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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衣冠天下(1)

    时日久了,左宗棠安下了心,便不再一直拘着清云,加之专注于军政大事,反而忽略了他。清云没了管束,又有一大群宦官臣属巴结着,不觉便得意忘形起来。

    前几日,清云在宫中与一群宫女嬉戏,被左宗棠撞个正着,狠狠训斥了一番。清云心中郁闷,便想独自溜出宫去散散心,于是支开了内侍,偷偷换了宦官服色,正要溜出去,忽然想起并无银钱,游目四顾,正瞧见珊瑚千手观音像上挂着的一串念珠,听说是一百零八颗黑珍珠,想必值钱,于是用力扯断了,抓了一把放在荷包里。出得宫来,找了个僻静无人之处,换上从宫里带出来的袍服,将宦官服饰远远抛了出去,顿觉意气风发,胸中也畅快了许多。

    此时的番禺,自然远不及跟着师父一同见识过的广州,但对于清云来说依然很新鲜。清云只顾着往人多的地方去,很快来到了一处集市,竟有勾栏瓦肆,着实让清云吃了一惊,没想到此时此处便有了,竟不见于史籍,真是可惜了。

    清云见有一处勾栏气派最大,招子也最显眼,便径直走了过去。一名小厮笑着迎了上来,清云知道是来收钱的,也不问价,掏出一颗黑珍珠抛了过去,那小厮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珍珠,更别说是黑珍珠了,只顾着傻笑,清云早就走了进去。

    里头坐满了人,只有腰棚的角落里还剩下几个空位,清云自然看不上。突然发现正对着戏台的神楼正中间有张椅子空着,那椅子饰着龙头,漆着金漆,还放着黄缎的坐垫,清云心中一乐:看来你们早知道我要来,特意留了这么一把椅子给我,于是大大咧咧上前坐了下来。见众人都惊异地望着自己,清云心想这些人定然没见过自己这般年少多金,风流倜傥贵公子,于是振了振衣冠,又特意把头抬高了些。

    这时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子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对着清云大声喝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子,竟敢坐这把金交椅?还不快快下来。”

    清云登时怒了,大声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然如此无礼,快快闪过一旁,我便不与你计较。”

    那人此时见清云衣着华丽,也不敢过于无礼,急急道:“你是哪家的公子,竟不知这金交椅乃是皇帝陛下才能坐的。你这般胡闹,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要连累了此间上下人等。”说罢便来拉扯清云。

    清云一把将他推开,说道:“胡说,皇上怎会来此处看戏?”

    那人赶紧解释:“皇上没来过不假,可此处备下御座却是老规矩了,皇上不来,别人也是不能坐的。”

    “如此说来,你这是招徕客人的把戏了。既然我来了,自然便坐得,你若再纠缠,咱便一同问问皇上去。”

    那人正是此间老板,见清云如此,又不知他的底细,一时真不知如何才好。正僵持着,坐在金交椅右后方的一人站了起来,走过来与老板耳语了几句,那老板立刻变了颜色,笑吟吟地对清云说道:“小的适才冒犯了,请公子见谅,公子请坐,请坐。”

    清云看了一眼方才耳语的那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官场中人,或许认得自己。清云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也管不了那许多,又赏了老板一颗珠子,老板立刻亲自奉上了茶水果子,甚是殷勤。

    舞台上一阵锣声,从鬼门道里走出来的不是意料中装扮好的戏子,却是个又肥又黑的番邦女子,竟然随着笛声与两条蛇一同起舞。清云心中一喜,若是平常的戏码,再怎么好看也定然比不了九百年后的花腔雅调,可眼前这等表演却是难得。

    一曲舞罢,旁边来了两名男子将蛇收了去。那女子竟脱去外衣,随着奇怪的舞曲,不断地晃悠着身子,清云虽然不知那是肚皮舞,却看得入了神。不料身旁有几名少年大声调笑起来,清云虽不太明白他们说的俚语,却也知道多是些下流的,便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那几人似乎没有看到,并未理会。

