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长江之底（阴谋的开始） 13买卖
“麒瑞行能在这乱世中立足，多亏有你家老爷子！”庄剑收回目光，对拉车师傅吩咐“走吧！锦里街季家大院！”
黄包车进了光明路，喧闹之声渐渐沸腾，光明街一段多商铺，卖的多是胭脂水粉、洋装皮鞋之类的洋货，外来的稀罕物件都摆在这一段，且价格昂贵，寻常人家的小姐夫人大多只是瞧瞧，要说买得起的，基本都是大户人家的名门闺秀。
每次只要经过这段路，冬瓜便异常活跃，‘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句话说的大概就是冬瓜这种人，打死不改的‘饱暖思-银-欲’，这会儿冬瓜一改刚才的死气沉沉，翘着二郎腿不住的左顾右盼，时不时的‘啧啧’出声，街上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都没能逃出冬瓜的火眼金睛。
冬瓜一边看一边评头论足，谁谁谁的旗袍开叉太高露出来短裤，谁谁谁的洋装胸口太低挤出半个奶-子，谁谁谁的粉底太厚胭脂红的像是戏台上的丑旦，谁谁谁……
拉车的师傅越听脸越红，有爆血管的危险，那脚步都快要走不动了，冬瓜的言论多有影响力可想而知，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我用许诺一顿丰盛的午餐及时的堵住了他的嘴，冬瓜枕着手臂专心致志的看美女，倒是守信的没再发表意见。
锦里街中段，曾经繁及一时的古商业街，黄包车师傅将车停在挂有‘麒瑞行’三个大字的大门前，看了一眼蹲在左右的石狮子，拉车师傅眯成一条线的眼里透出希夷的光芒“小老板，咱想问问，咱祖上的玉坠子能不能当啊？”
“师傅是要典当东西？”我问，他点头之后我又说道“可以，你要当什么都行！”
拉车师傅点头哈腰的致谢，跟在我身后进了大堂，正对门的墙边放置着一围半圆形的柜台，桌面上一双擦得铮亮的小皮靴朝我们露着两个鞋底。
“钱可可，接客！”我中气十足的吼道。
那两只脚落到了柜台下，钱可可顶着那一头鸡窝似的卷发站起来，从柜台上方露出脑袋，笑容可掬的说道“欢迎光临！”
旁边有人重重的吸气，我转头，正好对上冬瓜那张激动难耐的侧脸，冬瓜的表情让我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冬瓜脸上挂着痴迷的笑，尤其是那双眼睛里，完全是貌不掩饰的惊艳之色，似乎眼前只有那一个端茶倒水的钱可可，冬瓜的左右手紧握在一起颤抖，让我担心他会不会直接奔过去将钱可可抱进怀里。
我在冬瓜眼前晃了晃手指，被他一把压了下去。
不死心的晃一次，又被他压了一下去。
我忍不住莞尔，把手直接盖在冬瓜眼睛上，推着他的脑袋不停摇晃“回神了回神了！”
冬瓜两眼无神的转过来看着我，低声说道“你媳妇？”
“嗯！”我玩恶的点头，故作认真的戏言“朋友妻不可欺！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
“你啥时候娶亲了？”冬瓜喃喃道，皱了皱眉，然后低下头去喝茶，好像做了很大决定似的抬起头“季宇，咱不欺负她！咱想……能和你公平竞争吗？”
“完全可以！我弃权！”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冬瓜眼珠子差点掉桌上，一口茶准确无误的喷了我一脸，庄剑在一边摇头道“冬瓜，认识你至今，你的无耻次次都让人震撼，你有勇气活着是你的能耐！”
“我怎么了？”冬瓜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徐东活了二十五个年头就不许我心动一次？”
“你天天心动！稍微有点姿色都能让你荷尔蒙上升！”庄剑喝了一口茶不慢不紧的说道。
“那不一样！”冬瓜转头看着把脑袋埋进柜台里的钱可可低声说道“这是认真的！一见钟情你懂吗？”
三儿突然开口接上“我懂！”
我笑道“哦？三儿有了心仪的对象？是谁家的姑娘？季哥明儿个就跟你提亲去！”
“不是……”三儿突然很扭捏的红了脸“季哥你可别把我送出去！”
“男大不中留啊！”我将‘女大不中留’改版，惋惜的叹息道。
“好了季宇！还有客人在，你们收敛着点！”庄剑合上茶盏提醒道。
我这时才想起钱可可在和那黄包车师傅谈生意，于是起身往后堂走去，做我们这一行的一向有个规矩，财不外露，凡是有生意必然是私下谈，当然，有特别邀请的担保人或者见证人什么的例外。
大堂后侧一偏房内放着一副红木座椅，香炉里点着熏香，整个环境幽静安逸，最适合谈价砍价。
此时红木桌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玉佛，通体剔透，碧绿间流转着淡淡的冷光，一看既知乃是由整块的和田玉雕琢而成，浑身上下找不着半点瑕疵，这种货色在市场上极为少见，只一眼我便心生喜欢，于是走进一步说道“师傅，你这宝贝是典当还是变卖？”
