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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祸福相依(一)

    茫茫阎浮大地,悠悠八荒浩土,须弥大陆南北纵横九千万里,被历来修真之士分成五大洲域,按东、南、西、北、中分别名为:东胜神洲,南赡部洲,西牛贺洲,北俱卢洲,中庭圣洲。

    五大洲域之中,东胜神洲占据沃壤之地和诸多山川灵脉,是以修士众多,修真门派林立,俨然成为修真界第一大洲。此间凡人世界也是耕织富足,民风淳朴,一派繁荣之景。这个故事便要从东胜神洲说起。

    东胜神洲有一条最大的河流,名为长江,此江长逾十万里,横穿三国疆土,自西部高原起源,途经诸多山川险峡,壤原水乡,浩浩荡荡汇入东海。入海之处称为长江三角洲。

    三角洲往西北六千里处有一座青山,此山起伏绵延,远观之下,状若牛背,因此得名“伏牛山”。

    山之南麓,有一村庄,名为伏牛村,村中茅屋瓦房数十座,田间水稻黄绿,屋前鸡鸣狗吠,溪中孩童嬉闹,树下老者弈棋,尽显蓬勃之象。

    村东一间土屋之外,门口有三株高大杏树成“品”字栽种,一位农妇正在鸡栏处喂鸡。

    时维八月,正当午后,天气颇为炎热,农妇满面汗水,频频举袖擦拭。她虽肤白貌美,但衣衫破旧,可见其家中生活不甚富余。

    农妇正自喂鸡,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欢跳而来,走至近处,便朗声叫起:“李婶,阡陌在家吗?”

    农妇停住手中的活,回首来看,一见那虎头虎脑的孩童便喜笑颜开:“啊,是小虎啊,阡陌在屋里头用功呢。”

    叫做小虎的孩童欢笑着向农妇道了声谢,便往屋中跑去,口中一迭声地呼喊:“李阡陌,李阡陌,虎哥找你来啦!”

    他还没跑进屋中,却见一个白衣孩童已然走出门来,只见他眉清目秀,长得与那农妇颇为相似,想来便是那孩童口中呼喊的李阡陌了。

    李阡陌站在门前,一双大眼看着“虎哥”,没好气道:“王虎,找我做什么?”

    那个叫做王虎的孩童来到李阡陌身前,轻拍李阡陌的肩膀,笑道:“虎哥找你自然有好事,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跟我来。”说罢就拽着李阡陌的手往外走。

    李阡陌挣开王虎的手,撅嘴蹙眉道:“我不去,我还要读书呢,要不将来便考不上状元了。”

    王虎嘿嘿笑道:“你这么聪明,定会考上状元的,你跟先我来,保证你不后悔。”说罢又去拉他。

    李阡陌见王虎笑的诡异,心中顿觉好奇,狐疑道:“真的?”

    王虎昂头一拍胸膛,信誓旦旦道:“骗你我便天天尿床尿裤子。”

    李阡陌得他承诺,不再犹豫,展颜道:“好,那我随你去。”说罢便跟随王虎往东边跑去。

    那农妇见他们二人往外走去,心中不免担忧,高声叫问:“喂,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啊?”

    王虎回头对着农妇喊道:“李婶,我们去村东玩玩,一会儿就回来。”

    李婶再次叫道:“别跑太远啦,也别玩水!”

    李阡陌回头高声应道:“知道了。”脚下兀自不停息。

    李婶见他们已然走远,便不再喊叫,凝望了片刻,摇头轻叹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屋中。

    李阡陌跟在王虎身后,衔尾而行,一路追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王虎则只回应:“到了你便知道了。”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来到了村东的小溪边,小溪宽仅一丈,深两尺有余,溪水清澈,隐约可见其中游鱼。

    王虎径自走至溪水旁,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

    李阡陌见状蹙眉道:“你不会又叫我来与你抓鱼吧,那我可不干。”

    王虎转过身来,面露诡秘微笑,一言不发,只是摇头。李阡陌甚是好奇,有些发急道:“那你到底带我来作什么,再不说的话我便走了。”

    王虎也卖够了关子,便不再吊他胃口,躬身自草丛中拔起一根短树枝,只见木枝之上系有一条长绳,一直拖进水中,想来是另一端系着什么东西。

    王虎拽了几下长绳,“哗啦”一声,自水中提起一只大西瓜,上头还绑着几块小石头。

    看到翠绿的西瓜,李阡陌“哇”地一声惊呼出来,三步并两步来到王虎身边,敲了敲西瓜,嬉笑问道:“你这西瓜哪里来的?”

