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暗渡（2）
丹颜的心意，苏旷又怎会不知？但他自从与婉婷公主相爱相知以来，心中便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丹颜虽好，他也不曾动心。只是人非草木，岂能无情？想到自己身为宸将，不日将会带领宸军杀至王城，此时两个相谈甚欢的朋友就要兵戎相见了。尽管带兵打仗乃是各为其主，不分对错，但若真要和丹颜公主战场相见厮杀，以命相搏，苏旷真的狠不下这个心。
他无声地苦笑着，从靴子边捡起一件青色的东西放在丹颜手中，笑道：“你邀请我来做客，这是我的回礼。”
丹颜惊喜交加，将那只草编蚱蜢托在手中看了又看，简直爱不释手，兴奋地道：“好可爱的小蚱蜢，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是你编的吗？你可真厉害！简直就是……嗯，心灵手巧！”
苏旷听到她用“心灵手巧”夸赞自己，觉得甚是别扭，哭笑不得地说道：“过奖过奖。我儿子很喜欢这些小玩意，所以我就去学了这门手艺，只要在家一天就会为他编一只。”
丹颜每次和他聊得兴高采烈时，听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家人，便会十分难受。这些话语仿佛一支支疾飞而来的利箭，将她薄薄的伪装毫无预兆地扎破，把她整个人死死地钉在墙上，任人翻看她千疮百孔的心和残破不堪的自尊。丹颜的情绪立刻降了下来，勉强说道：“看来你很疼孩子。”
“那小鬼花样太多，我倒常常吃不消他。”苏旷想到儿子的可爱模样，父爱充溢在心房，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丹颜抱膝沉默不语，只想静静地度过苏旷陪在身边的每一刻。
远处王帐里走出几人，为首的是阿木腾，他大笑着对身后的梁国使者说着什么。梁国使者笑着连连作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柯勒和哲塬走在最后，也是满脸得意的笑容。苏旷知道晁氏素来厌恶汉人，而此时又能笑谈风声，无比融洽，必是因为双方达成了满意的协定。他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指着梁国使者错愕地道：“那个穿着大宸的衣服，他是汉人吗？”
丹颜不愿瞒他，但又不能说出真相，只好点头道：“是啊，他是我大哥在中原结识的朋友，也是来做客的。”
“我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大宸，我可以和他一起走。出门在外，多个人也好照应。”苏旷站起身，拍拍外衣上的尘土准备走过去。
丹颜连忙喊住他，情急之下胡诌道：“别去！他有急事，连夜走的。你若也想回去，改天我给你安排，好不好？”
苏旷不忍回头看她的表情，用略略失望的口吻叹道：“也好！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当下重新坐回草地，暗自盘算着计策。
“你就这么想走吗？这里的景色……还有人，就当真一点也不值得你留恋吗？”丹颜低声痴痴问道。
苏旷只装不懂，笑着道：“公主怎么这样说？这里的景色很美，公主还有其他人都对我很好，我很感激。只是鸟儿在外飞久了，终究是要回巢的。”
丹颜语若梦呓：“只有感激吗？难道只有感激之情？”
苏旷不再言语，遥望着梁国使者带了两名下属告辞离去，心知他们回了帐篷收拾好东西便会出发，灵机一动，已有了对策。
丹颜忽然粲然一笑，说道：“况肃，你就要走了，这几天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咱们明日去骑马，行吗？”
“这……好的。”苏旷拧了拧眉毛，乘机伸个懒腰说道：“那我得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天乱跑了一天，累得很，若是休息不好明日可没精神陪你。”
丹颜高兴地去拉他的手，笑道：“好！明天让你睡懒觉，绝不吵你。我等你来找我，好不好？咱们这就回去吃饭吧。”
虽然此话正中苏旷下怀，但他心里霎时间被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充斥了，忍不住说道：“公主，我离开之后，你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你……答不答应？”
丹颜惊诧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拼命点头道：“我答应！我答应！我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你下次回来做客，看看我是胖了还是瘦了。”
