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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金蝉脱壳

    一场初雪稍霁,西子湖畔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顾紫烈无瑕顾忌身侧一一略过的湖光美景,心急如焚,连抽几鞭,催促着马儿一路狂奔。

    临安不比姑苏,入夜时分街道上人潮熙熙攘攘,围着西子湖畔赏玩者甚多。顾紫烈一骑绝尘,路人纷纷退避躲让,躲闪不及华贵马车差一点人倒马翻。

    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内,三名男子手执酒壶正饮得不乐亦乎,突然马儿因躲闪迎头狂奔的骏马而长啸嘶吼,震得车内的男子酒壶脱手,洒得一车酒香四溢。

    三人未得痛快,催促着买酒痛饮。窝在车内一角正在小憩的女子皱了皱眉,无奈地环视车内三名俊朗不凡、各具风韵的男子,叹了一口气,再度闭上眼睛选择沉沉睡去。

    程府的屋顶上,一名紫衣女子四下张望,偌大的庭院空旷无人,药香扑鼻,离主屋不远的一处小屋内灯火通明,丫环们进进出出忙碌。

    顾紫烈踢了踢不远处的任楚嫣,下巴微扬:“那是什么地方?”

    任楚嫣本就不乐意偷鸡摸狗的鬼祟勾当,直接踹门多好,没好气地回道:“房子。”

    顾紫烈拿眼瞪了瞪她,“我当然知道那是房子。”

    “知道还问。”

    “程书澈住哪个屋?”庭院的前端是正大门,其余三个方向均高屋建瓴,气派不凡,从三个方向往外延伸,几个院落也都是一般的建筑,无法分辨出院落的归属。饶是顾紫烈这般锦衣夜行的梁上君子,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任楚嫣美目一翻,斜卧在染了雪霜的屋顶上,百无聊奈地微眯双眸,“不知道,你若想知道,自己下去问。”

    姑苏传来的消息她也是略知一二,知道戚少游死了,知道程书澈对顾紫烈非比寻常。于是,她一见到顾紫烈便状似无知地把程书澈现下的状况对她提及。

    没想到,顾紫烈竟带着她爬上程御医府上的屋顶,好歹她也是临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让别人知道她任楚嫣上房揭瓦,指不定明日又该有传闻说她偷窥程家的汉子。

    “才不要呢!”顾紫烈别扭地转过头,一脸怨气地噘着嘴。

    说好的三日之约,他为何要失信于她。他们说好的不是吗?

    少游哥哥死了,她想问问他,当初设下此计之时,是否有想过少游哥哥不敌的一天。

    身后马车粼粼停在门前,扑面的酒气在风中飘散。程书澈步伐不稳地自车上下来,与另两名男子拱手告别。

    顾紫烈认得其中一人,正是“霁尘狂草”沈啸言,另一个面容端肃的男子未曾见过,看来与程书澈关系颇深。

    此时,车上又下来一名身着华丽的女子,面容娇好,玲珑可人。程书澈不知道与她说了些什么,她竟是羞涩地躲在那名面容端肃的男子身后。

    不是中毒了吗,不是快死了吗?怎么还有闲情逸志调戏良家女子,怎么还能三更半夜才知道要回家。

    顾紫烈心中甚恼,蹲在屋顶上莫不作声,待程书澈一身酒气地进了家门,她才拉着任楚嫣扬长而去。

    一看就知道死不了!不理他!

    任楚嫣爱莫能助地瞥了程书澈一眼,没事喝什么酒啊,久别重逢都被搞砸了,小别胜新婚更是无从说起。

    翌日午后,天色放晴,阳光打在屋檐处的雪霜上,晶莹剔透,华光异彩。

    顾紫烈抱着不断流血的小柔来回踱步,“小姑姑,你说可怎么办呀,小柔一直在流血,会不会死掉?”自从戚少游死了之后,顾紫烈便见不得有人死去。小柔跟她的身边有些年头,闲来无事她也只有小柔可以说说话。现在,小柔病了,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找神医。”任楚嫣简单明了地给出方向。

    顾紫烈扭捏着,抱着小柔去别处寻大夫。可是跑了一大圈,偌大的临安城竟没有一个大夫可以医治小柔的病。

    “小姑姑,小柔又不吃饭了,怎么办?”

