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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5章 宝贝,我一直都陪着你

    正所谓暗箱的我来,送死的你去——这是某朵与老太君非暴力不合作的一贯方式。

    “但是朵朵……老太君这下真的能收手吗?”凤帝高兴完以后,还是有点担心刚才那一出对老太君教育得不够。

    “父皇放心,就算这次不行,儿臣还有下招呢!”

    察觉到凤帝好奇的神情,某朵笑着在他耳边嘀咕了起来,直把他嘀咕到一脸菜色。

    “朵朵,你这个主意……万一真把我搭进去了怎么办?”

    “父皇!儿臣办事什么时候失过分寸?”

    某朵自信满满地一笑,好似三月春光一样温暖,但凤帝却没来由的头皮一阵发麻。

    “儿臣还有事,先告退了,父皇晚安。”对他挥挥手就向书房门走去。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凤帝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啊?”某朵回头,奇怪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又展颜一笑:“明天是中元节,我跟花错他们去准备河灯。”

    凤帝慢慢地收回手,每次看到她笑得毫无芥蒂,没心没肺,心就开始刺痛。

    默了片刻,他淡淡地笑道:“你不说我还忘了,父皇也很久没热闹过了,让他们明天来天凤宫过节。今天晚了,你就别出去了,回房歇着吧。”。

    抿了抿唇,某朵有些为难,都跟花错约好了,放他鸽子不合适啊,可是,忤逆父皇的话她也说不出口,纠结了老半天,才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就出去一小会,跟他打个招呼,很快就回来,好吗?”

    看着眼前这张笑盈盈的小脸,有什么堵在喉头,又是那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可他依旧笑容不改地说道:“父皇让邱析去给花错说一声,女孩子晚上不要到处跑,乖乖回房睡觉。”

    “可是……”还没等某朵说完,凤帝的手在她眼前一挥,前一秒还精神奕奕的某朵就睡了过去,稳稳当当落在凤帝怀里。

    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面具式的微笑敛去,清绝的黑眸涌上深沉的痛楚,朵朵,别怪我,只有用这种方式我才能靠近你。

    以为过了五年,会慢慢习惯现在的相处模式,朵朵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他不能露出一丝马脚。

    可是,他没办法习惯,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听她甜甜地叫他帅帅,想她在耳边一遍遍的喃昵她爱他,很多很多的爱。

    想,想得心都碎了。

    朵朵,你最爱的人是我,你不可以去爱别人,不可以。

    就算你的记忆里没有那个爱你的男人,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只能做你父皇也没有关系,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

    你经常说话不算数……可这句话你不能耍赖!

    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霸道,每次都要我妥协,欺负我从来都不带犹豫的,让你打让你骂,你还又哭又闹,最后还得让我来哄你。

    别瞪眼,我说的是实话,不过,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愿意一直妥协下去。

    既然你用所有财产买下了我,还签了卖身契,那我就一定会履行我的义务,人是你的,爱是你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不喜欢我对别的女人笑,我就不笑,你不喜欢我骂你皇兄,我就不骂,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

    满意了吧,小祖宗。

    知道么,我每天都在等着天黑,想抱着你,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

    每一夜,每一夜,我都陪着你。

    虽然你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可是我还是想抱着你,想让你的身体能记得我。

    我们都有漫长的生命,我们有很多时间,我一定会想到救你的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所以,在这之前,你要乖乖的,有点耐心,不可以贪玩,花错很好,璇霄、楚涟、幽篁也很好,可世上没有谁能比我更爱你。

    我陪着你,我一直都陪着你,每天等你睡着了,我都有给你梳头发,给你洗澡,给你讲故事……虽然那些故事讲过很多次,可我想你还是喜欢听的,因为你在笑。

    笑得很美。

    其实呢,我还知道很多故事,这几年我看了几百本故事书,不过要等你病好了,我才讲给你听,保证都是你没听过的。

    你喜欢的毛绒玩具,我也收集了很多,整整一屋子,你知道的,我很忙,给它们取名字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都是我从几十个国家收集的,估计你会喜欢,就买回来了,不知不觉就收集了一屋子,名字都够你取上十天半个月的。

    你去人间界留学一年,我也有陪着你,一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你长大的孤儿院;你在美国的窝;你经常去玩的地方;你去过的每一个国家。

