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夹在许惜晴和李思颖中间，刘天齐的脑袋就像膨胀后变白的气球即将爆炸，但爆炸归爆炸，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一样，外人无法感受到刘天齐的痛苦，每次面对众人时，刘天齐依旧佯装满面春风，仪态大方。
操场上炸开了锅，男生女生叽里呱啦相互追逐。放眼望去，五彩的衣服在秋风的陪伴下翩翩起舞。天是格外得高，湛蓝一片，好似一颗清水洗过的蓝宝石。
刘天齐四仰八叉地躺在操场上，双手交叉垫于头下，一双迷离的眼神直视天空。天空真的好美，淡蓝淡蓝的，万里无云，纯洁得像一个刚出浴的少女，让人不忍心去触碰。操场边上一排梧桐树的叶子早已全然落下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还在顽强地与冷风搏斗，它希望能成为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为叶子赢得一点荣耀……可是最后，自己也枯了。
它开始期盼明年，那个春暖花开的时节。
美丽的天空却配上萧条的万物，纠结的季节里，刘天齐又想起了父亲。
父亲刘启明真的太苦了。
十七岁开始下田，正值青春的他便饱受了岁月里饥寒与劳苦的折磨，田里田外，喂猪养鸡，拔草施肥，全是他一人包揽。
我那时吃不饱，穿不暖，瘦得可怜，脱去背心，骨架一排一排的，清楚得很，就那也得去田里干活，干了不一定能过好日子，但不干，来年就得等死，饿死或者冻死。家里你爷你奶还都张着嘴等我养呢！他们年纪一大，身子就软了，做不了活儿。在地里干了几年，镇上办了一家酒厂，我就去那上班了，地里的活儿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去过问了，问也问不过来。那个工资一年一拿，这个酒厂一月一结，还比田里多，最多的时候，我一个月拿了一百块。我就想先过好眼下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其实酒厂和地里也差不多，起早贪黑累得身子发软，不过有一点还是不错的，不用晒太阳。就这样，家里的日子好了一点，你爷你奶都吃上肉了，他们高兴。可后来，有人每次下班就用事先准备好的壶子偷偷装上几瓶酒揣进怀里带回家。一个偷还好，关键是都偷，都说公家的酒，不拿白不拿。这下好了，没几年，酒厂倒闭了，我又得回到田里，你爷你奶又没肉可吃了。田还是老样子，等着我去打理，和之前不一样的就是田里的草已经没过膝盖了，我得花上两三个星期去整理，完了还得施肥、打药、修坝……对了，还有镇长孙明，这个狗娘养的，每年乱收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什么机耕费、农药费，统统都得交，不交就把土地收回去。农民可不能没有土地，我们一家就指望这点地糊口呢，所以我们还得交费。年底交完了费，数数钱，也就所剩无几了。
这个狗日的，我说怎么这么猖狂呢，他是市里孙秘书的侄子，人家后台硬，我们这些老农民哪能斗得过他，民和官斗，还是要吃亏的！要是杀人不犯法，他娘的，有一百个头都该被剁下来了。镇上也有人趁天黑用麻袋从后面把他罩住，用木棍狠狠地朝他背上打，我们不敢用铁棍，也不敢往他头上打，万一出了人命，我们还得蹲大狱，这样不值得。我们就往他背上打，让他疼，给他教训。没想到，这一打他更狠了。找不到凶手，他就认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第二年，收的费用更多了，我们还得给……
这一切都是在刘天齐十四五岁的时候，刘启明告诉他的，以此来激励刘天齐要好好学习，惩恶扬善。刘天齐至今仍记忆犹新。
“刘天齐，刘天齐……”
刘天齐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思绪一下子又转了回来。双手撑坐在地上向四周环望寻找呼唤者，前方班长何真真一路小跑迎面而来，一边跑脸上还一边带着笑容。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看见如此灿烂的笑意，刘天齐赶忙也把面容舒展开来迎接何真真。
“班长！怎么了？找我有事吗？”刘天齐咧着嘴问。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呀？马飞他们在打球，你不去吗？”
“不去了，这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躺在这儿看看天空，不是也挺好的嘛！”说完，刘天齐仰起头往天上望了望。
何真真附合，也往天上望了望。
“对了，别看了，我找你有要紧事呢！”何真真把头收回来，急切道。
刘天齐一听说找自己有要紧事，心里的弦猛然一紧。
找我能有什么事呢？该不会是叶老师派她来把我请到办公室，谈谈我和许惜晴、李思颖之前的事吧？还是……怎么办？怎么办？
刘天齐越想越害怕，脸色开始蜡黄、发白，一副紧张的神态像似即将奔赴刑场。
“你怎么了？看起来病的不轻呀？要去医务室看看吗？”何真真问。
“不用不用，我家里有药。你说，什……什么事吧？”
“哦，是这样的。市里面要举办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刚说到这里，何真真欲说又止，问了一句，“奥数，你懂吧？”
“奥数？不懂！”刘天齐倒答得干脆。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何真真施展才华的机会。