    “找神医。”任楚嫣晕晕欲睡,仍是三个字以对。

    顾紫烈守着小柔一夜未眠,天刚吐白,才稍稍歇了一会。

    三日后,顾紫烈仍是抱着小柔在分舵的小院里打转,初雪稍融,庭院内阴冷异常。

    “小柔,怎么办?”她的声音哽咽,带着莫名的无助与无奈。

    在去与不去之间纠结徘徊之际,临安城内已然盛传程书澈毒发身亡的消息。

    顾紫烈知晓后竟是清淡地一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连死讯都敢发,这家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翻身上马,直抵济世医庐,杀他个片甲不留。

    此时,医庐内没有看诊的病人,只有跑堂的师傅在柜台后台打着盹,堂内首座一名男子宽衣散袍,懒懒散散地趴在诊案上,嘴角两撇胡子搭拉而下,与他那张雪白绰约的俊颜极不相符。

    “姑娘,您是看诊还是抓药?”跑堂的师傅见有客人上门,忙上前招呼。

    顾紫烈气势汹汹地抽出小轻,在身前一挥,“我来找程书澈看诊。”

    “姑娘,您有所不知,我家三少爷刚刚过世,您,您来迟了一步。”

    顾紫烈往堂内一望,潋滟的眸光生出一抹彻骨的寒意,“那人是谁?”

    “那是我家大少爷!”

    “我就找你家大少爷。”

    顾紫烈闪身往内走去,还未到跟前,小轻已然挥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肃杀的弧线攀上堂内“大少爷”的发髻,身影凌空跃起,将小轻的另一端绑在屋顶房梁上,“大少爷”竟被吊起,头悬梁。

    顾紫烈缓缓落地,从袖出挥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单手掷出,柄端牢牢沾在“大少爷”颈下的诊案上,刀尖抵住他的咽喉。

    “大少爷”也不挣扎,淡定地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意,“姑娘,你这是焦躁症发作,需要给你开个方子吗?”

    “没错,我焦躁了。”顾紫烈把小柔放在诊案上,在大少爷身边坐下,阴森森地露出门牙,“我相公死了,你说我要不要焦躁一下?”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大少爷”安慰道,眼神凄凄然地瞥了一眼喉下匕首,“姑娘,请放了在下,让在下为你诊脉。”

    “可是我相公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顾紫烈盯着他脸上碍眼的两撇胡子。

    “你相公不在了,你一个人也得活下去,还是让在下为你诊脉,早日治好姑娘的病。”

    “不在就能不算数吗?”

    “这个……”

    “那他死了,我岂不是可以改嫁?”顾紫烈托腮沉思,“大夫,我不焦躁了,可否给我家小柔也看看。”

    “改嫁?”“大少爷”的音调陡然升高,“自古女子不嫁二夫,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你怎能随便改嫁?”

    “可是我得了病,不改嫁我好不了。”顾紫烈紧锁住他嘴角的胡子。

    “哪有这种奇怪的病,来,我给你瞧瞧。”说着,便要去握顾紫烈的手。

    岂料,顾紫烈比他更快,趁他没有防备之际,她的手腕绕过他手臂直取他的嘴角……

    胡子除去,露出那张翩若惊鸿的无瑕俊颜,狭长的凤眸淡然地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程小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跟我玩金蝉脱壳?”顾紫烈奋力一拍诊案,惊得小柔呜咽几声,弱弱地动了动。

    被去了易容的程书澈反倒一身轻松地伸了伸胳膊,抓住喉下匕首把玩,一副要刺入咽喉的自刎状。

    “你知道要出现了?我家屋顶风光可好?”

    “哼!狗改不了吃屎。”顾紫烈愤慨非常。

    “小柔不吃的,你看它,都不动了。”程书澈逗弄着小柔,一看它身后流出的红色液体顿时了然。

    “它病了,你给看看。”顾紫烈这才想起来小柔的怪病。

    程书澈面色一滞,嘴角抽搐,“它没病。过几天就好了。”

    “有,它流了好几天的血。”

    “不看,我不看。”程书澈尴尬万分,晃着脑袋把小柔赶了下去。

    顾紫烈心疼地抱起小柔,站在程书澈身后大发雷霆,“你既知道我来了数日,为何不去寻我?”

