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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势不安情难辨

    天亮得很早,黎明破晓的一瞬,毓意恰好睁开了眼睛。她躺在床上,歪侧着脑袋,睁开迷蒙的视线去打量外面的光景。

    疏离的熹芒透过窗子,淡漠地洒下,像是在漫不经心的低语。外面仍有缓缓摇曳的风声,似在阐述昨夜的不平静。忽地风声渐急,有恃无恐地拍打窗子。闷热窒息地涌上人的心头,令人呼气不畅。

    毓意心生烦躁,她掀开薄毯,光着脚跳下床。她没了在人前的拘束,随意地推开窗子。外面呼啸的风声有些让她诧异,将她的发吹得凌乱。但她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理顺头发,才抬起眼眸往天边儿望去。

    天际早已从原来晨曦的馨雅变得阴沉,头顶密布的层叠云朵昭示着夏季的一场雷雨即将到来。庭院里的枝叶因为不安,愈发扭动腰肢,叫嚣狂舞。静谧散去,余留的只是蕴藏其间的嘶哑。

    窗外并没有带来毓意期待的舒爽,她不禁淡眉微皱,沉闷地关上窗,遮住唯一的亮色,仿佛时光倒退到了黎明前。

    “盛春!”毓意扬了声,盛春便手忙脚乱地走进来。

    毓意定眼望去,不由蹙紧了眉。盛春发髻散乱,眼圈泛青,面色略显苍白,还在垂首整理自己没扣好的衣纽,看样子是没睡好。

    “没睡好?”毓意按揉眉心,直白地问出声。盛春对于她来说是个值得信赖的身边人,她没必要时刻防备,惹得自己不开心。她卸下在人前的假装,口气里就是稀疏平常的关切。

    “没!”盛春极快地掩饰,生怕毓意瞧出端倪。她勉强地扯出抹微笑,与平日无异地出声:“小姐还是快些准备吧!要是让公主等你,可不好了。”

    “恩!”毓意收回到嘴边的迟疑,既然盛春不打算告诉她,她不问!

    雨,果然倾盆而至。毓意站在学堂的门口,直感叹自己的好运气。怎么天降下雨,总是可以被她轻易躲过淋湿的命运?她神色复杂地收了伞,想起些不太愉快的画面。

    白色的珠串冒着翻滚的泡泡,像是在锅里煮开了的水。那么不留情面地冲刷着一切,纵情于天地间。

    毓意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仰视夏雨不顾所以然的咆哮。偶然从廊檐滴落的雨,打在她的脸上,不再是阳春三月的温润,而是有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狠辣。

    夏雨来势汹涌,不若春雨的缠mian悱恻,更不是秋雨的淅沥。它掌控了万物,狂妄者蔑视人间。没有东西能逃得过它的强势,它的存在只是为了抹掉那些故作柔情的表象。

    毓意怔怔地伸出手,飞溅开来的雨珠润湿了她的袖口。她目光悠远,那种逃避心不期然地篡夺了她的想法。于是她只能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极力遮盖住心底的恐慌。

    “姐姐,站在外面小心小心受凉。”杨赋意不失关切的劝语,在毓意的耳畔柔和地响起。没有了先前的胆怯,现在留下的是飘渺的从容。

    “恩!”毓意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却没有听言走到内堂。她的表情依旧恬静,好像真正地做了个赏夏雨的人。但她心里的感觉不是很舒服,她有种直觉,不习惯杨赋意奇怪的转变,甚至厌恶。

    杨赋意没有再开口,而是紧咬着牙关,一双眼睛露出的骇人光芒似乎要把毓意生吞活剥。她弓起了手指,越是如此,到时候越是放松警惕。她的唇瓣勾起嘲讽的笑,姐姐?只怕是披着狼皮,故作良善的羔羊。她不屑地扫下眼眉,胸腔的怒火燃烧了她的理智。

    昨天晚上,杨赋意才算晓得一件大事。她思及昨晚,挂在嘴角的笑意加深。原来昭初公主这般讨厌杨毓意,那正好她们联手对手。她明白自己不是杨毓意的对手,因此并不介意有同盟。她瞥眼杨毓意,心里藏着的藐视多了些。如今这时候是用来欣赏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吗?如果不能出人头地,她肯定不会答应那些苛刻的要求。她的指甲终是刺进了掌心里,那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耻辱。耻辱的根源,便是眼前面容清爽的“姐姐”!

    “姐姐,要是着凉不好了。”杨赋意冒着让毓意讨厌的危险,直接伸出手拉着毓意往里面走。

    几乎是下意识反映,毓意不悦地抽回手身子往后退去,她的语气淡了几分:“我没事,夫子还没来,里面很闷。”

    毓意没错过杨赋意脸上的失落,她不由内疚,多解释了句:“站在门外也挺好,听听雨声亦可当作闲情逸趣。赋意你不要多想!”

    本来没什么,毓意突然的解释反而让彼此心照不宣的矛盾明显了些。只不过碍于面子,大家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毓意心里清楚杨赋意敛着脾性的小动作,但毕竟杨赋意是她的妹妹。此刻会跟在她身边,多半是由于她的原因。她以为连累别人进宫是件很糟糕的事情,所以只要杨赋意不做出格的事儿,她还是会把她当作妹妹。不管是否嫡亲的姐妹,总算是有别人不会拥有的血缘。

    然而毓意年幼,经历的事情不过是宫闱的沧海一粟。她如何知道,杨赋意的算计?

    有些人天生是善于伪装的高手,生活绝对是把磨炼人的尖刀。它割掉曾经的联系,让人痛下决心。

    “姐姐,别怪我心狠。”杨赋意扯了扯嘴角,无声地低喃。突兀地翠光一闪,一样东西就落在了别人的手中。

    站在远处的昭初瞧得分明,嘴角的得意再不遮掩。她向来行事光明,无奈这次杨毓意非要踏着她的脸面上。她不会吝啬使些小手段去对付别人。

    “公主真是过分了些,不依不饶!”余音袅袅的戏谑从楼心宁的嘴里溢出,多少添了古怪。她本着欣赏好戏的原则,根本不会去在乎别人的感受。

    徽阳轻轻地笑了,正如她起唇的吐词般冷漠:“我以为你会去帮她,没想到明哲保身。说起来,大家一路人罢了。”

    “郡主身份高贵,岂是我们能相与比较!且不说我是否有能力去保她吗?单是一个人学不会跌倒,就学不会从哪里爬起。”楼心宁面色一冷,失去了在毓意面前的平淡,她扬起眼,迎着捶在脸颊的雨珠,自嘲道:“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对于她,做的只是本分。”

    “只要你记得本分,郡王府里不会亏待你。”徽阳挑眉收笑,面上的冷峻清晰。

    雨刷地停了,只是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恼人地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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