞好一台节目除了好的演员和文场外，就要有好的本子和导演。徐元臣亲自带着谈宜来到区文化站。
江梁是个中等个大脸盘，就是骂你也像是脸上带着笑的中年人。不过见到他骂人的人不多，就像作为金溪地区较有名的剧作家和文化人，就没见到他有作品问世。其实也不奇怪，要是有作品问世早就成了反动学术权威，就不会让他继续混迹在意识形态的革命岗位上当领导了。要想当文坛旗手周树人和三朝元老郭沐若一样坚挺的文豪，那道行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经常在周家庄蹲点的江站长对谈宜说：“你们有周海财这样的戏曲演员和你这样的文场乐手。现在又有了下放到你们那里的金溪县中宣传队乐队的台柱金白齐季，还有舞蹈的成华，唱歌的言什么英，那真是现成的演出班子啊！”
这老爷子不愧是县里区里文坛上的人精，把手中掌握的资源摸得一清二楚。徐元臣谈宜只有点头的份。
江梁浏览了一遍名单后皱起眉头：“齐季呢？”
谈宜不好说什么，徐元臣装聋作哑不啃声。
“是你们漏掉了吧？这把小提琴可是金溪地方的一只顶，要不是当时他父亲正挨整和有人趁机作梗，在学校时就被省京剧团招去了。真是这样的话，现在中国乐坛上又有了一个‘齐中国’也说不定。”
谈宜知道老爷子是把齐季比喻成盛中国了，那是现在全国最有名的小提琴演奏家。
“会拉小提琴的县里都屈指可数，不要说像齐季那水平的了，你们不用我区里可要用了。”老爷子继续说。
“不是我们不用，宣传队总要讲个政治吧，不能走白专道路吧，自己世界观都有问题的人让他去教育人总不行吧！”徐元臣一连说了好几个吧。
“什么？白专！那我就是金溪区委最大的白专。你们还找我干吗！他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一个新农民有什么白可言又谈得上什么专。反过来讲，又红又专了那还在乡下接受你们的再教育干什么！”江梁一口气讲了许多。
徐元臣心里不服又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好喃喃地说：“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不过你老可要答应下去指导，还要给我们找一些好的本子，特别是上面规定参加调演时一定要有的一个反应农业学大寨或整顿市场秩序的小戏。”
“你们是溪北公社的点也是我们区里的点，不过我有四个公社一百多个大队需要指导，不能老定在你们那里。要不其他地方就要说区里一碗水端不平，你们就是得了奖人家也不服。不过我会介绍一个人到你们那里去。另外我写个条，你们去找一下县文化馆的言馆长。他们为了配合这次调演要办一期小戏创作学习班，重点可给你们培养几个人。”
走在路上谈宜犯了愁，这言馆长不就是言仁英的父亲吗？几个月前才从金溪小学调到文化馆。也不知道江站长是怎么想的，“蚊帐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他不会不知道吧，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竞会介绍徐元臣去找他。
出了“蚊帐事件”后，他上门找了言仁英几次都没见着。他知道她是不愿见他。他只能把苦衷藏在肚里，等他父亲提前退休的申请批下来，他顶上去后就想法调到城里来，到时候再去解释一切吧。现在看来只要大队不作梗，顶替的问题是不大的，县里的刘主任向他父亲吹过风。所以他现在必须韬光养晦忍辱负重不得罪徐元臣。不过眼前这一关怎么过，总不能真领了标兵书记去见言馆长吧，这样肯定把什么事都办完了。
