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有得有失
（一）
“同仁药行” 楼上外围联络点，宋佳小组几名组员，在商讨如何莸取“秃鹰计划”。 谁都可以判断得出，有后半部份必定有前半部份。老马应记大功，找到了后半部份那枚胶卷，另一枚志在必得。
“北野毕竞是老牌克格勃，又经历假叛逃和近两年的潜伏，早成惊弓之鸟，睡觉时都会睁开一只眼，处处小心谨慎，他搞到震惊世界的‘秃鹰计划’， 分拍成两枚胶卷那是在情理之中，把两枚胶卷分开隐藏是正确的，换位思考，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要不然便一锅端了。”宋佳看完老马找到的第二枚胶卷，听了汇报，分析了北野的心态。
“宋大姐的分析只是一个层面，而且是一般思维方式。”王英中途打住，留下时间让人体味，接着说：“我认为特殊的思维方式是，反其道而行之，将二枚胶卷都藏在竹丛中，只是不在一根竹子内，北野可采用‘真作假来假亦真’。 前次他将那枚假的藏得那么神秘，一般人包栝老马都认为如果有真胶卷，定会藏得更隐蔽，不是说可能塞在北野的屁_眼里吗？老马不知找了多少回无功而返，无处觅踪影，谁也不会想到，近在眼前的那丛小竹子会有秘密，这叫灯下黑，越平常并不平常，最起眼才容易藏秘密。”
老倪说：“王英说的很有道理，这叫特殊思维或称作逆向思维，高于一般思维方式，往往能掩盖真情，不妨老马再辛苦几次，竹丛和认为不可能的地方再寻找，关键的第一枚必须要找到。”
“把问题考虑得全面些，是我们的工作方法，老马就按上述分柝挖地三尺，也必须把另一枚胶卷挖到手。”组长统一了认识。
散场后宋佳没有离开，她想与倪天涛再谈谈有关情况。
“老倪，你对江萌、刘启扬、沈钧昊三人有何看法？我俩逐个议议。”
“情况很复杂，他们三人就象一团乱蔴纠缠在一起，又处在特殊部门，一言一行举足轻重，要逐个说清楚还真是件难事，先让我捋捋思路。”
“就是一团乱蔴，也要抽丝剥茧理请它，而且刻不容缓！否则会给组织、给人民造成重大危害！如果我们内部不纯洁，想要保护‘烙铁’等同志和夺取‘秃鹰计划’是不现实的。要拿出个意见，提供给市委调查组，全力配合他们，争取短时间内有结果。”
“从表面看，江萌确有不少怀疑点，尤其顾指导员的牺牲与他直接有关，可他反过来指控刘启扬和沈钧昊。刘启扬如果是叛徒，他便是冒充的‘棒锤’，日本人的炸弹巳经埋到我们中间了，可他送来的几次情报都准确无误，尤其梅机关和宪兵特髙课教会医院争抡北野，还有锦江饭店8楼‘黒猫’发难，情报准确及时，为我们争取了主动，这怎么解释？至于沈钧昊问题更多、更严重，反映其出身的档案，就是一个烂肉膏药，家庭是地主兼资本家，尤为现实中的表现，人人有目共睹，干的那些事都是敌人想要干一时干不成的。”倪天涛抓住要点说。
“重点是下步工作怎么展开？我的意见，抓住他们每个人的突出点，深入下去，只要突破一个问题，笋壳一层层剥下去便可见真章。沈钧昊身边我布了一明一暗两条线，王英贴上去作为明线；江萌由老白监控；刘启扬让大老陈和小张继续调查。”
“我同意。另外，我们也可以设个套，看看能否套住一、二只狼。”
“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江萌家不是有批假盘尼西林吗，就在上面做篇文章。”
（二）
距重光堂百米范围内的虹口公园，有间破旧废弃的小屋，倪天涛在这儿蹲守三天三晚了，一直没接听有用的信息，他怀疑曹莉的行为有假。
昨天曹莉信誓旦旦，那晚的行动绝没破绽，她回忆了当时安放窃听器的一段惊险过程——
重光堂土肥原的卧室。深夜时分，床上的土肥原要求一番折腾后睡得像死猪一样，一只手放在曹莉的胸脯上，打着响雷般的鼾声。
曹莉推了推旁边的死猪，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开，皱起眉想了好一阵心事。
土肥原打呼被一口痰堵在喉管里，咳嗽了几声，呓语着把身子转向床里边，几秒钟之后鼾声再起。
机会终于来了，曹莉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赤着脚从自己的高根鞋后根，取下那枚宋佳提供的窃听器，走近衣架，在土肥原的一条领带上取下领夹……。。
“宝贝……你……在干什么？”床上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曹莉吓了一跳，站着没有动，以为土肥原发现了她的秘密，想着用什么语言应对。
过了一会，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她迅速将窃听器放进了领夹的洞孔中，事前她曾选择与土肥原用的几种夹子，反复试验过，所以现在做起来并不困难……。
难道是这家伙发现了，或者土肥原第二天用的其他领带？
正在此时，传来了动响，沙沙声过后，是土肥原苍老的话音，向满洲关东军打电话：“……南调部队计划定好了没有？请按军部要求逐项落实，一旦命令下达，立刻执行。”
“其他方面军的情况如何？我们的西面，有几十万苏联红军虎视眈眈，如果我部南调，满洲将何去何从？”关东军那边的回话声。
“国内最高层运筹帷幄，德国盟军倾巢而上，近期就会与苏军打响，加之日苏已经签定了中立条约，北极熊自顾不暇，他们不敢也没时间乱咬的。我南方部队，尤为沿海舰船已经部分在南移。”
“南进计划不是还没批准吗？”
“我分别与几位司令官通了一下消息，虽有分歧，但赞成南进占优势，大势所趋，请你们先把计划落实。当然了，未下达命令前是保密的。”
“你是陆军部参议，我们会按你的意见办。”……
