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九章 现实于时
一个小时前结束的竞标会场上只剩下几个清洁人员在打扫着，扫到一张桌子前时，有人发现了一双高跟鞋躺在桌脚边。
江小夏有些后悔刚才的动作，现在的她光着脚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达到百分之百，早知道就把鞋带着了。手机没电，身上没钱，狼狈到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难不成得去警察局把自己当成一个迷路的小孩？江小夏想想就觉得自己疯了。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去人店里还会被当成衣着不当者给赶出来，即使能进去也只是多了个暂歇之处，她还是没有办法摆脱困境。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冰凉的刺痛感带着满身的疲倦袭来，这条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江小夏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道老老实实待在会场里，那么多人她肯定能逃出去，自作主张的扔了鞋就跑，真是极不明智的选择。
江小夏一边埋怨着一边走着，而身后有一辆车正跟着她，等她察觉的时候，再要掩藏自己已经来不及了。
从车上走下来的人，缓慢的步伐透着压制的情绪，当走到江小夏面前的时候，极冷的语气喷薄而出。
“想怎么躲？”
江小夏想说自己没躲，可是现在的她如此狼狈的站在他面前，这种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会信，更何况面前这个盛怒的男人。
男人转身往车上走，江小夏一看立马跑上去拉住他，刚碰到他衣角，便被他一挥手给打了下来。江小夏满肚子委屈的站着，看着他进了车里，他也不叫她，任她进退不是。
咬着唇，江小夏一句求软的话也不说，但是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这样站着，需要的只是一个时间，一个他足够可以压下怒气又对她产生怜惜的时间。
“还站着干嘛，上车！”男人的语气明显软了很多，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
江小夏知道时间已经到了，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要顺着他来，想到这便钻进了车里。
从上车到下车再到进了公寓，江小夏一句话都没说，男人的手死死扼着她的手腕，中间隔着那道伤疤。
男人将她扔到床上便一个欺身压了过来，也不管江小夏如何反抗，一口咬在了她的肩上。
江小夏知他这是在发泄怒气，心里的紧张感立马减轻了一半。
放下身体的僵硬，江小夏一动，便将被动变为主动。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需要的是温香软玉，不是呛口的小辣椒，而此刻的她也不再是江小夏了。
一室暧昧，万般纠缠，落下的是伪装的面具还有心里隐隐作痛的过往，蜂涌而至，直至身体在酸痛中颓软下去。
江小夏是在晚餐时间醒过来的，简单梳洗一番出了房间，一眼便看见男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开着，是一档情感类节目。江小夏走进从背后圈住他的脖子，窝在他颈间，声音低低的响起。
“对不起。”
男人没有搭理她，直到她的气息挠得他心里瘙痒难耐，才一把把她拽到沙发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江小夏知道他已经完全消了气，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看起电视。
在公寓里等他回来的时候，江小夏总爱看这档节目。每期主持人都会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现实的感情故事，然后在节目的后半部分，会让现场的观众加入其中，临场发挥演一场戏。江小夏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说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场都是现场直播。在这档节目里所有的人生被颠覆，没有彩排，全靠自己的当场想象，而在这里你活得是自己，是不顾一切的生命。
“观众朋友们，接下来让我们进入今天的‘现实演绎’，那么今天会有谁能在这个舞台上演绎出不同的人生，请看大屏幕。”
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快速闪过数字，在主持人喊停之时显出三个数字，被叫号的人依次上台。上去的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十分钟的交流时间，演出他们的故事。
江小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也在认真的观看，不禁讶然，又悄悄隐藏情绪，看起节目起来。
