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别后相思空一水
蓝宝石的蝴蝶在熹微的晨光里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我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像是有意无意的拨动着那钗上坠着的墨蓝色水滴状点翠的三颗宝珠，心中莫名的欣喜，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蓝色是温柔娴静的颜色，又带着温暖的感觉，像天空一般，有包容，又能随时随地的抬头就能看见。二少爷的笑不就是如此吗？温柔、温暖、又让人感到无比安心，二少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天空，无论你在哪里，他的温暖好像一直在你身边从未离开。如果哪天抬头看不见天空了，你一定会感到恐慌而急忙寻找他的存在。这应该就是那种淡淡却又像泥沼一般容易让人依赖又沉醉的无法自拔的人吧。我，是不是······
“紫陌姐姐！”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反正自从我开口说话，这府里上下的丫鬟小厮全都改了口了，没人再叫我“哑丫头”，老实说，我还真不习惯。听着这音色，这莫不是五夫人房里的杏儿？我回顾，果真是那个不过十五岁的小丫头。
“什么事？”看着她急急喘着粗气，粉琢般的精致脸蛋上一阵微红。
“老···爷···叫你去书房···有事叮嘱你···”她扶着石桌，断断续续的开了口。
“老爷？”我不禁咦出了声。
“就是，还请紫陌姐姐务必快些。”
老爷为何叫我？莫不是上次的事还没完？还是······
思绪回转时，自己已站在书房外；鼻息间，尚可闻到书卷的淡淡香气。
“进来。”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踏进房内，老爷正端坐在书案前，就像那日一般，像是随意的翻动着案上的书册，只不过身畔少了五夫人的影子。
“老爷。”我微微欠身，做了个万福。
“想知道那日老夫为何没有追究你的事吗？”他仍旧翻阅着案上的书册，语气异常平和，像是在对着一位熟悉的亲人。可这样，只会让我更加不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奴婢不知。”我未敢抬头，只觉着手心有些冒汗。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缓些。
半晌，我只听见书卷合上的细琐声，我抬起头，只见老爷犀利的目光看向我，直令我不寒而栗，只好又将头低下。
“ 老夫准备将珂儿送入宫中，她身边缺一个机灵的丫头。”老爷沉稳的声音愈来愈近，带着细碎的脚步声，我尚可看见他灰青色的衣袂，“你很聪明，又与珂儿交好，所以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四小姐要进宫？！”我不由惊异的抬起头来。老爷离我不过五尺远，我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肯定。这样···值得吗？牺牲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进了那朱红色的宫墙内，看见的永远只有那四四方方的一块天了。自古帝王多薄情，我还能再看见四小姐那纯真的笑吗？更别说后宫争宠、血雨腥风，我那天真的四小姐受得了吗。为人父，难道只会把自己的儿女当棋子使？还是，四小姐只配认命······我呢，我又算的了甚么？我也要学会认命吗？不！命，我从来不信。
“奴婢······”
“你最好不要拒绝。”还未来得及开口，老爷的话就让我把下半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说着他从袖口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抹酒红······是琰给我的镯子？！怎么会······？“这个对你很重要吧，毕竟那是故人所托，丢了可不好。不过，得暂且由老夫保管。琰儿的事，老夫并不是不知，只是不想负了他娘一番苦心。”
琰的娘？从未听他说起过：“三少爷的娘亲······”
“有些事你不必多问。”
老爷铿锵有力的话语，断了我再想问下去的念头。
“老爷想让奴婢帮小姐什么？” 我想了想，最终没再拒绝。
“你且随珂儿入宫，继续做你的哑女。多为珂儿出谋，让她尽快得到圣上的怜爱，诞下皇子，也算了却太后娘娘一桩心事；至于那个青楼女子，祸水红颜，不可让圣上对她起太大心思。”老爷的话句句铿锵、掷地有声。