    还有那那七个追着你跑的男人,我顺道去看了两眼,说实话,感觉真不怎么样。

    那座种满蓝玫瑰的城堡也没什么特别,你肯定不会欣赏那种欧式风格。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建造一个比那大十倍的城堡,你喜欢蓝玫瑰,我可以将整个世界变成玫瑰花海。

    我比他们强多了,比他们帅,而且还比他们有钱,你别不信,我只是不喜欢炫富,不喜欢花钱,感觉没什么值得买的,但我确实很有钱,绝对比他们的钱多得多。

    申明一下,是我自己的私人财产,跟国库没关系。

    有钱要低调,关着房门自己慢慢数就行了,不能太张扬,等你好了,我每天都陪你数钱,保证数到你手软都数不完。

    咱们不说钱了,忒俗气,换个话题。

    我会做菜,我会讲故事,我会让你咬着玩,他们会吗?

    你没看上他们,算你有眼光!

    你的院长妈妈我也见过了,很和蔼的一个老人,她给我讲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

    原来你在人界的时候就是个小坏蛋,男孩子都没有你那么皮,三岁就敢带着一帮孩子翻墙去动物园,还在猴山顺手牵走一只小猴子藏在背囊里,最后被人给抓住了,还得让你的院长妈妈去动物园接人。

    她是个好人啊,送你去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你每次闯祸还要帮你去收拾烂摊子。

    真的很想鄙视你。

    不过,算你有良心,知道把你坑蒙拐骗,黑来的不义之财全捐给孤儿院。

    人家帮我养你个小坏蛋这么多年,我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也意思了一下,你的院长妈妈一身的病痛,我全给治好了,只要不出意外,活到一百零一岁都没问题。

    抱着深爱的女子回到房间,找了睡衣替她换上,小心地把她放倒睡在枕头上,看着她婴儿一般的纯真睡颜,他的唇轻轻覆了上去,细细碎吻她的眉眼,心里有许多话想说。

    脱了外衣,像每天夜里一样,跟她挤一个枕头,盖一床被子,将她整个拥在怀里。

    见她像只猫似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腿也不自觉地搭在他腰上,男人有些心猿意马,深邃的黑眸溢满刻骨的柔情,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像阳光一样轻柔。

    你睡觉还是不规矩,睡一会儿就爬到我身上来了,还扭来扭去,手也到处乱摸,就像以前一样。

    你总说我存心折腾你,趁现在生病就使劲报仇是吧?

    好了,看你是病人,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只是,三成的沐春风在你身上,可我身上有七成,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早知道这样就一人一半好了,一起憋死算了。

    别在心里骂我,这五年我可没折腾你,每个月也就那么两次,我是个男人,每到月圆之夜就忍到极限了,再不做点什么就真憋死了。

    你也不想我死,对么?

    我保证,我有克制,很轻很轻的,所以,等你病好了,不可以无理取闹,跟我秋后算账。

    对了,我也画了很多油画,我的画艺也是不错的,绝不比你的差,每个月一幅,现在刚好六十幅,等你病好了,全都送给你。

    你再不好起来,以一个月一幅的速度,过不了多久,天凤宫都没地方放了。

    宝贝,我等着你,等你真正苏醒,多久我都会等,一千年,一万年……

    我会一直等下去,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想起我才是你最爱的人……

    *

    如果让凤帝看见某朵提着杰克灯或者带着杰克脑袋,他一定会似笑非笑地问:“没事在头上顶个南瓜干嘛?”

    如果你告诉他,顶着南瓜的孩子提的要求他都必须答应的话,他一定会笑眯眯地说:“朵朵,西方的规矩对我天凤神君就是浮云,咱不玩这一套。”

    如果你告诉他这是西方很著名的鬼节,他则一定会指着那些南瓜,笑眯眯地问:“这是鬼吗?这也叫鬼?”

