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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离家

    连着一个星期一直在下雨,C城仿佛浸在水里一般,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所有的颜色也似乎被漂白了,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沉闷、阴郁、衰老,这就是C城,它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苟延残喘着最后一点生命力。而每当有人想要改变这一切的时候他就会遇到某种奇怪的阻力,那种阻力看不到也摸不着,然而它真实存在着,所有改变的努力就像是一只凶狠的拳头却落在轻飘飘的棉花里,最终变得软弱无力。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年轻人都无法忍受这里的沉闷压抑而离开,大街上到处都是老人,他们把城市变得更加苍老。曾经来过C城的外人把它称为“养老院”,这也不是没有道理。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繁荣,就连生命也是。没有人能够长寿,这里人的寿命都不长,能活到80岁就已经是难得了。总之,这是一个奇怪的城市。

    康清披着雨衣趟着水回到家,把长筒胶鞋在门前的蹭垫上狠狠踏了几脚,这才进了门。爸妈都不在家,他们还在上班,大人是没有暑假的,因此康清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大,这样就可以永远过暑假了。不过康白说只要他长大后当老师就可以了,但他并不喜欢老师,在他的印象中,老师没有一个像电视上那样通情达理、和蔼可亲的,现实中的老师往往严厉而冷漠,根本不在乎他们在想些什么,也不在乎自己的话会对他们幼小的心灵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虽然大人会说他不对,但他想自己是可以下这种结论的,虽然他只有九岁,但是已经有过几十个老师了,还不包括幼儿园阿姨,个个都是这样。自己现在的班主任,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永远都板着脸,脸上的肥肉严重下垂,仿佛一只丑陋的沙皮狗,但是沙皮狗可比她可爱多了。她嘴角的皱纹很深,看上去刻板严厉,一双很小的单眼皮眼睛,眼白多眼黑少,带着点呆滞的神色。他们都很怕她,不仅是因为她的声音总是很大,几乎把他们的耳朵震聋,而且她会用细细长长的教鞭打他们的手心。虽然规定上老师是不能体罚学生的,但实际上,这种状况十分普遍。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师,年年被评为优秀工作者,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康清走进康白的房间,他正坐在床上看漫画。

    “外面下得很大。”康清说着一屁股坐在哥哥的床上。

    “下去,脏死了。”康白瞪了他一眼,厌烦地说。

    “我身上没有湿。”康清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从床上跳下来,坐在地板上。

    “你没事不能出去吗?”康白心情很糟,这也难怪,本来明天他要参加市里的少年游泳大赛,而他毫无疑问会是冠军。但是前两天他游泳时为了救一个误入深水区的小孩而扭伤了脚。他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了,天气还一直这么差,这一切都让他烦躁不安。

    “我是想说我要出去了,你和爸爸妈妈说一声。”康清抬头望着他,纯真的眸子里似乎隐藏着一丝深意,但康白没有注意。

    “行了,快滚吧。”康白皱皱眉,转头继续看自己的漫画书,不再理他。康清站起来,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康白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康清。

    康清走回自己的房间,拿起地上已经准备好的背包,打开来检查了一下,又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把桌子上的一个全家福的照片又装了进去。之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自己的房间,走了出去。

    大街上到处都是水,聚集在下水管道口附近,虽然里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还是来不及排完所有的雨水,它们沿着位置稍低的人行道边处无声无息地向外蔓延,很快便侵占了大量的地盘。公交车上挤满了人,而在平时它们总是空得仿佛幽灵车。在C城,没有人期望公交车会照顾行人,它们总是想投胎一样向前飞奔,越是临近人行横道越是冲得猛,几乎是呼啸着从行人身旁飞驰而过,令人心惊肉跳。即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它们也依旧横冲直撞,溅起巨大的水花,路人只能狼狈地躲避,之后破口大骂。然而汽车早已扬长而去了。

    约定的地点在莲子大街与书院街的交叉路口,远远的,康清便看到了陈开,撑着一把黑色大伞,那伞如此的大,以至于他那瘦小的身体都摇摇欲坠了。陈开是康清的好朋友,昨天他们约定好要离家出走,过流浪的生活,而之所以要这么做全是因为陈开的继父。他是个货车司机,身体健壮有力,常常在陈开的身上显示自己的力量。几乎隔个一两天,陈开就会满身是伤的到学校里去,有人问起来就说自己不小心跌到了。康清才不相信这种说法。

    “你应该告诉老师。”他说。但是陈开不敢,在长达七年的虐待之下,他瘦小虚弱,性格怯懦,整天无精打采,几乎让人担心他随时都会死去。

    “我带你去。”康清拉着陈开去找“沙皮”,“沙皮”听完之后啧啧感叹,还拉开陈开的袖子向其他老师展示他身上的伤痕。

    “太过分了!”一个男老师说道:“我们应该向家长反映,不能再让他这么打孩子了。”