几天来的等待，烦闷终于一扫而光，见到了收效，倪天涛心情无比舒畅，他想，也许“秃鹰计划” 、“死亡行动” 和国际谍团侦查等绝密情报，都可以从重光堂传出，那枚小小的工具能起如此大的作用，曹莉这次是头功。
（三）
千岛良子将一份密件送到了龟田处长的手上。
“你的小学弟还真没说的，能搞到如此有价值的共党情报，之前我们对他的忠诚有怀疑，看来是错了。”
龟田从千岛送来的密件中取出报告，只见上面写道：“前些天日本军部，派出军事参议土肥原贤二大将飞上海，坐镇重光堂，督办‘秃鹰计划’和‘死亡行动’，杀害了一批与‘秃鹰计划’有关的人员，日寇关东军和驻在中国东南沿海之部队，正在频繁调动，似乎有南进意向；同时起用日、苏两条线上的间谍，加紧侦查国际谍团案；另外，日寇的‘秃鹰计划’真实存在，被北野一郎所掌握，将原件拍成两个胶卷，分别被北野和盐井秀夫密藏。”
“怎么回事？情报是沈钧昊探长提供的吗？”龟田看到上面文字，弄不清楚来龙去脉。
“正是你那学弟报告的，先是送给美惠子，美惠子再交给了我。”
“没问情报来源出自中方哪条线，是军统、中统或地下组织？”
“美惠子问了，是沈钧昊安插在地下组织的内线弄来的。”
“看来我们的核心机密都被他们掌握了，厉害呀。特别是确定了北野是双重间谍，掌握了‘秃鹰计划’隐而不报，与盐井秀夫搞在一起，他们二人想干什么？打进来、拉出去吗？”龟田义愤填膺了。
“盐井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包藏着祸心，笨猪样还很有心机，亡羊补牢，杜绝更大灾难发生，我们何不到上峰面前奏他一本？”千岛良子献计说。
“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当然应该那样做。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大乱时还必须用重典呢。”
龟田将沈钧昊转来的报告，亲自送给了机关长。
影佐看后半天僵在那儿，说什么也想不明白，日本驻上海两大特务机关的活动，内部人员都没几人可说出个一、二来，共党地下组织会如数家珍，桩桩、件件了如指掌，难道盐井真的是“烙铁”，是他出卖了帝国的利益？身为宪兵司令部地下先遗军的头头，居然是潜入内部的共产国际？隐藏得够深，真乃大日本帝国之灾难！
“龟田君，你对此事怎么看待，先拿出你们情报处的意见。”
“事发突然来不及多想，也没和几位科长研究，赶紧把情报送过来，想听机关长的意见。”龟田想探机关长的口风。
“不行，应该先有业务部门的分析认定，我们才好作出判断，谈谈你个人的总体看法有这么难吗？”影佐大官压小官，况且是你龟田主办的案子，如你心中有鬼，在汇报中不免露破绽。
“长官把查找‘烙铁’的重任交给我，使在下寝食难安，不敢有一刻的怠慢，秘密调查至今，说明我的方向没有错，盐井秀夫极可能是潜入我们队伍中的‘烙铁’，证据链基本上环环相扣。”龟田有空子就得钻，有线索就要掐死。
影佐侦昭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你把盐井的情况有重点地说来听听，说错了没关系，只有我们二人在场，扩大不了影响。”
“首先，盐井的父亲是日共党员，早被国内警察暑秘密处决，根子不正，所谓‘父亲英雄儿好汉’，家庭的影响，形成‘父仇不共戴天’的思想动因；其次，他在东北时，有亲共嫌疑，曾经破获的一个共党地下组织就与盐井有关，由于抓捕人员时都被打死了，线索中断，行为上有疑点；再其次，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代号‘黑狼’，支那人，表面上是情妇，内中是否有更大隐情，居然从东北带到了上海，怀疑是中国特工；巧的是北野就住在她家里，如不是井上课长安排，他盐井肯定有目的，既然北野是双重间谍，现在发现他掌握了‘秃鹰计划’，我们下了那么大本钱未能得手，盐井反而得手了，尽管只是两枚胶卷中的一枚，为什么不汇报情况也不上交胶卷，这明显与大日本帝国离心离德。”
“那么说来，其中还得补充一个细节，他的料里店，不是有过共党地下人员接头那庄事么，还死了一名他手下的兵，他与此案也脱不了关系。”机关长补充说，他并不知情那次接头是特高课长井上设计的一个套，认定盐井有内奸嫌疑心里没底。
“是的，无风不起浪，所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共党秘密接头，选择在他店里是有深意的，盐井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你的工作是有成效的，我立刻请示土肥原将军，建议‘死亡行动’领导小组采取断然措施，挖出内鬼，连同北野一起抓捕，完成‘秃鹰计划’的最后任务。” 机关长此刻只能唯心地鼓劲。
（四）
影佐祯昭没有迟疑，立刻趋车去了重光堂。
重光堂主人，这位大将军参议，本次上海之行是他的一着臭棋，满以为回到旧地，在上海闪亮登场，只要纵横捭阖一番，小小的一名克格勃叛逃人员，还不是三个指头捡田螺——手到擒来。哪想到此公只玩一招“失忆症”，便使所有的计划搁浅了，中国三国时孔明七擒孟获，土肥原二擒北野，竟让他在密室里逃得无影无踪，无异于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现在摆在面前的情况报告，更让他坐卧不安，几年没干特务，手艺生疏，岁月不饶人，脑子有些僵化，没能想到上海这个大都市，会有那么多间谍好手，尤其没料到共党地下组织，在情报斗争上发展得这么快，把我方的重大机密了解得如此详细。好在把学弟沈钧昊抓到手里，他一上手便石破天惊，搞来了那么有价值的情报，要不然，我们蒙在鼓里还自鸣得意呢。
