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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三章

    且说一条这日前往宫中,竟是去了大半日,回到玖兰府时已是夜晚。圆月朗照,如白玉般盈盈皎洁,银色的月光铺洒下来,映出那张明朗而噙满笑意的脸庞。

    一条顺着回环的长廊前行,经过枢的房间时又见里面烛火明亮,猜想他今夜怕是又想通宵办事,不禁有些气恼。他明明已经告戒过他,他却还要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么?

    但在此时,一名侍女自回廊转过,行到枢的房前停下。她见门口还站了另一个人,借着月光才看清那是她家主人请来的贵客,当下弯身福了一福:“一条公子。”

    注意到侍女手中托着的食盒,一条神色微有迟滞,似乎有什么想确定的,拉着那名侍女走到离门不远处的角落,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来给枢送宵夜的?”

    “这……”侍女起先有些犹豫,但见金发男子看着她的眼神甚为认真,怕是瞒他不过,“回公子的话,明儿是来给枢少爷送晚饭的。”

    “你说枢到现在还没吃饭?”心中的怀疑证实为真,几种混杂的情绪便翻涌而起,一时竟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他……他平日里都是如此么?”

    明儿点了点头,不知为何面对金发男子语气微堵的问话,心中竟平白生出一丝心虚的感觉:“少爷一向都是如此的。”

    “什么?!”如果说一条方才的口气只是有所迟疑,那么此刻则可以用惊诧来形容了。他虽然知道枢一向熬夜,却也不知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到了这般田地,不由摇头道,“这家伙怎的如此不自爱?”

    听得金发男子略带责备与无奈的话语,明儿虽想点头赞同,然而念及自己的身份,又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她一个下人,哪有资格对自己的主人说三道四。

    明儿暗自出神的时候,一条却是将视线投注到她手中的食盒上,眼神蓦地一亮:“明儿,你将食盒交给我吧。我给枢送去。”

    “这如何使得!”明儿心下一惊,已是脱口而出,又怕自己方才的呼声太大被房内的人听到,压下声音道,“怎、怎么能让公子你做这样的事?”

    “无妨。”一条闻言一笑,笑容里透露出些许柔和的味道,“枢不会责怪你的。况且我也正好有事找他。”

    “可是……”虽然他如此说了,但明儿总觉得不太妥当,一时间抉择不定。

    “明儿,算我拜托你好么?”一条柔声道,澈绿的眼里满是诚恳,真真切切。

    如果老老实实诚诚恳恳得让人于心不忍也算犯罪的话,那么金发男子绝对可以称作罪魁祸首。

    明儿在这样的攻势下败下阵来,将食盒交到一条手上,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

    一条知道她心有疑虑,又安慰了几句,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那么,一条公子,明儿先告退了。”明儿行过礼,便向了回廊的出口离去。

    一条托着食盒回到枢的房门口,轻轻吐出一口气,才伸出手,敲了敲木质的门脊。

    门内毫无动静。一条正觉奇怪,里面却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还有事,晚饭等一会儿再送来。”

    一条不由得心下一凛:都已经这么晚了,枢怎么还不想吃晚饭?当即再敲了门几下,向着里面道:“枢,是我。”

    门这才开了,枢一身轻袍缓带,见了一条手中托着的食盒,微微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明儿呢?”

    一条听出枢话里的责问,随即答道:“是我拜托她的。”言罢踏进屋内,却见靠近窗户的案几上堆满文案,颇有将卧房发展为第二个公务要地的架势,不禁挑眉道,“我说枢,今天来的要不是我,你是不是都不准备吃晚饭了?”