    王虎得意道:“我昨夜在韩驼子的瓜地里偷的,你是我好兄弟,当然要喊你来跟我一起吃啦,怎样,我够仗义吧。”说罢一脸期待地望着李阡陌,只等他夸赞自己几句。

    李阡陌一听此话,满脸喜悦之情霎时散去,蹙眉道:“王虎,徐夫子教育我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般偷人家东西,太不应该了。”

    王虎本指望李阡陌会夸赞于他,岂料却等来了他的一顿数落,心中老大的不痛快,撅嘴道:“李阡陌,我待你如兄弟,这才喊你来跟我一起吃西瓜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李阡陌瞧见王虎面色不悦,便也缓了口:“王虎,我知道你待我好,但偷东西是不好的。”

    王虎将西瓜放在杂草之上,一屁股坐下,闷声道:“我偷西瓜不对,那韩驼子总是骂我便对了么?那韩驼子骂的有多难听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见到我都要骂我是没爹没娘的小杂种,说我有人生没人教。没错,我爹爹妈妈死得早,但这怎么能怪我?他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偷他西瓜怎么了,我不偷别人家的,我就偷他家,我只偷他家的,我要偷到他去要饭做乞丐。。。。。。”

    他说着说着只觉心中一阵酸楚,不觉间已语带哭腔,双眼之中蒙了一层泪光,眼泪在眼眶中晃动数次,终究还是流了出来。

    李阡陌瞧见王虎这般伤心,恻隐之心顿起,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虎哥,别难过了,那韩驼子本来就不是好人,村里人人都讨厌他,你不用在意他的话,当他是放屁就是啦。”

    王虎抬袖拭泪,兀自哽咽道:“反正我就是要跟那韩驼子对着干,今晚我还要去偷他的西瓜,你是我好兄弟,你帮不帮我?”

    李阡陌闻言面露为难之色,支吾片刻也没答话。

    王虎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暗恼,撅嘴道:“你不去就算了,当我错看你了,哼!”说罢抱起西瓜就要离开。

    李阡陌赶忙一把将他拽住,笑道:“好啦,我去,我去就是了。”

    王虎闻言顿时喜笑颜开,一把抹去泪水,搂住李阡陌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

    李阡陌满脸无奈道:“谁让你是我好兄弟呢。”

    王虎闻言嘿嘿直笑,找来一块石头,敲开西瓜,只见肉红籽黑,看着便叫人口齿生津。他分了一半给李阡陌,道:“来,我们一人一半。”

    李阡陌接过西瓜,扳开一块,一口啃下,顿觉甘甜无比,清凉透心,不禁呻吟赞道:“啊。。。。。。真甜,真好吃。”

    王虎呵呵笑道:“那是自然,我挑的西瓜,顶了尖的好。”

    在如此炎日之下,啃食西瓜,确是心怡之事,二人孩童纯真,边吃边聊,一时间心情大畅,忘乎所以。

    残月当空,晚风轻拂树梢,带起阵阵沙沙声响,更显夜之阒寂。农村之人,素有早睡早起的习惯,现下已是子时,村中除却月光照地之外,再无一处灯火。

    村北瓜地之旁的深草里,李阡陌和王虎正深藏其中,昂着头往瓜地中张望。田垄之上,搭有一间“人”字形小茅棚,乃是主人家看守瓜地时过夜用的。

    李阡陌从未做过偷窃之事,心中不胜忐忑,悄声问道:“虎哥,我有点害怕,我们若是被他发现了该怎么办?”

    王虎满不在乎道:“怕什么,那韩驼子驼背跛脚,肯定追不上咱们的。”

    李阡陌又看了看茅棚旁的大黑狗,问:“那大黑狗怎么办,他如果放狗咬我们,我们铁定跑不过狗吧。”

    王虎得意道:“这个你放心,我早就有安排啦,之前我经常给这黑狗喂食,它现在跟我熟的很,不会咬我们的。”

    李阡陌疑惑道:“你给它喂食?你自己都吃百家饭的,你拿什么喂它?”