土肥原毕竟是油锅里打了多年滚的老油条，看过情况报告没有激动，他怀疑情报渠道有问题，沈钧昊也许被人愚弄了，说不定是敌人卖的一个关子或者使的一招情报逆用：“己欲取之必先予之” ，目的是搞乱我们内部。他酝酿了半天才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的内情泄密了，‘烙铁’就在身边，否则，共党地下组织不可能掌握得如此清楚。盐井秀夫是不是代号‘烙铁’？下结论为时过早。”
影佐机关长吃不准，“烙铁”内奸的嫌疑帽子应该戴在谁头上，只好把龟田最后调查的情况，口头汇报了一遍，表明与龟田的观点相同，坚持认为盐井秀夫问题很大。
“当然，作为盐井，应该将北野手上的另枚胶卷甚至‘秃鹰计划’原件要过来，但要考虑到，他面对的是老派克格勃，又是我方看重的、负有特殊使命的重量级人物，你我都要不到的东西，他只好量力而行，他不交出手中的胶卷是有隐情的，怕失去另一枚，只好听从了北野的安排。”
“可以先向井上课长和将军您汇报，使上层心中也好有个底。”机关长心中仍然不平。
“也许井上知道情况，我们只是后起床一刻钟，也不算太晚。为今之计，不如引而不发，静观其变，就好比一丘田里，早上去看尽是瓜秧子，现在才发现藏着几个大西瓜，何不等到瓜熟蒂落时去摘，急于出手，没熟的瓜，不是没人喜欢么？”
影佐心里说，老奸巨猾，的确有东方劳伦斯的手腕。“哈依，将军高瞻远瞩，可能还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人物没出现，有人也想那几个大西瓜，北野和盐井已是网中鱼，放在水中也许可以引来一、二条大鲨鱼。”心想，将军原来对井上义弘就有成见，这次可能把课长也网在其中。
“影佐，从现在局势看，大日本帝国的情报工作很不理想呀，你作为梅机关的领头羊，太盲目乐观了。机关本身力量不弱，还有76号四、五百人，警察二千多，共产国际、军统、中统和大批反日分子照样活动，而且愈来愈猖狂，送来的这份报告给我们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作为长官，要看大局，不能只局限在一人一事上拔不出脚来，如果继续下去，就会成为天皇的罪人。”土肥原对曾经的副手摧心至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哈依，将军教训的是，卑职一定紧记在心。”
（五）
影佐走后，土肥原像是想到了什么，当他看到出自沈钧昊之手的那份情况报告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烙铁”就在身边，几乎闻到了他的气息，好象就藏在重光堂的某个角落，甚至他去过自己的卧室和地下密室。
土肥原立马快步走上二楼，直接去了卧室，心灵感应似的，要看看有没有不正常的地方，当然鬼影也没一个，曹莉还没下班，想到那个尤物给他带来无穷的快乐，并没有忘乎所以，在国家利益面前，再好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无意间衣架上那件草绿色西服、兰色领带闯入眼帘，他下意识地取下西服，从领口、边角、垫肩由里到外捏了个遍，检查个仔仔细细，没任何发现；再检查领带夹，一个天大的秘密被暴露了——一枚高清窃听器被掏了出来。
他毫不犹豫拨了个电话号码：“去泰戈尔舞厅，密捕曹莉！”
行动处长田中由二亲率四名手下，趋车出了机关大院。
霞飞路一公用电话亭里，男士的礼帽圧得很低，加上光亮差看不清面目，只听到声音：“孔子书店吗，请找白老板听电话。”
“我就是，请问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回答声。
“我要买部《水浒传》。”
“旧版还是新版？”
“1940年印的新版。”
“可以给你打折，打几折才要？”
“优惠点，打七折半如何？”
“我要收美金。”
“那只能打七折。”
暗语对上了，“你是‘烙铁’同志，请问有何紧急情况？”
“曹莉巳暴露，快去泰戈尔舞厅通知撤离，田中的汽车上路了。另外，叫倪老板立刻从监听点撤回去。”
曹莉及时逃离了现场，躲在一位朋友家，遗憾的是，三天后被侦缉队二中队警察捜捕 ，歌坛耀眼之星、积极参与抗日的中统特工曹莉将从此消失。
（六）
“黑猫”余下的时间不多了，不到一个星期要回去复命。他自负得很，具有诸多优势：年轻体壮、聪慧善变、武工高强、技艺上乘、还带着尚方宝剑，为此可以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前些时侯，锦江饭店和宪兵部地下秘室两次失手，并没有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为兵者，只能战死沙场，除此别无选择。
总是闻得到鱼腥味，今晚务必觅食去。
突然，他的胃时隐时现的痛，职业病有些时日了，找了找连“胃舒平”也没一粒，几样好药都在原来的箱子里一并送了人，那只好上医院去。
龟田处长自从在76号与李士群谈话后，有个疑团解不开，总是困扰着他，如果肖重生不是地下党，是国际谍团成员，能从76号魔窟用“死而复话”出逃，背后推手的能量大的出奇，此公会是谁？根据手中掌握的情报，上海活动着两名“电钻”，肖重生也许与其中之一有关糸，于是他想解开这个谜，选一对象摸摸底。
龟田略为化妆，完全是一名经营有方的生意人形像，来到教会医院，找到郑博士专家诊疗室。
“先生，请问需要鄙人为您作何种服务？”郑浩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电光火射，似乎都想刺入对方内心，探寻底层潜藏着的全部秘密。