    “就是啊,”另一个长着满脸青春痘的女老师也插嘴道:“刑老师,你应该给他爸爸打个电话,和他谈谈,如果不行就去告他。”

    一时间办公室议论纷纷,几乎所有的人都为陈开抱打不平。

    “沙皮”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温暖,几乎算是和蔼地对陈开说:“陈开,你先回去,你的事老师会处理的。”

    回去的时候康清满脸雀跃,而陈开却是愁眉苦脸。

    “如果爸爸不要我了怎么办?”他担忧地说。

    “放心吧,老师如果管的话,他不敢不停的,我爸爸妈妈就特别听老师的话,总也不相信我。”康清安慰他。

    “可是……”陈开还有些犹豫。

    “一定不会有事的。”康清肯定地说,“说不定你今天回去你爸爸就不敢打你了。”

    那天他爸爸的确没有打他,而是把他推出了家门。那时还是冬天,夜间的温度低到零下,刺骨的寒风从破碎的窗户刮进来,陈开冻得瑟瑟发抖,他一直在哭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好一些。邻居们从他身边走过,但没有一个人问他怎么回事,或许他们已经猜到了,但他们没有管。

    早上的时候,陈开被冻僵了,他的手脚几乎没有任何知觉,即使拼命地掐也毫无痛感,也无法站立。然而他的继父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走了,他还要上班。妈妈把他弄进屋,随便往床上一扔,也走了。连饭都没给他盛。陈开把自己裹紧被窝里暖着,拼命祈祷自己千万不能成为残废。那样估计他们就会真的把他扔出去了。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近乎奇迹般,陈开的手脚又开始有知觉了。

    老师并没有管陈开。康清想,他们根本就没有管他,即使看到他也像看不见一样,目光从他身上跳跃开来。但是他们却把这件事传遍了学校,就连刚刚入学的一年级小孩都知道陈开被他的继父虐待。班里的女生围在他身旁要求看他的伤,然后就会说:“你好可怜哦。”

    你好可怜哦。

    她们用怜悯的目光望着他,那样子仿佛在看一个弃婴。这让康清浑身都不自在,几乎作呕。然而陈开只是笑着,什么都不说。

    “你干吗不把她们都轰走!”康清生气地问他。这时有一些学生从他们身旁走过,他们停下来,看看陈开,又走开了,康清听到他们说:“就是他,他的爸爸整天打他,真可怜。”

    真可怜。

    康清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那样做一点用都没有。”陈开淡淡地说。

    “可是我不想让她们那样说你。”

    陈开笑了,似乎带着淡淡的忧伤,“谢谢你。”

    “谢什么,”康清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不是朋友吗?”

    但是康清还不知道很多事情,比如他的妈妈曾经带他到那条河边,把他推了下去。那条河很深,而且死过很多人,据说里面有水鬼。因此她想把他淹死。之后她连看都没有看儿子一眼就离开了。

    陈开不会游泳,他在水里扑棱了几下,叫着妈妈,但是当他看到妈妈独自走开了的时候他绝望了。

    她想让自己死。

    这个想法击垮了他,很久以来他都知道妈妈并不喜欢他,在继父打他的时候她总是毫不理睬,冷漠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但她还是会做自己的饭,会给他买本子或者笔,偶尔还会在继父不在家的时候和颜悦色地与他说话。对于陈开来说,他并不期待自己会过得多么好,有很多的零用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玩具,只要有一点点爱就可以让他活下去。他只要等到自己长大了,能挣很多的钱的时候,妈妈就会喜欢他,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热切地希望长大。但是现在,他的妈妈希望他现在就从她眼前消失。

    陈开放弃了挣扎。他闭上眼睛,感到自己的身体再慢慢下沉。

    河水奇异地温暖,他感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捆着一般,他睁开了眼睛。

    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站在他的身边,盯着他。

    他们是谁?陈开迷迷糊糊地想。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竟然被捆在了一根木柱子上。这时有几个人朝他走过来,他们扛起他向前走去。其他人都沉默着看着他。

    “放开他!”突然一个女人朝这边飞奔过来,哭叫着。其他人立刻拦住了她。那些人依旧扛着他向前走去。

    “放开他,那是我的孩子!”女人猛地挣脱了众人的手,疯了一般朝他跑来。几个人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她来到他身旁,举起手,陈开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把刀。刀落了下来,他吓得又闭上了眼睛。接着,他感到身上突然轻松了。

    “快跑!”女人对他说。他睁开眼,看到女人哭喊的脸。她说快跑。

    陈开跑了起来,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着他,他跑得更快了。心脏在胸腔里嗵嗵地跳着,血管几乎要爆裂。他不顾一切地奔跑着。忽然,他看到前面有一片亮光,他朝那里跑了过去。

    “你没事吧?”一个老人正低头看着他。他看到蓝色的天空以及白色的飞鸟。

    那个老人把他送回了家,妈妈看到他时非常吃惊,但什么都没说,就把他拉进了门。老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门碰的关上了。

    “陈开!”康清跑过去叫道。陈开抬起头,看着他笑了。

    “等了很久吗?”