徐元臣听了谈宜的建议，觉得也只能这么办。为了自己的荣誉和仕途，当然更为了重新得到言仁英，他只能委曲求全以显示他的宽宏大量菩萨心肠和治病救人的博大胸怀。他实在不能忘怀言仁英那对看在眼里心旷神怡摸在手里心惊胆战的胸脯。他对谈宜说，他可以给言仁英悔过的机会让她入宣传队让她回学校。谈宜趁热打铁把齐季的事也提了出来。徐元臣听到齐季两字就像吃了个大胡蜂，又恶心又蛰人，本想一口回绝还要狠狠地骂面前这个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的谈宜一顿。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谁叫他有这么多的革命工作需要利用他们呢！
金白还睡在床上生闷气呢，齐季和王容走了进来。齐季还骂骂咧咧地说门前的乱石堆把他刚穿上几天的新“回力”弄脏了。
“你说说？谁怎么缺德，把个好端端的院子好端端的树林搞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这些个领导也都吃的大粪，任这些小子胡来！”齐季气乎乎地继续骂着山门。
自从“蚊帐”事件以来，他动用一切资源想把徐元臣拉下来还言仁英一个公道，还周家庄的知青一个公道。他说，县里没讲理的地方他就跑省里，省里不行就跑北京。他甚至还想使用非常手段把“标兵书记”从地球上抹了。不过他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劝他不要冲动，要看清形势，要把住大方向。现在不是拉下徐元臣，而是保住自己和其他牵涉到事件中去的人。莫卫国还告诉他，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父亲不站在他们的反面而暗中保护了他。而自己二起二落的父亲也忍受了很大的压力为他做工作。
金白成华他们也再三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虽然他拼命迎合了大家的意思但心情一直不好。
金白说：“我都被他们气的一夜未睡！”说着就把昨晚的事
描述了一遍。
齐季说：“走！我和你出去瞧瞧那些人还在不在，老子摔他
三个不同样！”
“算了算了，他们也是端人碗吃人饭为人做事受人管。”
“那我们就打上门去，看那姓刁的请那路神仙来，我齐天大圣还就要会会他呐！”齐季拍着胸脯说。
“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就是齐天大圣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底心。咱们就不学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了，‘造反有理’还不都到花果山接受再教育去了。我们还是学学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青梅煮酒论英雄’等待时机再显身手吧！”金白很无可奈何但又不失悲壮。
“你也不要总是‘亡国论’，国际歌唱得好‘要靠我们自己’，再说姓刁的有后台怎么啦！我不怕官只怕管！老子就不信，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齐季把小学里当红小兵时跟在那些师哥师姐后面叫的口号也拿出来了。
“你可不要忘了《红楼梦》里的护官符。”
“我又不是官我也不想当官，我看到我家老爷子当了个芝麻绿豆官都三上三下的穷折腾就心烦！”齐季恨恨地说。
金白心想，你是饱人不知饿人饥！我要是不背着个家庭包袱恐怕早就鹰击长空了，那像现在鱼翔浅底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不过他清楚齐季是说的真心话，他是个为朋友两刃插刀的直性子。最近一连几桩不顺心的事也真难为他了。他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现在被人家脏水都倒在头上了还得忍着。