“那就好。”苏旷淡淡地笑了，心下稍稍宽慰：“既然答应了好好吃饭，那么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还是要吃饭的，可不能做出什么傻事来，否则就是食言了。”
夜幕降临，苏旷与丹颜一同饱餐一顿，借口要早些休息，便告辞出了帐篷。丹颜唤了一名仆人举着火把为苏旷领路。
快到自己所住的帐篷了，苏旷见四下无人，故意用晁氏语大声道：“唉，怎么帐子上好像有条裂痕？”大步抢到帐篷的后方前去查看。
那仆人远远看着并没有发现什么裂痕，但碍于苏旷是公主面前的红人，也不敢不听他的，于是也举着火把凑了上去。
他扫了一眼帐子，纳闷地道：“没有裂缝啊，况先生你眼花了吧。”
苏旷指着贴近地面的帐角大声道：“怎么没有？你过来看！”
那仆人只好凑近，左看右看，皱眉道：“真的没……”“有”字尚未出口，苏旷伸手将他全身扣住，迅速把一块手帕蒙在他口鼻之上。奴仆大惊，但挣扎了几下便晕了过去，火把“啪”一声掉在草地上。苏旷几脚踩灭火把，轻声道一声“得罪”，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手帕上的迷药是苏旷借着闲逛的名义，在草原上发现了一种叫“紫醇香”的草药。此药有迷醉之功效，制药后服下，敌得过陈年老窖，可使人昏睡三日。苏旷将紫醇香摘下后，只是在手帕上捣烂，再置于火上烘烤，制作过程并不精细，所以药效大大减弱，大概只有六七个时辰的效果。
他脱下奴仆的衣服给自己换上，然后又将自己的衣服给奴仆穿上。一切完毕之后，他把奴仆扶起，缓步绕到帐篷的前方。
守在帘子附近的武士伸手拦住，喝问：“什么人？”苏旷低头将脸藏在阴影里，假装累得气喘吁吁，用晁氏语回话：“这是况先生。公主请他吃饭，他喝多了，公主命我扶他回来休息。”
“原来如此！汉人就是不中用，喝几小杯酒就醉成这样。脓包，哈哈！快扶他进去吧，省得多吹风了又生病。”武士大手一挥，哈哈笑道。
“是！”苏旷连连点头，不再多言，快步进帐。
他把仆人摆在床上，背脊向外面朝内，盖好了被子，又矮身摸黑从榻下翻出一把短刀。想到此刀乃是自己去牧民家闲坐时，出门前趁主人不注意伸手取来藏在袍子里的，苏旷不禁莞尔一笑。虽然短刀甚不应手，但谁让他孤身一人潜入王城，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带呢。他摸了摸贴身而藏画着地图的麻布条，心想没什么需要带走的，便起身出了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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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声地苦笑着，从靴子边捡起一件青色的东西放在丹颜手中，笑道：“你邀请我来做客，这是我的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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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听到她用“心灵手巧”夸赞自己，觉得甚是别扭，哭笑不得地说道：“过奖过奖。我儿子很喜欢这些小玩意，所以我就去学了这门手艺，只要在家一天就会为他编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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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鬼花样太多，我倒常常吃不消他。”苏旷想到儿子的可爱模样，父爱充溢在心房，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丹颜抱膝沉默不语，只想静静地度过苏旷陪在身边的每一刻。
远处王帐里走出几人，为首的是阿木腾，他大笑着对身后的梁国使者说着什么。梁国使者笑着连连作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柯勒和哲塬走在最后，也是满脸得意的笑容。苏旷知道晁氏素来厌恶汉人，而此时又能笑谈风声，无比融洽，必是因为双方达成了满意的协定。他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指着梁国使者错愕地道：“那个穿着大宸的衣服，他是汉人吗？”
丹颜不愿瞒他，但又不能说出真相，只好点头道：“是啊，他是我大哥在中原结识的朋友，也是来做客的。”
