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五章 逃亡路上生死携 世外高僧劝回头
出了京都北门，寰娘便把马鞭和缰绳一同递给一旁的福王，“我去看看他。”
福王横眼寰娘，厉声喝道，“驾你的车！没我的允许，哪也不能去！”说着，便欲起身，到马车里去看看杜鹏晔。
他做梦也没想到欲嫁祸于自己的京都连环案之真凶，竟然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且她还曾救过自己。想来，真是好笑！如今看来，她非但伪装绝妙，且心机颇深，竟然骗过了自己的眼睛。如今，擒她在手，不怕不能查出个水落石出。
寰娘面色一沉，冷哼道，“收起你的威风！我若想走，谁也拦不住！”说罢，将马鞭和缰绳往福王身上一甩，径自往车里而去。
“你……”福王气呼呼得望着寰娘的背影，无奈拾起了缰绳和鞭子，策马继续前行。
自他幼年记事起，尚从未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
“啪、啪、啪”，响亮的鞭笞声，在急促的“得、得、得”马蹄声中骤然浮现，既似在催促马儿飞奔，又似在发泄方才的怒气般。
寰娘进得车内，仔细瞧了瞧杜鹏晔的伤势，一支箭矢透肩而过，虽然伤口较深，但不过损及皮肉，并无大碍；另一只箭从背心射入，虽然没入身体唯寸余，但因为刺中了肺部，情势较为严重。殷红的鲜血自伤口处漫溢而出，浸湿了他身上雪白的衣衫。一些血污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深深浅浅的血迹，第一次在她眼中，变成了一把把利剑，刺痛了她的心。
寰娘为杜鹏晔点穴止血后，轻轻将他翻转，侧卧车中。旋即，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取出一粒晶莹如玉的白色药丸，托在掌心里。
“鹏晔，先服下它。”寰娘探手至杜鹏晔嘴前。
杜鹏晔似全然未听到般，只是紧阖双目。
寰娘的心咯噔一下，转瞬，她忙伸出一只手指，探至他的鼻前，只觉一抹淡淡暖意喷薄而出。她的心微微宽慰。
“鹏晔，鹏晔！”寰娘轻轻摇了摇他。
杜鹏晔有些艰难地微启眼帘，望着寰娘道，“你……，你……还好吧？”
寰娘咬着唇，点头道，“嗯。你先把这服下。千万别睡，好吗？”
杜鹏晔服下药丸，竭力扯出一丝笑意，“有你在身边，我怎么舍得睡呢？”
寰娘缓缓阖上双眸，轻轻握住了杜鹏晔的手。
淡淡的暖意，仿似一缕明媚的阳光，轻轻地温暖着她。手掌的微糙，似一袭春风，轻拂着她的心。
虽然车驾声、马蹄声一直不绝于耳，但杜鹏晔和寰娘情意绵绵的话语还是飘入两人福王的耳朵。想着过往对她的牵挂，思及由她亲手炮制的连环案，看看自己眼下的处境，他的心真如打翻了五味瓶般。
福王明白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她。但是，在他日后的计划中却多了一个能鼎力相帮的得力助手。他过往并无反叛之意，但如今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寰娘不过是一枚棋子，幕后的一切以她的地位，是绝对不可能知情的。她所能提供的顶多是按图索骥的一角图而已。可有了她，往后的一切便犹如顺藤摸瓜了。而最紧要的是，只要有杜鹏晔在，他不愁不能控制寰娘。
不觉间，马车已出了北门，然而后面的追兵却越发跟得紧了。遥望而去，只见尘烟滚滚，好像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寰娘思量一晌，冲车前的福王喊道，“往香积寺走！”说着，她探手入怀，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粉色锦囊，看了看内里所剩不多的银针。
前往香积寺，必得通过一个夹道。到得那里，便可方便地除掉后面的追兵。
杜鹏晔明白寰娘的意图，心中担忧不已。他握紧了寰娘的手，低声叮嘱道，“你要小心呀！”
寰娘微微一笑，“你放心吧。”说着，她又回到了车前。转而，对福王道，“靠近夹道时，放缓车速。”
福王白眼寰娘，冷声质问道，“你这是命令我吗？”
“哼！”寰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停与不停随你。不过，……”说至此，她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追兵，又道，“我对生死是看得很淡的，不知王爷可否？”
“哦？”福王冷笑一声，“那你的鹏晔怎么办？”
寰娘怔愣一刻，淡淡地说道，“我想他不会介意与我同归于尽的。”
福王听罢，面色变得铁青。转而，他扭过头，只是望着前方，竭力鞭笞马屁，奋力向前。