    待女子表演完毕,四周一片叫好声,清云直把巴掌都拍疼了。女子退到屏风后,方才那几个少年便走下了神楼,硬要到后台去看那女子。老板认得这几个都是官宦子弟,知晓他们底细,不敢硬拦着,只是不断赔笑,请几位不要坏了勾栏的规矩。在座的观众总也有三百多人,却没一个敢出头的。

    清云见状,气直往上冲,霍的站起来,大声骂道:“你们这几个不要脸的下流坯子,一个个都给爷滚蛋。”

    那几个抬头一看,见是清云,带头的胖子立刻跳了起来,骂道:“原来是你这狗东西,不知规矩占了那金交椅,我们正好抓你去衙门,说不定皇上问起缘由,哪天一高兴,便御驾亲临与我等一同消遣消遣,哈哈哈哈。”身边的狐朋狗党一同放肆大笑起来。

    清云拿起桌上的果子便砸了下去,正中胖子的脑袋,将他的头冠给打歪了。这下那几人更不肯放过清云,一同冲上了神楼。清云见他们共有六人,又都比自己大着好几岁,见此情景便准备脚底抹油。

    清云一把拽下荷包,用力一撒,将荷包中的黑珍珠尽数散了出去,嘴里喊道:“强人要抢我的黑珍珠,烦请诸位代我保管,日后必有重谢。”众人一听是黑珍珠,哪还理会什么重谢,一个个都爬在地上找起了珍珠,有几个已经开始争吵扭打了起来。

    清云正要趁乱逃跑,却不料刚走出去几步,便一脚踩到了一颗珠子上,登时仰面摔倒,那胖子正好赶来,一屁股骑在了清云身上。胖子见清云长得白白嫩嫩,甚是俊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伸手摸了摸清云的脸,笑道:“本想揍你一顿,瞧你长得不错,不如就随我回府同享富贵。”说罢又在清云屁股上捏了两下。

    清云见那胖子脸上横肉直抖,又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都快气死了,明知情势不妙,还是骂道:“你这肥猪,回头我就把你阉了,割下来的东西丢去喂狗。”

    突然有人拿了椅子照着那胖子狠狠砸下,胖子一时被砸蒙了。清云眼尖,认出正是先前对老板耳语的那位。再看一旁,又有两人与胖子的同伙打了起来,似乎正是与那人一起的。清云顾不得问,趁势一把推开胖子,爬起来便要逃,那胖子追过来拽住他的肩膀,清云情急之下一扭身,低头撞向胖子胸口,趁着胖子一愣,立刻抬脚一踢,结结实实踢在了胖子的裆部。胖子吃痛不住,退了两步,加上刚才被砸得晕乎乎的,伸手去撑栏杆,不料却落了空,栏杆本来就矮,胖子一下子竟翻身坠了下去,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胖子的同伙见状,大喊“出人命了”,勾栏里头立刻更加混乱。胖子同伙之中有个清醒的,见清云要溜,扑上去一把将他抱住了,死活不放手,任清云如何挣扎都奈何不得他。

    刚才来帮清云的正是宦官李托,此前被发送了个闲差,觉得再无出头之日,正自苦闷,常来此处消磨时光,因此与老板相熟。今日见太子殿下竟然独自一人微服来此,便觉天上掉下个富贵,正要想法子讨好一番,又不让太子瞧了出来。他将太子的身份告诉了老板,老板知道他在宫里当差,不会有假,因此才让清云坐了那金交椅。

    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动手殴打太子,李托瞧准了机会,更加不能放过,立刻招呼同来的两人上前相助,哪知竟惹出了人命。死的若是普通百姓倒也罢了,李托却认得那胖子正是英州刺史陈道庠的小儿子,而陈道庠当年帮助刘晟夺位立了大功,为人颇为骄横,自己万万得罪不起,于是再也顾不上太子,偷偷溜了。

