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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严晓磊坚持要送沐沐去医院挂水,沐沐却强烈要求送晓磊到车站后再去医院。

    在长途汽车站,还剩五分钟就要检票了。沐沐把晓磊拉出人群说:“我们吻别吧,就像张学友唱的那首《吻别》一样。”说完,还没等晓磊反应过来便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嘴唇。严晓磊擦擦嘴上的口水,环顾四周,竟像个小姑娘一样满脸通红,敲敲沐沐的头说:“哎,我这警务人员的形象全被你给毁了。”沐沐双手抱拳道:“大哥再见了,今日一吻,不知何日再续?”

    “再也不续了,小流氓!”

    “严晓磊,你说点好听的话要死啊!”

    “你看你看,本性暴露,侠女立刻变泼妇。”

    在推推嚷嚷中,晓磊已经检票进站了。沐沐眼光尾随着男友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是的,今日一别,何日再见呢?

    就在沐沐多愁善感之际,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站门口走过。女孩扎着个马尾辫,运动装,拖着行李箱……这不是已经半年没有音讯的表妹李舒媛吗?她明明应该在A城打工的呀,怎么会来到这里,而且这半年和所有亲朋好友不再联系,家人还都以为她被拉入了传销组织了,沐沐曾让严晓磊利用警务系统帮忙查询了多少次都没有查到行踪。

    沐沐小跑出车站,冲着女孩的背影大叫:“李舒媛!表妹!”

    女孩似乎没有听见,提着箱子挤上了一公交车。

    沐沐想要追踪,此时手机却响了。原来是晓磊打来的电话:“小金鱼,车已经出站了呀,你赶快去医院挂水防止夜里再发烧,就别傻乎乎地跟着我的车跑了呀。”

    “知道啦,我哪里还跑得动。”

    “还有,打车去医院吧,别为了省钱来回转公交了。”

    “谁说要坐公交了呀,我要步行过去,这样又省下两块钱了,我们买房子就可以多两块钱了哦。”

    “俞沐沐,我不需要你这两块钱,拜托了别再折腾自己了好不好。”

    “知道啦,跟你开玩笑罢了。”

    “另外,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恩,一定吃成胖子,你非娶不可。”

    “切,谁说要娶你了呀?别自作多情好不好。”

    “呵,严晓磊,你不娶,我不嫁!”

    “那好吧,看你表现。赶快去挂水吧,别再臭贫了。”

    车还没上高速,严晓磊便脸色惨白。虽说身为警察的他身体素质向来很好,但是这晕车的毛病依旧还在,从小时候开始只要是坐车窗密封的大客车就必定晕车。因此,这三年的异地恋的对他来说,最煎熬的不是难以相见而是路途上的奔波。从A城到B城坐车要四个小时,从B城到老家C城也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这次来回跑这么多路,真快被折腾死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作为儿子的严晓磊再明白不过了,父母不是不喜欢俞沐沐,而是太心疼自己的儿子了,因此才会说出沐沐考不上A城的公务员便不同意她嫁给晓磊的话,沐沐这个傻丫头听了这句话便日夜复习,发誓两年之内一定考上。想起这些,严晓磊烦不胜烦,车一个颠簸,胃里翻江倒海,终于吐了。

    沐沐一边挂水一边还在惦记着表妹李舒媛,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她真的来到了这座城市。手背上一阵疼痛拉回了她的思绪,边上的病人惊呼道:“快快快,药水没了,都回了这多血了还不知道吗?”

    沐沐喊来护士换药水,心里一阵委屈,心想,要是晓磊在身边就好了,他肯定早就注意到药水该换了,自己如今一个人多凄凉啊,想要去趟洗手间,却又担心包包被别人拿走。哎!