看到我进来，他先是一惊，紧接着一愣，最后垂下头去看着脚尖，瓮声瓮气的说道“小老板，咱是实诚人说话没什么讲究，虽然咱是为姑娘凑嫁妆钱，但也不能糟蹋了祖上传下来的念想……”
“师傅，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咱们麒瑞行的名声如何想必师傅很清楚，否则今天您也不会坐在这里！”看到他半天不接话我又开口说道“无论是典当还是变卖，你这尊玉佛都能得个好价钱，当然，本着你的情况考虑，若是近期有赎回玉佛的可能，那你可典当，若是急需用钱，你倒不如忍痛割爱！”
我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典当有利息，天天都在翻倍涨，这是行业里的规矩，要是长期不赎回，倒还不如直接变卖了拿个好价钱。
钱可可在一边拿眼横我，显然是在埋怨我把实情说开了，万一卖家觉得奇货可居，那我们要谈下这笔生意必然要损失很多利益，可是我不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我只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坑蒙拐骗什么的不是咱正人君子干的事，当然，拿死人钱财另当别论。
听完我的话，他捧着茶的手激动地微微颤抖，下巴都快磕到胸前，不安的瞟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钱可可，小声的问道“要是变卖，能给多少价啊？”
我拿起玉佛细细端详，评估了一下价值，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元？”师傅脸色大变。
我微微一笑，摇头。
“三十元？”师傅迟疑之后问道。
我点头，后背上顿时狠狠一痛，师傅眼里满是喜悦之色，我轻笑一声之后补充道“是大洋，不是钱票！”刚说完我的脚背上也是一痛。
“大大大……洋？”师傅显然很吃惊，瞪大的眼珠子在我和钱可可身上来回转悠，满眼的不可置信。
“没错！三十块大洋！”不理会钱可可的又掐又拧，我神色如常的说道“怎样？”
“卖！卖！”师傅笑呵呵的搓着手“人家说的不错，麒瑞行诚信好诚信好！”
“承蒙主顾们抬举了！”我寒暄道，然后朝钱可可眼神示意“愣着干嘛！拿协议过来！”
钱可可将买卖协议往我面前一拍，黄包车师傅拿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然后按下手印，我签了字，笔盖还没盖回去，钱可可便将桌上的纸张一抽，摇曳生姿的出去拿钱。
待钱可可走出去之后，黄包车师傅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小老板，少夫人比你更像生意人！”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砍价狠！”黄包车师傅又补充三个字，还煞有其事的对着我点点头。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是我夫人了？”我便扭的咬了一下舌头，对‘夫人’这个正统的称呼有些接受不了，夫人？应该是‘少奶奶’吧！于是乎又觉得少‘奶奶’好像比‘夫人’还要老……
“这个，我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来！少夫人对您呐，那时喜欢得紧哟——”看到他神采飞扬的模样我顿时傻眼，难道说，八卦的爱好已经席卷了男人的世界？
我正准备反驳，钱可可进来了，黄包车师傅接过去将三十块大洋来回数了六遍，这才小心包好往怀里一踹，点头哈腰的告辞出去。
黄包车师傅前脚一走，钱可可后脚便上演了‘变脸’的绝活，阴沉沉的说道“季宇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单生意埋没了多少大洋？”
“别管多少，东西反正我是买回来了！”我拿着玉佛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看，突然想起赶回来的目的，于是微笑的看向钱可可说道“我有事要问你！”
“问你个大头鬼！你知不知道你进来之前本小姐就已经把价格谈好了！三十大洋买回来你还好意思说！！二十元的钱票我已经谈好了的！你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钱可可掐着我的脖子，将我当做不倒翁左左右右的摇晃，一边实施她的暴行还要一边咬牙切齿的碎碎念。
我两手捧着玉佛，生怕她一个不注意给我摔了，这样一来也就没办法去松开她的手，只好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放手……放手……要……要断气了……我真的有事要……要……问你……”