“好啦！我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大人们想想，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难处，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蚊帐事件’标兵书记上窜下跳正找我们的茬呢！我们还是小心为好。”金白幽幽地说。
“讲到‘蚊帐事件’他不找我的茬我还要找他的茬呢！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我把资料提供给小许了，就是那个被金锁队长赶出去的许建兵，他前几天来找我了。他正到处上访，据他说省里知青办某个领导还很重视，准备直接派人下来调查标兵书记一伙的事情。可不，最近标兵书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叫谈宜来请我们出山组建文艺宣传队，还有脱产补助呐！我们今天就是来通知你的。”齐季这才道出了晨访金家的事由。
金白好象不相信的样子：“徐元臣有这么大度？”
“什么大度，要不是谈宜说帮帮他的忙，他就要顶替他父亲上去了，想把此事做好，让徐元臣高抬贵手，我才不会这么快就答应这个狗屁书记呢！宣传队搞好了还不是他的政治资本。这谈宜也不是个东西。”齐季不肖地说。
其实对谈宜，他还是接受了言仁英的劝说，要不他怎么样也要惩罚一下这个没骨气的家伙。
此消息让金白激动起来，连晚上的风波都暂时忘掉了。前段时间风闻标兵书记要把他们秉弃于一切集体活动之外，连上面都已批下来的自己进武装民兵的事都没有了下文。
他一咕噜爬了起来。
言仁英不在家，他父亲言馆长说她因心情不好到南京姨妈家去了。是啊！心情怎么会好呢！年轻的姑娘受到这样的迫害侮辱谁都受不了。幸亏言仁英是个开郎豁达看得穿想得开的人，要落在谁头上都不知道怎么过呢！言馆长叫齐季带信给大队，就说言仁英身体不好，乡下和学校就不去了。说着还提给齐季一张医院开的证明。
齐季没对言馆长说，其实学校根据徐元臣的要求已把言仁英辞了。不过今天来是传达标兵书记“圣旨”：对言仁英官复原职。
对于言仁英齐季很内疚，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并辜负了她。那天送她上城的时候向她表示了愿意和她生活一辈子的承诺，只换来她的一声苦笑。他对她的情绪很担心。除了这样的承诺，一贯灵牙利齿的他都不知道用什么来鼓励安慰她。当听到言馆长说，她到外地去散一下心，他觉得这不失是个好办法，心里觉得宽了一点。
其实他承诺要和她过一辈子是真心的，并不全是怜悯和愧疚。老话说得没错，失去的东西才觉得宝贵。现在他觉的太不珍惜太对不起她。虽然金白也一直劝他想开一点，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但他隐隐觉的是永远失去她了。
在大队双代店里，齐季他们遇到了书记的妹妹徐灵琴。丰胸细腰宽臀的她今天身上裹了一套男式的蓝沙卡中山装，偏紧的上衣和上面的两只贴袋把原本丰盈的奶子压到了腰际，偏黑的俊脸上挂着媚媚的微笑，刺激着人的眼球。中性的衣着忖着特女性的体态别具一格风韵十足。
灵琴见到金白齐季王容，夸张地把屁股一扭，甩了一下两条粗黑的长辩子收敛了笑容，把黑黑的眼珠翻进了眼皮露出了白色的眼白。齐季想，怪不得人称黑牡丹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齐季见她假作矜持摆书记妹妹的臭架子就调侃说：“我说怎么今天这破店棚壁生辉，原来是大辫子照得啊！”
不过边上的徐春芳不高兴了：“拍马屁也不要糟蹋人家的店吗！”
这徐春芳也不是个省钱的角色，别看她身上刮刮没有三两肉，胸部平平像个男人，可那一脸媚态特别是一对圆圆亮亮人称“电筒”的眸子勾人魂魄，连远房叔父徐元臣也挡不住，也不管出没出三伏就把她纳下并安排到大队双代店里。所以大家都说，大队干部值班徐书记最到位，因为经常是双岗。
“谁糟蹋了，就是个破店吗？要不是有你在，我可懒得到这里来。”齐季看似无意地抬了春芳一句。
