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神魔》 第八章 堕尘（下）
“陛下，夏哲安与凡人相恋已反天规，如今竟还将这凡人带上神界！如何定罪还请陛下做决定！”尹画初道。
天帝捋捋胡须，向夏哲安道：“画初仙子所言可属实？”
夏哲安一撩衣摆跪了下去，道：“陛下，与凡人相恋是真，小仙认罪。可杜肜仙不是小仙带上神界的。”
杜肜仙也忙跪下道：“天帝陛下，正是这位画初仙子将我带上神界来的。”
“你莫要血口喷人！”尹画初怒道，“陛下，是不是小仙将这个凡人带上神界，找来守天门的神将一问便知了！”
天帝摆手，一位仙侍便离去，不久便带着天门守将来到天帝面前。
守将单膝下跪行了个军礼，拱手道：“启禀陛下，末将的确是见到夏哲安带着这个凡人上天界的，当时他有舞辰灵君的手令，因而末将便放过了。当时与末将一同看守天门的守将都能为末将作证！”
随同天帝的众仙一时间都默不作声，尹画初又道：“陛下，天门处有照妖镜，任何神、仙、妖、魔都会化回原形，小仙亦不可能变作夏哲安的模样经过天门。”
“这个自然，”天帝颔首，“照妖镜下，没有谁能够做变幻。”
杜肜仙一个劲摇头：“陛下，这不可能，我亲眼见的，确是尹画初！”
尹画初冷笑，道：“凡人双目，被浊气沾染日久，看不清事实也是有的。”
神界消息传得快，夏温凉、夏常安听闻消息也都赶了过来。路上夏常安已经将夏哲安和杜肜仙的事情简略说与夏温凉听了，直叫夏温凉冷汗阵阵。
见夏温凉也来，天帝转而问道：“舞辰灵君来得正好，朕也有话问你。夏哲安是带着你的手令将这凡人带上神界的，你如何解释？”
夏哲安抢道：“小仙不知守将为何看到的都是小仙带杜肜仙来天界的，可小仙一直在碧瑶池，并未离开过，更不曾拿过姑姑的手令。”
夏常安亦上前道：“陛下明鉴，舞辰灵君的手令一直在小仙这里，不曾给夏哲安。”
那天门守将也立刻为自己辩护：“陛下，末将必不会看错，那确实是舞辰灵君的手令！”
天帝微微扬眉，道：“那，夏常安，你能确定令牌一时一刻也未曾离开你身？”
夏常安从怀中取出令牌，双手托起，道：“陛下请看，这令牌一直在小仙身上，未曾离身。”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守将疑惑，“我见到的便是这块令牌。”
天帝手在额角揉了揉，亦是头痛不已。尹画初又道：“小仙住在舒将军处，舒将军可以为小仙作证，小仙未曾离开。”
天帝挥手，“去请舒将军。”
杜肜仙忽地站起来，道：“陛下，那舒将军既与她尹画初居于一处，凭二人关系，舒将军岂可作为证人？！”
天帝刚一皱眉，尹画初便微叹道：“这就是你这个凡人不知了，我虽居于舒将军府，可他与我说的话，一双手便可数尽了。”
这边说着话，舒夜痕便已到了。
舒夜痕向天帝拱手，眼光不露痕迹地扫视众仙一圈，最终在尹画初脸上停了停，复才转向天帝。
天帝开口问道：“舒卿家对事情已有了解了吧。朕问你，画初仙子说她出事之前并未曾出过府，可是实话？”
舒夜痕躬身答道：“陛下，仙子虽暂居小仙府中，可并未住同一个院子，仙子是否出门，小仙确实不知。”
尹画初惨然笑道：“是啊，舒将军忙，怎会注意到我是否在府中呢？”
舒夜痕淡淡横了她一眼，转而又向天帝道：“若无他事，小仙告退。”
天帝无不揶揄地道：“舒卿家最是会撇麻烦的。也罢，你去吧。”
舒夜痕也不再说什么，草草一揖，别了天帝与众仙自行离去了。
天帝轻咳一声，道：“既然一时间也得不出个什么结论，不如就先交由司法天神调查。但，夏哲安与凡人相恋，也是你自己承认了的，就罚你二人打入轮回历十世情劫，世世不得相恋，相恋亦不得团聚。十世之后，消去二人的记忆，生世不复相认！司命星君，这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司命星君拱手领命。
杜肜仙复又跪在夏哲安身旁，一手紧紧攥住夏哲安的手，向天帝道：“天帝陛下，杜肜仙虽为凡人，没有什么力量与天地众神仙抗衡，但杜肜仙此情日月可鉴！即便历十世情劫也无怨无悔。但若要让我忘记哲安，却万万不能！”
夏哲安微微笑着看看杜肜仙，也对天帝道：“小仙也是如此，若让我忘记仙儿，是万万不能的！”