钱可可稍稍留了一点空隙给我呼吸，手仍然卡在我的脖子上来回摇晃“败家子……混蛋花心王八蛋……你家的钱迟早要让你祸害光！……你迟早死是在女人堆里……精……尽……人亡！”最后一句，我听到她把银牙咬的‘咯咯’直响，恶毒的诅咒让人不寒而栗，发泄完心里的不满之后她才嘟嘴道“问什么？”
至于吗？至于吗？买个玉佛怎么就扯到女人上面去了？难道，她真的对我有意思？吃醋了？真是……好吓人啊！
“你记不记得道两个月前是谁卖给老头那张羊皮古董？就是那张上面有五禽图的？”我憋住一口气说完。
钱可可闻言摇头，松开我的脖子，我一下跌坐在椅背上，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之后呼吸恢复顺畅，缓解了快要爆炸的胸腔。
“那天我不在，是你家老头看店！”钱可可斜了我一眼说道“问来做什么？”
“没有！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又坑人家了！”我嬉笑着一语带过。
钱可可哼了一声道“做生意就是这样，要是刘喜得拿个赝品找你卖，你必须照着稀世珍宝的价钱给，而寻常老百姓，二十元钱也不算少了！钱多了反而招贼惦记！你懂么？要是怀着妇人之仁，你永远都难成大器！”
“我不懂！”我松了松领结帮助呼吸，蹙着眉头说道“我只知道做人要以诚信为本，不管是谁来，只看货不看人！”
钱可可抿着嘴没说话，松懈下来我顿觉手脚发软，从南大街来回折腾了一上午，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是病号呢，一边埋怨她的粗鲁一边暗暗吃惊，这女人瘦胳膊瘦腿的，力气是真大！
我赌气似的将玉佛往她手里一塞“放到我的藏宝阁里去！朋友在，我去招待一下！”
“季宇你个小王八蛋！信不信我给你扔了！”钱可可被我命令式的语气激怒了，作势扬起手。
“你敢！”我杠上了，说完之后又连忙伸手，害怕她真给摔了，突然看到玉佛的座低下似乎有些异样，夺过来仔细一看，玉佛的底座上有一小块地方沟壑起伏，那微小的字符像是在西周青铜器上看到的鸟篆，若是不注意看根本没法发现，那扭曲的字体似乎在标示着物有所归，如此正式的编号倒像是某座大墓的随葬品。
寻常人家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我皱眉，大脑里灵光一闪——恐怕这玉佛来得蹊跷！
顾不上钱可可还在絮叨，将玉佛重新塞到她手里，拔腿往外追去，心里期望那个黄包车师傅还没走远。
黄包车进了光明路，喧闹之声渐渐沸腾，光明街一段多商铺，卖的多是胭脂水粉、洋装皮鞋之类的洋货，外来的稀罕物件都摆在这一段，且价格昂贵，寻常人家的小姐夫人大多只是瞧瞧，要说买得起的，基本都是大户人家的名门闺秀。
每次只要经过这段路，冬瓜便异常活跃，‘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句话说的大概就是冬瓜这种人，打死不改的‘饱暖思-银-欲’，这会儿冬瓜一改刚才的死气沉沉，翘着二郎腿不住的左顾右盼，时不时的‘啧啧’出声，街上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都没能逃出冬瓜的火眼金睛。
冬瓜一边看一边评头论足，谁谁谁的旗袍开叉太高露出来短裤，谁谁谁的洋装胸口太低挤出半个奶-子，谁谁谁的粉底太厚胭脂红的像是戏台上的丑旦，谁谁谁……
拉车的师傅越听脸越红，有爆血管的危险，那脚步都快要走不动了，冬瓜的言论多有影响力可想而知，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我用许诺一顿丰盛的午餐及时的堵住了他的嘴，冬瓜枕着手臂专心致志的看美女，倒是守信的没再发表意见。
锦里街中段，曾经繁及一时的古商业街，黄包车师傅将车停在挂有‘麒瑞行’三个大字的大门前，看了一眼蹲在左右的石狮子，拉车师傅眯成一条线的眼里透出希夷的光芒“小老板，咱想问问，咱祖上的玉坠子能不能当啊？”
“师傅是要典当东西？”我问，他点头之后我又说道“可以，你要当什么都行！”
拉车师傅点头哈腰的致谢，跟在我身后进了大堂，正对门的墙边放置着一围半圆形的柜台，桌面上一双擦得铮亮的小皮靴朝我们露着两个鞋底。
“钱可可，接客！”我中气十足的吼道。
那两只脚落到了柜台下，钱可可顶着那一头鸡窝似的卷发站起来，从柜台上方露出脑袋，笑容可掬的说道“欢迎光临！”
旁边有人重重的吸气，我转头，正好对上冬瓜那张激动难耐的侧脸，冬瓜的表情让我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冬瓜脸上挂着痴迷的笑，尤其是那双眼睛里，完全是貌不掩饰的惊艳之色，似乎眼前只有那一个端茶倒水的钱可可，冬瓜的左右手紧握在一起颤抖，让我担心他会不会直接奔过去将钱可可抱进怀里。
我在冬瓜眼前晃了晃手指，被他一把压了下去。