寰娘也静静地看着前面渐趋狭窄的官道，她此时终于明白了师父为何要在门规第一条写道：但凡入门，永不得涉入儿女私情，一经发现，杀无赦。
有了牵挂，动了情，便会渐渐失去内心的平静，又怎么可能真正看淡生死，不带一丝留恋而离开这漫漫红尘呢？有了求生之想，便难以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而这在她这行里，便意味着随时的逊命。她知道就算没有这次失败，她也不可能再回到修罗刹了。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份牵盼。
“他怎么样了？”福王冷不丁地问道。
“尚还能坚持个把时辰吧。一会儿，我把追兵处理掉后，便带他去香积寺疗伤。待我们下了车后，你继续赶着马车再走个几十里，便把这东西塞入马的后面。”说至此，寰娘又自怀中掏出一个竹管，放到了福王身旁，才又继续道，“你跳车，让它继续往前跑。”
“你既然已经准备除掉所有的追兵，又何必还这样大费周章呢？”福王道出心中的疑惑。
寰娘冷冷一笑，“善谙兵法的王爷，难道不知车痕、马蹄，照样可以追踪到我们吗？”
福王听得怒火又窜了上来，他横眼寰娘，反问道，“难道你从未听说过观风云知晴雨吗？”
他非但熟知兵法，也深谙星相天文。看今夜的月色、风云，定是有场好雨。待得大雨过后，何来痕迹？
寰娘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只怕你的好雨未到，行踪已为人知晓？”说话间，已到了距夹道不足百米的距离。
福王心下虽然不以为然，但也不愿再和她争辩，只回道，“那你们就在香积寺等我。”
寰娘摇了摇头，“你不必来了。我们会去找你们的。”说罢，她又轻轻打起车帘，望了望车内的杜鹏晔。
向来一切都是掌控在福王手中，尚从未遇见过这番被动。他极为不满，故而叱责道，“放肆！你要记住你的身份！？”
寰娘面色一沉，反唇相讥道，“我的身份我清楚得很。就只怕王爷还没弄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福王瞪着寰娘，气噎当场。
寰娘却也不理福王，只是拉了拉马缰，稍缓车速，旋即纵身而下。
福王气呼呼地赶着马车，一直出了夹道，方在路旁一个隐蔽处停了下来。不一会儿，那“轰隆隆”的马蹄、吆喝声便渐渐消失在了茫茫无际的夜色中。随着几声惨叫之后，夜又回复了它原本的宁静岑寂。又过了一晌，一个纤巧的身影自黑漆漆的夹道中飞奔而出，向马车跑来。待寰娘重新上了马车，福王方才赶着马车继续上路。到得香积寺，寰娘扶着杜鹏晔跳下了马车，而福王则依计继续前行。
杜鹏晔在寰娘的搀扶下，步履艰难地来到了香积寺后院的高墙外。他感觉头晕目眩，双腿无力，便倚墙轻喘道，“寰娘，我……，我……只怕走……，走……不……了了。”
“别担心，你一定过得了这坎儿。”寰娘双眸幽深，不见一点惶惑。
杜鹏晔竭力扯动嘴角，涌起一丝笑意，“没关系，我……，我知……足了。”说着，他轻轻抚了抚寰娘的头。
寰娘深深地望着杜鹏晔，坚定地说道，“不。这还不够。”说罢，她转过身，弯下腰，一把将杜鹏晔背了起来。
杜鹏晔自长大以来，还从未被人背过，更别说一个女子了。他的脸骤然似发烧般滚烫，本有些昏惑的头，蓦地惊醒。
“寰娘，快……快……放我下来！”
寰娘咬紧牙关，拼劲全力，背着他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走着。
杜鹏晔高出寰娘一个头，以她那样娇小玲珑的身形要背起他，已是十分不易，更何况，他现今浑身乏力，根本一点用不上劲。百十来斤的重量，全压在她的身上。不过十来米，竟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大颗大颗的汗珠涌现额角，它们顺着她白皙的面颊缓缓淌下，浸湿了鬓角乌黑的发丝。
杜鹏晔起初还在努力挣扎，无奈失血过多，全身无力，一切的行径不过徒增寰娘的负担。眼见她更为辛苦，杜鹏晔心下不忍，也就不再吭声了。
寰娘背着杜鹏晔又行了十来米，终于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小门前。她缓缓放下杜鹏晔，让其倚坐于墙下，“鹏晔，稍等片刻，我去开门。”
杜鹏晔点点头，又冲寰娘笑了笑，只是这抹笑意较方才更为虚弱。
寰娘不放心地望了望杜鹏晔，方飞入院子，取下门茬，打开后门，背起杜鹏晔向香积寺的后院行去。
寰娘以往来此地颇多，虽然不得明目逛游寺院后宅，但是她也曾多次暗中查探过，故而相当熟捻。她背着杜鹏晔来到了香积寺住持的禅房外，将他轻轻放下，柔声说道，“鹏晔，你在此稍候。”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浑厚的声音自禅房内传了出来，“施主，请将他扶进来吧！”
