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6.心不爽把气撒在土垡上 偷看娘脸红顿时像缎子
颜老板回到路上，心里不爽，把气撒在路当中的一个土垡头上，一脚踢去，却灌了一鞋泥，只得站住脱下倒掉，忿忿地想：这不是明明指着和尚骂秃驴吗？还叫我叔呢，我真犯贱，怎么想起来找他带信！月凤那天说媒不就是上的黄家吗？如果说合成功了，再如果我与她也成了，不就是一家人了嘛，真没必要请外人带这个信。这家伙笨得像一头牛，居然也敢在生意场上混，居然还敢骂老子出卖灵魂！哪天也让他知道知道，灵魂几钱几两。
说人家笨，其实真笨的是我，我不是正可借此机会与黄家热络热络吗？泥鳅所偷的，是我姐家；遇到危险救他的，偏又是我。这样的故事我本人不去说，谁信！这样的座上宾我本人不去当，怪谁！最近脑筋一直不够用，满脑子想的都是月凤，一心就想尽快见到她，竟然没有将这里面的关系先理一理。现在再弯进村去见黄家已无必要，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正如小掌柜说的，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定黄家会是什么反应呢。还是先去见到月凤，看看她弟弟的媒说成了没有再作定夺。如果说成了，便是自家的事了，理当亲自出面才对。
咦，又犯糊涂了，怎成“自家的事”了？月凤答应我了吗？不过这小女子容貌非但没话说，而且特别善解人意，对我似乎更有那么一点意思。母狗不掉头，公狗难下手，她如不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我对她再多非分之想也没有用。要我找个好的归宿，本来一直是姐姐和弟弟劝我的，现在居然出现在她的嘴里，不是暗示我又是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情势所需，我这个穿长衫的，却也会“霸王拉屎——硬上弓（恭）”的。
由东南口进入黑金山，自得先到小天边茶楼坐了一下，冯小二子赶紧献上茶来。颜老板心不在焉地随便问了两句生意上的事，便说是顺便经过，起身告辞，直奔主题而去。冯小二送出几步，老颜忽然想起道，你与东舍黄家有亲是吗？他家小儿子在溧城洋人教堂里当差了。冯小二惊问何故，恰遇有人喊做生意，只得回店应付门市。
冬云来到街中，月凤依然坐在门口侧着阳光在绣花，恬静而优雅，与前次见到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颜冬云不忍心打破这宁静，驻足在踌蹰之间，不防晶晶从身后钻出来喊道：“娘、娘，他偷看你！”月凤一转脸，见是颜老板，顿时脸红得跟缎子似的，仓促问道，你怎么又来了？颜冬云说，惦记着你的好酒好菜好招待呢。月凤说，三弟请人倒树去了，一会儿过来吃饭，五花肉煨茨菰，你真有口福。起身将颜冬云领进屋里坐下，问晶晶，亮亮野到哪去了，好喊他回来吃饭了。
冬云将拎在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关照说这包桂圆红枣是给你补气血的，这听茶叶是给三弟解醉酒的。月凤说来就来罢了，下次可不许这么破费。冬云问锯树做什么？造房子吗？月凤说柴巷里翻建大祠堂，卖掉给晶晶姐姐做陪嫁。冬云问上次三弟的事说成了吗？月凤答说成了，女方把彩礼都免了，订在大寒那天。冬云说黄家可是亦喜亦忧呢。月凤问什么一喜一忧啊？冬云说他家小儿子加入耶稣教了，留在溧城教堂当信使。
“怎么会呢”？月凤瞪大眼睛问，你介绍的吗？颜老板说怎么会是我，我又没信教。便再把故事复述了一遍。月凤回忆说，难怪那天总好像有事要瞒着人似的，这一来，他家能太平吗？老黄身体本来就有病。冬云说现在你们是亲眷了，你要多加关心了。月凤问他家晓得了吗？冬云说已请人带过信了。月凤说这个故事跟神话似的，你经过东舍村，怎么不亲自去说一声呢？颜冬云说，我是想请你陪我一道去一趟。月凤说黄家知道也就知道了，没必要急着再去，我倒是觉得该去前周问候一声你姐姐了呢。
才说到这儿，三根指领着人回来吃饭了。钱贵走在头里，进门一见颜冬云，便招呼说：“唷，颜老板来得好勤快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月凤赶紧解释说：“人家无事不进三宝殿，替他姐姐带信来的，叫我去趟前周呢。”三弟一听，顺口客气道：“周夫人好吗？一起来喝一口。”颜冬云也便顺水推舟道：“家姐好着呢，就是惦记着月凤妹妹的身体，要与她结个干姊妹呢。”
众人坐下，喝酒吃肉。“耕田寻耙，喝酒寻话”，钱贵说，大前天我刚去了趟前周街上，差点没把魂吓得丢在那儿。大伙忙问怎么回事，钱贵道，头天夜里戴立武失散多年的兄弟回来了，通知我们第二天赶牛车去码头接船卸货，也没讲是什么货。中午到码头一看，居然一下子来了好几辆，并看到东边里把路远有只大船一直停在那里不动。我们便猜会不会是戴家兄弟在外面发了大财了，船上肯定装满了金银珠宝。为避人耳目，要候到天黑，只好耐心等在街边屋檐下躲雨。却不料大船上突然跳下大队官兵，凶神恶煞般地向我们冲来，吓得我们屁滚尿流------
钱贵停下来，搛了一大块五花肉朝嘴里送去。大家急于知道下文，忙问“屁滚尿流后来呢”？钱贵用筷子往空中比划了一下，说：“眼看冲到了面前，却拐了个小弯，向西去了。”
“后来呢”？这回是颜老板发问。钱贵说，后来啊——赶紧溜之大吉！只恨爹娘生的腿短，谁还敢跟着去看啊。颜老板说，货没接到，主家不问吗？钱贵说戴立武问倒是问的，他问货给人家送去了吗？我们才知道是人家借他车用。“知道是谁家借车吗”？颜冬云又问。“不知道”，钱贵说，主家的事，他不说，不便多打听。颜冬云道：“我倒是听说，是丫髻山上那伙歹人所为。”
“你听得怎说”？三根指一闻此言，停杯问道。颜冬云见受到重视，绘形绘色地说，此事这两天别桥也传得沸沸扬扬。兵营伙夫上街采办物品，都说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了。据说只要截住土匪这批过冬物资，郭守备便有机会荣升溧城总兵。但这下子与前周蔡主簿的难过大了去了，怀疑是他下的绊子，故意走漏了风声。其实蔡财这个人我了解，老好人一个。
三根指道，按照道理，谁都没有我更痛恨丫髻山上那伙强人。可是他们良心未泯，侠义有余。不像官府勾心斗角，为求自己升官发财，什么龌龊勾当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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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说到这儿，三根指领着人回来吃饭了。钱贵走在头里，进门一见颜冬云，便招呼说：“唷，颜老板来得好勤快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月凤赶紧解释说：“人家无事不进三宝殿，替他姐姐带信来的，叫我去趟前周呢。”三弟一听，顺口客气道：“周夫人好吗？一起来喝一口。”颜冬云也便顺水推舟道：“家姐好着呢，就是惦记着月凤妹妹的身体，要与她结个干姊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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