“我可没这能耐，人家才能棚壁生辉。”春芳口气显然温和
了许多。
“你不生辉但发亮，照到那里那里亮。”齐季口无遮栏。
春芳高兴了灵琴又恼了：“照到那里那里亮是伟大领袖，
哪有你这么说的！”
“领袖是太阳，我们是星星，星星照的就不是亮？电筒还
照到那里那里亮呢！”
没等齐季说完大家已笑的没了气，只有一脸尴尬的春芳和满脸通红的灵琴没有笑。金白心想，齐季你这小子这张臭嘴什么时候不得罪人就好了。
齐季也觉得打击面太大了。其实这春芳对他们还是很关心的，城里的电话打到大队也总是她托人传信，有几次还亲自跑来。
周海财和成华建琴还有建国走了过来。
老远就听到海财的大嗓们：“什么事笑得这么高兴，撒尿检到卵啦！”
大家笑得更欢了，连徐春芳和徐灵琴绷紧的脸也松开了。齐季见接棒人来了，也乐得撤下阵来让海财的荤话滋润大家的心田去。
也不知怎么搞的，金白见到成华心里总要起一阵涟漪，心会跳个不停。现在见她和周海财在一起有说有笑，对谁都亲亲热热地打招呼，好像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就不是个滋味。他们是说好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和影响，平时在乡下时少联系少接触，可也不要做得当面不相认啊！这不成了无缘对面不相识了吗！他也见不得海财这些人毫无顾忌在姑娘们身上动手动脚而姑娘们还嘻嘻哈哈或大声尖叫的样子。他掉过头就向店外走去，和进来的谈宜碰了个正着。
谈宜说：“哪去啊！一会徐书记就要来开动员会，我们先到会场上去碰个头吧。”说着就招呼大家到隔壁去。
“你们先开吧，我有点事到王村去一趟。”金白咕噜了一句就转过小店的墙角向王村的方向走去。
金白听到后面有熟悉的脚步追上来并伴有轻微的喘气声，心里一阵激动，像有感应一样停下了觉得有点颤抖的脚。
“不舒服吗？”成华轻声地问。
“不！很好。”金白回答得有点勉强。
他真佩服姑娘的敏感。她都没看他一眼怎么就连他的心里都看穿了呢？这是心心相印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他真佩服李商隐，怎么一句话就把男女心里刻划到位了呢！像一阵秋风把刚才的不快扫得一干二尽，地里绿色的稻苗也像他心潮一样起伏着跳跃着：“我得到的是姑娘的心啊！”他突然兴奋地快叫出声来了。
“你过去开会吧！”
金白看了一下村后，一排槐树正好挡住了视线：“我到王村去找一下王建红，这两天抽在这里排练不能上岛，原定岛上通电线的事只能让她帮忙多费心，另外潭里的鱼缺食，菜和树苗都要追肥了，船生一个人是做不来的。”
金白说的是真话，他想去看看王建红，他已好久没见她了。这一段时间他的事太多了，鳄岛上的事都是王建红在操办。特别是通电的事，如果没有她过五关斩六将连门都没有。可他连陪着跑一趟的时间都没给她，他心里很内疚。她不但在生产生活上帮助他关心他，在政治上也事事想着他。这次“蚊帐事件”后她可没少出力。要不是她父亲王大队长极力帮知青说话，使徐元臣也觉得理亏，知青们这次可要吃大亏的。徐元臣原本是要在“反动歌曲”上大做文章打击一大批的。
王建红对金白加入宣传队并不十分欣赏，男男女女成天搞在一起嘻嘻哈哈唱唱跳跳有时还搂搂抱抱她看不惯。那像她们女民兵“飒飒英姿五尺枪，不爱红妆爱武装。”
但这些他不会告诉成华，也不能告诉成华，他怕她也产生他刚才见她和周海财一起时的想法。他望着她婀娜的身影被槐树丛烟没，他惭愧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黄昏的乡村是美丽的，而夏天农闲时的黄昏更是如此。地平线上的太阳就像一只被白天的炙热催熟的柿子发出柔和的纯纯的红，一改白天的爆烈奔放变得温馨可人，随着它的回家把清凉和暮色带给了田野村庄河流农舍。鸡拍着翅膀鹅拼命伸长了颈脖高叫着迎接着劳作一天的主人，并兴奋地把嘴追逐着小主人在放学后从田梗上削来的草皮。一群鸭子跟在主人两条泥腿后面挺着撑饱的肚子神气活现地摇进了村口。家家户户屋顶矮矮的烟铳里冒出灰的白的气体，这气体伴着草木灰和粮食的味道钻进人的鼻腔，使你不禁打了个喷嚏而心情舒畅起来。
