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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月如昔

    一个午觉醒来,居然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随便地梳洗了一下,准备到中厅去吃饭。

    萧萧正在整理我昨天被打时穿的衣服,“咕噜噜”,一个小瓷瓶中衣袋中滚了出来。

    那不是白衣人送我的药膏吗?拾起瓷瓶,执在手中。

    戌时三刻,嘿嘿,教日儿武功。“萧萧,以后每天晚上戌时三刻提醒我一下。”将手中的瓷瓶交给萧萧,“这个是我的药膏,治背上的伤的。”

    “哦。”萧萧无语得看着傻笑的我,不明所以地答应道。

    来到中厅,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张子汐坐在主位上,日儿和星儿还是坐在他的左手边,而原本我的位置,现在却是柳儿坐着。

    看到站在入口不知如何进退的我,星儿首先跑了过来。我弯下腰,将她抱了个满怀。“臣妾见过王爷,刚才小憩了一会,来晚了,万望见谅。”

    张子汐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入席了。可是,这桌子上哪里还有我的位置。难道我要自贬身份的屈居小妾之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宁愿不要吃了。

    “娘。”星儿搂着我的脖子,“娘喂星儿吃饭嘛。”

    坐星儿的位置,这也算是个解决的好办法。笑着揉了揉星儿的脑袋,答应了。

    柳儿软弱无骨的身体一直靠在张子汐的身上,嗲声嗲气地撒着娇,身体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爷,我想吃鱼。”

    “爷,人家不要怕鱼里的刺。”

    “爷,再喝一杯嘛。”

    ……

    真是死性不改,是青楼出来的就是从青楼出来的,死性不改。重重地将筷子拍到桌子上,“妹妹,全王府的人都知道你是从哪里出来的,请不要一再地提醒我们你的出处。还有你跟王爷很恩爱,我们也知道。可这也不用在孩子面前这么做吧,孩子还小,什么东西学得都快。你还是要克制一下的。”

    柳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时不时的将眼神飘到张子汐身上,怕他生气。

    张子汐居然感激得看了我一眼,然后冷冷地对柳儿说:“夫人说的对,柳儿,你是该注意点了。不要让人看轻我们王府,也不要让我娶了你而感到后悔。”

    “是,王爷。”声音已经颤抖,拿着筷子的手也微微颤抖,夹起面前的一块牛肉,低头吃了起来。

    不出所料,晚饭就这样死气沉沉地结束了。

    日儿和星儿的奶娘来接两个小主子回房了,我拉着星儿的手,对奶娘说:“李妈,王妈,少爷和小姐搬到我房里住几天,帮他们收拾几套换洗的衣服送过来。”

    “是,娘娘。”两个奶娘应声离开。

    今晚开始,日儿就要跟白衣人学习武功了。如果还住原来的房间的话,来来回回,不仅浪费时间,而且难免会引人怀疑。但是住到我房间就不同了,栖凤楼就在隔壁,而我东院的下人又少。每天日儿练完功,可以在我房里梳洗一番,一举数得啊。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星儿开心得听到我这么跟奶娘说,她早就想跟我住在一起了。

    “当然是真的,娘想每天抱着日儿和星儿一起睡,给你们讲故事。”

    “走,走,娘,我们快回去讲故事,我要听那个《美人鱼》的故事。”星儿已经使劲拽着我的手,往东院拉着。

    另一只手被拉住了,“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能照顾孩子呢?”

    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不要任性。”张子汐的声音已经开始有点恼怒。

    空着的手拉起一边的日儿,举步离开。

    身边传来他的叮咛,“悠然,记得上药,药在你梳妆台上。”

    回到房间,浑身的气势都卸了下来,突然感觉很累。

    让萧萧先带星儿去沐浴,我将日儿带到栖凤楼。

    日儿看了看着陌生的地方,才发现原来这是一间书房,“娘,这么晚了带我来这里干嘛。”

    随便从书架上找出一本诗集,抱起日儿,一起坐在椅子上。“日儿,还记得那天救我们的那个叔叔吗?武功很厉害的那个。”

    日儿想了想,眼神便得晶亮,重重地点了点头。

    “娘把他请来教你武功,你真的愿意学武吗?”

    稚嫩的声音有着坚定,“愿意。”

    “学武会很辛苦。”

    “日儿不怕苦。”

    “学武会受伤。”我继续试着他的决心。

    “日儿不怕受伤。”

    “学武的事情不能告诉你爹。”

    他稍稍想了一想,回道:“日儿明白了。”

    “那好,每日的这个时候就在这间书房里跟师傅学习武功,而现在呢先背背诗吧。”我拿过那本诗集递给日儿。

    “好。”日儿乖巧地答应,接过书认真地读了起来。

    我也拿起前段时间没有看完的书看了起来。

    一会过后,日儿抓着额前的刘海,露出一脸的疑问。

    “怎么了,日儿?”

    “娘,很多字都不认识。”

    我拿起给日儿看的书,呵呵,我忘记他只是个4岁的小娃娃了。居然拿了一本这么高难度的书给他背。

    不好意思地朝日儿笑了笑。“娘疏忽了,忘记我们的日儿还是个小朋友。呵呵,给你拿的书太难了。”

    起身,将日儿放在椅子上。在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宣纸,以最标准的方法执起毛笔,写下一首诗。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青波。

    然后教日儿读起了我们小时候背的诗。“鹅鹅鹅。”

    “鹅鹅鹅。”

    ……

    “红掌拨青波。”

    “红掌拨青波。”

    读完,日儿马上发问:“娘,什么是鹅?”