“奥数你不懂？就是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是一项以数学为内容，以中学生为对象的国际性竞赛活动……”
何真真用官方术语解释了半天，刘天齐还是回了一句，不懂。
“就是……就是一场比赛，做数学卷子，看谁的分高，你的分最高，你就是第一名，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这下懂了吧？”
“这就懂了，你早这样说嘛，还绕了个大弯子！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开学有一两个月了，叶老师看你数学成绩不错，又看了你以前的档案，成绩也不错，综合考虑，所以想让你参加。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个比赛，它可是很有权威性、高水准的比赛，一所学校能挑出五个人参加就算不错了，你是其中之一，很幸运的。当然了，这也是你的实力，再跟你说哦，如果拿奖的话，中考的时候还可以加分呢！”
何真真的最后一句话掩盖了她前面所有话的光辉，刘天齐只对最后一句话来了兴趣。
加分？那岂不是可以助我考上长起的学校了？到时候就可以继续和小雅、思颖她们在一起了？
“加多少分？加多少分？”刘天齐豁然开朗，赶紧追问。
“这要看你得的名次了，你要拿奖了，少说也得十分吧！”
何真真说完，刘天齐的脸色拉了下来。何真真知道，刘天齐肯定在嫌弃这十分太少，向前迈了一步解释道，“你可不要小看这十分哦，在中考里，一分就会被拉出几十名，甚至上百名，你有这十分，名次就会上去不少。”
刘天齐想想何真真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十分虽少，但总比没有强，有了这十分，那就算是有了一个保障，万一政策改了，从十分上调到了二十分，三十分……
刘天齐想出了神，何真真伸出手不停地在他眼前摇晃，“喂，喂，你参加吗？”
“参加，参加，干嘛不参加，多好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是啊，我们都这样想的！你好好准备准备，争取为学校争光，为县里争光，当然也是为你自己争光。跟你说，咱们县至今还没有人获过奖呢！你可要开个先河哦！”
领导就是领导，总喜欢夸大其词，把事儿往大了说。刘天齐觉得自己一下子被赋予了神圣的使命，压力颇大。可这的的确确是个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满心欣慰地谢过何真真后，竟然兴奋地向篮球场奔去了。
“你不是还在生病嘛！注意点，别着凉了！还有重要的比赛等着你呢！”何真真朝着刘天齐的背影嘶喊。
这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一直飘向远方，进入淡淡的云层和湛蓝的天空。
操场上炸开了锅，男生女生叽里呱啦相互追逐。放眼望去，五彩的衣服在秋风的陪伴下翩翩起舞。天是格外得高，湛蓝一片，好似一颗清水洗过的蓝宝石。
刘天齐四仰八叉地躺在操场上，双手交叉垫于头下，一双迷离的眼神直视天空。天空真的好美，淡蓝淡蓝的，万里无云，纯洁得像一个刚出浴的少女，让人不忍心去触碰。操场边上一排梧桐树的叶子早已全然落下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还在顽强地与冷风搏斗，它希望能成为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为叶子赢得一点荣耀……可是最后，自己也枯了。
它开始期盼明年，那个春暖花开的时节。
美丽的天空却配上萧条的万物，纠结的季节里，刘天齐又想起了父亲。
父亲刘启明真的太苦了。
十七岁开始下田，正值青春的他便饱受了岁月里饥寒与劳苦的折磨，田里田外，喂猪养鸡，拔草施肥，全是他一人包揽。
我那时吃不饱，穿不暖，瘦得可怜，脱去背心，骨架一排一排的，清楚得很，就那也得去田里干活，干了不一定能过好日子，但不干，来年就得等死，饿死或者冻死。家里你爷你奶还都张着嘴等我养呢！他们年纪一大，身子就软了，做不了活儿。在地里干了几年，镇上办了一家酒厂，我就去那上班了，地里的活儿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去过问了，问也问不过来。那个工资一年一拿，这个酒厂一月一结，还比田里多，最多的时候，我一个月拿了一百块。我就想先过好眼下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其实酒厂和地里也差不多，起早贪黑累得身子发软，不过有一点还是不错的，不用晒太阳。就这样，家里的日子好了一点，你爷你奶都吃上肉了，他们高兴。可后来，有人每次下班就用事先准备好的壶子偷偷装上几瓶酒揣进怀里带回家。一个偷还好，关键是都偷，都说公家的酒，不拿白不拿。这下好了，没几年，酒厂倒闭了，我又得回到田里，你爷你奶又没肉可吃了。田还是老样子，等着我去打理，和之前不一样的就是田里的草已经没过膝盖了，我得花上两三个星期去整理，完了还得施肥、打药、修坝……对了，还有镇长孙明，这个狗娘养的，每年乱收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什么机耕费、农药费，统统都得交，不交就把土地收回去。农民可不能没有土地，我们一家就指望这点地糊口呢，所以我们还得交费。年底交完了费，数数钱，也就所剩无几了。