“我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大宸，我可以和他一起走。出门在外，多个人也好照应。”苏旷站起身，拍拍外衣上的尘土准备走过去。
丹颜连忙喊住他，情急之下胡诌道：“别去！他有急事，连夜走的。你若也想回去，改天我给你安排，好不好？”
苏旷不忍回头看她的表情，用略略失望的口吻叹道：“也好！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当下重新坐回草地，暗自盘算着计策。
“你就这么想走吗？这里的景色……还有人，就当真一点也不值得你留恋吗？”丹颜低声痴痴问道。
苏旷只装不懂，笑着道：“公主怎么这样说？这里的景色很美，公主还有其他人都对我很好，我很感激。只是鸟儿在外飞久了，终究是要回巢的。”
丹颜语若梦呓：“只有感激吗？难道只有感激之情？”
苏旷不再言语，遥望着梁国使者带了两名下属告辞离去，心知他们回了帐篷收拾好东西便会出发，灵机一动，已有了对策。
丹颜忽然粲然一笑，说道：“况肃，你就要走了，这几天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咱们明日去骑马，行吗？”
“这……好的。”苏旷拧了拧眉毛，乘机伸个懒腰说道：“那我得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天乱跑了一天，累得很，若是休息不好明日可没精神陪你。”
丹颜高兴地去拉他的手，笑道：“好！明天让你睡懒觉，绝不吵你。我等你来找我，好不好？咱们这就回去吃饭吧。”
虽然此话正中苏旷下怀，但他心里霎时间被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充斥了，忍不住说道：“公主，我离开之后，你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你……答不答应？”
丹颜惊诧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拼命点头道：“我答应！我答应！我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你下次回来做客，看看我是胖了还是瘦了。”
“那就好。”苏旷淡淡地笑了，心下稍稍宽慰：“既然答应了好好吃饭，那么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还是要吃饭的，可不能做出什么傻事来，否则就是食言了。”
夜幕降临，苏旷与丹颜一同饱餐一顿，借口要早些休息，便告辞出了帐篷。丹颜唤了一名仆人举着火把为苏旷领路。
快到自己所住的帐篷了，苏旷见四下无人，故意用晁氏语大声道：“唉，怎么帐子上好像有条裂痕？”大步抢到帐篷的后方前去查看。
那仆人远远看着并没有发现什么裂痕，但碍于苏旷是公主面前的红人，也不敢不听他的，于是也举着火把凑了上去。
他扫了一眼帐子，纳闷地道：“没有裂缝啊，况先生你眼花了吧。”
苏旷指着贴近地面的帐角大声道：“怎么没有？你过来看！”
那仆人只好凑近，左看右看，皱眉道：“真的没……”“有”字尚未出口，苏旷伸手将他全身扣住，迅速把一块手帕蒙在他口鼻之上。奴仆大惊，但挣扎了几下便晕了过去，火把“啪”一声掉在草地上。苏旷几脚踩灭火把，轻声道一声“得罪”，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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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下奴仆的衣服给自己换上，然后又将自己的衣服给奴仆穿上。一切完毕之后，他把奴仆扶起，缓步绕到帐篷的前方。
守在帘子附近的武士伸手拦住，喝问：“什么人？”苏旷低头将脸藏在阴影里，假装累得气喘吁吁，用晁氏语回话：“这是况先生。公主请他吃饭，他喝多了，公主命我扶他回来休息。”
“原来如此！汉人就是不中用，喝几小杯酒就醉成这样。脓包，哈哈！快扶他进去吧，省得多吹风了又生病。”武士大手一挥，哈哈笑道。
“是！”苏旷连连点头，不再多言，快步进帐。
他把仆人摆在床上，背脊向外面朝内，盖好了被子，又矮身摸黑从榻下翻出一把短刀。想到此刀乃是自己去牧民家闲坐时，出门前趁主人不注意伸手取来藏在袍子里的，苏旷不禁莞尔一笑。虽然短刀甚不应手，但谁让他孤身一人潜入王城，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带呢。他摸了摸贴身而藏画着地图的麻布条，心想没什么需要带走的，便起身出了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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