    俞沐沐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刚洗漱好躺在床上,宋妍又打电话过来了。原来宋妍晚上回去便到公务员论坛上和网友们对答案,论坛也高效地在考试结束后一两个小时通过考生回忆整理出了一份据说正确率为90%的参考答案。宋妍仔细一对,感觉自己今年又没戏了,心中甚是失落,怎么也睡不着。沐沐心想你这不自找的吗,就不能留点悬念等待最后成绩揭晓吗?不过嘴上还在劝宋妍:“没事的,答案也不是很正确,再说你的竞争对手也不一定考得比你好,还是耐心等待一个月后出成绩吧。”

    严晓磊踏着月色走在通往自家的小路上,晕车还没完全缓过来,心中一边急切地想知道父亲的病情一边还记挂着俞沐沐的身体状况,他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作为男人的压力和负担。

    刚进家门,母亲便嘘寒问暖起来,给他端上了专门为他包的韭菜猪肉饺子。严晓磊走进卧室,坐在父亲的床边,年迈体恤的父亲费力地睁开双眼,关爱地问:“晓磊回来了呀,饭吃了吗?怎么一个月没见都瘦了呀。”

    严晓磊上前握住父亲的手:“爸,我壮实着呢,您一定要好好养病,赶快好起来!”

    听母亲说,父亲这次心脏病突发差点没抢救过来。

    “前天,我看着他身体好些了,就又到市场上去卖水果,我走之前还叮嘱他在家好好休息,看看电视。谁知,他这人就闲不住,看到地里的菜快干死了,就提着水桶去浇水,结果就倒在了地里,幸亏你张大妈发现,不然……”

    “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爸就行了,干嘛还要去街上卖水果,菜园子也不要忙了。以后我每个月再给家里多汇点钱,你们就不能好好地享享福吗?”

    “哎,我们哪能用你挣的钱呢,你这眼看着就要买房结婚,因为你爸的病家里的存款都用完了,我和你爸还是希望能再挣点钱帮帮你啊。”

    严晓磊想想病重的父亲,看看焦虑的母亲,两行眼泪悄然流下来。他都不懂,看起来自己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中等的收入,可是为什么都快30岁的自己却让父母和女友全部跟着受累。父母都快六十岁了,却还想着通过卖水果种菜来帮自己买房结婚;女友正值美好的青春年华,却天天省吃俭用,为了攒钱和自己买房竟连两块钱公交车都舍不得坐?严晓磊啊严晓磊你真是太可悲了。

    吃完饭,母亲便又开始盘问起他的终生大事。

    “还没谈新女朋友吗?”

    “妈,这些事您就别操心了。”

    “我怎么不操心,我和你爸就等着抱孙子了,你都快三十,也该找个女孩结婚了。”

    “我知道,等爸爸病好了再说吧。”

    严晓磊不擅长说谎,母亲每次谈起这些话题他就闪烁其词。前两个月父母就开始劝他和俞沐沐分手,赶快在A城找个条件相当的女孩子结婚,由于父亲生病,他在电话里也不好多说,只能支支吾吾地答应。

    “晓磊,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还没和俞沐沐分手?”

    “妈,沐沐挺好的,她一直在奋力考公务员,等下个月她说不定就考上了。”

    “那要是考不上呢?晓磊啊,妈妈不是害你是为你好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沐沐要是考不上你那的公务员,她过去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你们什么时候能买的起房子;听说沐沐还有弟弟正在上大学,家庭条件也一般,他家是不可能出钱帮你们买房子的。晓磊啊,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考虑啊,你和沐沐这样结婚了,我和你爸到死都不放心啊。”

    “妈,我和她三年感情了,我舍不得她啊,她真的对我太好了。”

    “傻儿子,哪个女人不对自己的老公好。长痛不如短痛,这次沐沐要是考不上公务员你就跟她彻底分手吧。”

    晓磊正欲说话,屋里传出父亲急促的咳嗽声,“晓磊,晓磊……”

    严晓磊再次坐到父亲的床前,“爸,您想说什么?”

    父亲一字一句地说:“听你妈妈的话,找个条件好点的女孩结婚吧,我哪怕死也会安心的。”

    严晓磊眼中含着泪水,用力地点头。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女友,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到底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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