    总而言之,我们的陛下跟西方的万圣节是八字不合的,所以他十分鄙夷围绕在耶稣周围的各种节日。

    今天他在天凤宫享受自己家的鬼节。

    鬼节在道教中称中元节,在佛教中又叫孟兰盆节,拥有很大的群众粉丝。

    不过不同于清明节,这天并不是朝廷的国定假日,所以官员们还得正常地上下班,凤帝也还能在工作结束后陪某朵热闹热闹。

    但是宫里是个极为严肃庄重的地方,放鞭炮烧纸人等活动是无法展开的,来天凤宫过节的诸位能玩的也就是放放河灯而已。

    这就又有一个问题了,用上好的金属丝编织的河灯虽然漂亮也很罗曼蒂克,但在这个祭奠死者的节日里,总不好写上“河灯一放三千里,郎君岁月甜如蜜”这类情话,只能写些“潮歌底曲,洒归西浦”的诗词。

    于是乎,活动的气氛越来越低落。

    这不是喜欢热闹的老太君想看到的景象,因此她把手中一个河灯送下水之后,就站起来拍拍膝盖,宣布道:“难得人比较齐,不如聚在一起讲讲鬼故事吧,也算是应个景。”

    这句话讲下去,大家有两种反应:一部分很为难,因为他们不擅长讲故事,另一部分则很高兴,因为她们又可以倒腾了。

    其中最高兴的非夜幽篁莫属,他营造恐怖气氛天赋堪称彪悍,在场大部分人都听过他讲故事,所以某朵明令禁止他参与此活动,这使得他十分郁闷。

    不过很快夜幽篁又高兴了,因为某朵还说,所有不愿意参与的人都得听魔尊大人讲个故事再回去。

    但是最后魔尊大人终究是失落了,因为原本不想参与的人在听到这项条件后,都表示愿意响应公主的号召,积极投身到集体活动中来。

    总之心情大起大落几番后,魔尊大人也只能心有不甘地坐在一边,苦闷地喝着茶,对大家的游戏望眼欲穿。

    他就这么点业余爱好都给剥夺了,想找个能抵抗他故事的听众就这么难吗?

    “老身先来!老身先来!”之前为了配合气氛,所有的宫灯都给灭了,只靠单独的几根蜡烛提供光源。

    在那星星点点的烛光下,老太君一脸兴奋,保养极好的脸上闪动着一种被打了鸡血似的红润,让人看了居然也会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将军府有个侍女东菱死了,对了,几百年前你们几个小家伙还不知道在哪儿,肯定你不知道东菱了,不过你们都应该知道她那个半妖侄女,就是后来嫁给百里擎的那姑娘,错儿你还记得吧?你小时候喊‘百里他妈’的那位,她老公可是出了名的招蜂引蝶,据说给大理寺林大人家的……”

    老太君在介绍故事中第一个登场人物时,就已经把话题扯了十万八千里,众人始终没明白她老人家到底想将什么,倒是清楚了不少有关尚书家、林大人家、柳侍郎家等门户的八卦绯闻、风流韵事之类的东西。

    “老祖宗,您先喝口茶吧!”花错见自家老祖宗摸了摸嗓子,就及时地抵上去一杯茶,随便告诉她,像她老人家这么经历丰富之人的故事,应该留到最后压轴才对得起大家,变相地让老太太一边歇着去。

    花错真心觉得这一堆“神仙妖魔”聚在一起将“鬼”的故事,忒白痴!

    “那么接下来就我来吧。”紫嫣位居老太君之后,倒不是她对这活动有多积极,实在是根据养生之道,她一直是早睡早起的实践者,现在只想赶紧讲完个故事然后去睡她的美容觉。

    “那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一位进京赶考的青年书生,夜宿在一家大户人家的豪宅里面……”

    “紫嫣,为什么不是破庙里?”本着遇鬼必荒郊野外漏屋破庙的原则,酷爱研究故事合理性的某朵适时提出了疑问。

    “怎么?就不需妖精住豪宅啊!”紫嫣的话题被打断,不耐烦地表明她要给故事里妖精们提高住宿福利。

    “为了赶路,那书生很早就歇下了,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未免突然刮起了一阵清风……”

    接下来暂时也没有人打断花女王,她的鬼故事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西青区而没有卡壳的兆头,直到继书生之后的第二个人物出现。

    “那是一位妙龄女郎,但见她娉婷秀媚,桃脸樱唇,玉指芊芊,秋波溜溜,歌喉婉转。有诗云‘佳人一篛腰肢绕,回雪萦尘皆尽妙’,她脚不沾地飘忽而来,衣袂飘飘,那样子简直把那书生看呆了。”