夏温凉与夏常安看在眼里也只能干着急，欲出言辩解，可夏哲安的话如此绝决，自己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说得多了，反而会连累了整个刚刚安顿下来的夏伯图世族。只在心中喟叹：“这两个傻孩子，先认了罪，以后什么事还不好说吗？”
天帝一向恼恨仙凡相恋之事，以前出过几次，皆被他重刑所压，其他神仙见了便不再敢动这心思。哪想这刚刚为仙的夏哲安竟然也走上了这条路。本想着，依旧重刑压制，平息此事，谁知这二人竟死不悔改，冷声道：“一碗孟婆汤下去，忘不忘的，可由不得你们！”
杜肜仙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此刻竟突然强硬了起来，道：“我宁愿在忘川河中受万鬼噬咬，在十八层地狱中层层受苦！”
她这话一出口，不光天帝与众仙为之惊讶，连夏哲安也不得不为之一惊，同时也颇是感动，低声道：“仙儿，没有我的出现不会累你至此。若你再为了我而受苦楚，我宁愿你，喝下孟婆汤。”
杜肜仙坚定地摇头，道：“不！即使你忘了我，我也绝不愿忘记你！”继而她的声音又变得柔和凄婉，“哲安，若没有你的出现，我的一生将黯淡无光，或许，或许还会被月舞坊……我从没有那么强烈地渴望修仙。在茅山的那一段时间，我日夜苦修，只盼有朝一日也能长生不老，那便能与你日也相对了。”
众仙也不禁为之动容，连连摇头轻叹。司命星君站了出来，对天帝道：“传说这碧瑶池水可涤尽凡人的污浊之气，令其羽化而升仙。陛下，不如就让这杜姑娘试一试，若真能位列仙班，一则验证了传说是真，二则，也可成就一段佳话啊！还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随行的众仙也随司命星君请命。
“你们！”天帝一拍龙辇，怒道：“天规已定，仙凡不得相恋！若朕开了这一先例，日后众仙都让凡人在这碧瑶池水中涤一涤，岂不人人均可升仙？”
司命星君又道：“夏哲安本是魔族，天规有些不清楚也是有的。”
天帝哼地一声，道：“莫骗朕不知道，魔界众魔皆不得去往人界！”
夏温凉缓声道：“陛下有所不知，魔不是不得去往人界，而是去不得人界。魔界通往人界的出口早在洪荒时期已被伏羲锁闭，仅余一条通往神界的出口了。历代魔尊不断与神界开战，也是想要从神界打开通往人界的出口。”
天帝脸上一阵难看，但紧接着又道：“舞辰灵君，难道天规你也未读？”
夏温凉不紧不慢，单膝跪下，道：“陛下，天规万余条，小仙为仙之日短，尚未能熟记，夏哲安不知天规也未可知啊！”
天帝斜睨夏温凉，道：“你莫与夏哲安辩解。天规万余条不假，天界众仙也不见得均能记全。可‘仙凡不得相恋’如此重要的一条也会记不得吗？”
尹画初也道：“小仙与夏灵君同时上天庭，怎的小仙便记得？”
夏温凉微笑，道：“陛下说‘仙凡不得相恋’这条很重要，小仙倒不知，只道那密密麻麻万余条的天规都是一样的。再者仙子说您都记住了，那是因为仙子您聪明。日日陪在魔尊身边的人怎是我等小小魔众可以相比的？陛下，小仙愚钝，因此实在是记不得。”
司命星君呵呵笑道：“陛下，小仙瞧着舞辰灵君所言是实。那万余条的天规我瞧着尚且头疼呢！”
其余仙人也附和：“是啊，是啊，那天规小仙亦记不得许多呢。”
司命星君见天帝态度有所缓和，趁机道：“这事也是个例外，陛下何不作例外处置呢？”
尹画初冷笑：“司命星君此言差矣。天庭向来司法严明，又怎能因夏哲安不知便不处罚了呢？”
司命星君依旧笑得和蔼，道：“法也不外乎情嘛！若杜姑娘真成了仙，便说她是茅山弟子修炼飞升成仙的，也给了茅山好大的荣光。至于她与夏哲安之事，那是杜姑娘成仙后二人才相识的，如此便不违天规了。”
尹画初反驳道：“星君此言岂不与凡人掩耳盗铃一般无二了！”
天帝是素来不爱管那些麻烦事的，眼见着事态越来越复杂，合眼道：“众卿以为如何？”
众仙均答：“星君所言极是，陛下圣明！”
尹画初气得一张俏脸惨白，憋着无法再说什么。
即便是天上的神仙，也架不住“圣明”二字，挥手道：“便依星君所言。”
夏哲安与杜肜仙听罢，喜不自禁，齐拜下去：“陛下圣明，多谢陛下！”
二人欢欢喜喜地起身，走到碧瑶池边，杜肜仙伸手搅了搅池水，将手抽了回来，道：“好凉。”
“莫怕，待有了仙身，便不怕这凉了。”夏哲安安慰道。
虽说杜肜仙这下去多半是会成仙的，但毕竟传说还是有不可信之处，二人及众仙心中难免惴惴，也只有尹画初只盼着传说不实。