不死心的晃一次，又被他压了一下去。
我忍不住莞尔，把手直接盖在冬瓜眼睛上，推着他的脑袋不停摇晃“回神了回神了！”
冬瓜两眼无神的转过来看着我，低声说道“你媳妇？”
“嗯！”我玩恶的点头，故作认真的戏言“朋友妻不可欺！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
“你啥时候娶亲了？”冬瓜喃喃道，皱了皱眉，然后低下头去喝茶，好像做了很大决定似的抬起头“季宇，咱不欺负她！咱想……能和你公平竞争吗？”
“完全可以！我弃权！”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冬瓜眼珠子差点掉桌上，一口茶准确无误的喷了我一脸，庄剑在一边摇头道“冬瓜，认识你至今，你的无耻次次都让人震撼，你有勇气活着是你的能耐！”
“我怎么了？”冬瓜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徐东活了二十五个年头就不许我心动一次？”
“你天天心动！稍微有点姿色都能让你荷尔蒙上升！”庄剑喝了一口茶不慢不紧的说道。
“那不一样！”冬瓜转头看着把脑袋埋进柜台里的钱可可低声说道“这是认真的！一见钟情你懂吗？”
三儿突然开口接上“我懂！”
我笑道“哦？三儿有了心仪的对象？是谁家的姑娘？季哥明儿个就跟你提亲去！”
“不是……”三儿突然很扭捏的红了脸“季哥你可别把我送出去！”
“男大不中留啊！”我将‘女大不中留’改版，惋惜的叹息道。
“好了季宇！还有客人在，你们收敛着点！”庄剑合上茶盏提醒道。
我这时才想起钱可可在和那黄包车师傅谈生意，于是起身往后堂走去，做我们这一行的一向有个规矩，财不外露，凡是有生意必然是私下谈，当然，有特别邀请的担保人或者见证人什么的例外。
大堂后侧一偏房内放着一副红木座椅，香炉里点着熏香，整个环境幽静安逸，最适合谈价砍价。
此时红木桌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玉佛，通体剔透，碧绿间流转着淡淡的冷光，一看既知乃是由整块的和田玉雕琢而成，浑身上下找不着半点瑕疵，这种货色在市场上极为少见，只一眼我便心生喜欢，于是走进一步说道“师傅，你这宝贝是典当还是变卖？”
看到我进来，他先是一惊，紧接着一愣，最后垂下头去看着脚尖，瓮声瓮气的说道“小老板，咱是实诚人说话没什么讲究，虽然咱是为姑娘凑嫁妆钱，但也不能糟蹋了祖上传下来的念想……”
“师傅，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咱们麒瑞行的名声如何想必师傅很清楚，否则今天您也不会坐在这里！”看到他半天不接话我又开口说道“无论是典当还是变卖，你这尊玉佛都能得个好价钱，当然，本着你的情况考虑，若是近期有赎回玉佛的可能，那你可典当，若是急需用钱，你倒不如忍痛割爱！”
我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典当有利息，天天都在翻倍涨，这是行业里的规矩，要是长期不赎回，倒还不如直接变卖了拿个好价钱。
钱可可在一边拿眼横我，显然是在埋怨我把实情说开了，万一卖家觉得奇货可居，那我们要谈下这笔生意必然要损失很多利益，可是我不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我只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坑蒙拐骗什么的不是咱正人君子干的事，当然，拿死人钱财另当别论。
听完我的话，他捧着茶的手激动地微微颤抖，下巴都快磕到胸前，不安的瞟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钱可可，小声的问道“要是变卖，能给多少价啊？”
我拿起玉佛细细端详，评估了一下价值，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元？”师傅脸色大变。
我微微一笑，摇头。
“三十元？”师傅迟疑之后问道。
我点头，后背上顿时狠狠一痛，师傅眼里满是喜悦之色，我轻笑一声之后补充道“是大洋，不是钱票！”刚说完我的脚背上也是一痛。
“大大大……洋？”师傅显然很吃惊，瞪大的眼珠子在我和钱可可身上来回转悠，满眼的不可置信。
“没错！三十块大洋！”不理会钱可可的又掐又拧，我神色如常的说道“怎样？”
“卖！卖！”师傅笑呵呵的搓着手“人家说的不错，麒瑞行诚信好诚信好！”
“承蒙主顾们抬举了！”我寒暄道，然后朝钱可可眼神示意“愣着干嘛！拿协议过来！”
钱可可将买卖协议往我面前一拍，黄包车师傅拿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然后按下手印，我签了字，笔盖还没盖回去，钱可可便将桌上的纸张一抽，摇曳生姿的出去拿钱。
