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祸福相依（二）
隔日清晨，草露泛花，清风送爽，一滴露水自草尖滑落，滴在了李阡陌的脸上，他大叫一声“妈妈”，惊坐而起。
他转头四处看了一下，似是想起了昨晚之事，赶忙撑地站起，视线越过高草，只见村中房屋全部消失，入眼之处尽是一片废墟，王虎正在废墟之中翻找呼喊。
李阡陌看得精神一阵恍惚，随即猝然惊醒，哭喊着往村东奔去，他狂奔至他家土屋所在之处，只见房屋早已不在，只剩一片灰土。
李阡陌顾不得其他，跑至以前母亲房间所在之处，使劲地刨着灰土，口中一迭声地呼喊着“妈妈”，泪水鼻涕全部混在一起，粘得满面都是黑色灰土。
过了半晌，李阡陌蓦地停住了动作，连哭喊也停了下来，只盯着刨出的土坑发呆，片刻之后，他双手颤抖着自坑中捡起一只玉镯，痴痴看着，泪水如开闸的水流奔涌而出，冲开脸上的灰土，开辟出两道“河流”。如此过了片刻，他仰天凄厉地喊了一声：“妈妈！”仿似要把喉咙喊破一般。
这只玉镯原是楚瑶娘家的传家之宝，她出嫁之时便以这手镯做了嫁妆，由于此物甚是贵重，她生怕被人偷了去，是以一直佩戴于手上。如今这玉镯出现在这里，那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阡陌啜泣许久，收起手镯继续往下刨，不消片刻，便寻到了几个较大的骨片，又刨了数下发现了不少骨灰，李阡陌见状已完全绝望，只呆呆地对着这堆骨头哽咽，口中一迭声呼唤着：“妈妈，妈妈。。。。。。”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虎走了过来，轻拍李阡陌肩膀，哀声道：“阡陌，别哭了，我们先把李婶的骨灰都收起来吧。”
李阡陌抹去眼泪，转过头来，望着王虎，抽噎道：“虎哥，这些。。。。。。这些坏人为什么要杀。。。。。。要杀妈妈，他们为什么要。。。。。。要杀妈妈，为什么……”他因伤心过度，连番抽搐，连话都难以说得囫囵。
王虎抬袖替他揩了揩脸上的灰土，轻声安慰道：“我也不知道，这些坏人真坏，仗着自己本事大，就到处做坏事，你看我们村里人都没本事，那么多人全都被他们杀死了，我刚才都找过了，除了我们俩，一个活人都没有啦。”
李阡陌兀自抽泣不已，抬袖抹泪，抽咽道：“他们太……太坏了，我也要……有本事，给妈妈报仇，我要把那两个混蛋抓来给妈妈磕头。”
王虎连拍李阡陌后背，安慰道：“嗯，我们一定要给李婶报仇，还有全村的人，那两个坏蛋一个独眼龙，一个刀疤脸，好认的很，我们如果报不了仇，还可以找你爹爹呢。”
李阡陌闻言忽地站起，大袖在脸上连番抹擦，将眼泪抹干，重重点头：“没错，我还有爹爹，爹爹只要考上状元，就能做大官，就成了有大本事的人，他如果考不上，我就去考，我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状元，成为有大本事的人，然后给妈妈报仇！”
他的话语虽稚气甚重，但面色坚定，双拳紧握，显然是下定决心要将报仇一事进行到底。
王虎见到李阡陌这般模样，心中也有热血涌动之感，站起身来，拍着李阡陌的肩膀，放声道：“没错，我王虎吃了全村好几年的百家饭，全村的人都对我很好，全村的人的仇，都由我王虎来报。”
李阡陌对着王虎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子，开始收集母亲的骨灰。王虎跑至一旁取来一个腌菜用的小坛子，将里面腌菜倒掉，打了一桶井水清洗一番，给李阡陌盛放他母亲的骨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阡陌才将母亲的骨灰尽数盛放进了坛子之中。
他怀抱着坛子，悲容满面，低声道：“妈妈，阡陌对不起你，能为你做的，就只有给你报仇啦。”他说至此处，心中悲不自胜，眼中晶莹闪烁，又要流泪。
王虎赶忙劝慰道：“阡陌，别哭啦，你总是这样哭鼻子，一辈子也成不了大本事的人，我小的时候，爹爹就教过我，男子汉，大丈夫，流血都不可以流泪的。”
李阡陌强行忍住眼泪，白了他一眼，道：“那你爹爹妈妈死的时候，你还不是连哭了一天一夜，我说什么你都不听。”
王虎尴尬挠头道：“我那时候不是还小么，自然可以哭鼻子了，现在我们都长大啦，是男子汉啦，要顶天立地。”
李阡陌强颜一笑，望了望四周的废墟，问道：“其他邻居怎么办，我们也给他们把骨灰寻出来吧。”
王虎摇头道：“不行，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谁知道那两个坏人还会不会回来，这几十户人家，我们都给他们寻出来的话，恐怕要累死我们。”
李阡陌想了想也觉得他说得有理，木然点头赞同，随即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离开这里？”王虎点头道：“嗯，我们离开这里，去京都找你爹爹去，他去赶考都大半年了，你难道不想他？”
李阡陌低头看了看母亲的骨灰坛，颓然道：“嗯，我早就想爹爹了，妈妈也很想念爹爹的。”
王虎闻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往鸡棚走去。他跨入鸡栏之中，逮住一只鸡，回首叫道：“阡陌，过来搭把手。”
李阡陌满心疑惑，跑至鸡棚旁，不解道：“你抓鸡做什么？”
王虎望着李阡陌，摇头叹道：“你当真是笨的可以啊，还是我这没爹妈的孩子懂的多，我们要去京都寻你爹爹，这一路要走很久的，吃饭睡觉要花好多钱呢，我准备抓点鸡去集市卖了，换点赶路的盘缠。”
李阡陌闻言一怔，随即点头道：“虎哥你想得真周到，我帮你把鸡捆起来。”
他说罢就将母亲的骨灰坛搁置一边，拉过晾衣服用的绳子，和王虎将这只鸡捆了个扎实，接着如法炮制，将鸡棚里的八只鸡全部捆在一根长绳之上。
将鸡捆缚完毕，王虎跳出鸡栏，四处望望，摇头道：“这八只鸡太少了，换不了多少钱。”
李阡陌抱起母亲的骨灰坛，赶忙说道：“没事，其他人家也有鸡，我们抓上七八十只，定能换好多钱的。”
王虎闻言给了他一记爆栗子，骂道：“你缺心眼啊，七八十只鸡，我们怎么带出去？”
李阡陌揉了揉脑门，略有委屈之色，但口中却嘟哝道：“说得也是。”