三个人演的是一场争吵戏，大体情况是男人劈腿，两个女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江小夏不禁莞尔，落入俗套的故事，却是现实中最常发生的故事。
三人都不是专业的演员，在这样一个会面向全国观众的舞台上显得有些怯场。然而，这场戏却是不难演的，男人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如鱼得水，即使面对谴责的时候也是毫不担心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不会危害到他。两个女人却是从刚开始的口角之争到后来的拳脚相加，下面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主持人也是在一旁注视着，而坐在电视前，躲在他怀抱里的江小夏却是一股厌烦情绪，不安的扭动着身子。身后的男人倒是看得有滋有味，一边按住江小夏不安的身体，一边全神贯注的看着接下来的情节发生。
没有人可以预料生命的进程，即使是安排好，也会在下一个路口突发奇想绕个圈，由左往右。这是生命，是现实，也是演绎生命的一种姿态。就如此时的“现实演绎”，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爱情成了生命全部，所以在纠缠抗争中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不肯放手，以为失去就是失败。
现实又是怎样，于爱而言，在江小夏看来不过是戴上一个个面具，在灵魂的堕落中一种可笑的奢望而已。
节目接近结尾，江小夏拿过遥控器就换了一个台，男人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没说一句话。
外卖送了过来，江小夏把它们一个个装进盘子里，男人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碌着。有那么一瞬间，江小夏觉得自己是一个妻子，而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便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只是，这是现实，就如她手上端着的菜，是别人做的，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他。
等两人吃完饭，照例是江小夏洗碗，而他会去看新闻。洗碗的时候，江小夏兀的觉得可笑，这样的生活是多少人渴望的，温馨平淡却拥有足够的幸福。
“昊。”
男人“嗯”了一声，尾音向上翘着。
“你还回去吗？”
男人没说话，江小夏却听见外面电视的声音变小了。
擦干净手出来，男人正在打电话。
声音温柔却没有丝毫温度。
“嗯，我忙完就会回去。”
知道了他的选择，江小夏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去想尽办法去装成想留他的样子，现在不管她说与不说，结局都是一样。
“我要回去了。”
“嗯。”
“后天我会叫人来接你，回到东安后等我电话。”江小夏将搭在臂间的外衣递了过去，男人穿好后，在她额前印下一吻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江小夏清理干净衣服，将手机充上电后找到袁佳琪的号拨了过去。
接通电话后袁佳琪就暴怒起来，直骂江小夏不仁道，再一次失踪。江小夏苦笑着解释了一番，理由却是另一个，说起来牵强万般，袁佳琪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我后天就要回东安了，明天出来吃个饭吧！”
“你不回来了？”
“应该不会了。我们科室接下来几个月要开始着手一项科研项目了，那时会很忙。”
“那岂不是我们会很少见面了？”袁佳琪想了一会，似乎是在烦恼着，又转眼释然，“没事，我以后可以去看你。”
江小夏有那么一瞬间想拒绝，却在陡然间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好像怕自己的这幅面具戴不久了，脱落之后的那些眼光她不敢想象，也不会去想象。
沉默的那一段时间，袁佳琪似乎是有所察觉：“你是不是怕自己没时间见我啊，没事的，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一定会排除万难去见你的，我可不想让我们这份迟到了近十年的友谊就这样断了。”
江小夏心中一暖，竟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第一次有了奋不顾身的冲动，而当这种情绪慢慢流动在电波中的时候，那种难以言状的默契让她们在电话那头都轻笑起来。
本来说好中午一起吃顿饭然后再去逛街，袁佳琪又因为临时有事耽搁了，直到下午四点两人才碰了头。早就定好的位子已经被迫退了，袁佳琪懊恼的不知道能去哪吃饭，现在吃个饭都需要预约，而一般餐厅都被定完了。江小夏倒是没什么关系，今天是她最后一天待在江城，她倒是很愿意一边走一看。
当她把这个建议提出来的时候，袁佳琪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条小吃街，今天我们就来个不吃不归！”