这不是一种浓妆艳抹妖冶妩媚，而是一种朴素平和磬人心肺的感觉，这种感觉象醇香的美酒一样存放的愈久愈甘美，使你千百次的在脑海中重复，这是家乡的感觉。对！这时周东七三届的知青屋中的三个人就同时有了这种家乡的感觉。大概是这段时间的忙中偷闲，更或是大队宣传队愉快紧张热烈新奇的排练激活了他们的生活热情和人生感悟，暂时忘记了一些不快吧！
王容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面疙瘩汤时，跳跳蹦蹦的黑琴
过来了。
“我姐叫你们走的时候叫她一声。”她尖声叫着。
“你姐要是跟我们跑了你高兴不高兴？”齐季又逗起了小女
孩。
“总！我不跟你讲，我跟金白哥说。”
“你金白哥也不是吃素的，他也会拐人的！”齐季还在逗她。
“不会，金白哥有拐的人了。”小女孩说。
“哦！你金白哥拐谁啦？总不会是你吧？”齐季明知黑琴说
的谁，还是假装糊涂。
“你真坏，不和你说了。”小姑娘的脸都红了。
“你呀，大欺小不入调。”金白见齐季的尾巴周建国过来了
就打断了齐季的调侃。
齐季叫周建国去叫了建琴一行五人，向村口大队部走去。黑琴偷偷地跟在后面，她要去看金白他们排节目，当然主要是看金白哥喽。不过她不满意的是金白哥不能光拉胡琴，应该和成华姐一起做节目。就象戏里那样做夫妻，她能象书童，就是丫环也行，跟他们一起就更好了。不知怎么想到这里小姑娘脸有些发烫，颊上的两朵红云更红了。
路上又遇到了海财和成华。
大队的会堂里一改平常冷冷清清麻雀做窝蜘蛛结网老鼠打洞的状态，天还没黑就亮起了人称人造小月亮的碘钨灯，把窗外小学的操场都照得一片雪亮。一群小孩在亮光中专心致志地做着游戏，连会堂里传出的唱戏声都没打搅他们。到是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和光棍汉围在了门外。因会堂的大门闩上了，他们除了在窗口探头探脑就荭在隔壁的小店里和徐春芳打情骂俏。
金白他们敲开门后，看热闹的人也乘机挤了进来，徐春芳见人都走了，也带上店门到了会堂。
土台上徐灵琴在唱着锡剧《双推磨》中青衣的一段唱，虽然中气不足到也有板有眼。谈宜在摇头晃脑地给她伴奏。灵琴见一下进来了许多人就停了下来，谈宜挥手让大家声音小一点，接着就叫宣传队的人集中到台上去安排今晚的排练任务。
谈宜叫金白把小戏的本子改好明天带到县文化馆去参加文艺创作学习班，并对他说：“徐书记讲，本次调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能争取到前三名的话，误工补贴拿双份，主要人员还可以优先考虑安排脱产工作，知识青年可以作为招工招考的优先条件。小戏是本台节目的灵魂而本子是小戏的根本，老话说，剧本剧本一剧之本，成功于否就看你的了！”
金白知道谈宜很在乎本次调演成功于否，这到也不是全为了工分和工作，主要是要通过本次活动，让全县文教界看到他的能力以利于他顶替父亲后顺理调入城里，重新获得和言仁英鸳梦重温的砝码。其实金白何其不想表演自己呢！不过他没有过多的奢望，因为象他这种可教育好的子女能让他参加宣传队就梦寐以求了，何况标兵时书记还承诺可以优先考虑上调和招生呢！一想到能上调或招生他就激动的浑身发抖，舌干无味。这意味着有可靠的工作作为基础和成华生活在一起享受以后的人生，这对他来说就像升起在地平线上的太阳可遇而不可求！他永远有这种想法但永远不敢去想，因为长大要做科学家象叔叔一样出国留学，为国为民为天下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的幸福谋利益的雄心大志，早就被现实冲到爪洼国里去了。他现在最现实的就是身在农村手握锄柄放眼全国胸怀世界而以。
