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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9紫衣大帽烟熏妆

    龙掣走了之后,浮葭也恢复到了一种正常的状态,看起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整日给人积极向上生机勃勃的感觉,好像对未来有着无尽的美好憧憬,其实在心里,还有些莫名的焦虑和急切。

    再一日翻了整天的医书,浮葭揉了揉头上的穴位,朝着窗外一看,正是暮色暝暝、云霞归晚的恬淡景致,便换了轻身衣物,一路闲散地走了些许远,便听着前面有人吹箫,悠远绵长,清和寂寥,好似身处寒江白雪之间,孤舟垂钓,旷然一片。

    浮葭不忍打搅,只凝眉伫立于梨花园外,看那人手执箫管,一身墨蓝衣袍随风轻动,一袭剪影孑然。

    闭眼,于黑暗中却仿佛可以望见,茫茫白雪间,霞光落尽星辰三两,他一人,执箫管,踏飞雪,携了千年寂寥,一步错踏红尘,一路形单影只。雁飞过,声断肠,烟霞落,云归乡,竹枝散乱竹叶黄。

    千年不懂何为孤苦,一朝情愫萌生,便勾起刹那回眸天地无痕的凄凉。

    浮葭恐,那一曲的低回,载不动那凝重的感情,慌乱中一步错退,惊了他心曲萦回,眸间秋水潋滟,颤乱梨花飞雨。

    “罔生……”像是窥破了别人的秘密,浮葭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头上单髻却被树枝挂住,进退两难。

    罔生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前,为她将乱发取下,用手指轻柔地疏离一番,忽然一顿,将手放了下来。

    彼时,她在他的身前站立,一抬头,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淡漠,甚至有一些慌乱。两人挨得极近,又在梨花树下,枝叶错乱,谁都不敢多动一分,四周又是寂静,静得有些近乎空白。

    许久,他才开口,道:“走吧,太子找你有事。”

    浮葭望向他恢复平和的清亮眸子,状似惊讶道:“承沐找我?那一道过去吧。”

    “嗯。”他点头,微微一退步,让她从自己身前离开。

    浮葭亦懂,小心翼翼地离开他,便垂下眸子,认真地看向自己脚下的路。对于方才偷听的事,她一点都不想提,她虽懂他的孤寂,却无从相助,只好装作什么都不懂。有时候,知音,不过是一同困苦罢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种满梨树的园子,也一道,拉起了一根无声的弦。

    弦外,一袭白衣随风飘动,许久不曾停息。

    那时沉川站在无人视见的角落里,目无波澜地看着他们二人一步步靠近,她挨在他的胸膛之上,他手中攥着她的青丝,四目相对,默默无声。

    若她爱上别人,于他便是死路。

    爱情是棵发疯的草,种进夹缝里也能够成长,纵是苦苦阻拦,不过两个下场,一个是把草拔了,另一个,便是看那野草突破墙垣,根深蒂固。

    他不忍伤她,亦不想放开她。所以只能自个去难过。

    梨花洁白如雪,片絮洒落,便如风起带上的雪花,盈白细腻,让他不禁忆起年节那几日。

    那时年节热闹,宫里纷繁,她同他站在雪里,红妆典雅。

    她躲进他的怀里,冰凉的手指覆在他的脸颊上,戏谑道:“这么好看的男人,我怎肯让你死?”

    他亦打趣道:“模样是父母给的,但,娘子是自己找的。”

    那时欢歌笑语,言笑晏晏;如今近在咫尺,陌路天涯。

    看的是别人的繁华,道不尽自己的凄凉。

    ………………

    浮葭去了燕承沐那里,燕承沐正坐在椅子上发愣,手里攥着茶杯,半天也没有动一下。

    浮葭走到他对面坐下,见他一时没有反应,问道:“承沐?”

    “嗯?”燕承沐眨了下眼睛,道:“浮葭,你来了。”

    “怎么了,有事?”

    “唔……父皇病重,令狐公子说他是被人下了毒,所以问问你,能否进宫一趟?”

    浮葭一时有些面色艰难,“我才看了几本书呢,解毒这事,实在没有几分把握。”

    “其实,试试就好,我知父皇好景不长,但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燕承沐面上笑容苦涩。“何况,令狐公子也说了,你这半年学的东西不少了。”

    “好,那你安排我去进宫,试试吧。”浮葭对他安慰一笑。

    “嗯。”

    浮葭也不跟他多说,便早早回了屋子,路上碰着令狐秋,便把他拽到一边去,抱怨道:“大师兄,你怎么又把我卖了呢?”

    令狐秋赧颜,道:“太子为他爹的病愁坏了,整日里缠着我,你是我师妹,难道不该为我分分忧?”