    紫嫣对那佳人进行了大半天的外貌描写,却还意犹未尽,说到此处,当即站了起来,学着她口中人物的样子轻灵灵地走了几步,水蛇腰线条流畅,当真是皆妙相得很。

    “紫嫣,你说的这个该不会是狐狸精吧?”青萝在一边插话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某嫣显然很诧异自己这个关子是什么地方露馅了。

    我本来是不知道,但一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了。

    青萝在心里悻悻地腹诽着,同时瞄了一眼神情跟故事里的书生有得一拼的元让。

    某嫣讲的这个故事,笼统来说可以归类为二流的才子佳人爱情故事,除了女主狐狸精的身份之外,就跟鬼故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但是大家对于某嫣如此钟情于这个狐狸精的表示理解,所以都没有难为她,顺利过关的某嫣也便牵着元美人,扭着她的狐狸步子回家睡觉去了。

    接下来,大家把视线都投注在了紫嫣下手的青萝身上。

    “那我也说说听过的鬼故事吧!”面对大家的目光青萝气定神闲的开讲了。

    “这故事讲一古巢老姥,话说一日江水暴涨,寻复故道,港有巨鱼,重万斤,三日乃死,合郡皆食之,一老姥独不食,突有老叟曰:‘此吾子也,汝独不食,吾厚报汝,若东门石龟目赤,城当陷……”

    在烛光的掩映下,青萝不低不高,不急不缓的平静语调,仿佛将人带入了那悠久遥远的世界,很有一番意境,但是美中不足地只有一点——

    “青萝啊……”瞅到某朵朦胧的小眼神,又背负着诸人一头雾水的表情,陛下作为代表提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意见:“你能用白话文再讲一遍吗?”

    青萝一噎,闭嘴死不开口了,一群文盲!

    “接下来是我了?”顺次坐着的祝黎指了指自己,然后开始讲故事,总之进行到这里,总算是祝黎和付珩讲了最正常最像鬼故事的两个鬼故事。

    只是,由于过于正常,倒是一点儿故事效果也没有。

    他俩分别说完故事后就依次吹灭了自己身边的两根蜡烛,厅里的灯光此时也已减半。

    “我说的这个,是一个电影……”座次到了花错这里,他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申明一番,便开始口若悬河起来。

    “……待到一个月解围之后,城外的尸体可以说是满坑满谷,蛆虫多如牛毛,到处都是吃腐尸的雀鸟,战场上几乎没有完整的尸体,肠子和内置纵横交错,甚至风不清谁是谁。”

    “那之后大半年,我就没吃过面条,因为一看到那形状,就让人想起……”雷斩也看过那部电影,在花错讲完之后适时地补充了一句,一只手还压在心口,显然现在想想都有点反胃。

    诸人听俩哥们这样一唱一和,确实都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心中断然打住联想,省得待会儿回去还睡不着觉。

    可某朵还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咦?鬼故事呢?你讲的鬼故事在哪里?”

    死人虽然跟鬼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毕竟还有一步之遥。

    “朵朵,你觉得这样还不够?”花错指了指眉头紧蹙,一脸煞白的紫夙,似乎对自己的故事效果相当满意了:“要不我再讲讲用尸体补城墙的故事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不用说了。”再说下去估计不止是面条,连肉都没法吃了。

    某朵这才知道花错讲的不是日本恐怖片,而是美国恐怖片,专门负责恶心大家胃口的。

    “那么,下面轮到朕的了。”由于是围圆坐的,所以花错的右首是凤帝,只见他扶着额头想了想,不知为何会心一笑,开始讲了:“那是朵朵四岁的时候,发生过一件怪事……”

    “父皇,什么怪事?我怎么不知道?”凤帝才开一句头,某朵就凑了过来,好歹她也是当事人,为何完全没有印象?

    “朵朵别急,听父皇讲完。”凤帝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那时候那还小,一个人睡害怕,所以溜到我房里来睡了。有一天,朕半夜醒来,发现她不在身边,不过当时朕也没在意,心想也许是又回自己房间睡了,可是睡到天亮,发现她还在朕身边睡着,朕就问她半夜出去干嘛了,结果她就回老一句:‘我什么时候出去过?’……”

    凤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某朵,祝黎神经兮兮地问了一句:“朵朵,你不会是鬼身上了吧?”

