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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乱局初显

    顾紫烈虚弱地倚在薛广身侧,神情憔悴,唇色惨白。伤口的疼痛吞噬她所有的感官,她不能表示出任何一丁点的异样,只能强撑着身子,傲然伫立。

    两家的镖师诧异地望向似从天而降的顾紫烈,莫名其妙地静待事态发展。

    “戚伯父,爹爹。”顾紫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听闻戚伯父急得找紫烈,不知所为何事?”

    戚志尧尴尬回以一笑,略显轻松地说道:“紫烈在家就好,在家就好。”如今顾紫烈独自现身,所有的疑惑便解了一半。只是戚少游的下落,难道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戚志尧默默地打量顾紫烈,见她脸色惨白,虚弱憔悴,似乎身患重病的模样,疑惑顿生,又不方便直言,只能按捺下对儿子下落的疑问,朝顾净风虚手一礼,“顾兄,得罪了。”

    顾净风刚想回他一礼,章晓晓尖锐的嗓音划破四周的寂静缠了上来,“紫烈你在就好,我家相公不知现下何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威远镖局这方的镖师又开始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上前生事。

    章晓晓死咬住不放,认定戚少游的失踪与她必然有关。煽动威远镖局与平安镖局为敌,她用的正是戚少游失踪这一名堂,没想到顾紫烈竟会从天而降,令她全盘计划毁于一旦。

    顾紫烈看都不看她一眼,鄙夷地回道:“章晓晓,我在与不在又与你有何干系?你家相公现下何处,应该问你才是,为何问起我来。连自己的相公都看不住,你还有脸问我要人?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害臊。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搞得这么大的排场,要不要我借个锣给你四处敲敲,让全城的百姓都帮着找找?”

    此时的顾紫烈心中残存的金兰之谊已荡然无存,她诚心以待,将一切的错归咎于戚少游的风流花心,没想到背后的黑手竟是她情同姐妹的章晓晓。如今落得如此下场,顾紫烈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信错了人。

    “顾紫烈你……”章晓晓一口气提上来,捧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顿时失去血色。

    “章晓晓,你不必装模作样搏同情,孰是孰非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不要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你不要脸的筹码。”顾紫烈紧靠在薛广身侧,在外人看来,他们相依偎的姿势非常亲密暧昧,俨然坐实前段日子的传闻,薛广与顾紫烈的亲事似乎不是谣传。

    “程大夫,麻烦你好好替戚七少奶奶好好诊治,一定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事,免得大家都不安生。”顾紫烈自然没有漏掉长身玉立的程书澈。

    在漫长火光凌乱的街道两侧,他是唯一一位发不束带、衣不束腰的男子,神情慵懒,置身事外,绰约风姿似仙人降世。只消一眼,她便能在人海茫茫中将他认出。

    “程大夫,我能相信你吗?”一语双关,是医术亦是感情。他置身事外的模样叫她心寒不已,他原可以与她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为她撑起最佳的防线。可是他没有,他选择沉默,选择冷眼旁观。

    是什么原因让他撒谎。是什么原因让他破誓而出为章晓晓诊治。是什么原因让原本唯一可以证明她去向的男子保持缄默。

    为何章晓晓能如此肯定她不在府中,而程书澈又如此凑巧地出现在章晓晓身边。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她不愿细想,宁愿糊涂。

    隔着宽敞的街道,四目相视,目光缱绻胶着。她多么希望此时站在身边的人是他,她可以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没有任何顾虑。

    程书澈瞥了一眼神情痛苦的章晓晓,狭长的凤眸内水雾弥漫,朝躲在门后的小彦做了个手势,小彦心领神会地递给章晓晓一个小瓷瓶。

    章晓晓恶狠狠地打掉小彦的手,捧着肚子瘫倒在地。程书澈上前架起她的胳膊,将她移至墙边,关切地为她诊脉。

    “戚伯父,还有其他事情吗?若是没有,两家的矛盾到此为止,不过是一点小事,不必兴师动众,大动干戈。若是戚伯父需要人手帮忙寻找少游哥哥,我们平安镖局上上下下一定全力以赴。”顾紫烈移开双目,不堪重负的身体在一番耗费心力的言语之后,愈发的虚弱。

    “戚兄,我家七儿说的没错,远亲不如近邻,你戚远镖局的事情就是我平安镖局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过几日,我家七儿大婚,戚兄一定要来喝杯水酒。”顾净风适时而出,将事情的最终定论更进一步地推到戚志尧身上。