江小夏一直不知道在江城居然还有个大学，而在这所学校周边有一条小吃街，叫做“坊街”。去吃的一般都是周边学校的学生，放了学三五成群的过来吃上一顿。
袁佳琪将她拉到“坊街”，拽着她就溜进了人群中。因为正值放学期间，街上拥满了学生，江小夏跟在袁佳琪身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大学生活，那时的她总是独来独往，路过学校旁边的小食摊看见三五个女生手挽着手说说笑笑的吃着东西，说不羡慕那是自欺欺人。只是那时的她只能学习以便以后能在进一步的去往更高学府，即便是现在她也不想离开学校，可是算来算去，现在的她却已经屈于现实，穿着不属于她的衣服，过着不属于她的生活，不过幸好现在还有袁佳琪在，跟在她的身后，体验这样一个得来不易的瞬间。
小吃街素来也是情侣们的天堂，江小夏不只看到一两对，甚至走上那么几个摊位便会碰见几对正相视而笑的情侣。袁佳琪倒是见怪不怪，只是一个劲拉着她往摊位前挤，买上东西了马上递给她，倒让江小夏体验了一把被人护着的感觉，心里也是暖暖的。
天色暗的有些早，五点刚过，街上的灯就已经亮了起来。而涌在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袁佳琪有先见之明的找了个座，桌上摆了一大堆吃的，各色各样的小吃，看得江小夏食欲大增。
“成果颇多，好好享受吧！”
江小夏得到邀请立刻大快朵颐起来，风卷残涌般席卷所有的食物，吃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厚道，推了推食物到她面前。
酒足饭饱后，两人挽着手闲逛在街上。袁佳琪比江小夏要高出近十公分，两人站在一起单从身高来看也是挺般配的，江小夏想着笑了起来，等把这话告诉袁佳琪的时候，她愣了一会，就笑了起来，江小夏却心里咯楞一下，仔细一想这话确实不能乱说的，袁佳琪的心理承受能足够好，要是换做自己估计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这样想着嘴里也说不出话来，两人之间开始沉默。
“你都要走了，还给我摆脸色看啊！”两人走出了热闹的街市，袁佳琪敲了敲她的脑袋。
江小夏吃痛的捂着脑袋，一脸不愿意，装作生气撇过脸，袁佳琪却在一旁嗤嗤的笑了起来。
“人活的这么小心翼翼多累啊！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我一边心里激动着一边又担心受怕着，我不敢抬头看人，好像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似的，可是明明人人都有改变的自由不是吗？这便是现实，现实残忍到你活得不是你，而是别人。你不能改变世界，那就改变自己，那些眼光我不去在乎，我只在乎我在乎的，这便是我袁佳琪的现实。”
江小夏心中一动，竟被那种突如其来的冲动融化掉了，心里那道防线轰然倒塌，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细微的感情冲脱枷锁，犹如离弦的箭，眨眼之间冲破云霄。她何其不懂现实是如何残忍，但她却没法去反抗，也不能去反抗。生活给了她什么，她就要去接受，她害怕看见别人讥讽的眼光，所以她宁愿带着面具行走在这繁华之中。可是袁佳琪不同，她活得是自己，是江小夏奢望不得的自己。
“佳琪，我好羡慕你，你活得如此恣意。”
袁佳琪走在车门前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转头笑着拉着江小夏往回走。
“我带你去个地方。”
学校后面有座小山丘，墨蓝的天幕下悬挂的皎洁照得它熠熠生辉。
袁佳琪带着江小夏爬到丘顶的时候，江小夏已经消化了大半部分食物。
“刚才是物质食粮，现在可是精神层面的营养。”袁佳琪的声音里充满了骄傲，仿佛这是她的杰作，然而实际上如若没有她，美存在却不会被世人发现。
满目尽是夜灯的柔和，以及那点点闪烁在丛林间的光芒，耳边淡去的是虫鸣的跳跃，风吹过的时候那沙沙作响的旋律轻敲着夜幕下缓缓流动的空气。
“即使是个小山丘，在这里你依旧可以看见整座城市的夜景。”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因为……我属于这里啊！”
看见的是整座城市，心里装的却是这座矮小的山丘以及环绕在身边的气息。江小夏知道这便是袁佳琪的世界里，那个装载悲痛的城市在远方，而充斥着属于她的气息在这里。她看见的是眼前的，不是那触不可及的遥远。
夜露深重，江小夏抱紧衣服随袁佳琪下了山，离开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舍，心里却澄明起来。在车上江小夏就打起了喷嚏，盖着袁佳琪给她的备用毛毯不到一会江小夏就睡着了。
江小夏是在袁佳琪家醒来的，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忙起了床。餐厅里袁佳琪已经做好了早饭，依旧是浓香的西米露。
“对了，昨晚舒远意给你打电话了。”
“嗯，他说什么了？”
“他明天就要回东安了，原想今天请我们吃饭，我就跟他说你今天要回去，然后……”
袁佳琪欲言又止，看了江小夏好一会儿，直到江小夏把埋在西米露中的头抬了起来，才把话给说了下去。