这个狗日的，我说怎么这么猖狂呢，他是市里孙秘书的侄子，人家后台硬，我们这些老农民哪能斗得过他，民和官斗，还是要吃亏的！要是杀人不犯法，他娘的，有一百个头都该被剁下来了。镇上也有人趁天黑用麻袋从后面把他罩住，用木棍狠狠地朝他背上打，我们不敢用铁棍，也不敢往他头上打，万一出了人命，我们还得蹲大狱，这样不值得。我们就往他背上打，让他疼，给他教训。没想到，这一打他更狠了。找不到凶手，他就认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第二年，收的费用更多了，我们还得给……
这一切都是在刘天齐十四五岁的时候，刘启明告诉他的，以此来激励刘天齐要好好学习，惩恶扬善。刘天齐至今仍记忆犹新。
“刘天齐，刘天齐……”
刘天齐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思绪一下子又转了回来。双手撑坐在地上向四周环望寻找呼唤者，前方班长何真真一路小跑迎面而来，一边跑脸上还一边带着笑容。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看见如此灿烂的笑意，刘天齐赶忙也把面容舒展开来迎接何真真。
“班长！怎么了？找我有事吗？”刘天齐咧着嘴问。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呀？马飞他们在打球，你不去吗？”
“不去了，这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躺在这儿看看天空，不是也挺好的嘛！”说完，刘天齐仰起头往天上望了望。
何真真附合，也往天上望了望。
“对了，别看了，我找你有要紧事呢！”何真真把头收回来，急切道。
刘天齐一听说找自己有要紧事，心里的弦猛然一紧。
找我能有什么事呢？该不会是叶老师派她来把我请到办公室，谈谈我和许惜晴、李思颖之前的事吧？还是……怎么办？怎么办？
刘天齐越想越害怕，脸色开始蜡黄、发白，一副紧张的神态像似即将奔赴刑场。
“你怎么了？看起来病的不轻呀？要去医务室看看吗？”何真真问。
“不用不用，我家里有药。你说，什……什么事吧？”
“哦，是这样的。市里面要举办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刚说到这里，何真真欲说又止，问了一句，“奥数，你懂吧？”
“奥数？不懂！”刘天齐倒答得干脆。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何真真施展才华的机会。
“奥数你不懂？就是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是一项以数学为内容，以中学生为对象的国际性竞赛活动……”
何真真用官方术语解释了半天，刘天齐还是回了一句，不懂。
“就是……就是一场比赛，做数学卷子，看谁的分高，你的分最高，你就是第一名，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这下懂了吧？”
“这就懂了，你早这样说嘛，还绕了个大弯子！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开学有一两个月了，叶老师看你数学成绩不错，又看了你以前的档案，成绩也不错，综合考虑，所以想让你参加。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个比赛，它可是很有权威性、高水准的比赛，一所学校能挑出五个人参加就算不错了，你是其中之一，很幸运的。当然了，这也是你的实力，再跟你说哦，如果拿奖的话，中考的时候还可以加分呢！”
何真真的最后一句话掩盖了她前面所有话的光辉，刘天齐只对最后一句话来了兴趣。
加分？那岂不是可以助我考上长起的学校了？到时候就可以继续和小雅、思颖她们在一起了？
“加多少分？加多少分？”刘天齐豁然开朗，赶紧追问。
“这要看你得的名次了，你要拿奖了，少说也得十分吧！”
何真真说完，刘天齐的脸色拉了下来。何真真知道，刘天齐肯定在嫌弃这十分太少，向前迈了一步解释道，“你可不要小看这十分哦，在中考里，一分就会被拉出几十名，甚至上百名，你有这十分，名次就会上去不少。”
刘天齐想想何真真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十分虽少，但总比没有强，有了这十分，那就算是有了一个保障，万一政策改了，从十分上调到了二十分，三十分……
刘天齐想出了神，何真真伸出手不停地在他眼前摇晃，“喂，喂，你参加吗？”
“参加，参加，干嘛不参加，多好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是啊，我们都这样想的！你好好准备准备，争取为学校争光，为县里争光，当然也是为你自己争光。跟你说，咱们县至今还没有人获过奖呢！你可要开个先河哦！”
领导就是领导，总喜欢夸大其词，把事儿往大了说。刘天齐觉得自己一下子被赋予了神圣的使命，压力颇大。可这的的确确是个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满心欣慰地谢过何真真后，竟然兴奋地向篮球场奔去了。
“你不是还在生病嘛！注意点，别着凉了！还有重要的比赛等着你呢！”何真真朝着刘天齐的背影嘶喊。
这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一直飘向远方，进入淡淡的云层和湛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