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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两个人的距离

    “皇兄!都给本公主让开!皇兄!皇兄!”一声娇喝带着强硬的气势由远及近,太子府里的侍卫侍女随即跪了一地,恭恭敬敬的迎接那一抹高傲的身影。

    微微蹙眉,只听声音,秦淮也知道,这次來的,定然就是北漠安那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惠泽公主。

    提到惠泽公主,这离澜皇帝算是极为偏爱的,对其宠爱丝毫不亚于身为太子的北漠安,也实在不知是否就是皇帝对皇后的爱屋及乌,总之,若问离澜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与公主,那天下皆知的则是皇后的一双儿女得天独厚。

    就在秦淮的思索之际,一抹娇小的身影已经闯进了房内,随即在她还來不及反应之时,那高傲的娇小身影已经抢先一步冲到了床榻之前,挤开了秦淮,“皇兄,你沒事吧!皇兄!”

    被迫松开了北漠安的手,秦淮挪了挪身子让开,看着一群宫女先后进入,放下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眼中的空洞逐渐凝聚,有了些神色之后才缓缓的开口,“太医已经看过了,药也喝了,就等他醒过來了。”

    都一天一夜了,除了平和的脉象证明他已经沒事,北漠安始终是沒有醒过來,愣愣的盯着那苍白病态的薄唇,秦淮的心始终是放不下來,尽管太医说太子并无病征,只待醒來就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有种很不安的感觉,他这突发之疾,绝非偶然。

    “皇兄,你起來啊,你起來啊!”放佛沒听见她的话,惠泽摇晃的拉扯哥哥手,却还是不见床榻上的人有丝毫动静。

    许是觉得徒劳,惠泽负气的丢下哥哥的手,转而赌气的指着昏迷的北漠安娇喝,“西岭雪山那么冰天雪地的地方,真不知道你跑去哪里干嘛,现在你倒是说话呀!皇兄!”

    说着明显怨恨的目光扫过一旁不吭声的秦淮,惠泽眼中的责备丝毫不加掩饰,当日自己的哥哥不惜为了这个女人顶撞父皇,如今又落得这番状态,惠泽心中虽然埋怨哥哥鬼迷心窍,更多的却是将这份怨气转嫁到了这个本就不受父皇待见的太子妃身上。

    秦淮明白她的怨气,就连她自己回來之后都怨过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贪玩儿,去了那么荒无人烟的西岭雪山,又怎会在北漠安突发病征之时连个人都沒有,随行侍卫沒几个,轿夫又都被她差遣回去,到之后还是她抱着那个昏迷的人徒步闯出几十里的山路才回來找到太医,才导致他之后的昏迷一天一夜都还不曾醒來。

    “太医怎么能在皇兄还未醒來就先行离开!是嫌脑袋长脖子上分量重了是吗!”惠泽公主终于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原來是太医不在,这群饭桶都白养了是吗!拂袖之间的怒气直接扫向一旁的秦淮。

    “太医是我让他先回去的,丫鬟也是我让她们下去的,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秦淮沒什么力气,也就沒有多做解释,她现在关心的只有他,不温不火的走进床榻,再次握着北漠安的手,他的手好凉,好凉。

    惠泽公主本是代表皇上前來看太子,却不想她來看自己的亲哥哥竟然如此被冷落,眼下自己的哥哥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他的这个太子妃算怎么回事!“堂堂一国太子府,看看这都成何体统!”

    “公主一路过來,辛苦了,來人!看茶!”秦淮不想现在闹得不愉快,但确实沒什么力气去招待她,她知道除了北漠安,她的这个太子妃在他们一家的眼中一文不值,但始终是嫁给他,她也不想与他的家人为难。

    终究,还是在这乱世里学会了敷衍,学会了忍耐。

    惠泽公主在不愉快的空气里等待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可能实在是受不了秦淮的不闻不问,最后气呼呼的走了。

    惠泽公主走后,秦淮便是寸步不离的守候在他的身边,终于在当日入夜时分,趴在床榻旁瞌睡的秦淮只感觉手背一凉,立刻惊醒的跳了起來,“北漠安你醒了!”

    话一出口,鼻子一酸,秦淮跳下床一个站立不稳又扑了回去,可眼睛却是离不开那床上有了些轻微动静的人,再次握住他的手,秦淮看着那泛着苍白笑容的干净脸庞笑了,笑得很酸,微哑着嗓子轻声问他,“饿了沒?”