“他说那就跟你一起回去好了，这样路上也有个伴。”
未入口的西米露停在半空中，江小夏呆了一会才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这事还不得你自己做主。”
江小夏喝完最后一口西米露，帮着袁佳琪收拾碗。
“诶，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陪！”江小夏有些薄怒，推了碗就坐到了沙发上一言不发。
袁佳琪也不知道她在生哪门子气，也不去理她。
江小夏心里乱作一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耍小性子，但内里却慌了手脚。
想了很久，她决定打个电话过去。
“喂，舒远意，我今天恐怕……”话还没说完，那头的舒远意就“咔”的一声把电话给挂了，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关机了。
江小夏庆幸之余也有些不高兴，不过好在解决了这件事。和袁佳琪告别回到原来的公寓里，刚刚把一些衣服整理好，楼下的车子已经到了。
出了江城界碑线，江小夏想着以后大概很难再回来了，原本的不舍倒变成了一种解脱，没有期盼也就不会有失望。近四个小时的车程在江小夏看见东安标志性建筑的那一刻变得短暂起来，好像还没离开江城一会，东安便冲了过来，挤去所有她想要伪装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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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夏一边埋怨着一边走着，而身后有一辆车正跟着她，等她察觉的时候，再要掩藏自己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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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怎么躲？”
江小夏想说自己没躲，可是现在的她如此狼狈的站在他面前，这种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会信，更何况面前这个盛怒的男人。
男人转身往车上走，江小夏一看立马跑上去拉住他，刚碰到他衣角，便被他一挥手给打了下来。江小夏满肚子委屈的站着，看着他进了车里，他也不叫她，任她进退不是。
咬着唇，江小夏一句求软的话也不说，但是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这样站着，需要的只是一个时间，一个他足够可以压下怒气又对她产生怜惜的时间。
“还站着干嘛，上车！”男人的语气明显软了很多，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
江小夏知道时间已经到了，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要顺着他来，想到这便钻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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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将她扔到床上便一个欺身压了过来，也不管江小夏如何反抗，一口咬在了她的肩上。
江小夏知他这是在发泄怒气，心里的紧张感立马减轻了一半。
放下身体的僵硬，江小夏一动，便将被动变为主动。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需要的是温香软玉，不是呛口的小辣椒，而此刻的她也不再是江小夏了。
一室暧昧，万般纠缠，落下的是伪装的面具还有心里隐隐作痛的过往，蜂涌而至，直至身体在酸痛中颓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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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男人没有搭理她，直到她的气息挠得他心里瘙痒难耐，才一把把她拽到沙发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江小夏知道他已经完全消了气，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看起电视。
在公寓里等他回来的时候，江小夏总爱看这档节目。每期主持人都会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现实的感情故事，然后在节目的后半部分，会让现场的观众加入其中，临场发挥演一场戏。江小夏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说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场都是现场直播。在这档节目里所有的人生被颠覆，没有彩排，全靠自己的当场想象，而在这里你活得是自己，是不顾一切的生命。