    “鱼啊。”王虎说道,“我不是经常捉鱼么,有些鱼太小了,下不了锅,索性就给他吃了。”

    李阡陌困惑道:“狗也吃鱼?不是应该猫吃鱼的么?”

    王虎望着李阡陌,面有嘲色,道:“说你是大水牛,你还真跟大水牛一样笨,鱼肉就不是肉了么,只要是荤腥的东西,狗都吃的。”

    李阡陌闻言大窘,随即不忿道:“你才是大水牛,我李阡陌是远近出了名的神童,八岁背全四书五经,九岁熟诵各代墨客诗文,过目不忘的本事无人能及,我跟水牛没有半点关系。”

    王虎得意道:“大水牛这名字可不是我说的啊,是徐夫子说的,李阡陌,犁阡陌,不就是耕地的意思么,不是水牛是什么?”

    李阡陌小脸涨得发红,气急道:“你。。。。。。你再这般说,我就回去睡觉啦,不跟你偷瓜了。”

    王虎见李阡陌生气,赶忙赔笑道:“好啦,我不说了,我们现在爬到瓜地里,动作轻一点,别被发现了,今天我们两个人,一定要寻两个大的。”说罢轻手轻脚地爬进瓜地,李阡陌照样学样,紧跟在他后面。

    月光洒落在地,村中一片阒寂,随风摇摆的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树影。

    蓦地,两个高大的身影踩着树影走进村中,动作轻巧,落地无声,便是村中的狗都无从发觉,想来这两个人都身负轻身功夫。

    这二人一路查找,在李阡陌家门口停住,游目四顾一番后,一个左脸有刀疤的人低声道:“应当便是这家,门前有三颗杏树,品字排列,门联的字句也对。”

    另一个独眼之人点了点头,低声道:“那我们进去吧。”说罢扯起黑巾遮住脸。

    一旁的刀疤脸一把将他的黑巾扯了下来,轻声叱道:“你个没出息的,胆子忒也小了,对付两个孤儿寡母也要蒙面,没得丢了我们‘京都双煞’的脸面。”那独眼之人也不敢顶撞,只得诺诺听斥。

    刀疤脸轻声发令道:“走,进去。”

    二人来到门前,伸手去推门,手刚触门,门便缓缓转了开来。敢情这门是虚掩着的,竟没栓上。二人心中觉得得蹊跷,交换了个眼神,示意对方小心行事,轻手轻脚地踏进门内。

    二人悄声走进屋内内,只觉屋中一片黑暗,好在他们二人都有武艺在身,凝神细听,听到内室之中有轻微鼾声。

    刀疤脸走在前头,挑开内室的布帘,来至内室的床边,借助窗户传来的点点月光,可以看见一个农妇正在床上熟睡。

    二人对视了一眼,刀疤脸突然出手,伸手连点少妇身上的三处穴位。农妇猝然惊醒,借助月光看到有两个黑影站在自己床边,心中一哆嗦,张口就要喊叫,奈何哑穴被点,嘴巴张阖数次却发不出一点声来。她又想要起身逃跑,但全身仿佛没了知觉一般,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她心中不胜恐惧,吓得眼泪直流。

    刀疤脸扶着少妇坐起,将刀架在她脖子上,轻声道:“我乃是收人钱财来索命的,也不想杀错了人,我给你解开哑穴,问你一个问题,确定你是不是我们要杀的人,你需老实回答我,若敢喊叫,我一刀便割下你的头来。”

    他说罢解开了少妇的哑穴,少妇轻喘哭泣,哆哆嗦嗦地发出“呜呜”哭声。

    独眼龙赶忙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喝道:“别哭,再敢发出声响,我们立马结果你性命。”

    少妇被他一喝,渐渐止住哭声,泪眼婆娑地望着这两人。

    刀疤脸发问:“你出嫁前的姓名叫什么?”独眼龙缓缓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少妇心中害怕,语音发颤,结结巴巴道:“你们伤害,伤害我,没关系,求你们别伤害我儿子,他还小,什么事都还没懂……。”

    “闭嘴!”独眼龙低声喝叱道,“我大哥问你话,你立刻给我回答,不然我就将你先奸后杀!”