    说着就又要跳下床去,却在转身之际看见北漠安慌忙张了张嘴,秦淮立马凑近了他,却并沒有听见一丝声音,只是从那微张的嘴型判断,他说的应该是“不饿”。

    “那一定是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因守候的人突然的醒來,秦淮一时欣喜,尽可能的想到他现在需要的东西就去办,这一切落在北漠安的眼中,那么模糊,却那么清楚。

    那个忙乱的人儿身影恍惚,很轻,但却很柔,虽然喉咙里的苍白很吃力,但北漠安却还是勉强的喊出了那个连昏迷都念着的名字,“淮儿……”

    “來了!喝点水会好些。”赶忙了端來一杯水,秦淮很自然的把手交给他摊开在床榻前手心里,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刺痛划过,不知道到底是在心疼自己,还是心疼他眼中此刻不变的温柔。

    小心的扶起他,直到眼巴巴的看着他喝下了一整杯水之后,秦淮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太医说只要他醒來就沒事了,看來是真的。

    怔怔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北漠安嘴角始终挂着苍白的笑容,尽管昏迷,但他却知道是她的寸步不离才得以让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她,仅仅只是如此,心中的甜蜜也胜过了嘴里的虚弱苍白。

    那一夜,是秦淮唯一一个在清醒中躺入他怀里的夜晚,那一夜在他的拥抱中感受他的心跳他的气息,秦淮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是真实的,不再是恍恍惚惚中过着属于别人的日子一般。

    北漠安不曾想到,那样的一次突发事件,竟然触动了两个人一直微妙的感情线,原來两个人之间,那道不可触碰的底线始终是需要时间,只要她愿意,他愿意为此等候,哪怕是一辈子。

    时间的确可以淡化很多东西,伤痛也好,惦念也好,不舍也罢,都会过去的。

    偶尔的看看书,练练字,秦淮也逐渐学会了这个时代的文化,习惯了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只是,上苍总是如此的不尽人意,有时候,就算你想要一隅偏安,记忆里的某个气息也会不经意的串出來,惊扰了用心筑起的堤防,再次牵连出所有的心伤,那么仓促的不给你一丝缓气的机会,他,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你的眼前。

    那个逆光而來的人缓步走近,亦如记忆里的某个瞬间一般,淡漠得可以融进风里,不带一丝凡间的杂质,放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黎萧,甚至不会念出那个两字,秦淮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看着那个不太真实的人越走越近,终于在那个人走近之时,慌乱的丢下手中的纸笔,抬头张望整个偌大的太子府花园。

    北漠安在朝中未归,侍女侍卫都已经遣散下去,此刻的花园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忽然的一种慌张取代了所有的反应,下意识的脚步往后退,在退得几步之后秦淮便拔腿就跑,她不想看见,不想看见不想看见的人!

    一抹白影一瞬即逝,径直挡在了她的面前,就那么高高的低下头,凝视。

    踉跄的脚步在离他的胸口一步之遥猛然停下,秦淮抬头看见的正是那一双透明的眸子里,浓浓的一汪柔情化不开。

    “你來干什么!你走,你走!”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秦淮发狠的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只想要逃离他的影子,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任凭她的拳头砸在身上,黎萧的淡漠纹丝不动,只是,那一汪深沉的眼底深处,某种极度的压抑却在她的低吼里发狂的倾泻,最后化作双臂之间的僵硬猛然挣脱,不顾一切的拥抱。

    “放开我!”沙哑的低吼压抑,秦淮挣脱,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只想要退缩进属于自己的范围,不留给他任何一丝空间,也不留给自己任何一丝空间。

    “这一生都会再放开。”

    坚定的声音,却带着陌生的粗糙,秦淮猛然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映出的,是记忆里深刻到无法磨灭的绝世脸庞,只是那声音,却陌生得让她的心狠狠的抽痛,咬紧了牙关摇头,试图逃避那粗糙嗓音带來的心痛,秦淮最终无力的颓废在他的怀里。

    再沒有力气去挣脱,心,痛得她想要发疯的剜除,无力的揪着头发蹲下身,秦淮听见自己喉咙里的某种撕裂声蔓延,却固执的咬紧了牙不让声音发出。

    为什么还要再出现,为什么要在她已经修复好之后再出现,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暴躁的抓揉自己的头发,禁不住心中的压抑低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走!你走啊!”

    午后的阳光散落在她的卷发上,反射出黎萧心中的隐匿酸楚,艰难的嘴角蠕动,却再难说出半个字,千言万语,只化作阳光里的一缕细尘,带不走,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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