“老爷为何觉得奴婢有这个能力？”我生了疑，不禁问道。
顷刻，他睿智犀利的目光扫向我，苍老沉稳的声音从那口中传出：“此事你不必问，等到珂儿顺利诞下皇子，老夫自会将此镯子交还于你。至于琰儿和瑾儿，老夫虽不知你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你最好考虑清楚你的身份和地位。”
我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了书房。
原来他都知道，我和琰、二少爷之间的一切······姜还是老的辣。我自嘲的笑笑，脑海里只想起了这一句话。只觉心里凉的、酸的、苦的、咸的······都一发的涌了上来，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空的慌、疼得慌。苏紫陌啊，苏紫陌，你在伤心什么？如果说琰算你的朋友，为了他嘱托的东西进宫倒也说得通；那你为何还这么失落，这司徒府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牵绊住了你？莫不是······
“紫···陌···帮我···”一个虚弱的柔声传来，扰了我的思绪。
闻声而望，只见玄汐跪在不远处的地上，左手扶着长廊的栏杆，右手捂着肚子，双眉深锁，细微的汗珠顺着光滑的脸庞滑下，嘴唇已成了惨白。我顿感不妙，连忙疾步走了过去。
“玄汐姐姐这是怎么了？何处不舒服？”我蹲在她身前，半扶起她的右臂。
“想是···腹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不须管我···我歇会就好；只是···”话到此处，她顿了顿。
“只是？”我不禁问道。
“我这样子，怕是去不了雪梅院了，还烦请紫陌帮我把这杯茶送去给二少爷。”说着，我才发觉原来她身后还有一张檀木雕花托盘，上面正中放着一青瓷杯，散发着些许梅花的清香。
“只是······”我看了看她的模样，虽说唇上总算有了些血色，可看起来还是没能好多少，不免有些担心。
“紫陌妹妹只管去，我只恐这‘雪梅浮香’凉了，就失了味道，拿去给二少爷虽说不会受责，心上难免过不去。”说着，她便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转身将那檀木托盘递到我两手中端好。
我看了看，想着也拗不过她，只好应了话：“既是如此，紫陌这就去了，玄汐姐姐可得小心着些。”
“嗯。”她淡笑着浅应。我也只好立起身来转身向着雪梅院走去。
雪梅院。
看着院前石拱门牌匾上遒劲圆润的三个大字，我不禁呢喃的念出了声。
雪梅院是二少爷的住处，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紧张。我暗暗咽了口唾沫，向着院内走去。
刚转过门口，石板路两旁的雪梅便扑来一阵淡淡的清香。我看着那些褐色的树杈上多是含苞待放的微红色花骨朵，真正开了的雪梅倒还没多少；想不到还没怎么开呢，就这么的香。心中不禁一阵欣喜，若是这满院子的雪梅都开了，一片纯白，想是比那白雪还要圣洁几分，何况还带着幽幽的清香。想着想着，不禁沉醉的合上了眼睑，嘴角不知不觉向上轻扬。
“想什么呢？怎么这么高兴？”一个温柔的声音袭来。我如梦初醒般的睁开眼，回顾。仍是那如春风般温暖的笑靥，风吹起他墨色的发丝合着素白的衣袂、缎带，像是守护这雪梅院的仙。
“回二少爷的话，奴婢在想，若是这一院子的雪梅都开了一定十分漂亮。”说着，我不禁再次将目光移回到那些小巧精致的花骨朵上，嘴角泛起恬静的微笑。
“可惜终究时候未到。”他看着那些微粉的花骨朵，温柔的墨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忧伤；轻轻转身，却又一笑而过。
他几步踱至石桌前，我亦随了过去。上摆着有一方砚，浮雕着一枝盛开的梅花，看起来像安徽的歙砚；那砚上左边斜架有一块长条形的墨锭，上面雕着一支竹，细看来有些像徽墨；还有一支白玉的毛笔，蘸了墨，像是才用过，不知是否是极好的紫毫。我罢下茶杯，一眼便看见了那纸上的诗：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这不是我那天在醉仙楼里念的《绿腰》吗？他怎么记性这么好，愣是背下了？
“二少爷，这是······？”我不禁疑惑，问道。
“那日听得紫陌念出来，不觉就记下了。只是尚缺一个题目，不知紫陌可有想好？”他带着他惯有的微笑，有条不紊的道来。
我看着那清新飘逸的字体，像是出了神，随意的答了上去：“这首诗，叫《绿腰》。”
“好个《绿腰》，倒也合情合景。”他脱口赞道，“只是，紫陌从小在杂役房做事，不知这极好的文采是如何练成的？”说到这，他不由得将好奇的目光移到我身上。