    “胡说!本公主是神凤!什么鬼敢上我的身!”某朵愤愤地瞪着凤帝:“父皇,你怎么可以再大庭广众之下诬蔑我?”

    凤帝倒是没理会这些,继续说道:“朕也知道不可能是鬼身上,只是想难道是自己睡糊涂了?谁知过了几天居然又遇到这种情况了。”

    “所以朕决定非要搞清楚不可,静静地等到了半夜,朵朵果然起来了,还自己穿好衣服收拾一番出去了,她还理都不理旁若无人地就进了她的小书房,进去半天居然也不开灯,黑漆漆的屋子,朕实在忍不住就进去了,只见朵朵一个人坐在……”

    “咳咳,父皇你口渴了吧,要不要喝茶?”某朵完全不顾大家的好奇心,突然打断话题,把花错用在老太君身上的手段剽窃了过来。

    凤帝看着她把自己根本没有少水的茶杯拿走,又塞了一杯过来,兼带以无比愤怒、羞愧、哀怨、可怜的眼神望着自己,知道她已经想起往事,自己便也该见好就收。

    毕竟嘛,这好面子的小丫头哪好让人家知道自己在管教压力下,半夜梦游到书房去背书的糗事。

    “陛下,接着讲啊!然后呢?”偏偏祝黎这个八卦之王还要穷追不舍。

    某朵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

    由于某朵明显不想让人知道,凤帝的“鬼”故事不了了之,也没有人敢追究。

    顺次跳过凤帝,轮到夜幽篁了。

    魔尊大人用俗称的星星眼注视着某朵,十分希望她能收回不让自己开口的成命,可是为了保护大家的身心健康,某朵还是立场坚定地漠视了他的眼神:“小夜跳过,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楚涟,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夜幽篁失望之余灰白黯然的侧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偶尔道听途说过几个而已,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重复个别人讲过的故事。”

    “当然可以,故事嘛,还不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某朵觉得楚涟的要求完全没有问题,反而感动于他的配合参与集体活动,便欣然同意了。

    于是楚涟用他脸部表情一样的万年冷嗓开口了:“那是一个惨淡的夜晚,没有月亮,只有依稀可数的几颗星星来衬托着晚风不安的吹动……”

    大家的噩梦由此开始。

    大约一个小时,除了早退的紫嫣夫妇,半途有事离开的青萝,扛不住精神睡着了的老太君……呃,当然还有本就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的小夜同志,其他人基本上是全部阵亡,更有胆小一点的紫夙,差不多已经被吓得意识不清,人事不知了。

    神情淡定,声音却有些飘忽的的凤帝代表大家,艰难地开口问道:“楚涟,你这个……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

    原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楚妖孽道听途说的这个故事之惊悚恐怖,只可意味不可言传,想来这故事的原作者完全可以跟幽篁一争高下的。

    楚涟很轻描淡写地就供出了给他提供故事素材的始作俑者:“这个故事我也就是听幽篁讲过而已,觉得还不错,就随便讲讲了。”

    ……

    *

    “太可气啦!紫阳那根烂木头,朕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改一下难道天就塌了吗?还说什么下不为例!下次?下次朕就就让他去晴海戍边,看他改不改!”

    “陛下,何苦跟花御史置气呢,他就是一个认死理的书呆子。”邱析一边安慰凤帝,一边打扫书房。

    “这还是在朕眼前呢,要是在朕看不见的地方,谁知道他们拿帮史官会怎么写?太不像话了!”

    惹得凤帝肝火上升的,正是这样御史馆那帮家伙;而惹的他肝火上升的事,就是他的这些臣子,总是积极地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存档——积极得就像每一句话都带提成似的。

    本来,这对在位者谨言慎行倒是有一定的督促作用,可是不管是谁,不管多英明睿智,哪能没几次说话不经大脑的时候呢?

    今天下朝的时候,凤帝随口小声感慨了一句“当明君还不如店小二”,于是,他这大老板就跟“秘书”花御史同志杠上了,虽说花御史最终并没把陛下这句记上去,但他那副“我是正义我怕谁”的工作态度却着实大大刺激了陛下一把。

    “哎……难道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帮死书呆子糟蹋了吗?”