    待官府来了人,才把众人镇住。老板怕伤了太子,赶紧替清云亮了身份。左宗棠很快便知道了此事,当然他听到的报告是“太子在勾栏中为一戏子与人扭打,失手伤了人命”。此事若发生在刘晟父子身上,根本算不得什么,怎奈现在坐在那龙椅上的却不是刘晟。

    清云回宫,直接被带到了皇帝的寝宫。清云见左宗棠气得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知道不妙,赶紧想要分辩几句。左宗棠不等他张嘴,走上前就狠狠赏了他两记耳光,冷笑道:“你可真长本事了。”

    清云不敢说话,只得老实跪下。

    左宗棠喝道:“滚出去,到外头跪着去。”

    清云无奈,只好起身,退到廊下跪着。清云闹了一番,错过了晚饭,此时已经饥肠辘辘,只盼着干爹快快消了气。清云直等到书房熄了灯,有些急了,便一个劲冲着站在门外的两个内侍使眼色,可那二人素知皇帝脾气暴躁,又喜杀人,哪里敢去触这霉头,只装作看不见。待卧房的灯也熄了,清云心想干爹大概是把自己给忘了,得赶紧提醒一下,于是便学了一阵狗叫,见没有动静,便又学猪、牛、羊、鸡等各种叫,看得守夜的内侍直笑。

    左宗棠总算有了回应,大声说道:“来人吶,将外头乱叫的畜牲全部抓起来,明日一并宰了给朕下酒。”

    清云听得清清楚楚,这才知道干爹并非忘记,而是故意要让自己跪一晚上,登时不再叫唤。清云越想越气。索性便躺了下来,伸直了腿,总算舒服多了。又觉得身下的石板太凉了,于是爬起来,从身旁的芭蕉树上折了几片叶子下来,这样连铺带盖都齐了。刚躺下一会儿,觉得不解气,又爬起来把剩下的叶子都弄了个稀巴烂,这才裹着叶子睡了。

    左宗棠第二天一早醒来,想起清云还在外头跪着,赶紧起身去瞧。这一看可好,只见两株芭蕉树的叶子竟被折去了七八成,散落了一地,剩下的也是残缺不全。左宗棠初到此处便喜欢上了芭蕉,于是命人在寝宫前移栽了两株,平日时常亲自浇水施肥,甚是爱惜,见此情景焉能不怒。

    左宗棠疾步走到清云身边,抬腿对着他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清云其实早就被饿醒了,见左宗棠过来才又假装睡着,没想到干爹并不安慰自己,反而踢了自己一脚,于是动也不动。

    左宗棠怒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这可是抗旨。”

    “我好冤枉。”清云身子还是没动。

    “哼,光私自出宫这一条,这么罚你就不算冤枉,更何况还弄出了人命。”

    “为什么你就听一面之词,却不问我?”清云带了哭腔,“我在外头受人欺侮,差点丢了小命,好不容易回来,饭也没吃上,还要彻夜罚跪。”

    左宗棠听他说得可怜,不禁心软,问道:“你与人殴斗,可曾伤到了?”

    清云听左宗棠的口气软了下来,赶紧跪起身,紧紧抱住他的腿,说道:“我没事,我最想要的只是您老的一句话罢了,为什么让我等了整整一晚上?”说罢放声大哭了起来。

    左宗棠暗呼上当,赶紧板起脸,骂道:“你这小滑头,别以为能就此蒙了过去。责罚是跑不掉的,从今日起,七日内好好闭门思过,不准踏出房门一步,也不准与任何人说话。”

    清云一连被关了七日才放出来,满腹委屈,正无处撒气,却碰上了李朝年。

    斩杀郑直之后,左宗棠任命太医署丞李朝年为太医署令,这只是一个未经任何思考的简单决定。而这李朝年却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上疏直陈宦官泛滥的各种弊端。众人都以为李朝年就要大难临头,哪料到皇帝竟然在百官面前对其大加赞赏。左宗棠随后召见了李朝年,李朝年自称乃是李唐子孙,三代前避祸来到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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