“那···那···都是奴婢胡诌的···二少爷···谬赞了···”话到此处，我明显觉得自己语气渐渐弱下去了；他的眸好似一湾平静的古潭，深幽的像是要把我谎话毫发毕现的统统暴露出来，我不敢看他的眼，只好心虚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良久，我仿佛只听见梅枝在瑟瑟寒风中摇撼的细微声。
“紫陌可会写字？”他的问话，终于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是因为知道我不会说所以不想难为我吗？这样的人，真好。
“二少爷是说毛笔字？”我觉着自己有些明知故问。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什么？”他看着我，有些不解。
“奴婢······”-_-||| 汗啊，我哪里会写啊，只是以前迷小说时候发疯买了一支写来玩而已，何况写出来连我自己都不认识，敢情我还敢关公面前耍大刀，迈克面前耍嘿嘿不成，“······不会。”不知怎么，总觉得这话说出来特难为情。
“紫陌若不嫌弃，我愿意教你。”他的眸里泛着温和的光，依旧染着那令人历久弥新的微笑。
我呆滞的看着他的眸，柔的像一湾碧水，眸光流转若风动涟漪，可漾动的却是我自己的心；我愣了许久，十分木讷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傻子般的表情，忍不住掩面一阵好笑；只是片刻，他便把我拉到石凳上坐好。我觉着自己的样子一定滑稽极了，动作僵硬得就像是一个被他牵制的提线木偶。
我正坐在石桌前；不禁将目光投去打量，他左手轻挽着素白的水袖，右手娴熟的研开墨，修长的指将那白玉的笔浅握着到砚中添了添墨，遂转递至我手中。我拿着，却是迟迟不敢下笔；那白如雪絮的纸，不知怎么，总觉着好像到我手中就一定会报废的感觉。-_-|||汗啊
我觉着自己看着这张纸，特么的简直鸭梨山大。我可不敢把自家的“天书”搬上台来，想来总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嘛。
心中无比纠结时，只觉被人从背后轻拥住，鼻息间淌来一袭醉人的墨香，他墨丝般的发滑到我颈间，清风过，些许发丝微微漾动轻拂在我脸庞，他浅握着我的右手，一笔一划的字迹便如轻盈的黑色绸带般在雪般白净的纸张上荡漾开来。我觉着自己完全是心不在焉，脸颊上烧烫得不行，简直像煮熟了鸡蛋，估计颜色也跟熟了的大虾没什么区别。我咽了口唾沫，不禁向右边打了个斜眼；细碎的刘海在他白皙的额头上微微飘忽，浓的眉，长而纤细的睫毛半掩着墨色的瞳，专心致志的看着他所书写的字。
“紫陌怎么不认真？”他像是无意的发了问，依然是那平和温婉的语气。原来他知道我在看他，天啊！这下糗大了！
我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脸上的烫像是比刚才还重几分。视线轻移到那素色的纸张上，不想那纸上却是如一团乱麻，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倒更像是胡乱画上的，一团墨黑，他这是怎么了？
正欲开口，他却戈然停笔。我只觉他双臂的力气加重了，环得我更紧，冰凉的脸颊贴在我的颈间，一股温热袭来。
“二···二···少爷···！？”我有些错愕，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写不好对不对？”他的声音带着些低沉沙哑，温柔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忧伤，“你知道么，我做不到；就像我知道珂儿要进宫可却拦不住爹，就像我知道爹让你跟着去却没法将你带走一般。我想得太多，顾虑得太多，你明白吗？”
“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说些什么，脑子里好乱，像一团乱麻；可他这席话，却掀开了蒙在我心匪上的那一层纱，原来自己的牵在这、原来自己的挂在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为自己的心念在了那温暖的笑里，沉在了那墨色的温柔瞳孔里，沁在了那飘动的素白墨香衣袂里，纠在了那个美得近乎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上；是我醉了，醉在了这梅香浮弥的雪梅院里，无法自拔。
他的手渐渐松开，我斜转过身；耀眼的阳光宛如碎成了灿灿的金片一般，投落在他身上，仍旧是那样迷人的笑，只是染着淡淡的憔悴；恍然间我觉着他像那清晨即将飘忽的一缕白烟，明明尚近，却觉着很遥远，想抓住，又恐他就这样在我的手心中散开，不留痕迹。你的心，我何尝不知；而我的心，你是否也明了了呢？