    少妇被他喝得一怔,心神也稍稍镇定了少许,这才缓缓道:“我出嫁前叫做楚瑶,两位英雄,我们是本分人家,从来没有得罪人,你们定是搞错啦。”

    刀疤脸嘿嘿一笑,道:“不好意思,出钱买命的人要杀的就是你和你的儿子。”

    楚瑶闻言大惊,帮忙张口大叫一声:“阡陌,快逃走,逃出家去!”

    她本来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子,相夫教子,从来都没什么主见,现下心系儿子安危,决绝果断,丝毫不犹豫地便叫喊着让儿子逃命。

    刀疤脸大吃一惊,一刀挥下,楚瑶声音戛然而止,身首异处。

    杀死楚瑶之后,他们二人直奔另外的房间,却发现房间之内空无一人。独眼龙疑惑道:“大哥,那小孩跑这么快?”

    刀疤脸咬牙怒道:“出去追!”

    于是二人跑出门外,只见外面空空荡荡,哪里见得半个小孩身影,倒是听得村中的狗叫声此起彼伏起来,想是被楚瑶临死前的叫声所惊。

    二人刚在门外站得片刻,就有三条土狗吠叫而来,模样甚是凶恶,同时村中也有好几家房舍亮起了灯火,想来是被狗叫声吵醒了。

    独眼龙瞧得情况糟糕,慌乱问道:“大哥,怎么办?”

    刀疤脸面色一狠,脱口道:“屠村!”说罢冲向那三条土狗,大刀连挥,三条土狗惨叫几声后全部毙命。

    独眼龙听得刀疤脸的命令,心中慌乱之感顿去,露出满脸的嗜血凶相,他直接冲进一家亮灯的门户,接着屋中就传来了几声惨叫,之后便没了声响。

    村子之中一时间犬叫之声不止,渐渐地也有人的叫喊之声,连带得瓜地里的大黑狗也吠叫起来。

    李阡陌和王虎刚偷得两个大西瓜,正要离去,却被茅棚前大黑狗的叫声吓了一跳,赶忙就地一趴,躲进了草丛之中。

    李阡陌心中不胜惊惶,浑身簌簌发抖,颤声道:“虎……哥,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王虎也惊惶失措,但他稍一凝神,便发现了不对之处,他又仔细聆听片刻,欢喜道:“放心,应该不是我们,村中的狗都在叫,估计是村中出了事,这大黑狗是听到那些狗叫了,便也跟着叫。”

    他话音刚落,却见瓜地的茅棚之中走出一驼背老头,老头骂骂咧咧往瓜地之中游目了一番,没有发现半个人影,便解开栓大黑狗的链子。

    黑狗绳链一解,顿时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往村子中奔去。

    韩驼子见黑狗直往村中跑,赶忙一跛一拐地追过去,口中兀自叫骂:“你这笨头畜生,你往哪边跑呢,给老子回来…。。”

    待韩驼子走远了,李阡陌这才长舒了口气,暗自后怕道:“刚才吓死我了,若被韩驼子抓到的话,我们可惨了。”

    王虎嬉笑道:“我也吓了一跳呢,不过村里好像真的发生事情了,我们过去看看。”

    李阡陌点了点头,道:“恩,不过,我们手中抱着西瓜,要小心点,不能被他们看到了。”

    王虎道:“那是自然,我们躲在草丛中过去,保证不会被人发现。”说罢怀抱西瓜,躬着身子往村子方向走去,李阡陌也如此照做,紧跟其后。

    二人走至村子附近,抬头露出草丛,往村子方向看去,二人只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只见村前两个黑衣人手持大刀利刃,正在杀人,村民们纷纷手持农具和火把奋力反抗。但这两个黑衣人武艺高强,这些村民便如被剃光了毛的羔羊一般,只能任其宰割,在他们的大刀之下,一个又一个的村民相继变成了尸体倒下。

    李阡陌初看之时被惊得愣住,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扔掉手中的西瓜就要冲上前去。

    王虎见状大惊,将他拽了回来,低声骂道:“大水牛,你疯啦,去送死么?”

    李阡陌早已六神无主,也不答他话,只本能地往外跑,口中如自语一般一迭声叫道:“妈妈,妈妈还在村里,我要救妈妈…。。”

    王虎又一把将他拉回来,推到在地,抱起大西瓜就往他头上砸去,西瓜应声而碎,李阡陌也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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