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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12]城门辞别

    “这床还算宽大,三人横着躺可以挤下。”

    白夜摇头,“横着只能躺上半身于床,我在山林见露宿管了,两位挤挤便可。”

    说完不听二人多言,白夜便熄灭油灯,坐在椅子上闭目宁心调息养气。后伏在桌上作势要睡,可弯身曲腿,确是有些憋屈,不易睡着。干脆摸黑坐到墙角,直腿靠墙,全当是在林间靠树而眠了,不多时便沉入梦乡。

    又过一个时辰,夜已至深。

    解清秋缓缓起身,夏玲轻声道:“睡了?”

    “没呢。”

    “谁问你了,我说夜儿。”

    “很熟。”

    解清秋动作奇迹轻缓,不着痕迹的抱起白夜放到床上,动作何其温柔。他站在床边凝视白夜良久,转身出了农屋,抬头望着满天璀璨银星,落一声幽幽长叹。

    “的确很熟,这样都不醒。”夏玲后脚跟了出来,同样望天长叹,“许久未见过心性如此纯净澄澈的人儿了,不知还能洁白几时。倒显得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非太纯,便是城府深不可测,你怎么看?”

    他们自幼无依无靠,历尽世态炎凉,早看透人心险恶。

    解清秋原是官家末子,其父清正廉明为民请命,劳碌终日仍是两袖清风,却落得个诛灭满门的结果。夏玲被贫寒父母卖去给一富家暴毙男童合葬,结阴婚冲晦气,中途脱逃沿街乞讨却遭冷眼毒打。

    两人曾谈及过去,只道自己命好,被师父认准是练武奇才救下,才有今日。后渐渐长大,便再不提及往事。得过且过,何必陷于往昔苦难,耽误大好时光。

    就算谈不上恶,世人也多心隔厚墙处处设防。莫不像白夜这般,年至甘岁仍单纯如幼童。

    解清秋目光深邃,摇首间怅然若失,“不知。目前给我的感觉,夜儿是前者,或依你言,藏得太深。干净虽好,但于他并无益处,还是快些长大罢。”青衣人儿沏茶之时,他和夏玲同时神色一凛,这才过去拿出带来的七花茶,为提防茶中有毒。

    他们是何时开始变得这般小心谨慎,自己也说不清。

    待白夜接过茶碗,并不等他们,自己倒先喝了起来,似是根本不去思量过茶中可能另有隐情。他们相视怔然,心中莫名动摇,尽是倒不出的酸楚艰涩。

    朔日清晨,白夜早早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躺到了床上,发怔许久,嘴上浮出温软绵暖的笑容。

    后见屋内空无一人,不由覆暖生寒目中没落,眼帘低垂,心道:走了罢……到底是江湖中人,来去匆匆……那陆大教主不也是如此,一朝梦醒,留自己独守空屋……

    翻身下床,理了理长发,想去村井打些水来,作梳洗和煮清粥用,餐后上路。

    可木桶竟是一个也找不见了,明明昨晚就放在灶台旁边。

    “醒了?真早,还以为夜儿定要赖床呢。”解清秋进门,面具遮颜,左右各提一木桶。见白夜站在灶边满脸疑惑,回头看到自己进门有片刻惊讶,随即笑如绽莲,不似牡丹艳,却别有一番雅致清远。

    “解公……解兄更早。怎么不见夏姑娘?”

    解清秋耸耸肩,不一会儿夏玲进门,用衣摆兜着野果。

    三人吃罢白夜做的野果香粥复又上路。

    解清秋见林木环绕,抬头枝叶遮天,吟道:“初阳幽篁里,青叶远天间。”

    一旁白夜闻声接道:“冥冥深林隐,悠悠白云甘”

    “隐乐慕长久,君闻默展颜。”

    “明年慕今日,君忆默生花。”

    三人渐入茂林,解清秋和白夜亦诗亦对,相视而笑一逸一雅,早入飘然意境。夏玲从来不善读书,见之乎者也就头痛欲裂,此时就是想插话也插不上。

    “你二人可否不要强装文人,实在恶心!”

    “在下远不及解兄满腹经纶,献丑只当一乐。”

    “夜儿,你对得极快句中工整,才思敏捷当之无愧。方才一‘甘’字看似突兀,实则是想说隐之乐罢?”

    白夜笑意丰满,微微扼首。

    “不管!你二人不许再吟诗作对!”

    解清秋调侃道:“我与夜儿乃文雅相交,你自是不懂。”

    “那些个诗词歌赋本姑娘不屑去看!”夏玲伸手去拧解清秋耳朵,又被他拽来白夜挡过。

    白夜抱琴背箱,忽而被解清秋从旁一拉,脚下不稳侧跌入白衣男子怀中。解清秋扶一把白夜,伸手帮他理好长发,“是我唐突了,夜儿可有受惊?”

    白夜道一声“无碍。”快走两步与解清秋拉开距离。

    解清秋看着青衣人儿略显慌张的背影,面具下已露皓齿。

    过此处广莽茂林,便是瑾春城,白夜此时心中竟生出些许不舍,不由放慢了步子。每迈一步,便离分别更近一分,他早该看淡的。可到底是‘该’,不知何时才能变成‘已’。

    嘻嘻笑笑,吵吵闹闹,又过两日,白夜发现自己未有厌烦之感,反而在二人拌嘴时捡乐,二人乐时同乐。二人皆比自己年长,直爽不拘,自己这般言简,倒显得不够通达,有些幼稚了。

    知己,莫不然指的就是这种相处起来自然舒适的人?