“紫陌，给我时间。你放心，不会太久。”他的话温柔得越发，眸里泛着真诚和坚定。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笑笑，温暖的怀抱再次将我包围。我安谧的合上了眸，近乎于贪婪的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墨香。就让我再这样放肆的享受一回吧，此去之后，经年陌路，谁能知孰是孰非？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紫陌姐姐！”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反正自从我开口说话，这府里上下的丫鬟小厮全都改了口了，没人再叫我“哑丫头”，老实说，我还真不习惯。听着这音色，这莫不是五夫人房里的杏儿？我回顾，果真是那个不过十五岁的小丫头。
“什么事？”看着她急急喘着粗气，粉琢般的精致脸蛋上一阵微红。
“老···爷···叫你去书房···有事叮嘱你···”她扶着石桌，断断续续的开了口。
“老爷？”我不禁咦出了声。
“就是，还请紫陌姐姐务必快些。”
老爷为何叫我？莫不是上次的事还没完？还是······
思绪回转时，自己已站在书房外；鼻息间，尚可闻到书卷的淡淡香气。
“进来。”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踏进房内，老爷正端坐在书案前，就像那日一般，像是随意的翻动着案上的书册，只不过身畔少了五夫人的影子。
“老爷。”我微微欠身，做了个万福。
“想知道那日老夫为何没有追究你的事吗？”他仍旧翻阅着案上的书册，语气异常平和，像是在对着一位熟悉的亲人。可这样，只会让我更加不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奴婢不知。”我未敢抬头，只觉着手心有些冒汗。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缓些。
半晌，我只听见书卷合上的细琐声，我抬起头，只见老爷犀利的目光看向我，直令我不寒而栗，只好又将头低下。
“ 老夫准备将珂儿送入宫中，她身边缺一个机灵的丫头。”老爷沉稳的声音愈来愈近，带着细碎的脚步声，我尚可看见他灰青色的衣袂，“你很聪明，又与珂儿交好，所以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四小姐要进宫？！”我不由惊异的抬起头来。老爷离我不过五尺远，我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肯定。这样···值得吗？牺牲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进了那朱红色的宫墙内，看见的永远只有那四四方方的一块天了。自古帝王多薄情，我还能再看见四小姐那纯真的笑吗？更别说后宫争宠、血雨腥风，我那天真的四小姐受得了吗。为人父，难道只会把自己的儿女当棋子使？还是，四小姐只配认命······我呢，我又算的了甚么？我也要学会认命吗？不！命，我从来不信。
“奴婢······”
“你最好不要拒绝。”还未来得及开口，老爷的话就让我把下半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说着他从袖口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抹酒红······是琰给我的镯子？！怎么会······？“这个对你很重要吧，毕竟那是故人所托，丢了可不好。不过，得暂且由老夫保管。琰儿的事，老夫并不是不知，只是不想负了他娘一番苦心。”
琰的娘？从未听他说起过：“三少爷的娘亲······”
“有些事你不必多问。”
老爷铿锵有力的话语，断了我再想问下去的念头。
“老爷想让奴婢帮小姐什么？” 我想了想，最终没再拒绝。
“你且随珂儿入宫，继续做你的哑女。多为珂儿出谋，让她尽快得到圣上的怜爱，诞下皇子，也算了却太后娘娘一桩心事；至于那个青楼女子，祸水红颜，不可让圣上对她起太大心思。”老爷的话句句铿锵、掷地有声。
“老爷为何觉得奴婢有这个能力？”我生了疑，不禁问道。
顷刻，他睿智犀利的目光扫向我，苍老沉稳的声音从那口中传出：“此事你不必问，等到珂儿顺利诞下皇子，老夫自会将此镯子交还于你。至于琰儿和瑾儿，老夫虽不知你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你最好考虑清楚你的身份和地位。”
我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了书房。