“当然是请医学愽士看病。近来我总是头痛得厉害，晚上噩梦一个接一个，心脏也有病变现象，有时发生心悸，请您把把脉，能不能确诊是何病？我是慕名而来，可不要让我失望哟。”
“承谢了。”郑医生抓过龟田的左手郑重地侦视脉相，过一会换成右手，接着看舌台，查了查眼睛，好一阵才说：“先生用脑过度，烦闷淤结于心，休息不好，营养也跟不上，心脑相通，当然会脑胀心悸。病的产生是有前因后果的，能打听一下前因是……”
“我是商人，当然是生意上的事很棘手困扰着我。”
“不顺手或者营利不看好？”
“岂止不看好？亏大本了，眼看血本无归！”
“难怪病得不轻，心病要用心药医，想办法挽回损失，如果能转败为胜，也许您的病可以慢慢好起来。”
“很难，与我竞争的对手太多，他们实力太雄厚，手段又太狡猾，要扭转败局缺少良策。”
“我不懂生意经，有道是，‘在场者迷，旁观者清’，我作为局外人提点建议可供参考：首要一点，必须防止自己打败自己，正视自身的优势，树立必胜之信念；第二，可以瞄准一、二个利好项目，尔后联络几名生死伙伴下重注，赌它一把；第三，可使点手段，选择一、二个最危险的竞争对手，从其内部重金买情报也好、裁賍挖高管也行，找准要害处予以致命一击……”
“您真乃髙人，一语唤醒梦中客，郑博士为何要向我指点迷津？”
“先生有意前来，可见有心，又实话相告，说明你有意，君子之交淡如水，那是缘分，有缘相交，郑某我可两肋插刀……”郑浩突然发现窗外有个影子闪过，接着说：“有客人到了，不知是先生您的伙伴？还是我的病人？”
“那不也是一种缘分吗？请过来就知道了。”龟田本来编排好了一个故事，说是近来在看到一份内参，德国一名盖世太保被敌人抓住，通过内线，将一种起死回生药送入监狱，终于将他营救出来。接下去，要询问医学博士，人死后几个小时又会活过来的药物是否真实，交谈中寻找对方破绽，现在不得不被打断了。
“不用请。”“黑猫”巳经把住了诊疗室的门：“今晚本人运气不错，本来是专请医学博士给看看病、顺便了结一笔账目，机缘巧合，另一生意对手也在场，好得很，内头兼收，省去我不少时间。”他总认为曲高和寡，时至今日尚未遇到真正的对手。
“‘黑猫’，口气不小！你想鱼和熊掌兼得，就那么自信，赢得了我和郑博士？你不知道这儿是教会医院吗，大打出手不怕得罪了耶苏？”龟田正色道。
“你没资格提什么耶苏，龟田你听好了，悬崖勒马，附首就范，把你掌握的情报都给我，可免你不死！”
“人在做天在看，无耻狂徒！你使用下三烂的手法潜入我办公室，撬盗保险柜，窃取帝国机密，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我巳将此情况上报军部。”
“你上吿天皇亦无关大局，我没时间和你们磨牙，我们三人到外面去一决高下！”“黑猫”目中无人。
“请等等，倒要问问，我郑某与‘黑猫’先生有何账目可清？”
“你与我的一名伙伴媚来眼去、勾勾答答、关系爱昧、想骗取你想要的东西。”
“无稽之谈，你的伙伴是谁？能不能实情相告？”
“告诉你也没关系，此人叫北野一郎，以后离他远点！”
“北野的真实身份是克格勃，‘黒猫’先生是日本高级特工，你何时投靠苏联了？再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投靠谁与他人无关。我的行事方式是‘以我为大’，从不回答别人的任何提问，也不需要过程，只要求结果，那么我们三人到院子外面找结果去。”“黑猫”眼高于顶，视面前的人如草芥。
楼下院门右拐，有处灯光不亮的空地，马小川早己埋伏在此，刚才他跟踪“黑猫”，扒在窗外将三人的唇枪舌剑全听到了，他要洗清自己的耻辱，锦江饭店要不自我关闭命门装死，就活不到今日。
“龟田大处长，我俩先来。”“黑猫”指明对手，把郑浩凉在一旁。
“出招吧。”龟田毫无惧色。
一场生死搏杀无声无息就开始了，一上来“黑猫”抖动柔弱无骨的身形，蹿来跳去，有影无声，轻功了得，用老猫扑鼠招式又抓又打；龟田将日本柔道结合中国南拳北腿，见招拆招，乘隙还击。二人打得星月无光、虫鸟不鸣，可是10几个回合下来，龟田立显败象。
只见大猫躬身一跃，借势飞向一株大树，中途用左脚狠蹬树杆，斜射向前，用右脚将龟田踢飞了出去。
就在“黑猫”滑身上前，企望再下杀招时，隐于树上的马小川毫不犹豫出手了，他吸取锦江饭店的教训，3柄柳叶飞刀分上、中、下同时射出。
高手就是敏锐，“黑猫”闻风起舞，飞刀未到之际呼地拔身而起，心想对头到了，今晚毫无胜算，头上和中盘无碍，下盘还是着了道，右腿带着一柄飞刀蹿上树去：“朋友，我俩扯平了，下次再分高低；！”拔下腿上的飞刀掷了过去，几个飞越不见了踪影。
只有老马知道，他的飞刀啐了毒，“黑猫”如没带药在身上，很快会昏倒，不能放过这只恶猫，必须除恶务尽，于是在后面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老马寻到西郊一废圩处，看到“黒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机会难得，正准备上前一招致命，背后却遭人偷袭，一股无名怒火起，反身与蒙面人打了起来。这埸速战速决的比拼，北野看得真切。
几招之后，老马故意卖个破绽，闪身跳到对手身后，用“火中取栗”手法，将对手面上的黑布扯下，老马大惊：“怎么会是你？”分神之间，头上遭到重重的一击，身子摇晃差点摔倒，再看时朦胧的视线里，那人背起“黑猫”向黑暗中蹿去。