    “……”浮葭白他一眼,道:“我这水平你还不晓得,哪有学医半年出徒的呀。”

    “这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病急乱投医,最后也不会有人责怪你,我们这样做,也是给太子他留个念想,难免他太早绝望。”令狐秋感慨道。

    “旭王最近很活跃吧?”浮葭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令狐秋摸了摸额头,道:“是呀。”

    两个人相对苦涩一笑,便明白对方的意思。老皇帝病重,又是中毒,若是哪天仙去了,皇位还是个问题,虽说传太子是必然的事情,但皇叔太强势了,而且手里还有一块假黄玉。

    “准备准备,明天我们去参观燕国皇宫!”浮葭拍了拍令狐秋肩膀。

    “好,打扮正式一点,不能给咱师傅丢了颜面。”

    “……”

    …………………………

    令狐秋当真没有预料到,他说的“打扮正式”被浮葭理解成了什么。

    原本以为会惊艳,结果生生造成了惊吓!

    浮葭穿了一身紫黑色的长袍,那长袍还带了个宽大的帽子,扣在头上,便遮住了一大半的脸,也还好遮住了,不然露出来更吓人。

    两只眼睛周边是黑青色的眼圈,两颊白得惊人,嘴唇也涂成了紫色。

    “小师妹,你中毒了吧?”

    “……你才中毒了呢,这叫烟熏妆!”多妖娆……

    “给我回去换了这身打扮!”令狐秋拖着她就往屋子里面走。

    “不要,这身衣服是我改了一晚上才弄好的啊!”浮葭坚决不肯换。

    她不说这衣服,他倒未注意,一看这大袍子,便问道:“你从哪弄的?”

    “嘘——”浮葭连连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这是我偷罔生的,我昨天又用红色染了染……”

    “哈哈哈……”竟然是罔生的!

    “小声点,别让他听到!”浮葭急得拍他肩头,却没有看到一旁的罔生,眉头抽了几抽。

    最后,因为时间原因,浮葭还是穿着这身被称为“炼药师职业装”的怪异袍子,和燕承沐参观皇宫去了。

    进了老皇帝的寝宫之后,浮葭也自觉噤口,保持严肃,这时候,才看出她一身衣服的强大。

    首先是手套,防止手指沾染了毒;其次,从帽子后面拉出一个三层口罩,防止空气中夹带的脏东西,之前在寄云殿被迷晕那事给她留下深刻教训;还有这身衣服,之所以用罔生的,是因为他的衣料比较特别,不易沾染污物,加上她用一种特殊的红色药液浸泡过,能起到一定的消毒作用。

    至于那一脸烟熏妆,纯粹是为了配合这身打扮,不让别人记住她那张脸,不然,谁见到这样一个打扮的人,都会忍不住看看长啥样。

    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浮葭攥了燕承沐的衣服,眼神示意了一番,燕承沐便领她到无人的地方去了。

    “怎样?”燕承沐有些紧张地问道。

    “就我知道的,陛下中的毒,不下十种。”浮葭正色道。

    燕承沐身子明显一晃,手连忙扶住栏杆。镇定了几秒钟,他问道:“浮葭,你会解毒么?”

    浮葭并未直接答他的话,而是严正脸色,目光冷静地问道:“你想解毒么?”实话实说而已,本就是病体垂暮,再被下了多种早衰早亡的毒药,可以说是行将就木,再谈救治也是为时晚矣了。

    “浮葭,求你尽力而为。”他目光坚定又悲戚地看着她,道:“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有些白费力气,但是我就是觉得,身为太子,若是放弃给父皇治病,我会遗憾一生,也会痛恨自己一生。”

    “我明白了。”浮葭点点头,眸里流露出赞赏神色,“我一定会尽力的。”

    “多谢。”

    那时,燕承沐眼里依旧悲伤,没有丝毫因为感激而流露的喜悦,但是浮葭却深为慰藉,她知道,燕国皇室并非辰国那般简单,斗争更加复杂,皇子众多,皇叔强悍,这样一个太子,能够扛住大风大浪,能够历尽朝野艰难,到如今这个时候,还能求着她为他父皇治病,这已是不易。她很感动,对于眼前这个正直、隐忍、良善的太子。

    认真写了几张药方之后,浮葭交给燕承沐,由他安排煎药,如此大功告成,便可打道回府了。

    只是没曾想到,出寝宫的那一刻,有人拦住了他们。

    “皇叔,您这是何意?”燕承沐眼底冰冷地看向眼前这个一身藏青衣袍的男子。

    “承沐,本王也是一番好意,皇兄卧病在床,你从外面找来的大夫为他看病,本就对龙体有大不敬,如今开了药,断断不能让皇兄服用的。”燕崇旭一脸谦和笑容,言辞恳切。

    燕承沐不免恼怒,道:“父皇病重多日,宫里这些太医都是白吃食的,若不从外面找大夫,难道还要成天吃补药?”

    燕崇旭蹙眉思索一番,叹了口气,道:“要不这样好了,让这位大夫暂时留在宫里,可好?”他抬手指向浮葭,面容亲和。

    作者有话要说:方才CCMC信号没了,还停电了,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我今晚不能发新章了呢o(╯□╰)o

    罔生……我决定完结时给他写番外,表示对他没能当上男主的安抚~

    现在就开始想,要写谁的番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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