原来他都知道，我和琰、二少爷之间的一切······姜还是老的辣。我自嘲的笑笑，脑海里只想起了这一句话。只觉心里凉的、酸的、苦的、咸的······都一发的涌了上来，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空的慌、疼得慌。苏紫陌啊，苏紫陌，你在伤心什么？如果说琰算你的朋友，为了他嘱托的东西进宫倒也说得通；那你为何还这么失落，这司徒府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牵绊住了你？莫不是······
“紫···陌···帮我···”一个虚弱的柔声传来，扰了我的思绪。
闻声而望，只见玄汐跪在不远处的地上，左手扶着长廊的栏杆，右手捂着肚子，双眉深锁，细微的汗珠顺着光滑的脸庞滑下，嘴唇已成了惨白。我顿感不妙，连忙疾步走了过去。
“玄汐姐姐这是怎么了？何处不舒服？”我蹲在她身前，半扶起她的右臂。
“想是···腹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不须管我···我歇会就好；只是···”话到此处，她顿了顿。
“只是？”我不禁问道。
“我这样子，怕是去不了雪梅院了，还烦请紫陌帮我把这杯茶送去给二少爷。”说着，我才发觉原来她身后还有一张檀木雕花托盘，上面正中放着一青瓷杯，散发着些许梅花的清香。
“只是······”我看了看她的模样，虽说唇上总算有了些血色，可看起来还是没能好多少，不免有些担心。
“紫陌妹妹只管去，我只恐这‘雪梅浮香’凉了，就失了味道，拿去给二少爷虽说不会受责，心上难免过不去。”说着，她便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转身将那檀木托盘递到我两手中端好。
我看了看，想着也拗不过她，只好应了话：“既是如此，紫陌这就去了，玄汐姐姐可得小心着些。”
“嗯。”她淡笑着浅应。我也只好立起身来转身向着雪梅院走去。
雪梅院。
看着院前石拱门牌匾上遒劲圆润的三个大字，我不禁呢喃的念出了声。
雪梅院是二少爷的住处，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紧张。我暗暗咽了口唾沫，向着院内走去。
刚转过门口，石板路两旁的雪梅便扑来一阵淡淡的清香。我看着那些褐色的树杈上多是含苞待放的微红色花骨朵，真正开了的雪梅倒还没多少；想不到还没怎么开呢，就这么的香。心中不禁一阵欣喜，若是这满院子的雪梅都开了，一片纯白，想是比那白雪还要圣洁几分，何况还带着幽幽的清香。想着想着，不禁沉醉的合上了眼睑，嘴角不知不觉向上轻扬。
“想什么呢？怎么这么高兴？”一个温柔的声音袭来。我如梦初醒般的睁开眼，回顾。仍是那如春风般温暖的笑靥，风吹起他墨色的发丝合着素白的衣袂、缎带，像是守护这雪梅院的仙。
“回二少爷的话，奴婢在想，若是这一院子的雪梅都开了一定十分漂亮。”说着，我不禁再次将目光移回到那些小巧精致的花骨朵上，嘴角泛起恬静的微笑。
“可惜终究时候未到。”他看着那些微粉的花骨朵，温柔的墨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忧伤；轻轻转身，却又一笑而过。
他几步踱至石桌前，我亦随了过去。上摆着有一方砚，浮雕着一枝盛开的梅花，看起来像安徽的歙砚；那砚上左边斜架有一块长条形的墨锭，上面雕着一支竹，细看来有些像徽墨；还有一支白玉的毛笔，蘸了墨，像是才用过，不知是否是极好的紫毫。我罢下茶杯，一眼便看见了那纸上的诗：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这不是我那天在醉仙楼里念的《绿腰》吗？他怎么记性这么好，愣是背下了？
“二少爷，这是······？”我不禁疑惑，问道。
“那日听得紫陌念出来，不觉就记下了。只是尚缺一个题目，不知紫陌可有想好？”他带着他惯有的微笑，有条不紊的道来。
我看着那清新飘逸的字体，像是出了神，随意的答了上去：“这首诗，叫《绿腰》。”
“好个《绿腰》，倒也合情合景。”他脱口赞道，“只是，紫陌从小在杂役房做事，不知这极好的文采是如何练成的？”说到这，他不由得将好奇的目光移到我身上。
“那···那···都是奴婢胡诌的···二少爷···谬赞了···”话到此处，我明显觉得自己语气渐渐弱下去了；他的眸好似一湾平静的古潭，深幽的像是要把我谎话毫发毕现的统统暴露出来，我不敢看他的眼，只好心虚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良久，我仿佛只听见梅枝在瑟瑟寒风中摇撼的细微声。
“紫陌可会写字？”他的问话，终于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是因为知道我不会说所以不想难为我吗？这样的人，真好。