“难道他真的死心踏地当小鬼子的狗？要不就是另有更大计谋？”老马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宋佳交给的任务，的确是块难啃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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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毕竞是老牌克格勃，又经历假叛逃和近两年的潜伏，早成惊弓之鸟，睡觉时都会睁开一只眼，处处小心谨慎，他搞到震惊世界的‘秃鹰计划’， 分拍成两枚胶卷那是在情理之中，把两枚胶卷分开隐藏是正确的，换位思考，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要不然便一锅端了。”宋佳看完老马找到的第二枚胶卷，听了汇报，分析了北野的心态。
“宋大姐的分析只是一个层面，而且是一般思维方式。”王英中途打住，留下时间让人体味，接着说：“我认为特殊的思维方式是，反其道而行之，将二枚胶卷都藏在竹丛中，只是不在一根竹子内，北野可采用‘真作假来假亦真’。 前次他将那枚假的藏得那么神秘，一般人包栝老马都认为如果有真胶卷，定会藏得更隐蔽，不是说可能塞在北野的屁_眼里吗？老马不知找了多少回无功而返，无处觅踪影，谁也不会想到，近在眼前的那丛小竹子会有秘密，这叫灯下黑，越平常并不平常，最起眼才容易藏秘密。”
老倪说：“王英说的很有道理，这叫特殊思维或称作逆向思维，高于一般思维方式，往往能掩盖真情，不妨老马再辛苦几次，竹丛和认为不可能的地方再寻找，关键的第一枚必须要找到。”
“把问题考虑得全面些，是我们的工作方法，老马就按上述分柝挖地三尺，也必须把另一枚胶卷挖到手。”组长统一了认识。
散场后宋佳没有离开，她想与倪天涛再谈谈有关情况。
“老倪，你对江萌、刘启扬、沈钧昊三人有何看法？我俩逐个议议。”
“情况很复杂，他们三人就象一团乱蔴纠缠在一起，又处在特殊部门，一言一行举足轻重，要逐个说清楚还真是件难事，先让我捋捋思路。”
“就是一团乱蔴，也要抽丝剥茧理请它，而且刻不容缓！否则会给组织、给人民造成重大危害！如果我们内部不纯洁，想要保护‘烙铁’等同志和夺取‘秃鹰计划’是不现实的。要拿出个意见，提供给市委调查组，全力配合他们，争取短时间内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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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是下步工作怎么展开？我的意见，抓住他们每个人的突出点，深入下去，只要突破一个问题，笋壳一层层剥下去便可见真章。沈钧昊身边我布了一明一暗两条线，王英贴上去作为明线；江萌由老白监控；刘启扬让大老陈和小张继续调查。”
“我同意。另外，我们也可以设个套，看看能否套住一、二只狼。”
“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江萌家不是有批假盘尼西林吗，就在上面做篇文章。”
（二）
距重光堂百米范围内的虹口公园，有间破旧废弃的小屋，倪天涛在这儿蹲守三天三晚了，一直没接听有用的信息，他怀疑曹莉的行为有假。
昨天曹莉信誓旦旦，那晚的行动绝没破绽，她回忆了当时安放窃听器的一段惊险过程——
重光堂土肥原的卧室。深夜时分，床上的土肥原要求一番折腾后睡得像死猪一样，一只手放在曹莉的胸脯上，打着响雷般的鼾声。
曹莉推了推旁边的死猪，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开，皱起眉想了好一阵心事。
土肥原打呼被一口痰堵在喉管里，咳嗽了几声，呓语着把身子转向床里边，几秒钟之后鼾声再起。
机会终于来了，曹莉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赤着脚从自己的高根鞋后根，取下那枚宋佳提供的窃听器，走近衣架，在土肥原的一条领带上取下领夹……。。
“宝贝……你……在干什么？”床上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曹莉吓了一跳，站着没有动，以为土肥原发现了她的秘密，想着用什么语言应对。
过了一会，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她迅速将窃听器放进了领夹的洞孔中，事前她曾选择与土肥原用的几种夹子，反复试验过，所以现在做起来并不困难……。
难道是这家伙发现了，或者土肥原第二天用的其他领带？
正在此时，传来了动响，沙沙声过后，是土肥原苍老的话音，向满洲关东军打电话：“……南调部队计划定好了没有？请按军部要求逐项落实，一旦命令下达，立刻执行。”
“其他方面军的情况如何？我们的西面，有几十万苏联红军虎视眈眈，如果我部南调，满洲将何去何从？”关东军那边的回话声。
“国内最高层运筹帷幄，德国盟军倾巢而上，近期就会与苏军打响，加之日苏已经签定了中立条约，北极熊自顾不暇，他们不敢也没时间乱咬的。我南方部队，尤为沿海舰船已经部分在南移。”
“南进计划不是还没批准吗？”
“我分别与几位司令官通了一下消息，虽有分歧，但赞成南进占优势，大势所趋，请你们先把计划落实。当然了，未下达命令前是保密的。”
“你是陆军部参议，我们会按你的意见办。”……
几天来的等待，烦闷终于一扫而光，见到了收效，倪天涛心情无比舒畅，他想，也许“秃鹰计划” 、“死亡行动” 和国际谍团侦查等绝密情报，都可以从重光堂传出，那枚小小的工具能起如此大的作用，曹莉这次是头功。
（三）