    “没有。”陈开摇摇头。

    “那我们走吧。”

    “可是,这样好吗?”陈开犹豫着说,“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没关系,我们不是朋友吗!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快走吧。”

    两个孩子沿着书院街朝西走去。康清脱下了雨衣,他们和打一把伞,但雨伞还是显得很大。

    “你哪儿弄来的伞?这么大。”

    “是他的,我偷出来了。”陈开一笑,身子却缩了一下。前天继父用皮带抽他,还用脚踹,差点把他打死。他觉得家里再也不能呆了,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死。于是他准备离开。这件事他谁都没有说,只告诉了康清,但康清知道之后却非要和他一起走。

    “我和你一起去,如果有人欺负你我还可以帮你。”康清挥了挥胳膊。虽然他们同岁,但康清明显比他高半个头,也比他壮实得多。

    陈开不同意,他觉得不能把好朋友拉下水,毕竟离家出走不是个好主意。但康清一直坚持着,还让他不用担心,他有地方可以给他住。

    “什么地方?”陈开问。

    “小木屋。”

    小木屋其实不是真正的木屋,也并不小,那是在搬到城区之前他们一家住的老房子,是个平房,虽然很久不住了,但是哥哥有时候还是会回去住几天,他把那里称作自己的小木屋,收拾得相当像样,东西也齐全。虽然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到那里住,但是现在却很庆幸他喜欢去那里。他偷出了钥匙,还有一些钱,很多的钱,有好几百块,估计一辈子都够了。

    只有坏孩子才会离家出走。爸爸妈妈一直这么教育他,离家出走是很危险的,你可能会碰到坏人,他们会用花言巧语把你骗走,卖到遥远的贫困山区,从此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也可能会被车撞到,死在荒郊野外;或者钱被偷走,身无分文……这些话曾经把康清吓到过,但是,当他真的离家出走时才发现事实并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可怕,没有坏人跟他们说话,也没有汽车突然开过来把他们撞死;他们沿着街行走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奇怪而恐怖的注视。这让他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自己的行为在多年后想来会是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谁知道竟然这么平静。

    他们坐上了通往郊区的公交车。119路。康清记得很清楚。每次回去的时候爸爸妈妈总会告诉他要坐119路公交车,在终点站下,再往前走十几分钟就到了。平常总有些人要出城,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诺大的公交车上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当他们上车的时候售票员还奇怪地看了看他们。

    或许今天天气不好。康清想。他还是第一次坐这么空的车,忽然就想起自己听过的关于无人公交车上的恐怖故事,有些心惊胆战。他看看售票员,她没精打采地坐在前排,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不停的落雨,打扮上像是三十多岁,但那张脸却比实际年龄要苍老,皮肤暗淡无光,眼袋仿佛瘪了的气球一样垂着,又黑乎乎的,宛如恐怖电影里的鬼婆婆。

    说不定她真的死了。康清想,等到半路就会把我们吃掉。然而实际上一路上她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不是和司机聊天就是坐着打瞌睡。这让康清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但是去小木屋要路过那条河。

    康清很害怕那条河,每次看到的时候他总觉得里面似乎住着什么可怕的怪兽,随时会扑上来将人咬死。 他从来不敢一个人到河边去。

    “那条河很恐怖。”当公交车上了河堤时,康清对陈开说。

    “恐怖?”陈开愣了愣。

    “是啊,听说里面淹死了很多人呢,而且大多都是小孩,我妈从来不让我去那里玩。听说有鬼呢。”

    “鬼?”奇异的是,陈开似乎并没有害怕,只是用奇怪而疑惑的神色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眼神突然让康清打了个寒战,他突然感到陈开变成了个陌生人。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之后连他自己也为这种想法感到惭愧。

    我真是个胆小鬼。他想。

    车子渐渐离开河堤,康清朝后看了一眼,在连续几天的大雨使河水水位上升了不少,河面似乎更加宽广了。忽然,他睁大了眼睛。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河面上升起来,聚在一起,朝河岸上慢慢移动着。而且,那团东西似乎抬“头”朝这边望了望。康清一下子就惊呆了,身体像僵了一半一动不动,全身冰凉。那个东西也一动不动。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康清才听到陈开的声音。

    “你怎么了?”