    “你既寻来了,为何不见我?”不是不想见她,而是……

    戚少游的死,他始料未及,恍惚间竟有些自责。不知见了顾紫烈该何从说起。其次,他与段斐然的决斗闹得沸沸扬扬,他也自此光荣“负伤”,命不久矣。正好趁此机会坐实他生命垂危,也好掩人耳目躲开正向临安进发的各派人马。

    现下,临安城内已是各路人马聚集,他这个不甚高明的“金蝉脱壳”还是颇有几分掩耳盗铃之感。于是,他决定扮成大哥程书桓的模样坐阵医庐,而二哥程书闵几日前已上山采摘冬至日的药材,众人皆以为程书澈装病,而前去采药的程书闵是程书澈,遂跟踪前往。

    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扮成程书澈死去的是老大程书桓,安坐堂前的才是程书澈本人。

    “你爽约了。”顾紫烈凌人的气势收敛了些,趴在程书澈身后闷闷地说道,“说好是三日的,你怎么可以爽约?”

    “我飞鸽传书给你了。”程书澈也不再僵持,言语间尽是浓浓的疲倦,“我当你生我的气,不想见我。”

    “我是生你气了,可是见着你,我便不气了。”顾紫烈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程小三,我要是真的改嫁了,你会如何?”

    “我会杀了那个奸|夫,再与你一起亡命天涯。”程书澈伸长手臂轻抚她的脸颊,不必回头他都能清楚地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每一道线条都深深地镌刻在心底,没有一刻忘怀过。

    只是需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他也只能按捺心中不断翻涌的刻骨相思,将难题一一化解。

    “那你先把我治小柔吧!”顾紫烈狡黠一笑。

    “顾小七……”

    这时,堂内冲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身长七尺,面色急切,身上背着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妇人,紧随其后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顾紫烈仔细一看,这二人不是那夜与程书澈自马车上下来的人吗

    那女子战战兢兢地猫腰前行,行至诊案前,仍未见程书澈眨眼睛,她便大着胆子在他鼻下一探。

    “哈欠……”程书澈的喷嚏势如破竹,震得她收回了手,忐忑不安地立在他对面抬眼望着那条粗粗的“井绳”。

    “程大夫,您在这里表演杂耍吗?”

    程书澈幽怨的目光空灵般地落在许慕莼身后,原本有些涣散不明的瞳仁猛一收缩,带着一丝复杂的苦涩与难以言喻的欣喜。

    “看诊。”男子完全无视程书澈此时怪异的造型,把老妪轻轻地放在诊案旁的太师椅上,以不容忽视的威仪冷冷地说道。

    “今日看诊结束,明日请早。”顾紫烈自程书澈身后冒出来,很不耐烦地打断。

    济世医馆是临安城最大的医馆,也是最不易就诊的医馆,每日只接待三十位的病患,每遇程老爷子进宫看诊,程家老大老二上山采药,医馆便关门谢客。

    三十名病患究竟看没看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只是这男子却是程书澈的至交好友,临安首富周君玦,那女子是他的小妾许慕莼,病患则是他的岳母大人袁杏。既然是至交好友,就没有排队的道理,就算看诊结束,也是可以破例而为。

    周君玦眉心微蹙,目光越过程书澈落在他身后的紫衣女子身上,她斜斜地倚在程书澈肩上,手中握着一把和他下颌处的寒光相似的匕首,眼波流转,尽是清冷的杀气。

    “程小三,他为何看到你没死,还如此淡定?”顾紫烈小声嘀咕。

    “因为他是临安首富周君玦。”程书澈不知该如何介绍此人,说他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还是说自己曾拐带他的未婚妻私奔,亦或者说此计他也有份参与,所以不会惊讶……

    “我知道,他就是沈瑶儿的相公吧!”

    两个曾经爱着同一个人的男子,带着各自的新欢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要说,换你们说吧。。。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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