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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旧爱新欢

    已是深秋,雨连着下了几日,寒意渐浓,已有几分冬日的严寒。

    趴在床榻上不得动弹的顾紫烈百无聊奈之下,每日以恶整程书澈为乐。端茶递水每每都会被她嫌太热太冷,不叫程书澈跑上四五趟,她绝不会罢休。三餐进食也是同样的刁难,不是粥太烂,就是粥太稀,熬得一点技巧都没有,多熬一回是常有的事。每日两碗药也是顾紫烈的重头戏,喝一口吐一口,嫌药太苦,佯装自己弱不惊风,喝不得半点苦,一碗药到最后她只喝下了半碗,程书澈只得再去熬一碗。

    如此反复,他竟是默默地承受下来,没有半点气恼之色。这让顾紫烈十分没有成就感,她就是要程书澈发脾气,就是要他受不了,可是几日折腾下来,程书澈不烦,顾紫烈倒开始烦了。

    要说程书澈那么懒的一个人,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约不站着,一个月不沐浴更衣是常有的事情。可偏偏是这么懒的人,被顾紫烈呼来喝去,脚不沾尘,忙前忙后,竟是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小彦看得稀奇,趁程书澈好不容易偷空打盹之机,问道:“先生,顾小七这么对你,你不恼?”

    程书澈单衣薄衫,倚在廊下颇有几分寒意,他启开一条眼缝,狭长妖孽的眸子略过一抹狡黠的光芒,“为何要恼?事事顺她,她自然会无趣,若是与她追究,她反倒还来劲了。”

    小彦终是明白,他家先生喜欢被虐。

    又过了几日,顾紫烈背上的伤口已结痂并开始有脱落的迹象,程书澈便备了三大桶的药汤,准备亲自监督顾紫烈泡药。

    顾紫烈自是不依,严令程书澈不得靠近半步,而她即使臭死也不愿在药桶里泡死。

    程书澈这回没有由着她的脾气,往前跨出三步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剥去她身上的衣裳,柔声道:“顾小七,我没有靠近半步,方才我跨了三大步。而你没有臭死,所以只能泡死。”

    衣衫褪尽,顾紫烈羞得满脸通红,又不怕挣扎,生怕背上的伤口撕裂,枉费程书澈这些日子以来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任由他微凉的指尖划过她赤|裸的身子,所到之处,止不住的战栗迅速蔓延。

    “你以为我愿意为你泡药吗?”他拥她在怀,声音低哑,唇瓣含住她粉嫩诱人的耳珠子,“你这磨人的小妖精,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程小三,不许你动手动脚,我讨厌你。”

    “我倒是希望能动手动脚,都好过能看不能吃。”程书澈面色不佳地把她放入药桶内,拿起棉布沾满药汤盖在她的伤口处。“顾小七,你敢嫁给薛广试试,我拆了平安镖局给你当贺礼。”

    此时的程书澈是阴暗晦涩的男子,历尽沧桑,过尽千帆之后,他的心再无力抗拒爱人的背叛与逃离,若是顾紫烈离他而去,他定然毁掉一切的阻挠。

    顾紫烈不安地没入药汤之中,针锋相对道:“你敢拆了平安镖局,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你是原谅我了?”程书澈如狐狸般露出老谋深算的笑意,眼底一片雪白的肌肤看得他心驰神往,喉咙发紧。

    “哼!”

    眼见几滴褐色的药汤沿着锁骨滑入胸前的小沟深处,程书澈不由得嫉妒起满桶药汤,伸手泡入药汤之中取下那条棉布,一思及棉布方才所覆之地,他更是百感交集,恨不得化成那条棉布。

    “章晓晓是我师父的女儿,也就是阙朝羽追寻的阙家传人。”程书澈缓缓开口,不再欺瞒,“师父临终嘱托,唯有将她寻回阙家。只是她已为人妇,我便有护她的责任。”

    “如此说来,你见过她身上的月牙印记?”顾紫烈泡得大汗淋漓,羽睫也沾染不少水星,更添双眸剪水之感。

    程书澈捏起一方干净的帕子为她拭去额间的汗水,“小彦见过,而且章家奶娘也亲口承认,受阙朝歌所托,照顾他的女儿长大成人。”

    “哦……”顾紫烈侧着脑袋思索片刻,“那你可见过章晓晓身上月牙印记与阙家是否一致?”

    “这个……”这个倒是他的疏失,可是章晓晓已为戚家妇,他如何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未曾见过如何能肯定章晓晓就是阙朝歌的女儿?就算她有月牙印记,也有可能是后来自己加上去的,你如何能确定?”顾紫烈气不打一处来,只要一提到章晓晓,她心里那团无名火就蹭蹭地燃起。

    “章奶娘的话也不能信?”

    顾紫烈别过头去,躲开程书澈为她擦汗的水,“明明就是你与章晓晓狼狈为奸,挑起祸端,让平安和威远两间镖局相互厮杀。”

    程书澈指尖一滞,“你是这么看我的?”

    “那你回答我,章晓晓如何知晓我不在府中?”