待钱可可走出去之后，黄包车师傅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小老板，少夫人比你更像生意人！”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砍价狠！”黄包车师傅又补充三个字，还煞有其事的对着我点点头。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是我夫人了？”我便扭的咬了一下舌头，对‘夫人’这个正统的称呼有些接受不了，夫人？应该是‘少奶奶’吧！于是乎又觉得少‘奶奶’好像比‘夫人’还要老……
“这个，我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来！少夫人对您呐，那时喜欢得紧哟——”看到他神采飞扬的模样我顿时傻眼，难道说，八卦的爱好已经席卷了男人的世界？
我正准备反驳，钱可可进来了，黄包车师傅接过去将三十块大洋来回数了六遍，这才小心包好往怀里一踹，点头哈腰的告辞出去。
黄包车师傅前脚一走，钱可可后脚便上演了‘变脸’的绝活，阴沉沉的说道“季宇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单生意埋没了多少大洋？”
“别管多少，东西反正我是买回来了！”我拿着玉佛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看，突然想起赶回来的目的，于是微笑的看向钱可可说道“我有事要问你！”
“问你个大头鬼！你知不知道你进来之前本小姐就已经把价格谈好了！三十大洋买回来你还好意思说！！二十元的钱票我已经谈好了的！你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钱可可掐着我的脖子，将我当做不倒翁左左右右的摇晃，一边实施她的暴行还要一边咬牙切齿的碎碎念。
我两手捧着玉佛，生怕她一个不注意给我摔了，这样一来也就没办法去松开她的手，只好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放手……放手……要……要断气了……我真的有事要……要……问你……”
钱可可稍稍留了一点空隙给我呼吸，手仍然卡在我的脖子上来回摇晃“败家子……混蛋花心王八蛋……你家的钱迟早要让你祸害光！……你迟早死是在女人堆里……精……尽……人亡！”最后一句，我听到她把银牙咬的‘咯咯’直响，恶毒的诅咒让人不寒而栗，发泄完心里的不满之后她才嘟嘴道“问什么？”
至于吗？至于吗？买个玉佛怎么就扯到女人上面去了？难道，她真的对我有意思？吃醋了？真是……好吓人啊！
“你记不记得道两个月前是谁卖给老头那张羊皮古董？就是那张上面有五禽图的？”我憋住一口气说完。
钱可可闻言摇头，松开我的脖子，我一下跌坐在椅背上，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之后呼吸恢复顺畅，缓解了快要爆炸的胸腔。
“那天我不在，是你家老头看店！”钱可可斜了我一眼说道“问来做什么？”
“没有！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又坑人家了！”我嬉笑着一语带过。
钱可可哼了一声道“做生意就是这样，要是刘喜得拿个赝品找你卖，你必须照着稀世珍宝的价钱给，而寻常老百姓，二十元钱也不算少了！钱多了反而招贼惦记！你懂么？要是怀着妇人之仁，你永远都难成大器！”
“我不懂！”我松了松领结帮助呼吸，蹙着眉头说道“我只知道做人要以诚信为本，不管是谁来，只看货不看人！”
钱可可抿着嘴没说话，松懈下来我顿觉手脚发软，从南大街来回折腾了一上午，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是病号呢，一边埋怨她的粗鲁一边暗暗吃惊，这女人瘦胳膊瘦腿的，力气是真大！
我赌气似的将玉佛往她手里一塞“放到我的藏宝阁里去！朋友在，我去招待一下！”
“季宇你个小王八蛋！信不信我给你扔了！”钱可可被我命令式的语气激怒了，作势扬起手。
“你敢！”我杠上了，说完之后又连忙伸手，害怕她真给摔了，突然看到玉佛的座低下似乎有些异样，夺过来仔细一看，玉佛的底座上有一小块地方沟壑起伏，那微小的字符像是在西周青铜器上看到的鸟篆，若是不注意看根本没法发现，那扭曲的字体似乎在标示着物有所归，如此正式的编号倒像是某座大墓的随葬品。
寻常人家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我皱眉，大脑里灵光一闪——恐怕这玉佛来得蹊跷！
顾不上钱可可还在絮叨，将玉佛重新塞到她手里，拔腿往外追去，心里期望那个黄包车师傅还没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