    凤帝惆怅地叹了口气,心里就跟被毛毛虫爬过一般,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更让他觉得冤的是: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

    “陛下难道不能叫人偷偷把那些给改了吗?”

    邱析话刚说完,凤帝就丢了他一记冷眼,把“废话”这俩字印在了他的脑门上。

    “紫阳那死心眼守在御史馆,朕想看一眼都不行,还改?”

    “那就干脆自己写本书,流传于世,以正后名嘛!”

    对于邱析的这句话,凤帝没有用他的冷眼来回应,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个提议的可操作性——那是大大地!

    ……

    按照约定俗成的标准,这的头一章自然该从家庭族系,祖宗十八代开始说起,所谓人由何处生,水从何处流,当然得说个明明白白,倘若祖上有点什么光荣事迹,那更是要大书特书一番。

    在这一点上,与那些绞尽脑汁也要把自己写得光辉一点的人比,凤帝就省事多了,远古上神没什么家族关系可写。

    至于光辉,他更是有着只能让人膜拜的绝对优势,信手拈来拈得手都抽筋……不过坏也就坏在这过于辉煌上。

    活得太久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就是随便挑个小片段,那也是几个大部头的篇幅。

    这自己的正题还没开始呢,就先砸了百十万字下去,总觉得不太妥当。

    何况这些都是世人皆知的东西,在这上面大书特书,不仅不符合行文的详略之法,还有点显摆的嫌疑。

    所以,当凤帝发现实在无从精简,最终只得把自己的名讳、谥号、在位时间从头到位罗列了一遍。

    这种像填人口登记表般的内容……实在与他的本意南辕北辙。

    先这么马马虎虎凑合过去,这第二章就该说主人公是怎么降生的了,于是凤帝又犯难了。

    怎么降生的啊?好遥远的事,不记得了……估计就是整个三界,也没人知道他天风神君是怎么降生的。

    应该跟朵朵一样,从一个凤凰蛋里出来的,但是作为一个帝王,这该算是最低级别的出生法吧?

    凤帝反复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不写为妙,又想了想,还是在第二章写了六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于是他又开始着手准备第三章,他本来的计划是写点他还是天凤神君那时候的事,可是,哎……怎么记忆里就没点可写的事呢,还有比这更邪门的吗?

    第三章……瓶颈了,只好放一边,把第四章先筹划一下。

    在位几千年,有必要写点什么,这一章几乎是自传的重头戏之所在,何况他一朝登基,呼风唤雨指哪打哪,按理说正该是他最得意的黄金时代,不过——注意这个“按理说”。

    实际上凤帝提笔半天,愣是半个字也没挤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海里取水滴,沙滩上捡沙粒,明明满眼都是,却不知如何下手。

    简言之,同理第一章,事太多!

    正郁闷得无与伦比的时候,青萝拿着一大叠清单请旨来了,于是他就急病乱投医地说道:“青萝,你也在宫里混了几百年了,朕身边有什么值得记载的大事,你应该很清楚,说来听听。”

    “值得记载的大事啊……作为陛下的总管,臣结婚肯定是要记上一笔的吧,要说那天啊……”

    青萝开始滔滔不绝,记忆力之精确详细堪比电脑,陛下的自传演变成了《大内总管的盛大婚礼》。

    见陛下脸色阴沉得厉害,青萝赶紧打住,认真想了想,又说:“臣希望陛下能记下臣推荐的一些书籍,这对普化民智也是很有好处的,比如《退思录》、《雕玉集》、《法言》……”

    在青萝新的构想下,陛下的这本自传又朝向《21世纪大学生必读一百本》靠近。

    青萝退下后,陛下心情低落了一会儿,于是去花园散步找找灵感,刚好碰上紫嫣和老太君。

    “孩子是很重要的事,陛下当然要写进去,朵朵小的时候啊……”

    老太君慢条斯理地细数着培养儿孙的种种心得,把陛下的自传再次改编成《亲密育儿百科》。

    在花园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凤帝有些绝望了。

    “朵朵呢?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躺在水榭的软塌上,凤帝有气无力地问道。

    “既然是父皇你写的,那就随你的意思好了,儿臣没有什么可补充的。”

    “嗯,还是朵朵善解人意。”爬起来喝了口茶,凤帝很是不爽地说:“这可是我的自传,自传!她们到底知不知道自传是用来干嘛的?”