    戚志尧已有言在先,大庭广众之下焉能出尔反尔,纵使找不到戚少游的下落,他也只能揠旗息鼓,回府再从长计忆。

    顾紫烈立在大门正中目视威远镖局一干人等难掩愤慨地退回府中,她竟有一丝无言的快慰。

    这一仗,她赢了,却没有任何的欣喜。

    目送程书澈扶着章晓晓消失在戚远镖局的朱漆大门之内,她强撑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轰然倒地,所有清醒的意识一瞬间被痛楚取代,不是伤口处的疼痛,而是内心无法言喻的苦涩与疼痛。

    眼眸在完全阖上之前,她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袂在眼前扬起,熟悉的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彼此的心跳在刹那间重合,那张完美的俊颜神情焦灼地占据她最后一丝清明。

    程书澈急转奔向顾紫烈的身侧,抱住她发冷的身子,目光骤寒。“放手!”他平静地冲薛广说道,声线中弥漫着不容反驳的生硬。

    “程大夫,紫烈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薛广没有被吓住,与程书澈缠斗多年,已有了一种缘自于心的体认,程书澈绝计不会杀他。

    程书澈太懒,懒得杀人,懒得适应新的敌手。

    于是,他没有顾虑地与他僵持。

    可惜,过于自信是对程书澈的亵渎。若是没有遇上顾紫烈,任你薛广上天下地,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遑论此时的顾紫烈身负重伤,生命垂危。

    程书澈没有再多废话,广袖一挥,三只细小如毫的银针破空飞向薛广。

    薛广没有想到程书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握住顾紫烈胳膊的手倏然松开,身形往后退去,试图躲开三只银针势如破竹的凌厉功势。

    程书澈没有给他逃脱的机会,广袖再度挥出,六只银针齐刷刷地飞出,直插|入薛广的肩膀与胳膊处,封住他的穴道,令他的手臂动弹不得。

    “是不是我过去对你太仁慈,让你觉得你有能力跟我叫板?”程书澈抱起不省人事的顾紫烈,染上寒霜的凤眸不屑地扫过薛广错愕的表情,“我只是不屑于动手而已。”

    “还有谁要阻拦吗?”他转向仍立于门前的顾净风、杨严武等一干镖师,眼角余光瞥见匆匆而来的任一萧,口气张扬狂傲,赫然肃穆的眉眼尽是不顾一切的肃杀。

    世上若有人敢与一班江湖上略有微名的镖师公然叫嚣,定当身首异处,得不偿失。

    然而,他是程书澈,一个慵懒到极致,也狂傲到极致的男子。江湖任来去,杀戳不沾身。没有人知道为何他邪肆狂傲,剑走偏锋,却鲜少有敌手,更是无人敢与之公开叫嚣。或者说,没有人愿意与他为敌。

    程书澈冷冷地笑起,抱着顾紫烈消失在众人焦急的注视中,委地拖曳的白色衣袂在熊熊燃烧的火把映衬下沾染上一片腥红之色。

    *

    东方吐白,晨曦微露。一夜的喧嚣最终归于平静,街面早已被清洗干净,浅淡的血腥味仍未散去。

    从威远镖局内走出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她面容憔悴,脸上有残落的胭粉,发髻凌乱,步履蹒跚。她慢条斯理地走到对街拐角处的小巷落,回头四下张望,很快地没入巷内。

    小巷深处,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负手而立,腰侧的弯刀贴着衣袂露出上挑的弧度。

    “我相公呢?”身怀六甲的女子正是戚家七少奶奶章晓晓,她咬住下唇,目光含恨。

    “相公?”男子冷哼一声,“你答应过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办成,还好意思问我要人?”

    章晓晓怯生生地退了一步,“你说顾紫烈不会出现,可她为何会突然出现?若不是她的出现,平安镖局和威远镖局早就两败俱伤。到那时,戚志尧赶回来也没有用。”

    男子倏地转过身,露出一张黝黑英挺的面容,一袭墨色衣袍更显阴沉冷洌之气。化身薛广的赤哈鲁冷笑道:“就凭你想掌威远镖局的舵,还为时尚早。只是程书澈为何在你府中,他为何肯为你诊病?”

    “因为我爹是他师父。”章晓晓难掩兴奋之色,言语中止不住地虚荣,“你爹就是江湖上人称药仙大人的阙朝歌。”

    “你就是阙朝歌的女儿?”薛广愣了一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西湖柳月花开之处便能找到阙朝歌的女儿,果然不假。

    “正是,我肩膀上有阙家的月牙印记。”章晓晓掩饰不住的自豪与骄傲。从小她就羡慕顾紫烈的家世,而她却只是一个奶娘的女儿。没想到,她竟会是阙朝歌的女儿,而她叫了十六年的娘亲,并不是她的亲生娘亲。娘亲对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兴奋地说不出话来。等到程书澈亲自上门与她问诊之时,她才确信她真的是阙朝歌的女儿,阙家唯一的继承人。

    “那你可有阙朝歌的绝世医谱?”