千岛良子将一份密件送到了龟田处长的手上。
“你的小学弟还真没说的，能搞到如此有价值的共党情报，之前我们对他的忠诚有怀疑，看来是错了。”
龟田从千岛送来的密件中取出报告，只见上面写道：“前些天日本军部，派出军事参议土肥原贤二大将飞上海，坐镇重光堂，督办‘秃鹰计划’和‘死亡行动’，杀害了一批与‘秃鹰计划’有关的人员，日寇关东军和驻在中国东南沿海之部队，正在频繁调动，似乎有南进意向；同时起用日、苏两条线上的间谍，加紧侦查国际谍团案；另外，日寇的‘秃鹰计划’真实存在，被北野一郎所掌握，将原件拍成两个胶卷，分别被北野和盐井秀夫密藏。”
“怎么回事？情报是沈钧昊探长提供的吗？”龟田看到上面文字，弄不清楚来龙去脉。
“正是你那学弟报告的，先是送给美惠子，美惠子再交给了我。”
“没问情报来源出自中方哪条线，是军统、中统或地下组织？”
“美惠子问了，是沈钧昊安插在地下组织的内线弄来的。”
“看来我们的核心机密都被他们掌握了，厉害呀。特别是确定了北野是双重间谍，掌握了‘秃鹰计划’隐而不报，与盐井秀夫搞在一起，他们二人想干什么？打进来、拉出去吗？”龟田义愤填膺了。
“盐井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包藏着祸心，笨猪样还很有心机，亡羊补牢，杜绝更大灾难发生，我们何不到上峰面前奏他一本？”千岛良子献计说。
“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当然应该那样做。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大乱时还必须用重典呢。”
龟田将沈钧昊转来的报告，亲自送给了机关长。
影佐看后半天僵在那儿，说什么也想不明白，日本驻上海两大特务机关的活动，内部人员都没几人可说出个一、二来，共党地下组织会如数家珍，桩桩、件件了如指掌，难道盐井真的是“烙铁”，是他出卖了帝国的利益？身为宪兵司令部地下先遗军的头头，居然是潜入内部的共产国际？隐藏得够深，真乃大日本帝国之灾难！
“龟田君，你对此事怎么看待，先拿出你们情报处的意见。”
“事发突然来不及多想，也没和几位科长研究，赶紧把情报送过来，想听机关长的意见。”龟田想探机关长的口风。
“不行，应该先有业务部门的分析认定，我们才好作出判断，谈谈你个人的总体看法有这么难吗？”影佐大官压小官，况且是你龟田主办的案子，如你心中有鬼，在汇报中不免露破绽。
“长官把查找‘烙铁’的重任交给我，使在下寝食难安，不敢有一刻的怠慢，秘密调查至今，说明我的方向没有错，盐井秀夫极可能是潜入我们队伍中的‘烙铁’，证据链基本上环环相扣。”龟田有空子就得钻，有线索就要掐死。
影佐侦昭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你把盐井的情况有重点地说来听听，说错了没关系，只有我们二人在场，扩大不了影响。”
“首先，盐井的父亲是日共党员，早被国内警察暑秘密处决，根子不正，所谓‘父亲英雄儿好汉’，家庭的影响，形成‘父仇不共戴天’的思想动因；其次，他在东北时，有亲共嫌疑，曾经破获的一个共党地下组织就与盐井有关，由于抓捕人员时都被打死了，线索中断，行为上有疑点；再其次，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代号‘黑狼’，支那人，表面上是情妇，内中是否有更大隐情，居然从东北带到了上海，怀疑是中国特工；巧的是北野就住在她家里，如不是井上课长安排，他盐井肯定有目的，既然北野是双重间谍，现在发现他掌握了‘秃鹰计划’，我们下了那么大本钱未能得手，盐井反而得手了，尽管只是两枚胶卷中的一枚，为什么不汇报情况也不上交胶卷，这明显与大日本帝国离心离德。”
“那么说来，其中还得补充一个细节，他的料里店，不是有过共党地下人员接头那庄事么，还死了一名他手下的兵，他与此案也脱不了关系。”机关长补充说，他并不知情那次接头是特高课长井上设计的一个套，认定盐井有内奸嫌疑心里没底。
“是的，无风不起浪，所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共党秘密接头，选择在他店里是有深意的，盐井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你的工作是有成效的，我立刻请示土肥原将军，建议‘死亡行动’领导小组采取断然措施，挖出内鬼，连同北野一起抓捕，完成‘秃鹰计划’的最后任务。” 机关长此刻只能唯心地鼓劲。
（四）
影佐祯昭没有迟疑，立刻趋车去了重光堂。
重光堂主人，这位大将军参议，本次上海之行是他的一着臭棋，满以为回到旧地，在上海闪亮登场，只要纵横捭阖一番，小小的一名克格勃叛逃人员，还不是三个指头捡田螺——手到擒来。哪想到此公只玩一招“失忆症”，便使所有的计划搁浅了，中国三国时孔明七擒孟获，土肥原二擒北野，竟让他在密室里逃得无影无踪，无异于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现在摆在面前的情况报告，更让他坐卧不安，几年没干特务，手艺生疏，岁月不饶人，脑子有些僵化，没能想到上海这个大都市，会有那么多间谍好手，尤其没料到共党地下组织，在情报斗争上发展得这么快，把我方的重大机密了解得如此详细。好在把学弟沈钧昊抓到手里，他一上手便石破天惊，搞来了那么有价值的情报，要不然，我们蒙在鼓里还自鸣得意呢。