    “鹅啊,就跟这首诗里描写的一样,有白色的羽毛,红色的顶项和脚掌,会在湖里游泳。是一种跟鸭子很像的动物。”

    “哦。”日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来对于孩子的教育还是要进行实物教学的,可以提高他们学习的积极性,还有认识事物的能力。鹅,这个时代有吗?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从二楼自上而下地传来。抬眼望去,原来是白衣人啊。看来他不喜欢走正门,就喜欢飞檐走壁,空降到二楼再下来。

    “小姐真是博学多才。”

    “哪里。”对他微微一笑,“这么早就来了啊。”

    他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没有事就早点来了,怕你以为我反悔了。呵呵。”

    我盯着他,露出对待奸贼的狰狞的笑,“你敢反悔,我就派人追杀你。”

    “哦。”他不以为然的笑笑,“你认为,就你能请到的杀手,能奈我何?”

    “嘿嘿,被追杀也不是件快活的事情吧。你要知道,当你吃饭的时候,也许会被打扰;当你睡觉的时候,就会提心吊胆;当你洗澡的时候,可能甚至没有穿衣服就要面临打斗。你会开心吗?”

    他的笑僵在嘴角,用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着我,露出令我难以捉摸的神情。被他这样看着,我的脸居然莫名其妙地红了。

    这个白衣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个认识很久的朋友,一个知己。这才使得我对他没有陌生人般的防备,也不会将自己正经的一面对待他。看到他,只想调侃他,只想占他便宜。

    “喂。”我大声地唤醒陷入沉思的他,“你到底叫什么?”

    他没有说话,皱了皱眉头,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犹豫着要不要说。他的名字好像是一个禁忌。被别人知道了,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我就随便给你取个代号吧,阿猫、阿狗,你喜欢哪一个?”

    他一怔,彻底被我打败,“月如昔。”

    我反复地念着他的名字,古人的名字难道都是这么有诗情画意的吗?一个男人的名字居然可以这么好听。姓月,叫如昔。如昔,往事成空,伊人如昔。

    拉过一边呆立着的儿子,“日儿,快来拜见师傅。”

    日儿展开小腿,跑至月如昔面前,跪下,“日儿拜见师傅。”

    月如昔弯下身子,扶起日儿,“日儿,以后你要跟着我好好学习。我会根据你的年纪,教你一些强身健体的武功。以后等你长大了,再教你些厉害的功夫。明白吗?”

    “日儿明白。”

    “很好。”说完,就开始教导日儿学习最基础的马步。

    叮嘱完日儿一些事情,我就离开了书房。

    回至房间,星儿早已梳洗完毕,身着一套淡黄色的内衫,正坐在床上,玩着前不久让萧萧做给她的“洋娃娃”。

    “星儿,娘回来了。”

    她嘟着小嘴,有些不满,“娘好慢。”

    走到她身边,抱着她的小身体,抱歉地说:“是娘不好,让星儿等,下次不敢了。”

    “恩。”她搂住我的脖子,小脸亲昵地在我的脸颊边磨蹭着,“娘讲故事,今晚要讲两个故事,不然我不原谅你。”

    这小丫头还知道讨价还价了,满口答应着。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就躺倒了床上。为自己和星儿盖上春天的薄被,口中说出一个个新奇有趣的故事。

    “噢…”

    一早,萧萧正在给我涂着药膏,冰凉的药膏碰到伤口,带给我疼痛。

    “小姐,弄疼你了吗?”萧萧很自责。背上那交错着的十条血痕,在白皙无暇的背上,是那样触目惊心。

    “不疼。”

    萧萧强忍着泪水,哽咽道:“小姐,你受苦了。”

    转过身,拉起萧萧微微颤抖的手,“萧萧,我在这里最开心的就是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姐妹,在我心里,把你当成自己亲人来看待。所以,有些事情,我也不会瞒你。”

    萧萧看着一脸认真的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同小可。

    “你知道,我不喜欢王府的生活。柳儿心怀鬼胎,处处与我作对。她的用意我看不穿,也不想看穿。我只知道,她想要离间我跟王爷的感情,这是每一个女人争宠都会做的事情,但是我又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对那个王爷,我也早已没有感觉。留在王府,只是为了孩子。早晚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的,带着日儿和星儿,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萧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流着泪说:“以后小姐走到哪,萧萧就跟到哪里。”

    我的手紧紧地握紧她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

    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一时的兴起,而是源于昨晚星儿的问题。

    “娘,那个王子喜欢美人鱼公主吗?”

    “当然喜欢啊。”

    “那为什么王子要娶另外一个公主而不娶美人鱼呢?美人鱼好可怜哦,最后变成泡沫了呢。”

    我竟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一个孩子单纯的问题。王子以为救他的是那个公主,而不是美人鱼,才跟公主结婚的。美人鱼舍不得王子死在自己的手上,宁愿自己变成泡沫,也要让王子开心得活着,能看着他,美人鱼就满足了。说到底,还是王子不爱美人鱼,才会如此轻易地娶了另一个女人。而美人鱼就是爱得太深,才造就了她的悲剧。想着想着,觉得悠然跟美人鱼很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是,我不是悠然,我有机会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永远被束缚在这个金色的牢笼里。

    沉默了很久,才吐出这个连自己都肯定的答案——“因为王子对美人鱼的爱,不够深。”

    星儿在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时候,已经睡着了,紧紧得靠着我。而我却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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