寰娘怔愣一刻，却也不再顾及许多，连忙扶着杜鹏晔推门而入，进了房间。抬头一望，只见香积寺的住持了无正盘坐于榻上。他鹤发童颜，身披袈裟，见二人进来，徐徐施礼起身，“阿弥陀佛。女施主请将他扶到榻上，老衲这就去准备为他疗伤。”
寰娘举眸，瞥了瞥了无，不大置信地问道，“住持，你为何不问我二人来历？你不怕惹上事非？”说罢，她便将杜鹏晔扶到榻上躺下。
虽然寰娘到此的目的，便是要了无为杜鹏晔疗伤，但了无见到他们，问也不问一声便同意治伤，寰娘心下着实有些不放心。
了无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位公子，老衲久已耳闻。再者，今日一劫，老衲早已算得。只是老衲希望女施主能放下屠刀。”
“你什么意思！”寰娘霎地拔出腰间软剑，剑锋直指了无的颈项。
了无淡淡地笑了笑，“人不知他不知，可天知地也知。希望女施主回头是岸，好自为之。”说罢，缓缓出了禅房。
寰娘静静地望着了无远去的背影，暗自琢磨着了无那几句看似简单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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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娘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只怕你的好雨未到，行踪已为人知晓？”说话间，已到了距夹道不足百米的距离。
福王心下虽然不以为然，但也不愿再和她争辩，只回道，“那你们就在香积寺等我。”
寰娘摇了摇头，“你不必来了。我们会去找你们的。”说罢，她又轻轻打起车帘，望了望车内的杜鹏晔。
向来一切都是掌控在福王手中，尚从未遇见过这番被动。他极为不满，故而叱责道，“放肆！你要记住你的身份！？”
寰娘面色一沉，反唇相讥道，“我的身份我清楚得很。就只怕王爷还没弄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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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娘却也不理福王，只是拉了拉马缰，稍缓车速，旋即纵身而下。
福王气呼呼地赶着马车，一直出了夹道，方在路旁一个隐蔽处停了下来。不一会儿，那“轰隆隆”的马蹄、吆喝声便渐渐消失在了茫茫无际的夜色中。随着几声惨叫之后，夜又回复了它原本的宁静岑寂。又过了一晌，一个纤巧的身影自黑漆漆的夹道中飞奔而出，向马车跑来。待寰娘重新上了马车，福王方才赶着马车继续上路。到得香积寺，寰娘扶着杜鹏晔跳下了马车，而福王则依计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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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鹏晔点点头，又冲寰娘笑了笑，只是这抹笑意较方才更为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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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浑厚的声音自禅房内传了出来，“施主，请将他扶进来吧！”
寰娘怔愣一刻，却也不再顾及许多，连忙扶着杜鹏晔推门而入，进了房间。抬头一望，只见香积寺的住持了无正盘坐于榻上。他鹤发童颜，身披袈裟，见二人进来，徐徐施礼起身，“阿弥陀佛。女施主请将他扶到榻上，老衲这就去准备为他疗伤。”
寰娘举眸，瞥了瞥了无，不大置信地问道，“住持，你为何不问我二人来历？你不怕惹上事非？”说罢，她便将杜鹏晔扶到榻上躺下。
虽然寰娘到此的目的，便是要了无为杜鹏晔疗伤，但了无见到他们，问也不问一声便同意治伤，寰娘心下着实有些不放心。
了无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位公子，老衲久已耳闻。再者，今日一劫，老衲早已算得。只是老衲希望女施主能放下屠刀。”
“你什么意思！”寰娘霎地拔出腰间软剑，剑锋直指了无的颈项。
了无淡淡地笑了笑，“人不知他不知，可天知地也知。希望女施主回头是岸，好自为之。”说罢，缓缓出了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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