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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六十八章 牺牲小我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睡得很不踏实。

    我不知道容华和婉婉之间有过什么样的猫腻约定,我更不清楚容华对婉婉有几分真心?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对我依旧余情未了——一想到这里,我第一次对欧阳蝶兮的这张脸痛恨起来,要不是长成这般妖媚,又岂会引得容华他一个大好的热血男子如此神智俱昏?

    “唉——”我叹着气坐起身子,横竖睡不着,还不如出去走走。

    第一次在夜色里行走于山庄,忽然发现白日的喧嚣之后,黑夜里山庄的布景是那么阴森。冷风流窜,枝叶簌簌,假山幢幢,楼阁亭宇森森而立,魅影重重。

    忽地,东厢房内传来一阵如泣如诉的笛音,打断了我对黑夜无数心悸的冥想。顺着笛音,我来到了一片竹林。

    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夜风偶尔掠过竹枝,引起无数竹叶瑟瑟颤抖。顿时大有萧索之感,有无数的寒意爬上周身。我停下脚步,抬头望,只见沈飞扬卧房的木窗子半掩半开,灯火随风摇曳,笛音悠悠正是出自他那里。

    原来如斯淡薄雅致的美男也有烦恼的时候。

    笛声悠扬,婉转凄凄,颇有酸楚的韵味,听的人不由心生感慨。定时白日的事情刺激到他了,美男伤心是我之过,必须的好好安慰怜惜一番。

    打定主意,我提气一纵,飞身上了阁楼。越过阁栏的时候,脚尖一点,一个团身从半掩的窗子里窜了进去。

    不料,气提的过了头,飞的太快,一时收手不及,砰地一下跟屋内的屏风撞在一起。

    我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稳住了身子,龇牙咧嘴地从一堆破残的屏风中爬了起来,只见沈飞扬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我回他一个无辜的甜笑。

    “不好意思,最近勤于练功,进步神速简直出乎自己的意料。”我厚颜无耻地吹嘘。

    咣当一声,沈飞扬手中的竹笛掉在地上。

    我急忙狗腿地跑过去捡起笛子,捧在手里又是擦又是抹:“多好的笛子,可千万别摔坏了。”

    “原来蝶儿也颇懂乐器?那你能否说说这笛子好在哪里?”毕竟沈飞扬涵养好,不一会就收起了惊慌之态。

    我擦了擦冷汗,只得装模做样地说:“看这笛子竹节分明,通体匀称,且刚才听音色清幽,必是上品。”

    沈飞扬不屑地冷哼一声:“此笛不过源自断横山脉中一支普通的竹子做成,音质也是属于常品。”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从我的手里接过笛子后继续说:“要说此物的唯一长处就是制笛之人耗尽了全部的心血。”

    我狐疑地撇了一眼他手里那支黄不溜秋的竹笛:“不是吧?就这玩意儿,居然是有人耗尽心血做成?”

    “的确,这支竹笛是我小师妹失明之前所制。。。。。。”沈飞扬的语气陡然伤感:“记得当时她已然病入膏盲,很多人都劝她不要再劳心劳神,安心养病。可她就是不听,因为我喜欢吹笛,所以她一直希望能为我做出一支独一无二的笛子出来。”

    闻言我恨不得咬掉自己这条多事的舌头。

    “只是,独一无二的笛子未做成,她就已经看不清事物了。。。。。。”沈飞扬哑声长叹:“到底我还是辜负了她!”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沈飞扬什么意思?打击了?刺激了?后悔了?忽然惦记起那小师妹的种种好处来?

    反正不论怎样,他这番表白此时此地于我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先别说他对我到底有没有真情?万一刚才那些话传到容华这厮的耳朵里,又会引起一番不必要的麻烦。

    我讪讪一笑,拉着沈飞扬的胳膊不依地跺了跺脚:“飞扬,难道你想回去不成?”

    沈飞扬低头撇了我一眼,神色淡淡,并不搭腔。

    我内心大叫糟糕:若是他真有此打算,一切又要乱成一团浆糊了。想到此,我尽量不动声色,搜肠刮肚找一些煽情的言辞来打动他蠢蠢欲走的心。

    “飞扬?你不喜欢杭州吗?”我问。

    “喜欢。”沈飞扬答:“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如此杭州,怎么会令人不心生欢喜?”