    某朵瞟了眼矮几上的那几张书稿,其实她也不清楚父皇想把自己的自传写成什么样,不过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自传嘛,那就是用来YY的,既然YY,那自然是随著作者的意最好。

    虽然每章推敲起来都很别扭,不过这本自传的大框架凤帝算是搭好了,但是他并没有紧接着就开始编写。

    一来,我们的陛下不是文学青年,没那么多时间来一蹴而就;二来,正式开题前,他总得找业内人士咨询一下。

    史官们的工作态度虽然让陛下不怎么待见,但是工作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因此他找来了国史馆的副总裁帮他校验。

    这位老学究曾在天庭任过职,也曾参加过玉帝的实录编纂,算是这行里的泰山北斗,所以陛下在他面前还是比较谦虚客气,只是把大纲交给他看,然后静静地等着对方的答复。

    “不知陛下是打算以什么形式来出这本书?”老专家看了半天,冷不丁地就问了陛下这么个有关于销售渠道的问题。

    “形式?不就是自传吗?”

    “是这样的,官修书中可以加入陛下所撰文字的,无非也就是实录、会要、时政、敕令、御集这几种,并没有‘自传’这种体裁,何况以上种种也是不对外流传的,陛下大概并不想这样吧。”

    老头语调不紧不慢,脸色也不急不缓,但言下之意就是陛下的自传不符合公费出版范畴,国史馆可不会为它买单。

    “朕本来也没打算要官修,是朕自己写的还不行么?”

    “那就算作是陛下的私人作品了,臣作为国史馆官员,并没有资格来评论它的好坏。”也就是说不要利用办公时间来问他这种私人问题。

    陛下不免来气了,但是良好的修养让他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口气不善地继续问道:“那么让爱卿以一个学士的角度来看,觉得朕这个大纲如何?”

    “若以目前市面上流传的书籍而言,有家训、志銘、杂史及百家小说等多种体裁,只是……陛下的自传……似乎不太好归类……”

    这下某帅终于忍不住了,这老头的意思就是以文学作品的角度来说,他的自传基本没有卖点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

    “臣不敢,只是臣身为史官,就有着仗气直书,不避强御的责任!”

    老学究身虽老,但显然心不老,一副铁骨狰狞的架势面对着陛下。

    一看他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史官作风,某帅就头皮发麻直想发飙,可鉴于制度问题一直无可奈何,今天终于忍不住撂了句狠话:“这书出不出、怎么出暂且不论,你今天就把这纲要拿回去,给所有史官每人抄一份,以后无论编纂什么官修书目,凡是涉及到朕的,就给朕按这个写!”

    半个月后。

    “朵朵,你有没有觉得这上面的内容有点眼熟?”这天紫嫣来天凤宫,顺便还带了本她从交好的私人书商那拿来的民间小说。

    “是有点儿,但是这书……”某朵重新打量了下这本作品的封面——《大神春宵史》,这名字看起来和她前段时间看过的父皇自传大纲实在扯不上任何联系,但内容上怎么就那么像是出自一脉呢?

    “这书的作者呢?”

    “不知道,写这些奇闻轶事的作者多如牛毛,又多是些无名之辈,谁会考证这个?”

    “那你给其他人看过没?”

    “当然没有,我觉得不太对劲,就先来给你看了,但是……”

    “但是什么?”

    “听那书商说,这本书目前在市面上非常受欢迎,恐怕……那也是早晚的事……”

    听了紫嫣欲言又止的话,某朵就知道她已然是跟自己担忧到一起去了,不免又叹了口气。

    现在宫里都知道,她那帅到爆的父皇正跟史官那儿闹着别扭,要是被他发现自己放在国史馆里的东西出现了民间盗版,顺带还给他添油加醋的改编成了限制级作品,还不知道他天风神君一发飙,要怎么惊天地泣鬼神呢!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做足准备去面对将来可以预见的火山爆发和安慰父皇受伤的心灵。

    不过,某朵抖了抖手里这本装订考究的小说,至少她还可以说:“父皇您看,这么受欢迎的作品,还不是根据父皇您的构思写出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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