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兰花醒后，睁眼满室光亮。原来黑夜早就过去，已是大白天。窗外刮着寒风，拍着扣得不够严实的窗棱咯咯直响。她头痛得厉害，忍不住出声呼唤道：“喂。”
她等着那个充满戏谑，却令她心情大好的男声答应。每天只要她醒来，稍稍一声轻唤，不出两秒钟的功夫，东方夜必然会立马出现在她的房间，将一碗热乎乎的豆浆搁在桌上，脸上是一片让她微感芳心暗喜的柔情蜜意：“请问兰大小姐召唤小生，有何吩咐？需要小生代劳更衣吗？”
害得她总有一种错觉，貌似每次深夜她沉沉睡去，他根本没有遵守诺言离开自己的房间。再或者，自己的房门在他眼里相当于无。
然而停顿了许久，却没有人回答。一时见不到东方夜笑嘻嘻的俊脸，和他那一贯不正经的回答，兰花有些不习惯，忽然一惊，恍惚记起昨夜发生过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跳了起来，顾不得一身单薄衣着，匆匆穿上鞋子往房外跑。好像才迈了两步，就跨到了房门边。她微愣了一下，来不及作多想拉开了房门。
隔壁便是东方夜的房间，此时房门大开，里面似乎有人。她暗松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走了进去。
然而她失望了，在房间里忙碌的是客栈的伙计。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切拾得干干净净。伙计正拿着一条湿毛巾擦拭桌子椅凳，见是她点头招呼道：“姑娘早。”
“那位东方公子呢？”兰花站在门口，打量了房内，没见东方夜的身影，心下极其不安。
伙计看了她一眼，似乎很奇怪她竟然不知道：“东方公子早退房走了。”
兰花头嗡地一声响，脸色变白，一步冲到伙计跟前，大声道：“什么？他退房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约昨晚三更时分。”
兰花的脸白得更厉害了，看起来仿佛随时都可以倒下去。她一把抓住伙计的手臂颤声问道：“你给我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公子是怎么离开的？”
那伙计见她如此失态，心里更加讶然。
东方夜自从来到宜城，一直住在这家客栈。他不但人长得英俊，出手又大方，客栈里做活的人都对他印象深刻。更何况他初来那会儿，经常引得全城多数的未婚少女亲自登门搭讪，或者在门外徘徊，期望他的注意。有故作矜持的闺秀小姐，三头两天派丫环往客栈来传信，一时间好不热闹。后来见东方夜虽然态度温和，却是一视同仁，根本未曾将她们放在心上。日子久了，她们才渐渐识趣，热情才慢慢消退。
昨夜快三更时，东方夜抱着晕迷的兰花在客栈外拍门。这伙计睡眼惺松地打开门，东方公子露出一贯招牌式的微笑，向他道了谢。他瞄了一眼东方公子怀里看似睡着的兰花，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两人什么时候出的门，怎么都没看见他们出去过。
那东方夜将她放回房间，又在房里停了一会儿，然后下得楼来叫醒掌柜，结帐退房，为兰花预付了一个月的房钱，并交给掌柜一样东西，然后赶着那辆漂亮豪华的马车，大深夜地走了。
末了，伙计说道：“东方公子留的那样东西放在掌柜那儿，他嘱咐过一定要交给姑娘你。小的见姑娘睡着，不敢叫醒了您说此事。”
伙计见她呆呆发愣的模样，想了想，好心地说道，“不如小的顺道下去替姑娘取了，再送上来。”说罢拿着毛巾登登登地下楼去。
兰花拿着伙计送上来的东西，如游梦一般脚步僵硬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手里握的，正是东方夜挂在腰间极少离身的金丝并蒂香囊。他居然什么都没有说便走了，甚至，他连这个香囊都不再留恋了。
既然自己完好无缺地在客栈里，伙计也看到他们一同回来，想必东方夜打退了玉姬，真是不可思议。可是，既然他们已经安全回来了，他为什么又要独自离去？难道他和玉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才会全身而退？但这显然又不太可能，玉姬的目标是她，替换成东方夜干吗？依玉姬心狠手辣的程度，连瓜仙都敢取其性命，还有什么可以令她住手的？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这一坐就是整个上午。她的脑海里不停地诸种想法。她很想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停下那些可怕的想法，可是任她如何努力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反而越发的一团乱糟糟。在这些想法里，有怀疑，有猜测，有不解，有难过，有失望，更多的是希望——他只是有事暂时走了，也许那件事发生得太急，甚至来不及通知她，而她睡得太沉不易唤醒。她宁愿他有自己的苦衷。可是再急，他为何不留下片言只语，反而留下这个香囊？
到得下午，她缓缓走出房间，想出去走走，透透胸中的闷气。走到客栈门口，看到一群乱哄哄的人路过，七嘴八舌地，还有几个小孩子跟在后面跳着。
早上那伙计从外面跑进来，大声嚷嚷：“好大一只锦鸡！”
掌柜本在柜台后坐着嗑瓜子，一听便叱道：“瞎咋呼干吗呢？不干活光跑出去看热闹。不过就是一只山鸡，用得着这么大声吗？”
伙计嘿嘿一笑，兴奋比划着：“掌柜的，您不知道，这锦鸡真是千年一遇呀。小的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个头过么大的，毛色又漂亮，真是便宜了那王猎户，这回发大财了。”
一旁神色木然的兰花突然出声问道：“锦鸡？在哪？”
“喏，就是前面的迎宾酒楼，老板在跟王猎户议价呢。都出到二两银子一斤的价了，嘿嘿，这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啊。”伙计的眼前仿佛冒出一大堆码得整整齐齐的大银锭，羡慕得口水留出来了都还不知道。
那掌柜的抓了一本账册，敲在他头上：“做你的发财梦呢，快干活去！小心偷懒扣了你的工钱。”
伙计摸摸头，发现兰花已经不见踪影，心想这姑娘脚程倒是蛮快的。摇摇头，赶快干活去了。
兰花奋力挤进人群，果然见一名猎户手中拖着一个大竹笼子，一只奄奄一息的锦鸡蹲伏在里面。锦鸡又称山鸡，或野鸡。此锦鸡头顶金黄色的丝状羽冠，腹部深红，毛丝上结着小块血枷，不知是箭伤还是什么。长长的尾羽黑褐色中缀满黄色斑点。一身羽毛鲜艳斑斓，黄绿青蓝紫赤橙俱全，互相衬托，显得光彩夺目。
更令人稀奇的是，这山鸡足足有一头小羊羔那么大！
那锦鸡一直半眯着眼睛，要不是偶尔发出一点声音，还以为死了呢。此时它忽然抬头双眼睁开，直视了兰花一眼。其眼神之锐利，异常熟悉，随即又无力地低了头。