    “那你喜欢山庄吗?”我又问。

    沈飞扬点头:“喜欢,如此富丽堂皇的落脚之处,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等等,这话听来咋这么别扭。

    没等我张嘴抗议,沈飞扬一撩褂袍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扯回胳膊:“蝶兮你何须再问此等废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有你在的地方,我就会喜欢。”

    说完,抿嘴,眼光灼灼,牢牢地将我锁住。

    我暗自窃喜:“那么将这破笛子扔了吧,我给你弄一支更好的。”说罢就张牙舞爪地朝他怀里的笛子扑去。

    不料沈飞扬一个轻闪避开我的狼爪,我哎呀一声跌倒在椅子上,下巴磕在椅背上,疼的直呵气。

    沈飞扬只得重新坐下来将我抱在怀里,一边帮我揉磕疼的下巴,一边好言好语来将我安慰。我芳心大悦,索性赖在他的腿上撒起娇来。

    “以后不许你再去想那个小师妹,知道不?”我扯过他的辫子娇嗔。

    沈飞扬又是一声冷哼:“我的小师妹就不劳操心了,你还是先解决自己眼前的麻烦事吧。”

    “我。。。我会有什么事?”我装白痴。

    “你自己说,你跟容华可有过什么纠葛?”沈飞扬的口气貌似带了醋味。

    我一听之下乐不可支,拿脑袋直撞他的胸口:“没有,这个真没有。”

    “没有?”他显然不信:“若非与我相同对你情有独钟,他又有何理由待我如此决然?”

    “他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从不认为那是一件喜事,相反,我正愁的要命。”我开始闷闷不乐。

    “然,你就拿我做挡箭牌不是?”沈飞扬正色相问。

    我嘴一张,正待回答是。忽然脑子一紧,赶紧一转话锋:“你怎么会这么想?那不是自个儿瞧不起自个儿吗?”

    沈飞扬默然无语。

    最后他烦躁地一把将我推开,口气恶劣:“这整个踏雪山庄,没人真心对我好,我留在此处已经没有多大的意思。”

    我摸了摸被他揉的发红的下巴惊奇地说:“这话说的真有病,这里有我一个人喜欢你不就够了?”

    沈飞扬摇摇头,轻叹:“最重要的是陈叔陈姨也不待见我,他们毕竟是你的长辈,长此以往,我情何以堪?”

    这个问题的确要命。

    我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将小嘴贴在他的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只见沈飞扬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最后成为黑锅。

    最最后,他决然地将我踹出门外,咣当一下上了门闩。

    啧啧,这男人可真没良心。

    要知道,为了让他早日讨得陈叔陈姨的欢心,我把埋藏在心底好几年的秘密一五一十毫不保留地全告诉了他。还殷切地叮嘱他拿此秘密来换取他们两夫妻的真心相待。

    可是这沈飞扬居然如此翻脸无情。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踩着猫步又重新摸黑回到闺房蒙头大睡。

    如此相安无事好几日,踏雪山庄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一日,我跟沈飞扬在下五子棋解闷。丫鬟银蓝跑进来说:“陈叔这几日身子不利索,小姐您看看去吧。”我心里一琢磨日子也该是差不多了,遂朝沈飞扬递了个眼色。

    “银蓝。”我一本正经地说:“今日我心情不好,就让沈公子替我走一遭吧。”

    沈飞扬回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背起药箱跟着银蓝出去了。

    我心里想沈飞扬你这头猪千万别穿帮就是。

    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大家应该知道我与陈叔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正遇一队官兵在追杀,后来陈叔中了毒,我将他们一家4口接到府中安顿医治。当时我看婉婉青青实在太可怜,就对陈叔起了不轨之心,偷摸减掉了解药的一部分。

    如此之后,陈叔的内功一直得不到恢复,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陈叔果然以为是病体拖累,不再怀有激愤之心,也不会再去暗中刺杀地方官员以致被官府通缉而四处逃窜。

    于是,婉婉青青才得以安生。

    本来我想过几年后,消磨了陈叔的反清意志后再帮他医治,可是后来瞧瞧他失去了一部分内功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就慢慢地将此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让我忆起此事是最近,陈姨有一日无意间跟婉婉说起陈叔这阵子身子不利索,特别是晨练吐气纳息时会无缘无故地有窒息质感,我这才回忆起尘往事,感觉大事不妙。

    看这情况一定是余毒未清,已至脉络六经。可怜我肚子里的几分医术水平,远远是无法将之挽回,于是我如实将此事告知沈飞扬。

    一来沈飞扬医术精湛,这等小病由他出马自然是手到病除。

    二来可以借机培养他和陈叔之间的关系。

    三来可以让大伙儿知道,沈飞扬不是游手好闲之辈,他可是名医之后,拥有一身起死回生的本领。

    一举三得,他沈飞扬可是乐翻了。

    可是我却一直坐立不安,沈飞扬为人太单纯,万一被陈叔这只老狐狸套出了话,我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想起陈叔怒发冲冠的摸样,我心里就特别特别的寒碜。

    但愿沈飞扬能体谅我这一番悲壮伟大的牺牲精神,能尽量做的滴水不漏,别出岔子就是。

    我一边祈祷一边盘算着应对的后路。

    请赐予我永不磨灭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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