“二少爷是说毛笔字？”我觉着自己有些明知故问。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什么？”他看着我，有些不解。
“奴婢······”-_-||| 汗啊，我哪里会写啊，只是以前迷小说时候发疯买了一支写来玩而已，何况写出来连我自己都不认识，敢情我还敢关公面前耍大刀，迈克面前耍嘿嘿不成，“······不会。”不知怎么，总觉得这话说出来特难为情。
“紫陌若不嫌弃，我愿意教你。”他的眸里泛着温和的光，依旧染着那令人历久弥新的微笑。
我呆滞的看着他的眸，柔的像一湾碧水，眸光流转若风动涟漪，可漾动的却是我自己的心；我愣了许久，十分木讷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傻子般的表情，忍不住掩面一阵好笑；只是片刻，他便把我拉到石凳上坐好。我觉着自己的样子一定滑稽极了，动作僵硬得就像是一个被他牵制的提线木偶。
我正坐在石桌前；不禁将目光投去打量，他左手轻挽着素白的水袖，右手娴熟的研开墨，修长的指将那白玉的笔浅握着到砚中添了添墨，遂转递至我手中。我拿着，却是迟迟不敢下笔；那白如雪絮的纸，不知怎么，总觉着好像到我手中就一定会报废的感觉。-_-|||汗啊
我觉着自己看着这张纸，特么的简直鸭梨山大。我可不敢把自家的“天书”搬上台来，想来总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嘛。
心中无比纠结时，只觉被人从背后轻拥住，鼻息间淌来一袭醉人的墨香，他墨丝般的发滑到我颈间，清风过，些许发丝微微漾动轻拂在我脸庞，他浅握着我的右手，一笔一划的字迹便如轻盈的黑色绸带般在雪般白净的纸张上荡漾开来。我觉着自己完全是心不在焉，脸颊上烧烫得不行，简直像煮熟了鸡蛋，估计颜色也跟熟了的大虾没什么区别。我咽了口唾沫，不禁向右边打了个斜眼；细碎的刘海在他白皙的额头上微微飘忽，浓的眉，长而纤细的睫毛半掩着墨色的瞳，专心致志的看着他所书写的字。
“紫陌怎么不认真？”他像是无意的发了问，依然是那平和温婉的语气。原来他知道我在看他，天啊！这下糗大了！
我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脸上的烫像是比刚才还重几分。视线轻移到那素色的纸张上，不想那纸上却是如一团乱麻，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倒更像是胡乱画上的，一团墨黑，他这是怎么了？
正欲开口，他却戈然停笔。我只觉他双臂的力气加重了，环得我更紧，冰凉的脸颊贴在我的颈间，一股温热袭来。
“二···二···少爷···！？”我有些错愕，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写不好对不对？”他的声音带着些低沉沙哑，温柔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忧伤，“你知道么，我做不到；就像我知道珂儿要进宫可却拦不住爹，就像我知道爹让你跟着去却没法将你带走一般。我想得太多，顾虑得太多，你明白吗？”
“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说些什么，脑子里好乱，像一团乱麻；可他这席话，却掀开了蒙在我心匪上的那一层纱，原来自己的牵在这、原来自己的挂在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为自己的心念在了那温暖的笑里，沉在了那墨色的温柔瞳孔里，沁在了那飘动的素白墨香衣袂里，纠在了那个美得近乎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上；是我醉了，醉在了这梅香浮弥的雪梅院里，无法自拔。
他的手渐渐松开，我斜转过身；耀眼的阳光宛如碎成了灿灿的金片一般，投落在他身上，仍旧是那样迷人的笑，只是染着淡淡的憔悴；恍然间我觉着他像那清晨即将飘忽的一缕白烟，明明尚近，却觉着很遥远，想抓住，又恐他就这样在我的手心中散开，不留痕迹。你的心，我何尝不知；而我的心，你是否也明了了呢？
“紫陌，给我时间。你放心，不会太久。”他的话温柔得越发，眸里泛着真诚和坚定。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笑笑，温暖的怀抱再次将我包围。我安谧的合上了眸，近乎于贪婪的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墨香。就让我再这样放肆的享受一回吧，此去之后，经年陌路，谁能知孰是孰非？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