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七
婉贞点点头，“是，我与姐姐同在家学读书。”皇上微笑道：“怪道你们感情这样亲厚，原来是自小的情分。”婉贞不以为然，“亲不亲厚原不在这上头，我与静妃姐姐也只是认识几年而已，却也一般亲厚。”皇上听到静妃神情有些不自然，“又提她做什么？”婉贞摩挲着汉白玉栏杆上的祥云，“臣妾若不提她，皇上还会记得她吗？”
皇上神色不悦，“即便提起，朕也不想记起她。”婉贞垂首轻声道：“臣妾不再提她便是了。”皇上长叹一声，道：“若不是她害死四阿哥，惠儿也不会得这样的病。”婉贞徐徐走至桂花树下，攀下一枝桂花，放在鼻间细细的嗅着，“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四阿哥，姐姐心里还有别的事。”
“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着的，但我心里知道，她心里一直是有愧的，她总觉得是她对不住博果尔。”
婉贞一瓣瓣的揪着桂花，默默无言。皇上神色无奈而又痛苦，“这一切都应该怪我，我不该打博果尔的，我不该打他。”婉贞柔声道：“都过去了，姐姐若知道皇上这样自责，恐怕又得添一层心病。今儿是中秋，不要提这些伤心的事了。”
“今儿是中秋了，”皇上望着殿前青花鱼缸里月亮的倒影，“可这月亮怎么不圆呢？”
八月十九，日。
董鄂妃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皇上心急如焚，特命行森和尚率众僧在承乾宫大行法事；又命宫中萨满为董鄂妃驱除邪灵。一时间，承乾宫经幡摇动，佛号震天，热闹至极。
站在承乾宫大殿门前，向内望去，只见殿内僧人皆席地而坐，诵念佛经，其余宫人没有差事的都跪在一旁。自香炉里升腾起的烟雾同燃烧符纸生成的白烟混在一起，成了一道迷蒙蒙的“纱幔”。婉贞穿过这层“纱幔”来到内室，只见董鄂妃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像是就这样永远的睡了过去，若不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因呼吸而略有起伏的胸口。
婉贞坐到床前，细心地为董鄂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蹙眉道：“养病需静，怎能这般吵闹！”荷朱轻声道：“这是行森法师的主意，说既然太医没有办法，倒不如做法驱邪。”婉贞听到“行森”的名字微微一怔，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是他？”
荷朱轻轻点点头，“是。您瞧，那就是他。”说着伸出手指向角落里的一个僧人。婉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透着薄薄的烟雾吃力的辨认，若有所思道：“竟然是他。”董鄂妃昏迷中模模糊糊的听到婉贞的声音，强撑着睁开眼，声音沙哑道：“贞儿，你……你终于来了。”
“是，贞儿来看你了。”婉贞握住董鄂妃的手含泪道。
“贞儿，我觉得好累，好想睡觉，”董鄂妃紧蹙蛾眉，“可我又不敢睡，我怕睡了就见不到你们了。”婉贞将董鄂妃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贞儿也怕见不到姐姐。”董鄂妃勉强一笑，干裂的嘴唇因为拉扯渗出血来，“我眼前全都是小时候的事，我们在家学里读书习字，跟着南边来的姨娘学刺绣……”说着，董鄂妃的泪便落了下来。
婉贞流泪道：“等你病好了，咱们还一起写字，一起刺绣。”
董鄂妃自顾自的说着，“你顽皮不肯读书，先生便罚你抄书，我和佟武也帮着你一起抄书，谁知道……谁知道竟被先生看出来了，把咱们都狠狠的……罚了。”婉贞轻轻擦去董鄂妃面上的泪水，笑中含泪道：“小时候顽皮的事姐姐还记得这样清楚。”
“听人讲，人一旦眼前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那就是要死了，”董鄂妃的眼睛里满含着畏惧与悲伤，“贞儿，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们……他们，”婉贞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泪珠却怎么也止不住的落下来，“他们都是骗人的，姐姐不要相信，不要相信！”董鄂妃吃力的撑起身子，望向门外，“他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我已经派人去养心殿了，姐姐放心，很快就会来的，”婉贞安慰道。董鄂妃语气焦急无奈，“只怕，我等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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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神色不悦，“即便提起，朕也不想记起她。”婉贞垂首轻声道：“臣妾不再提她便是了。”皇上长叹一声，道：“若不是她害死四阿哥，惠儿也不会得这样的病。”婉贞徐徐走至桂花树下，攀下一枝桂花，放在鼻间细细的嗅着，“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四阿哥，姐姐心里还有别的事。”