“观众朋友们，接下来让我们进入今天的‘现实演绎’，那么今天会有谁能在这个舞台上演绎出不同的人生，请看大屏幕。”
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快速闪过数字，在主持人喊停之时显出三个数字，被叫号的人依次上台。上去的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十分钟的交流时间，演出他们的故事。
江小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也在认真的观看，不禁讶然，又悄悄隐藏情绪，看起节目起来。
三个人演的是一场争吵戏，大体情况是男人劈腿，两个女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江小夏不禁莞尔，落入俗套的故事，却是现实中最常发生的故事。
三人都不是专业的演员，在这样一个会面向全国观众的舞台上显得有些怯场。然而，这场戏却是不难演的，男人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如鱼得水，即使面对谴责的时候也是毫不担心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不会危害到他。两个女人却是从刚开始的口角之争到后来的拳脚相加，下面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主持人也是在一旁注视着，而坐在电视前，躲在他怀抱里的江小夏却是一股厌烦情绪，不安的扭动着身子。身后的男人倒是看得有滋有味，一边按住江小夏不安的身体，一边全神贯注的看着接下来的情节发生。
没有人可以预料生命的进程，即使是安排好，也会在下一个路口突发奇想绕个圈，由左往右。这是生命，是现实，也是演绎生命的一种姿态。就如此时的“现实演绎”，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爱情成了生命全部，所以在纠缠抗争中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不肯放手，以为失去就是失败。
现实又是怎样，于爱而言，在江小夏看来不过是戴上一个个面具，在灵魂的堕落中一种可笑的奢望而已。
节目接近结尾，江小夏拿过遥控器就换了一个台，男人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没说一句话。
外卖送了过来，江小夏把它们一个个装进盘子里，男人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碌着。有那么一瞬间，江小夏觉得自己是一个妻子，而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便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只是，这是现实，就如她手上端着的菜，是别人做的，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他。
等两人吃完饭，照例是江小夏洗碗，而他会去看新闻。洗碗的时候，江小夏兀的觉得可笑，这样的生活是多少人渴望的，温馨平淡却拥有足够的幸福。
“昊。”
男人“嗯”了一声，尾音向上翘着。
“你还回去吗？”
男人没说话，江小夏却听见外面电视的声音变小了。
擦干净手出来，男人正在打电话。
声音温柔却没有丝毫温度。
“嗯，我忙完就会回去。”
知道了他的选择，江小夏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去想尽办法去装成想留他的样子，现在不管她说与不说，结局都是一样。
“我要回去了。”
“嗯。”
“后天我会叫人来接你，回到东安后等我电话。”江小夏将搭在臂间的外衣递了过去，男人穿好后，在她额前印下一吻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江小夏清理干净衣服，将手机充上电后找到袁佳琪的号拨了过去。
接通电话后袁佳琪就暴怒起来，直骂江小夏不仁道，再一次失踪。江小夏苦笑着解释了一番，理由却是另一个，说起来牵强万般，袁佳琪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我后天就要回东安了，明天出来吃个饭吧！”
“你不回来了？”
“应该不会了。我们科室接下来几个月要开始着手一项科研项目了，那时会很忙。”
“那岂不是我们会很少见面了？”袁佳琪想了一会，似乎是在烦恼着，又转眼释然，“没事，我以后可以去看你。”
江小夏有那么一瞬间想拒绝，却在陡然间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好像怕自己的这幅面具戴不久了，脱落之后的那些眼光她不敢想象，也不会去想象。
沉默的那一段时间，袁佳琪似乎是有所察觉：“你是不是怕自己没时间见我啊，没事的，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一定会排除万难去见你的，我可不想让我们这份迟到了近十年的友谊就这样断了。”