    枢阖上房门,不甚老实地答道:“怎会?只消一会儿便会吃了。”

    “我看这些文书可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了结的样子。”好些好笑又好气地看向毫无愧色的棕发男子,一条忽然发觉自己心底竟隐隐浮起一丝嗔怒,也不知是对那人还是自己的。

    眼见着枢要开口反驳,一条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将食盒搁在屋子正中的圆桌上,又走到他身后,将他推至桌边坐下,以一半命令一半叙述的口吻道:“你现在给我好好吃饭,吃完了才准再看那些文件知道了么?你那堆东西我会先帮你照看的。”

    枢无奈地笑笑,总觉一条是将自己当成了孩子般厉声厉色。然而,他却并不觉得厌烦。也罢,既然他有心代劳,枢也乐得图个清闲,便抓起桌上的碗筷,吃起饭来。至于一条,则在那张宽大的案前坐下,批阅起尚未及处理的文书来。

    枢的眼神往案几那方掠去,只见一条甚是认真的身影,血红色的眸里滑过温暖的气息。

    不久以后用餐完毕,枢放下碗筷稍作整理,而后以手支颔,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仍在一旁努力工作的清逸身影。

    一条垂目凝视,神情专注,清澈的眼眸有如一汪绿水,悠悠曳曳。金色发丝在烛光下溢出丰采,洋溢着阳光的气息。那情状真真切切,已是美极,任谁看了都难以移开视线。

    指间流砂,白驹过隙。一条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只是头也不抬地说道:“枢,你总是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知道的吧?”

    枢张了张口,原想说自己昨夜今早已是偷闲了许久,转念一想,却觉边上那人多半会以更道理昭然的话语呛回来,不由住了口。

    枢忽然发觉自己在这种事上有点说不过他,虽然他的口才一向都是极好的。

    就比如之前他劝自己好好休息无果后,又想尽办法炮制出缓解疲劳的药酒,并且在与他经过极为激烈的论辩大战后,强迫式的将其推销给了自己。

    那日他被一条头头是道的条条框框说得心中发憷,万般无奈之下惟有缴械投降。这件事,作为巧慧聪颖、运筹帷幄的玖兰家主一生难得的败笔,日后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想着想着思绪竟是离得有些远了,便连绯色的眼眸也渐渐迷离起来。

    “枢,你是否还是在意那日的事情?”一条的视线虽是始终没有离开文书,对于枢的一举一动却是了若执掌,仿若亲眼所见,“因为无法忘怀,所以才如此对待自己……”

    “一条……”枢似乎并不希望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开口的声音已带了微微的冷意。

    “对不起。”知道自己提了本不该提的事情,一条心中有些愧疚,便转了话头道,“对了,我明日还要再进宫一趟。”

    炮灰龙套2“哦?所为何事?”枢日前听一条提过,说是慕阳公主奇疾已愈,加上他今日进宫,便是受皇上邀请赴宴,照理说已无再入宫中的理由。

    “真要说起来,倒是与今日缘由相同。”一条微微一笑,澈绿色的眼里漾起温暖的气息,“今日乃是皇廷家宴,至于明日,或许说是国宴也不过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枢点头道,“明日是中元节,正是宫内一年一度的大宴。”

    中原传说的鬼节,民间历来都行祭祀之礼,放到皇廷内部,却是有些不同。

    坊间有流言曰,十多年前,长乐宫内曾发生一场血案,当时枉死的冤魂被束缚在皇宫之内,无法超脱。是以宫廷除了例行的祭典之外,还要大摆宴席,以美酒佳肴慰藉众灵,才能使其得到解脱。

    不过,由于当今圣上一直秉持丧事喜办的原则,原本是为平息亡者怨愤而设的祭席,竟让他张罗得分外喜气。久而久之,酒宴的祭拜之意逐渐淡化,转而成为朝臣群聚的盛典,倒让朝中大小官员十分期待了。

    “哈,皇上便是如此说的。”一条神色一转,竟是学起当时圣上邀请他的语气道,“中元佳节,御内大宴,朝中各路官员云集,如此盛况,亲身体验岂不快哉?”

    “只怕他是别有用心。”绯红色的眸子微微一弯,流露出狐狸般的狡黠笑意。

    “鄙人一介平民,圣上万金之躯,大约没有什么可图的。”被枢那带着深意的眼神扫视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条心中虽有疑虑,却还是不太想往那方面想。

    可惜某个人偏偏不到黄河心不死地继续提醒他:“不说别的,单论你能将慕阳公主的奇疾治愈,已属不凡,更遑论……”

    “我看你是休息得够了。”及时将枢的言语打断,以免听到什么更加刺激自己神经的东西,一条放下刚刚批阅完的一卷文案,起身踱步到枢身边,眼中隐约带了些威胁的神情道,“文书我帮你看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你尽快处理掉,然后早些休息,知道了么?”