    他突然猛醒过来,转过头,脸色发青,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那里,那条河里有东西。”他战战兢兢地说。

    “啊?”陈开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啊。”

    “你难道没有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吗?”康清着急地说,声音也变大了,售票员无意识地瞅瞅他们,又转过去打起瞌睡来。

    “真的什么都没有,不信你看。”

    康清不敢回头。

    “真的没有,我不骗你。”陈开再三劝道。康清这才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后面快要消失的河流,刚才的黑影消失了,河面上什么都没有。

    “咦?我明明看到……”康清趴在玻璃上使劲看着。

    “你看错了吧。”陈开笑了笑。

    “也许吧。”虽然这么说,但康清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他紧紧身上的衣服,似乎这样自己就会更加安全。

    半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终点站,这是一个很小的汽车站,只有数十辆车子停歇,简陋而荒凉,因为下着雨,周围看不到一个人,连司机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两个人下了车,朝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康清的老家是一个叫做枫溪的村子,小木屋在村子的最边缘,四周都没有房子,冷飕飕孤零零一个院子,西侧有一片坟场。为什么自己家的房子在坟场的旁边康清并不明白,但是他听他哥哥说他小的时候经常晚上一个人跑到坟场里去玩,尤其是夏天的时候,里面会有很多的昆虫,他和村子里的几个小孩点着火把寻找他们,一个晚上就能抓到很多,塞满了罐头瓶子。康清没有过这样的童年。他一出生就是在城里,连知了的幼虫都没有看见过,因此总是对哥哥的童年羡慕极了,虽然他有电动玩具和动画片,但是他更希望自己能够用真正的泥巴做出各种各样的雕塑,哥哥小的时候就经常那样干。

    走到门口的时候康清听到远远的传来了狗叫声,康清打开了院门。院子里堆满了枯叶杂草,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打扫过了,康白来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打扫院子的。雨水哗哗哗地下着,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河,朝地势低的地方流去。康清打开了屋门,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但看上去还算干净,灯泡昏黄暗淡,照得室内影影绰绰。几样简单的家具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啊,终于到了。”康清把背包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陈开则把雨伞支在门口,不一会儿,地面上就积了小小的一滩水。

    “我饿了,你饿吗?”康清说着便打开了背包,翻找着里面的食物,但他的情绪并不太高,实际上,他已经开始后悔这次的行动了。

    其实完全可以让他住在我家,他想,自己为什么要同意这个愚蠢的计划呢?还不是因为自己也对离家出走无比向往吗?而现在他感到了恐惧。和一个同龄的小男孩在一起,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而且周围还是个坟场,更何况刚才在河里看到那个东西……他越想越恐怖,仿佛自己已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我看我们明天还是回去吧。”陈开看着他说。虽然只有9岁,但在特殊家庭里成长起来的陈开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他感到康清似乎不大高兴。

    “刚刚出来怎么能回去呢?”康清竭力笑道,“这里什么东西都有,我们不用担心。”

    “那以后怎么办?”陈开小鹿一般的眼睛望着他,心里充满了不安,以及对未来的恐惧。他觉得自己是独自站在荒凉的孤岛上,虽然有康清,但他们是不同的。实际上他早已打定主意要离开这个城市,但究竟要去哪里却也不知道,或许自己会像《雾都孤儿》里的科波菲尔一样在街头流浪,被坏人抓去当小偷或者乞丐。但也或许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会给自己一个家。

    在陈开的幻想中,他的父亲是一个遭受某种灾难而不得不抛弃他们的人,小说里不是说过吗?他总是很有钱,却被自己某个争权夺利的兄弟姐妹给害了,但很可能没有死,只是失去了记忆才想不起来他们的存在,但总有一天,他会衣着光鲜地出现在他面前,把他从一群捡垃圾的孩子中拯救出来。这在电视剧里也是经常出现的情节。所有的结局都是美好的,好人总能得到幸福,而恶人(他的继父)则会受到惩罚。

    但是康清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虽然很高兴他能和自己一起,但是他也明白康清是不可能一辈子都陪着自己的。所以他决定过两天自己一个人离开。

    “给你。”康清递给他一袋薯片。

    “谢谢。”

    天色暗淡,空气变成了浓重的蓝黑色,堆积在窗口,似乎要打破光明冲进来。康清的余光忽然扫到一个白影。但他转过头看时,还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陈开看看他,又看看窗外。

    “没什么。我可能看错了。”康清迟疑地说,但他不想把自己的疑惑告诉陈开,免得让他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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