兰花被差点吓得差点倒退一步。这一刻，她百分之百地相信，这一定是玉姬的真身原形！凭她的第六感觉，以及那如同出一辙的眼神。
如今这看来，玉姬被打回了原形，妖力全失，就算还残留一丝妖的灵识，却再也变不回昔日风光的女子模样。否则，怎会轻易地被一个普通猎户就给捉住了，也算是其作恶多端的报应吧。
“咱也不喊那么多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您要，立马拿走。不要，我带到其它的地方去卖，省得浪费大家时间。”
讲了许久的价，王猎户有些不耐烦了，一大早进山到现在才出来，肚里饿得很，干脆了丢下这两句。
最重要的是，今天进山猎到这只硕大的山鸡，实在太出乎意料，也太顺利了。若不是那只山鸡本来身受重伤，飞不太远，不然他是追不上它的。这么大的山鸡，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欣喜若狂之下，还有一丝惴惴不安。据祖辈猎人讲，能长成这么大的野鸡，不是精就是怪。虽然他是个猎户，猎一些野畜禽羽，可也算是杀生和造孽。他想卖掉这只野鸡后，准备收手好好地种田过日子。
酒楼老板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本钱虽然有些高，仍然奇货可居，还有许多利润可图。磨了半天嘴巴，对方也执拗得很，态度又坚决，价钱压不下去。于是很不情愿的样子答应了，挥手叫酒楼的两名伙计将笼子一块抬了进去，自己领着王猎户去二楼账房拿银子。
大家见两人谈妥，也都散了。
兰花的心沉到了冰底。玉姬已经被打回原形，构不成任何威胁，那么东方夜为何还要走？说起来，似乎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放弃她了。
客栈里的人看着兰花失魂落魄地进来，上楼后紧紧地闭了房门，到晚上都没有出来吃饭。掌柜和伙计不由心下叹息。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看来又为情所伤了。那东方公子人中龙凤，气质不凡，潇洒不羁，又哪能这么轻易被一女子套牢呢？还真看不出来，东方公子居然也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
兰花扑在床上，手握香囊，狠狠地哭开了。为什么每次，东方夜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爽快出手相助，然后又毫不犹豫地离开？就像这次，在给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之后，悄然而绝决地离开。难道，她不值得他留恋和珍惜吗？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出现，搅乱自己的生活？或许，那是他一贯风流的作风？
她想恨他，可是做不到。浮现在眼前和脑海的一幕幕，是他屡次以身犯险救她的镇定和淡然，是他嬉皮笑脸转身后的孤独落寞，是他对着自己一脸的柔情款款。
只是，她的心，是如此的疼痛？这种疼痛的感觉，让她郁闷抓狂，让她孤寂失落，让她六神无主。眼泪一波接一波地流下，无法控制。宛如落水的人儿，连根稻草都抓不住。
而且这种痛楚的感觉，是那么熟悉，仿佛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一样。一样的锥心刺骨，一样的绝望苍凉，一样的无可奈何。
一连三日，兰花都没有下过楼来用餐。她要么斜在椅上发呆，要么站在窗前如一尊雕塑，静静凝望着院子发愣，任泪水潸然而下。她的脸色，在日日的煎熬里渐渐地憔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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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伙计说道：“东方公子留的那样东西放在掌柜那儿，他嘱咐过一定要交给姑娘你。小的见姑娘睡着，不敢叫醒了您说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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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的心沉到了冰底。玉姬已经被打回原形，构不成任何威胁，那么东方夜为何还要走？说起来，似乎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放弃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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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扑在床上，手握香囊，狠狠地哭开了。为什么每次，东方夜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爽快出手相助，然后又毫不犹豫地离开？就像这次，在给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之后，悄然而绝决地离开。难道，她不值得他留恋和珍惜吗？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出现，搅乱自己的生活？或许，那是他一贯风流的作风？
她想恨他，可是做不到。浮现在眼前和脑海的一幕幕，是他屡次以身犯险救她的镇定和淡然，是他嬉皮笑脸转身后的孤独落寞，是他对着自己一脸的柔情款款。
只是，她的心，是如此的疼痛？这种疼痛的感觉，让她郁闷抓狂，让她孤寂失落，让她六神无主。眼泪一波接一波地流下，无法控制。宛如落水的人儿，连根稻草都抓不住。
而且这种痛楚的感觉，是那么熟悉，仿佛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一样。一样的锥心刺骨，一样的绝望苍凉，一样的无可奈何。
一连三日，兰花都没有下过楼来用餐。她要么斜在椅上发呆，要么站在窗前如一尊雕塑，静静凝望着院子发愣，任泪水潸然而下。她的脸色，在日日的煎熬里渐渐地憔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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