    短短三日,解清秋和夏玲已看透白夜的温,白夜的柔,白夜的细腻,白夜的体贴。虽对二人有所保留隐瞒,但到底是全无心机,待人接物一片赤诚,打心里喜欢这干净出落的人儿。也看得懂他的设防,不在对人情世故,只在对自己自律严苛,竖一道无形障壁,阻隔他人好意。

    夜幕再临,白夜兴起执琴盘坐,随性而弹,长发自背滑落至胸前。

    夏玲依乐起舞,其步迁翩轻灵,其身婀娜曼妙,其袖如御风抚月,其摆如翻飞蝶翼。卸去面具,笑颜自成,水眸波光粼粼。

    解清秋栖身于低枝,英眸半开半合,状似微醺,陶然迷醉琴舞间,手中紫扇轻点节律,好不惬意。他坐这处,斜对白夜,青衣人儿纤纤玉指如何翻乱乐章,他一览无余尽收眼底。皓月晓风,青衣人儿在清白似梦的光里,如绝尘仙子一般,点亮解清秋的眼。他暗自赞叹,夜儿的琴技,比柳巷花魁还要精妙绝伦!后觉不妥,与那些个庸脂俗粉相较,怕是要染脏夜儿的衣角。

    夏玲舞累了,便坐到树下专心听白夜弹琴,解清秋也从树上落下,坐在夏玲身旁。

    夏玲细声问:“夜儿所奏何章?你可听过?”

    解清秋淡笑曰:“以感化音,无章可循。”

    夏玲嘀咕一句,“这么厉害……”便不再做声。听着听着,白夜琴音渐若渐轻,如梦中呓语,夏玲就真的安然睡去。

    解清秋也有些困倦,想这小人儿是在引人入眠。果然,待他闭目不久,琴声戛然而止。他心中异动,眼开一条细缝,见那青衣人儿望月忧叹并无特别举动,失笑道:解清秋,你可是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罢。

    不过,这人儿忧之为何叹之为何?

    白夜见二人已睡,想到曲终人散一词,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就可到瑾春城……其实此林需一日方过,现已拖到两日不可再长,五月十二前非要赶回白莲派为宁儿庆生……罢了罢了,路殊道歧,人海茫茫相逢不易,谈笑风生留几日快然,足矣。

    瑾春城近在眼前,解清秋和夏玲同时止步,白夜心下了然,先开口温笑道:“就此别过,两位珍重!”

    强颜欢笑原来如此苦涩……白夜收敛不舍故作释然,转身急急入城,并未回头。

    看着白夜决然背影,夏玲苦笑,“未料夜儿如此年轻,已会压制感情。何必逞强,不舍便说啊,这几日确实自在,你我同样不舍。理应你我二人开口辞别,是否太过为难他了。”

    解清秋叹道:“云游四方,皆是过客。”这人儿逞强还不自知,他早已见识过,似是温吞儒雅,他看不然,应是刚烈决绝才对。

    “回谷罢,出来太久恐生事端。”

    夏玲紧追解清秋问曰:“你可有意招他入谷?”

    “我有意,他无心,一切随缘罢。”

    夏玲嘟嘴道:“等我把夜儿收入闺中,看你还说什么随缘。”

    解清秋调笑一句“莫要祸害良家美男。”声音忽急转直下,清冷正色曰:“我走后,可有替盟主传信之人入谷?”

    夏玲怔住,片刻狠声道:“你早已你料到?!好歹你是谷主,又想把这烂事情推给我!我就说你拒婚也不至于一走了之!”

    “你还不是以追婚为由急急出谷,把事情推给方生!师父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你现在仍成天游手好闲,武艺不求精进,定然悔不当初,不该让你做了护使败坏风气!哎……师父说你古灵精怪鬼点子多,这倒不假,可不想你把这些都用在偷懒上了!”

    夏玲吐吐舌头,嗔道:“又拿师父压我!好像你才是第一个落跑的罢?!我功夫弱怎么了,不还有方生呢么,况且师父说了,功夫强弱不是最重要的。我一说成婚你就不见人影,让我面子往哪儿放!”

    “不与你诡辩……不知传信之人走了没,别是坐等我入瓮。”

    “依方生那性子,应是说了谷主不在无法决断给撵走了罢。”

    “诛杀令一出,江湖动荡,我便想柳溟老儿怕是要找人来游说,果不其然被我料中!我领谷众不问江湖事多时,休想用武林纷争来扰我清静,魔教要闹与我何干?江湖中藏龙卧虎,还不需要我等插手。柳溟老儿下一道诛杀令,我出谷便匿迹去了趟流云山庄,探探风声。庄内分明一派祥和,并未见其门人有何大动作。柳溟这是坐山观虎斗,养精蓄锐待魔教重创后方出面收拾残局,致命一击岂不光彩?”声音中充满鄙夷厌恶之情。

    白夜若知解清秋便是江湖中举足轻重的飞花谷谷主,而夏玲则是飞花谷中名不副实的二护使之一,不晓得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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