金白手拿一叠稿纸来到隔壁小店作为店员休息值班睡觉用的后半间，里面有一床一桌。床上到也干净，不过放满了乱七八糟的衣物，除了春芳的东西外，宣传队员的罩衫褂子书包还有一些红绸毛巾之类的道具，一付罗鼓家什也醒目地占倨了一大块地方。西面窗前一条腿用砖搁起的两抽办公台上也堆满了东西。金白把东西抱到床上，找了一本书垫在像陕北黄土高原老农民的额头一样充满沟沟壑壑的桌面，就在十五W的灯泡下面摊开稿纸修改起来。
市场管理硬碰硬，
管理员带着红袖章，
热情宣传新规章。
买卖公平……
金白全神贯注修改着唱词，听到外面大门响了一阵，认为是徐春芳开门进来售货。
随着一阵阵轻柔脚步声，一个肉感的身体来到了背后：“真用功啊！”娇嗔的声音使金白一阵剧烈的心跳。
除了成华，他还从来没有和一个成熟性感的女性这么近距离地单独共处一室，不要说大门虚掩女朋友还在隔壁呢。如果大门被关上那就更说不清了，现在连昏暗的灯光和堆满杂物的床都显得那么暧昧。
“你怎么来了，不排练了？”金白觉的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不！他们在排《白毛女》选段，我没事顺便过来看一下。”徐灵琴讲的很轻松。
金白见她这样说也不好说什么，说实在的，要不是觉的男女授受不清和怕授人以柄他还真希望这黑牡丹陪在身边，可能灵感还要好一点。金白拼命放松神经继续自己的创作。
徐灵琴站在金白背后低下头来认真地看起金白的稿子来。她不知是佩服还是真想要学一点东西，或者还有其它的一层意思，头越来越低，呼出的气在金白的耳孔里转圈。金白真想用手指去挠上一挠。金白感觉到姑娘丰满柔软的胸脯挤压着自己的肩膀，使他浑身的血液加快了流速，汗都快要流出来了。他不敢动也不想动，他矛盾极了。他怕一动破坏了和姑娘近距离的接触，但又怕这种状况被人撞进来看见，特别是成华无意中走进来。他的心思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只是把圆珠笔机械地戳着纸上一个个字，根本就无心修改本子了。外面一阵轻微的响动和脚步声都能引起他一阵心悸。
金白觉得不能这样自由发展下去，自己不是柳下惠。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说：“热死了，走！去看一下他们的排练。”
“你改的稿子是否给我学习学习呀！”
“哎呀，写的实在不行，哪比得上红师班培养的高材生啊！”
“你就不要笑人家了，谁不知道你是周家庄的才子啊！”
金白还第一次听到这个封号，而且是大队书记漂亮的妹妹嘴里出来也不禁有点沾沾自喜。虽然心疼自己花了一定心血的剧本有弄丢弄坏的可能。但他不想得罪书记的妹妹，何况他对她并不反感，心底里还有一丝好感呢。
两人边走边说。
“你是不是对我哥有意见？
“怎么会呢！”金白反问了一句。
“我听到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他，有些话说得很难听。其实也不是全瞎说，我也提醒过他，他总是笑笑不当回事。不过他也很忙，确实整天想着大队的事。不是下队就是开会，晚上不是值班就是写材料。晚上就睡几个小时觉，眼睛总是红红的。连城里的家都不回，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姑娘自顾自地说着。
金白忽然感动起来，对她的好感不知不觉中又加深了。他知道这种话如果不是在她十分信任的人面前是不会说的，他反而觉得自己有一点小人了，不过他也确实不好说什么！他不想骗她也不想再说违心话，他只能沉默。人家说沉默是金，其实他更多的是无奈。
必须细品的往昔风情 艰难困苦中的极品浪漫。读它就像回到过去，将把你重新带入那段历史，感受艰苦的劳作,鬼魅魍魉的猖獗,当然会感到痛苦痛悲痛心。期间悱恻缠绵的男女之情,小城的山水风光和人文历史,更多的是重温友情爱情亲情带来的永久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