杜肜仙脱去鞋袜，站在池边鼓了鼓勇气，“咚”地一声跳入池中。池水溅起打在夏哲安的身上令他一阵刺痛。
池面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杜肜仙的身形完全隐没水中。
天帝众仙一瞬不瞬地盯着渐渐平静的池面，夏哲安更是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不多一会儿，杜肜仙浮了上来，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众仙大喜：“看来传说是真啊！”
夏哲安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才觉出背后竟冒了一身的冷汗。
杜肜仙也是又惊又喜，向着夏哲安挥手“这水真的不凉！这水……啊……”
一句话尚未说完，杜肜仙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无比。众仙定睛看去，杜肜仙露出水面的肌肤似乎被火烧过一般开始溃烂，且面积渐渐扩大。
夏哲安不顾池水给他的针刺之感，猛然跳下水去。
夏温凉惊叫：“哲安！”
尹画初也被这情景吓住了，看看杜肜仙，又看看夏哲安，看看众仙，又看看天帝，定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天帝也在龙辇上坐直了身子，手指着杜肜仙，僵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池水如刺般刺入夏哲安每一寸皮肤，似乎正通过这些细密的针孔一丝一缕地抽取他的修为。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但他还是拼着性命游到杜肜仙身边。
杜肜仙身体已经几乎见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了，有的地方已经腐蚀到了骨头，嶙嶙白骨裸露出来，说不出的可怕恐怖。
夏哲安托住杜肜仙的身体，怎奈自己也已经是被池水完全抽空，半分力气也无，身子一点一点向着池底沉了下去。
池水冲进眼鼻口耳，让他们听不见也说不出。杜肜仙伸出手臂，想要去够夏哲安的脸，但水的力量太大，手臂只能随着池水的流动在水中飘荡。杜肜仙心中一叹，最终脸上竟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口中鼓了几个水泡，却并发不出什么声音。
沉得深了，岸上众仙再也看不清二人的身影。
夏温凉冲到池边，眼见二人沉下。若不是夏常安用力扶住她，怕是她夏温凉也要失足落入池中。
一切发生得都太过突然，突然得连天帝及众仙都来不及反应。
碧瑶池畔，似乎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天帝众仙都僵硬地保持着变化发生那一刻的姿势，只有夏温凉在池边，哭得声音也发不出来。
李行拿了一壶酒，在碧瑶池畔找了个地方坐下，向着池水遥遥举杯，饮了一口。
宏文默默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道：“回来了。”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李行没有看他，依旧望着池面，道：“是啊，我回来了。没想到，上次在碧瑶池竟是我与他最后一次喝酒了。”
宏文往地面捶了一拳，恨恨道：“都怪我！若不是我看错了字，怎能叫他与那凡人相见？”
“嗳，”李行摆手，“缘分这东西，不是谁说得算的。”
二人心中都叹，缘分这东西，神仙亦做不得准。
李行问道：“听说那姑娘本已有升仙之兆，怎忽然又腐皮蚀骨了呢？”
宏文道：“听星君说，这碧瑶池的水能涤尽凡人污浊之气。那污浊之气为何？不过是七情六欲罢了。那姑娘用情太深，情爱已渗透她的身体，要涤尽这些‘浊气’，必是要腐皮蚀骨了。”
李行听罢无言，二人默默了良久。
宏文又道：“哲安是魔，本就周身煞气，经池水一涤，煞气涤净，自然……活不成了。”