王虎望着一片烧毁后的废墟沉吟起来，过了片刻，忽然道：“这样吧，我们去烧掉的房子里找，也许会有没被烧掉的银钱，就当是碰碰运气了。”
李阡陌闻言点头道：“没错，也许能找到一些银子呢。”
王虎说动就动，迈步朝废墟走去，边走边说道：“咱们分头找，专门去那些瓦房的人家找，瓦房被火烧的不大彻底，而且砌瓦房的人家都比较有钱。”
李阡陌点头嗯了一声，寻了一处瓦房的废墟翻找起来。
二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已是辰巳交际时分，日头开始热了起来。
他们将寻来的钱凑在一起数了一数，共有五两五钱银子，这两个孩子何曾见到过这么多的钱，一时间都捧着银钱开心不已。
二人一上午都在废墟中摸索，浑身都又黑又脏，李阡陌则较为严重，一张黑脸之上还有许多“沟渠”。于是他们便来到村东小溪之中清洗，将全身清洁干净后又稍微整顿了一番，这才提携着包裹，用一支木棍抬着八只鸡往北行去。
刚走了不到五里，李阡陌把手中物事往路边一扔，一屁股坐倒在地，叫起来：“虎子哥，这些鸡太沉啦，我抬不动了，我们把它们扔了吧，我们不是有好多钱了吗。”
王虎转身拉起李阡陌，道：“不行，行路盘缠很重要，这些鸡可以卖一两银子呢，怎么能说扔就扔了。”
李阡陌把母亲的骨灰坛放至身旁，连番抹汗，苦着脸道：“可是我拎不动了啊。”
王虎望着八只瘫倒在地上的鸡，蹙眉道：“我也快拎不动了呢，要是它们能自己跟着我们走该多好。”
李阡陌闻言望着王虎，嗤道：“你失心疯了么，这些鸡又不傻，怎么会自己跟着我们。。。。。。。”他猛然停住，扭头望着那八只鸡，过了片刻，狡黠一笑，道：“我有办法啦！”
王虎闻言一怔，疑惑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李阡陌嘿嘿一笑，也不作答，将捆住鸡爪的绳子解开，然后捆在鸡脖子上，捆的紧度适中，不会勒死鸡，也不会让绳圈自鸡头滑出来。
接下来的七只鸡也是以相同方法捆绑，完成之后他牵着绳子带着八只鸡往前走，八只鸡想要挣扎，却拗不过脖子上绳子拽住的痛，乖乖地跟着他往前走。
王虎直看得瞠目结舌，三步并两步赶上去，竖起拇指，夸赞道：“好啊，大水牛，了不起啊，这等龌蹉方法你都想得出来，真厉害。”
李阡陌把头一扬，神气十足道：“好说了，你经验比我高，我智慧比你强，我们算是打了个平手。”
王虎哈哈笑道：“刚说你胖，你立马就喘，脸皮可比城墙角还厚了。”
李阡陌也笑着回道：“能够分别长处与短处，也不是一件坏事啊，我说的那是实话，可没有吹嘘哦。”他说罢与王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二人便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往北赶路，一时间倒也忘却了清晨之时的悲伤，也觉不出跋途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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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四处看了一下，似是想起了昨晚之事，赶忙撑地站起，视线越过高草，只见村中房屋全部消失，入眼之处尽是一片废墟，王虎正在废墟之中翻找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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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王虎走了过来，轻拍李阡陌肩膀，哀声道：“阡陌，别哭了，我们先把李婶的骨灰都收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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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转身拉起李阡陌，道：“不行，行路盘缠很重要，这些鸡可以卖一两银子呢，怎么能说扔就扔了。”
李阡陌把母亲的骨灰坛放至身旁，连番抹汗，苦着脸道：“可是我拎不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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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阡陌嘿嘿一笑，也不作答，将捆住鸡爪的绳子解开，然后捆在鸡脖子上，捆的紧度适中，不会勒死鸡，也不会让绳圈自鸡头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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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直看得瞠目结舌，三步并两步赶上去，竖起拇指，夸赞道：“好啊，大水牛，了不起啊，这等龌蹉方法你都想得出来，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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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哈哈笑道：“刚说你胖，你立马就喘，脸皮可比城墙角还厚了。”
李阡陌也笑着回道：“能够分别长处与短处，也不是一件坏事啊，我说的那是实话，可没有吹嘘哦。”他说罢与王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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