土肥原毕竟是油锅里打了多年滚的老油条，看过情况报告没有激动，他怀疑情报渠道有问题，沈钧昊也许被人愚弄了，说不定是敌人卖的一个关子或者使的一招情报逆用：“己欲取之必先予之” ，目的是搞乱我们内部。他酝酿了半天才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的内情泄密了，‘烙铁’就在身边，否则，共党地下组织不可能掌握得如此清楚。盐井秀夫是不是代号‘烙铁’？下结论为时过早。”
影佐机关长吃不准，“烙铁”内奸的嫌疑帽子应该戴在谁头上，只好把龟田最后调查的情况，口头汇报了一遍，表明与龟田的观点相同，坚持认为盐井秀夫问题很大。
“当然，作为盐井，应该将北野手上的另枚胶卷甚至‘秃鹰计划’原件要过来，但要考虑到，他面对的是老派克格勃，又是我方看重的、负有特殊使命的重量级人物，你我都要不到的东西，他只好量力而行，他不交出手中的胶卷是有隐情的，怕失去另一枚，只好听从了北野的安排。”
“可以先向井上课长和将军您汇报，使上层心中也好有个底。”机关长心中仍然不平。
“也许井上知道情况，我们只是后起床一刻钟，也不算太晚。为今之计，不如引而不发，静观其变，就好比一丘田里，早上去看尽是瓜秧子，现在才发现藏着几个大西瓜，何不等到瓜熟蒂落时去摘，急于出手，没熟的瓜，不是没人喜欢么？”
影佐心里说，老奸巨猾，的确有东方劳伦斯的手腕。“哈依，将军高瞻远瞩，可能还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人物没出现，有人也想那几个大西瓜，北野和盐井已是网中鱼，放在水中也许可以引来一、二条大鲨鱼。”心想，将军原来对井上义弘就有成见，这次可能把课长也网在其中。
“影佐，从现在局势看，大日本帝国的情报工作很不理想呀，你作为梅机关的领头羊，太盲目乐观了。机关本身力量不弱，还有76号四、五百人，警察二千多，共产国际、军统、中统和大批反日分子照样活动，而且愈来愈猖狂，送来的这份报告给我们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作为长官，要看大局，不能只局限在一人一事上拔不出脚来，如果继续下去，就会成为天皇的罪人。”土肥原对曾经的副手摧心至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哈依，将军教训的是，卑职一定紧记在心。”
（五）
影佐走后，土肥原像是想到了什么，当他看到出自沈钧昊之手的那份情况报告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烙铁”就在身边，几乎闻到了他的气息，好象就藏在重光堂的某个角落，甚至他去过自己的卧室和地下密室。
土肥原立马快步走上二楼，直接去了卧室，心灵感应似的，要看看有没有不正常的地方，当然鬼影也没一个，曹莉还没下班，想到那个尤物给他带来无穷的快乐，并没有忘乎所以，在国家利益面前，再好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无意间衣架上那件草绿色西服、兰色领带闯入眼帘，他下意识地取下西服，从领口、边角、垫肩由里到外捏了个遍，检查个仔仔细细，没任何发现；再检查领带夹，一个天大的秘密被暴露了——一枚高清窃听器被掏了出来。
他毫不犹豫拨了个电话号码：“去泰戈尔舞厅，密捕曹莉！”
行动处长田中由二亲率四名手下，趋车出了机关大院。
霞飞路一公用电话亭里，男士的礼帽圧得很低，加上光亮差看不清面目，只听到声音：“孔子书店吗，请找白老板听电话。”
“我就是，请问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回答声。
“我要买部《水浒传》。”
“旧版还是新版？”
“1940年印的新版。”
“可以给你打折，打几折才要？”
“优惠点，打七折半如何？”
“我要收美金。”
“那只能打七折。”
暗语对上了，“你是‘烙铁’同志，请问有何紧急情况？”
“曹莉巳暴露，快去泰戈尔舞厅通知撤离，田中的汽车上路了。另外，叫倪老板立刻从监听点撤回去。”
曹莉及时逃离了现场，躲在一位朋友家，遗憾的是，三天后被侦缉队二中队警察捜捕 ，歌坛耀眼之星、积极参与抗日的中统特工曹莉将从此消失。
（六）
“黑猫”余下的时间不多了，不到一个星期要回去复命。他自负得很，具有诸多优势：年轻体壮、聪慧善变、武工高强、技艺上乘、还带着尚方宝剑，为此可以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前些时侯，锦江饭店和宪兵部地下秘室两次失手，并没有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为兵者，只能战死沙场，除此别无选择。
总是闻得到鱼腥味，今晚务必觅食去。
突然，他的胃时隐时现的痛，职业病有些时日了，找了找连“胃舒平”也没一粒，几样好药都在原来的箱子里一并送了人，那只好上医院去。
龟田处长自从在76号与李士群谈话后，有个疑团解不开，总是困扰着他，如果肖重生不是地下党，是国际谍团成员，能从76号魔窟用“死而复话”出逃，背后推手的能量大的出奇，此公会是谁？根据手中掌握的情报，上海活动着两名“电钻”，肖重生也许与其中之一有关糸，于是他想解开这个谜，选一对象摸摸底。
龟田略为化妆，完全是一名经营有方的生意人形像，来到教会医院，找到郑博士专家诊疗室。
“先生，请问需要鄙人为您作何种服务？”郑浩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电光火射，似乎都想刺入对方内心，探寻底层潜藏着的全部秘密。
“当然是请医学愽士看病。近来我总是头痛得厉害，晚上噩梦一个接一个，心脏也有病变现象，有时发生心悸，请您把把脉，能不能确诊是何病？我是慕名而来，可不要让我失望哟。”