李行又饮一口酒，将酒壶递与宏文，道：“也好，二人也算死而同穴。”
六龙载着太阳，从碧瑶池西驰过，将一池清粼粼的水映得火光明明。
李行与宏文双颊也都升起一片酡红，相视一笑，道：“这无情无爱之人，天上地下怕也只找得出他舒夜痕一人了。”
（前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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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夜痕躬身答道：“陛下，仙子虽暂居小仙府中，可并未住同一个院子，仙子是否出门，小仙确实不知。”
尹画初惨然笑道：“是啊，舒将军忙，怎会注意到我是否在府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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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无不揶揄地道：“舒卿家最是会撇麻烦的。也罢，你去吧。”
舒夜痕也不再说什么，草草一揖，别了天帝与众仙自行离去了。
天帝轻咳一声，道：“既然一时间也得不出个什么结论，不如就先交由司法天神调查。但，夏哲安与凡人相恋，也是你自己承认了的，就罚你二人打入轮回历十世情劫，世世不得相恋，相恋亦不得团聚。十世之后，消去二人的记忆，生世不复相认！司命星君，这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司命星君拱手领命。
杜肜仙复又跪在夏哲安身旁，一手紧紧攥住夏哲安的手，向天帝道：“天帝陛下，杜肜仙虽为凡人，没有什么力量与天地众神仙抗衡，但杜肜仙此情日月可鉴！即便历十世情劫也无怨无悔。但若要让我忘记哲安，却万万不能！”
夏哲安微微笑着看看杜肜仙，也对天帝道：“小仙也是如此，若让我忘记仙儿，是万万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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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一出口，不光天帝与众仙为之惊讶，连夏哲安也不得不为之一惊，同时也颇是感动，低声道：“仙儿，没有我的出现不会累你至此。若你再为了我而受苦楚，我宁愿你，喝下孟婆汤。”
杜肜仙坚定地摇头，道：“不！即使你忘了我，我也绝不愿忘记你！”继而她的声音又变得柔和凄婉，“哲安，若没有你的出现，我的一生将黯淡无光，或许，或许还会被月舞坊……我从没有那么强烈地渴望修仙。在茅山的那一段时间，我日夜苦修，只盼有朝一日也能长生不老，那便能与你日也相对了。”
众仙也不禁为之动容，连连摇头轻叹。司命星君站了出来，对天帝道：“传说这碧瑶池水可涤尽凡人的污浊之气，令其羽化而升仙。陛下，不如就让这杜姑娘试一试，若真能位列仙班，一则验证了传说是真，二则，也可成就一段佳话啊！还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随行的众仙也随司命星君请命。
“你们！”天帝一拍龙辇，怒道：“天规已定，仙凡不得相恋！若朕开了这一先例，日后众仙都让凡人在这碧瑶池水中涤一涤，岂不人人均可升仙？”
司命星君又道：“夏哲安本是魔族，天规有些不清楚也是有的。”
天帝哼地一声，道：“莫骗朕不知道，魔界众魔皆不得去往人界！”
夏温凉缓声道：“陛下有所不知，魔不是不得去往人界，而是去不得人界。魔界通往人界的出口早在洪荒时期已被伏羲锁闭，仅余一条通往神界的出口了。历代魔尊不断与神界开战，也是想要从神界打开通往人界的出口。”
天帝脸上一阵难看，但紧接着又道：“舞辰灵君，难道天规你也未读？”
夏温凉不紧不慢，单膝跪下，道：“陛下，天规万余条，小仙为仙之日短，尚未能熟记，夏哲安不知天规也未可知啊！”
天帝斜睨夏温凉，道：“你莫与夏哲安辩解。天规万余条不假，天界众仙也不见得均能记全。可‘仙凡不得相恋’如此重要的一条也会记不得吗？”