    “……”

    弥漫药香的屋内一片静寂,哗哗的水声成为唯一的声响。

    *

    日暮西沉,晚霞映天。

    被迫留在医馆的顾紫烈已经能自由行走,但仍被程书澈禁止回自己家,伤口复原良好她只得在医馆内四处闲逛。

    程书澈为照料她的伤口没有开门问诊,每日由小彦拿一些配好的药剂在店堂内兜售,以应付竹林精舍那帮孩子的开销。

    “这是什么?”顾紫烈指着一缸散发酸味的药剂问道。

    “这叫祛斑灵。”小彦从缸内捞起一块褐色的不明物体,“擦了之后能改善雀斑和蝴蝶斑。”

    “那给我一点。”顾紫烈想到二姐脸上的雀斑,忙向小彦讨要。

    小彦面色端肃,“五两银子一包。”

    “这么贵?”顾紫烈吐了吐舌头。

    “送你也可以,不过要是擦了之后有效,不要忘记推荐姐妹来买。”小彦双手奉上一大包的不明物体。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白术泡醋,这一缸还不要五两银子,但我能卖到五百两银子。”小彦直言不讳,反正顾小七迟早也是一条船上的人。

    “啊?醋?”顾紫烈指着另一缸浅绿色的透明液体问道:“这不会是丝瓜水吧?”

    “错,这是天萝美容水。取自丝瓜茎中的汁液,有活血、通络、清热、解毒、消炎等功效,有护肤润面,美白的功效。每瓶十两银子。”小彦骄傲地解说,“这可是立秋那晚收集的丝瓜茎液,效果显著。”

    “天啊,你们就是无良奸商。”顾紫烈感慨不已,“那些大排长龙的老弱妇儒都被你们骗了。”

    “我们没有骗人,这东西确实有效。只是常人不知道罢了。”小彦不满地抱起药缸,“没有这些,哪能供那些孩子吃饱穿暖。”

    顾紫烈连忙噤声,转移话题,“你家先生又去干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了?”

    “哦,临安来人了,正在偏厅和先生说话。”小彦决定不理会顾紫烈,还好她不是药仙大人的女儿,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赚点小钱都会被说成是骗人。

    临安?那不是程书澈的家吗?他离家远行,数年不归,也未见有往来书信,不免叫人心生疑虑。早前问过临安分局的管事,似乎说起过程家在六年前曾有过一桩见不得人的往事,程家曾有一子与当朝翰林学士沈虞之女私奔,且该女子已婚配临安首富周君玦,也不知道说的是程家哪位公子。

    思忖间,章晓晓挺着大肚子赫然出现在顾紫烈面前,态度骄纵。

    顾紫烈养伤期间,她每日必来医馆请程书澈为她诊脉,说是怕伤及腹中胎儿,需多做照看,一来便是大半日,霸着程书澈问东问西,连自家相公未曾回府都无瑕顾及,竟缠着别的男子不知羞耻。

    “紫烈啊,你伤都好了,还赖在这里不走啊?”章晓晓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颐指气使功力渐涨。

    顾紫烈懒懒地剜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踱回自己的屋子。

    “顾紫烈,你都要嫁给薛广了,为何还赖着程师兄?”

    对待讨厌的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无视她的存在,把她说的话当成蚊虫叮咬,痒一下就过去了。

    “你听说过程师兄有过山盟海誓的未婚妻没?可惜几年前死在塞外。他立誓此生不娶,为她守丧。”

    顾紫烈跨入屋内的脚步一顿,“你听说的还真多。”

    “我还听说,出身杏林世家的他任圣上三道圣旨将他招入宫中太医院也不为所动,甘愿为爱走天涯。据说他的最为杰出的便是他那妙手回春的美容方子和男子壮|阳疗程,宫中各品阶女官和临安城的女子皆以拥有他的秘方香膏为荣,肤若凝脂不再是梦想。当然男子的壮|阳方子也是稀罕之物,圣上三道圣旨急召他入宫的最大原因也正在于此。无奈此等方子无法在黑市中流通,皆为程书澈为其量身定制,用法用量皆属一人所有,不能混用。你说,他不回临安是不是怕触景生情?以他爱财的性子,断断没有不回临安敛财的道理。”

    “那你去问他便是,与我唠叨这些干嘛?”顾紫烈脸上阴沉,用力摔上房内以示愤怒。

    章晓晓见收效明显,便偃旗息鼓,摇着肚子朝躲在门外的薛广打了个眼色。

    是夜,顾紫烈以伤口发痒为由拒绝与程书澈同桌吃饭,连传说中的临安来人也不愿相见。

    不消半个时辰,程书澈便端着一碗喷香的白粥和一瓶药膏推门而入。

    “出去。”顾紫烈抓起手边的茶碗,朝程书澈扔了过去。

    程书澈灵巧地闪过,笑意盈盈地把白粥放在桌案上,“怎么了,伤口不舒服吗?”

    “这药膏多少银子一瓶?”顾紫烈抢过他手中的药瓶,气急败坏地问道:“当年圣上连发三道圣旨请你入宫,你抗旨不遵,连夜带着沈家小姐私奔,可有此事?”

    程书澈倏地愣住,“谁告诉你的?”

    顾紫烈气结,“当年我十岁,和娘亲入宫陪太后娘娘,不甚舞剑划伤了太后娘娘的脸,圣上得知某个御医家有一公子擅长女子驻颜之术,下旨着其入宫医治。没想到,那人竟与官家女子私奔,抗旨出逃。那个御医被圣上责以一百仗刑,从此半身不遂。官家女子的父亲被罚俸三年,五年内不得升迁。”

    “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御医家的公子,连父亲都不顾,也要与心爱的女子浪迹天涯。”

    “那日,你说带我私奔,是不是把我当成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旧爱浮出水面,真的不虐也。

    吼一声,日更了。

    有人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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