    枢此刻倒是乖巧得很,也不执拗,顺了他的意思答道:“好。”

    但在此时,门外忽又传来叩门声,枢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甫一开门,却见外面站着一名黑衣女子,正是星炼。枢轻倚在门口,道:“星炼,什么事?”

    星炼自怀中抽出一根软管,递到枢的手上。枢将软管里的信件倒出,摊开在掌心,迅速扫了几眼,便将纸张揉了:“我知道了。你和蓝堂依计行事,之后我会再与你们联系。”

    “是。”星炼颔首,正要离去,枢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角余光掠过一条:“你让琉佳公主速来此一趟,记住,要只让她一个人来。”

    星炼得了枢的吩咐,应声退下。黑色的身影晃过,竟是如鬼魅般来去无形,消失于夜幕之中。

    枢回进屋里,将方才捏在手里的信纸就着烛火烧了。

    一条看着蜡黄的纸张在火苗中一点一点化为灰烬,知道信中所写必然是不可为人探知的机密,当下也不便再打扰他,就此准备离去。

    室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一条察觉的时候,枢已欺近他身前,轻轻抚起他散在颊边的金发,眼里升腾起氤氲的气息。一条惊异于枢的异常举动,不知为何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些距离:“枢?”

    枢默不做声,身形更向一条逼近。一条尚没反应过来,柔软的双唇已被面前之人堵上。酥麻的感觉顺着那人唇上冰凉的气息游遍全身,打乱了他的呼吸。

    那是一个冗长而深沉的吻,冰冷却又炽烈。枢的吻冰冷而狂乱,一条的气息温暖而迷离。一条忽地反应过来,踉跄着向后退去。枢却没有放开他,跟了他的脚步,终是双双跌倒在离圆桌不远的卧床之上。

    枢伸手解去一条身前的衣扣,顺势吻上袒露在他面前的白皙脖颈。一条因了肌肤的刺激,身形微颤,发出低低的呻吟:“枢……住手……”

    枢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双唇沿着一条细致的肌肤滑动。一条下意识地伸手去推,房门却在这时被大力撞开,身着华服的异域女子出现在他们身后,面容扭曲,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

    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会见到如此情状,眼前男子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对两家婚约无可辩驳的背叛。日间的情景如幻梦般骤然闪过,却仿佛是对她自甘沉沦的嘲讽,狠狠扎进她心口。

    枢回头而视,见她果然来了这里,此情此状与他所料也是相去无几,眼中划过阴沉的气息。方才他刻意将门松松掩上,却留了一丝缝隙,便是为了让她在此地看到这幅画面。

    一条眼前情况不妙,正待解释,琉佳却突然开口,声音尖利得如同诅咒:“玖兰枢,我会让你后悔的!”

    飞也似地夺门而出,高挑美丽的纤然身影,几乎是在瞬间便被夜色无边的天幕吞没。一条本想追着她而去,却被枢阻止:“让她去便是了。这本就是场游戏,只不过是先逃了。”

    “可是,她是真的喜欢你的吧?”毫不避退地望向那双极为魅惑的绯红眼眸,金发男子素来温和的脸上,隐隐浮现出叹息的神色。

    枢阖上门扉,回身面对一条,却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么你呢?”

    “我?”一条微微张口,眼神急剧变换,最终却是偏过头,逃避似的错开那人直视自己的目光,“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哈。”一声轻笑,分不清是自嘲还是落寞。枢坐回床边,仿若感叹似的轻轻启口:“你大约已经不记得了罢……那个时候你说过的话……”

    枢的话如魔咒般在空气中散开,浸和在四围的空间里,妖异魅惑。一条眼神一热,禁不住冲口而出:“我怎么会忘记?我怎么会……忘记……”

    是的,他曾经承诺过的事情,他又如何会忘却。他方才不小心吐露了真言,却是云雾般轻轻缭绕,仿佛只要一个触碰,便会烟消云散。

    “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伸手挑起金发男子的下颚,目光定格在那张绝美的脸上,似乎是要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一条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反驳。枢只当他是默认了,便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双唇再度覆上。一条闭起眼,不再去看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自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踩进了这个注定逃不过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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