尹画初也道：“小仙与夏灵君同时上天庭，怎的小仙便记得？”
夏温凉微笑，道：“陛下说‘仙凡不得相恋’这条很重要，小仙倒不知，只道那密密麻麻万余条的天规都是一样的。再者仙子说您都记住了，那是因为仙子您聪明。日日陪在魔尊身边的人怎是我等小小魔众可以相比的？陛下，小仙愚钝，因此实在是记不得。”
司命星君呵呵笑道：“陛下，小仙瞧着舞辰灵君所言是实。那万余条的天规我瞧着尚且头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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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见天帝态度有所缓和，趁机道：“这事也是个例外，陛下何不作例外处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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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天上的神仙，也架不住“圣明”二字，挥手道：“便依星君所言。”
夏哲安与杜肜仙听罢，喜不自禁，齐拜下去：“陛下圣明，多谢陛下！”
二人欢欢喜喜地起身，走到碧瑶池边，杜肜仙伸手搅了搅池水，将手抽了回来，道：“好凉。”
“莫怕，待有了仙身，便不怕这凉了。”夏哲安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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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众仙一瞬不瞬地盯着渐渐平静的池面，夏哲安更是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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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得都太过突然，突然得连天帝及众仙都来不及反应。
碧瑶池畔，似乎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天帝众仙都僵硬地保持着变化发生那一刻的姿势，只有夏温凉在池边，哭得声音也发不出来。
李行拿了一壶酒，在碧瑶池畔找了个地方坐下，向着池水遥遥举杯，饮了一口。
宏文默默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道：“回来了。”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李行没有看他，依旧望着池面，道：“是啊，我回来了。没想到，上次在碧瑶池竟是我与他最后一次喝酒了。”
宏文往地面捶了一拳，恨恨道：“都怪我！若不是我看错了字，怎能叫他与那凡人相见？”
“嗳，”李行摆手，“缘分这东西，不是谁说得算的。”
二人心中都叹，缘分这东西，神仙亦做不得准。
李行问道：“听说那姑娘本已有升仙之兆，怎忽然又腐皮蚀骨了呢？”
宏文道：“听星君说，这碧瑶池的水能涤尽凡人污浊之气。那污浊之气为何？不过是七情六欲罢了。那姑娘用情太深，情爱已渗透她的身体，要涤尽这些‘浊气’，必是要腐皮蚀骨了。”
李行听罢无言，二人默默了良久。
宏文又道：“哲安是魔，本就周身煞气，经池水一涤，煞气涤净，自然……活不成了。”
李行又饮一口酒，将酒壶递与宏文，道：“也好，二人也算死而同穴。”
六龙载着太阳，从碧瑶池西驰过，将一池清粼粼的水映得火光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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