“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着的，但我心里知道，她心里一直是有愧的，她总觉得是她对不住博果尔。”
婉贞一瓣瓣的揪着桂花，默默无言。皇上神色无奈而又痛苦，“这一切都应该怪我，我不该打博果尔的，我不该打他。”婉贞柔声道：“都过去了，姐姐若知道皇上这样自责，恐怕又得添一层心病。今儿是中秋，不要提这些伤心的事了。”
“今儿是中秋了，”皇上望着殿前青花鱼缸里月亮的倒影，“可这月亮怎么不圆呢？”
八月十九，日。
董鄂妃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皇上心急如焚，特命行森和尚率众僧在承乾宫大行法事；又命宫中萨满为董鄂妃驱除邪灵。一时间，承乾宫经幡摇动，佛号震天，热闹至极。
站在承乾宫大殿门前，向内望去，只见殿内僧人皆席地而坐，诵念佛经，其余宫人没有差事的都跪在一旁。自香炉里升腾起的烟雾同燃烧符纸生成的白烟混在一起，成了一道迷蒙蒙的“纱幔”。婉贞穿过这层“纱幔”来到内室，只见董鄂妃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像是就这样永远的睡了过去，若不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因呼吸而略有起伏的胸口。
婉贞坐到床前，细心地为董鄂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蹙眉道：“养病需静，怎能这般吵闹！”荷朱轻声道：“这是行森法师的主意，说既然太医没有办法，倒不如做法驱邪。”婉贞听到“行森”的名字微微一怔，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是他？”
荷朱轻轻点点头，“是。您瞧，那就是他。”说着伸出手指向角落里的一个僧人。婉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透着薄薄的烟雾吃力的辨认，若有所思道：“竟然是他。”董鄂妃昏迷中模模糊糊的听到婉贞的声音，强撑着睁开眼，声音沙哑道：“贞儿，你……你终于来了。”
“是，贞儿来看你了。”婉贞握住董鄂妃的手含泪道。
“贞儿，我觉得好累，好想睡觉，”董鄂妃紧蹙蛾眉，“可我又不敢睡，我怕睡了就见不到你们了。”婉贞将董鄂妃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贞儿也怕见不到姐姐。”董鄂妃勉强一笑，干裂的嘴唇因为拉扯渗出血来，“我眼前全都是小时候的事，我们在家学里读书习字，跟着南边来的姨娘学刺绣……”说着，董鄂妃的泪便落了下来。
婉贞流泪道：“等你病好了，咱们还一起写字，一起刺绣。”
董鄂妃自顾自的说着，“你顽皮不肯读书，先生便罚你抄书，我和佟武也帮着你一起抄书，谁知道……谁知道竟被先生看出来了，把咱们都狠狠的……罚了。”婉贞轻轻擦去董鄂妃面上的泪水，笑中含泪道：“小时候顽皮的事姐姐还记得这样清楚。”
“听人讲，人一旦眼前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那就是要死了，”董鄂妃的眼睛里满含着畏惧与悲伤，“贞儿，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们……他们，”婉贞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泪珠却怎么也止不住的落下来，“他们都是骗人的，姐姐不要相信，不要相信！”董鄂妃吃力的撑起身子，望向门外，“他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我已经派人去养心殿了，姐姐放心，很快就会来的，”婉贞安慰道。董鄂妃语气焦急无奈，“只怕，我等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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