    章晓晓惘然地摇摇头。

    “得到它,我便放了你相公。”

    *

    守着顾紫烈一天一夜,不去管顾家的人频繁造访医馆和章晓晓一而再再而三的护旗,程书澈固执地守在顾紫烈身边,为她清理伤口,涂抹药粉,煎煮药材,一刻都不愿离开。

    终于等到她启开眼眸的一刻,他抑制不住欣喜,上前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顾小七,伤口还疼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紫烈睁开混沌的眸子,占满眼眶的俊颜写满憔悴,饶是平日不爱沐浴的程书澈,一向都不会胡渣丛生,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眼角挂上眼屎都不清理。

    “程小三,我要回家。”顾紫烈默默地闭上眼睛,不愿回忆那夜发生的每一幕,更不愿深究此中缘由。但是,她不允许自己爱的男子做出伤害爹爹和平安镖局的事情,纵然爹爹反对在前。

    “你的伤口还没愈合,此时不宜移动。”程书澈想也不想地拒绝,她的伤必须由他亲自治疗,他绝不允许她的背上留下任何一点伤痕。

    “我要回家,我不要看见你。”顾紫烈低声重复,声音中有浓浓的无奈与悲伤。背上的伤口远不及心底的缺口,她不敢问,不敢知道真相。

    程书澈讪讪地抽回手,露出他平日最为得意的笑容,调侃道:“害臊啊,顾小七。不就是剑伤嘛,你放心,有我在,保管你没有伤痕,雪白无瑕。”

    顾紫烈杏目瞪圆,毫无血色的脸上蓄满怒意,“程小三,我不知道你和章晓晓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离你远一点,好好养伤。行吗?”

    “不行。”程书澈眉头深锁,没有犹豫地拒绝。“你的伤必须由我亲自治疗,等你伤口结痂,还要泡各种药汤。这些,都必须由我来。”

    “你听不懂我说的吗?”

    “没得商量。顾小七,你给我乖乖躺着,你要是敢强行起身,我会封住你的穴道,让你哪都去不了。我说到做到。”程书澈累极了,这一天一夜仿佛有一生那般漫长,看着沙漏里的沙子一点一点地落下,他真的害怕顾紫烈再也不会醒来。

    好似沈瑶儿去世前的那个夜晚,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泡影,原本鲜活的生命变成了没有体温的尸体。

    即便他知道顾紫烈身上的伤只是略深的剑伤,他仍抑制不住地感到惶恐不安。精湛的医术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有那么一丝苍白的无力感挥之不去。

    转醒后的顾紫烈强烈的抗拒感,让他好生无奈。这个坦率的丫头连生气都让人心疼,他如何能放手任由她闹脾气。

    给顾紫烈喂下一碗刚煎好的药,程书澈轻声退了出去。天井处仍是满地花盆的残骸,而始作俑者却没有出现在医馆。

    “小彦,段斐然呢?”

    “听说他母亲的病情加重,连夜赶回临安。”

    程书澈面色凝重,深思片刻,道:“段斐然的母亲是不是三十年前江湖第一美人季灵萱?”

    “恩,没错。美人迟暮,积劳成疾。倘若不是嫁予段玄武,她也不置于得了失心疯。若是嫁给师父……”

    在前头踱步的程书澈听闻此言,急忙刹住脚步,“阙朝歌那老怪物也喜欢季灵萱?”

    “是啊,师父还藏着季灵萱的画像呢,没事总拿出来看,一看就是大半天。”小彦自然不会忘记师父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女子,没想到竟是一个女疯子。

    “哦……”程书澈轻抬手臂,将散发束成发髻,神情气爽地说道:“就算他段斐然是阙朝歌喜欢的女子的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他。他的命,我要定了!”

    “可是先生,章晓晓怎么办?”小彦小心地试探道。

    “放出消息,把章晓晓的身份暗中传出去,同时也要让大家都知道一件事情,章晓晓怀的是女儿。”程书澈行至后院,伸展手臂,活动活动筋骨,“薛广比我们还着急,况且章晓晓的身份值得怀疑。单就一个月牙印记说明不了问题,章家奶娘肯定知道什么,别大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事情很多,各种检查疲于应付。过了周五就好了,周末起恢复日更。

    可恶的智齿又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我忍了好几天,今天终于买药吃了。唉。

    牙痛真的很纠结,连脑子都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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