“承谢了。”郑医生抓过龟田的左手郑重地侦视脉相，过一会换成右手，接着看舌台，查了查眼睛，好一阵才说：“先生用脑过度，烦闷淤结于心，休息不好，营养也跟不上，心脑相通，当然会脑胀心悸。病的产生是有前因后果的，能打听一下前因是……”
“我是商人，当然是生意上的事很棘手困扰着我。”
“不顺手或者营利不看好？”
“岂止不看好？亏大本了，眼看血本无归！”
“难怪病得不轻，心病要用心药医，想办法挽回损失，如果能转败为胜，也许您的病可以慢慢好起来。”
“很难，与我竞争的对手太多，他们实力太雄厚，手段又太狡猾，要扭转败局缺少良策。”
“我不懂生意经，有道是，‘在场者迷，旁观者清’，我作为局外人提点建议可供参考：首要一点，必须防止自己打败自己，正视自身的优势，树立必胜之信念；第二，可以瞄准一、二个利好项目，尔后联络几名生死伙伴下重注，赌它一把；第三，可使点手段，选择一、二个最危险的竞争对手，从其内部重金买情报也好、裁賍挖高管也行，找准要害处予以致命一击……”
“您真乃髙人，一语唤醒梦中客，郑博士为何要向我指点迷津？”
“先生有意前来，可见有心，又实话相告，说明你有意，君子之交淡如水，那是缘分，有缘相交，郑某我可两肋插刀……”郑浩突然发现窗外有个影子闪过，接着说：“有客人到了，不知是先生您的伙伴？还是我的病人？”
“那不也是一种缘分吗？请过来就知道了。”龟田本来编排好了一个故事，说是近来在看到一份内参，德国一名盖世太保被敌人抓住，通过内线，将一种起死回生药送入监狱，终于将他营救出来。接下去，要询问医学博士，人死后几个小时又会活过来的药物是否真实，交谈中寻找对方破绽，现在不得不被打断了。
“不用请。”“黑猫”巳经把住了诊疗室的门：“今晚本人运气不错，本来是专请医学博士给看看病、顺便了结一笔账目，机缘巧合，另一生意对手也在场，好得很，内头兼收，省去我不少时间。”他总认为曲高和寡，时至今日尚未遇到真正的对手。
“‘黑猫’，口气不小！你想鱼和熊掌兼得，就那么自信，赢得了我和郑博士？你不知道这儿是教会医院吗，大打出手不怕得罪了耶苏？”龟田正色道。
“你没资格提什么耶苏，龟田你听好了，悬崖勒马，附首就范，把你掌握的情报都给我，可免你不死！”
“人在做天在看，无耻狂徒！你使用下三烂的手法潜入我办公室，撬盗保险柜，窃取帝国机密，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我巳将此情况上报军部。”
“你上吿天皇亦无关大局，我没时间和你们磨牙，我们三人到外面去一决高下！”“黑猫”目中无人。
“请等等，倒要问问，我郑某与‘黑猫’先生有何账目可清？”
“你与我的一名伙伴媚来眼去、勾勾答答、关系爱昧、想骗取你想要的东西。”
“无稽之谈，你的伙伴是谁？能不能实情相告？”
“告诉你也没关系，此人叫北野一郎，以后离他远点！”
“北野的真实身份是克格勃，‘黒猫’先生是日本高级特工，你何时投靠苏联了？再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投靠谁与他人无关。我的行事方式是‘以我为大’，从不回答别人的任何提问，也不需要过程，只要求结果，那么我们三人到院子外面找结果去。”“黑猫”眼高于顶，视面前的人如草芥。
楼下院门右拐，有处灯光不亮的空地，马小川早己埋伏在此，刚才他跟踪“黑猫”，扒在窗外将三人的唇枪舌剑全听到了，他要洗清自己的耻辱，锦江饭店要不自我关闭命门装死，就活不到今日。
“龟田大处长，我俩先来。”“黑猫”指明对手，把郑浩凉在一旁。
“出招吧。”龟田毫无惧色。
一场生死搏杀无声无息就开始了，一上来“黑猫”抖动柔弱无骨的身形，蹿来跳去，有影无声，轻功了得，用老猫扑鼠招式又抓又打；龟田将日本柔道结合中国南拳北腿，见招拆招，乘隙还击。二人打得星月无光、虫鸟不鸣，可是10几个回合下来，龟田立显败象。
只见大猫躬身一跃，借势飞向一株大树，中途用左脚狠蹬树杆，斜射向前，用右脚将龟田踢飞了出去。
就在“黑猫”滑身上前，企望再下杀招时，隐于树上的马小川毫不犹豫出手了，他吸取锦江饭店的教训，3柄柳叶飞刀分上、中、下同时射出。
高手就是敏锐，“黑猫”闻风起舞，飞刀未到之际呼地拔身而起，心想对头到了，今晚毫无胜算，头上和中盘无碍，下盘还是着了道，右腿带着一柄飞刀蹿上树去：“朋友，我俩扯平了，下次再分高低；！”拔下腿上的飞刀掷了过去，几个飞越不见了踪影。
只有老马知道，他的飞刀啐了毒，“黑猫”如没带药在身上，很快会昏倒，不能放过这只恶猫，必须除恶务尽，于是在后面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老马寻到西郊一废圩处，看到“黒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机会难得，正准备上前一招致命，背后却遭人偷袭，一股无名怒火起，反身与蒙面人打了起来。这埸速战速决的比拼，北野看得真切。
几招之后，老马故意卖个破绽，闪身跳到对手身后，用“火中取栗”手法，将对手面上的黑布扯下，老马大惊：“怎么会是你？”分神之间，头上遭到重重的一击，身子摇晃差点摔倒，再看时朦胧的视线里，那人背起“黑猫”向黑暗中蹿去。
“难道他真的死心踏地当小鬼子的狗？要不就是另有更大计谋？”老马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宋佳交给的任务，的确是块难啃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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