江小夏心中一暖，竟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第一次有了奋不顾身的冲动，而当这种情绪慢慢流动在电波中的时候，那种难以言状的默契让她们在电话那头都轻笑起来。
本来说好中午一起吃顿饭然后再去逛街，袁佳琪又因为临时有事耽搁了，直到下午四点两人才碰了头。早就定好的位子已经被迫退了，袁佳琪懊恼的不知道能去哪吃饭，现在吃个饭都需要预约，而一般餐厅都被定完了。江小夏倒是没什么关系，今天是她最后一天待在江城，她倒是很愿意一边走一看。
当她把这个建议提出来的时候，袁佳琪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条小吃街，今天我们就来个不吃不归！”
江小夏一直不知道在江城居然还有个大学，而在这所学校周边有一条小吃街，叫做“坊街”。去吃的一般都是周边学校的学生，放了学三五成群的过来吃上一顿。
袁佳琪将她拉到“坊街”，拽着她就溜进了人群中。因为正值放学期间，街上拥满了学生，江小夏跟在袁佳琪身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大学生活，那时的她总是独来独往，路过学校旁边的小食摊看见三五个女生手挽着手说说笑笑的吃着东西，说不羡慕那是自欺欺人。只是那时的她只能学习以便以后能在进一步的去往更高学府，即便是现在她也不想离开学校，可是算来算去，现在的她却已经屈于现实，穿着不属于她的衣服，过着不属于她的生活，不过幸好现在还有袁佳琪在，跟在她的身后，体验这样一个得来不易的瞬间。
小吃街素来也是情侣们的天堂，江小夏不只看到一两对，甚至走上那么几个摊位便会碰见几对正相视而笑的情侣。袁佳琪倒是见怪不怪，只是一个劲拉着她往摊位前挤，买上东西了马上递给她，倒让江小夏体验了一把被人护着的感觉，心里也是暖暖的。
天色暗的有些早，五点刚过，街上的灯就已经亮了起来。而涌在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袁佳琪有先见之明的找了个座，桌上摆了一大堆吃的，各色各样的小吃，看得江小夏食欲大增。
“成果颇多，好好享受吧！”
江小夏得到邀请立刻大快朵颐起来，风卷残涌般席卷所有的食物，吃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厚道，推了推食物到她面前。
酒足饭饱后，两人挽着手闲逛在街上。袁佳琪比江小夏要高出近十公分，两人站在一起单从身高来看也是挺般配的，江小夏想着笑了起来，等把这话告诉袁佳琪的时候，她愣了一会，就笑了起来，江小夏却心里咯楞一下，仔细一想这话确实不能乱说的，袁佳琪的心理承受能足够好，要是换做自己估计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这样想着嘴里也说不出话来，两人之间开始沉默。
“你都要走了，还给我摆脸色看啊！”两人走出了热闹的街市，袁佳琪敲了敲她的脑袋。
江小夏吃痛的捂着脑袋，一脸不愿意，装作生气撇过脸，袁佳琪却在一旁嗤嗤的笑了起来。
“人活的这么小心翼翼多累啊！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我一边心里激动着一边又担心受怕着，我不敢抬头看人，好像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似的，可是明明人人都有改变的自由不是吗？这便是现实，现实残忍到你活得不是你，而是别人。你不能改变世界，那就改变自己，那些眼光我不去在乎，我只在乎我在乎的，这便是我袁佳琪的现实。”
江小夏心中一动，竟被那种突如其来的冲动融化掉了，心里那道防线轰然倒塌，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细微的感情冲脱枷锁，犹如离弦的箭，眨眼之间冲破云霄。她何其不懂现实是如何残忍，但她却没法去反抗，也不能去反抗。生活给了她什么，她就要去接受，她害怕看见别人讥讽的眼光，所以她宁愿带着面具行走在这繁华之中。可是袁佳琪不同，她活得是自己，是江小夏奢望不得的自己。
“佳琪，我好羡慕你，你活得如此恣意。”
袁佳琪走在车门前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转头笑着拉着江小夏往回走。
“我带你去个地方。”
学校后面有座小山丘，墨蓝的天幕下悬挂的皎洁照得它熠熠生辉。
袁佳琪带着江小夏爬到丘顶的时候，江小夏已经消化了大半部分食物。
“刚才是物质食粮，现在可是精神层面的营养。”袁佳琪的声音里充满了骄傲，仿佛这是她的杰作，然而实际上如若没有她，美存在却不会被世人发现。
满目尽是夜灯的柔和，以及那点点闪烁在丛林间的光芒，耳边淡去的是虫鸣的跳跃，风吹过的时候那沙沙作响的旋律轻敲着夜幕下缓缓流动的空气。
“即使是个小山丘，在这里你依旧可以看见整座城市的夜景。”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因为……我属于这里啊！”
看见的是整座城市，心里装的却是这座矮小的山丘以及环绕在身边的气息。江小夏知道这便是袁佳琪的世界里，那个装载悲痛的城市在远方，而充斥着属于她的气息在这里。她看见的是眼前的，不是那触不可及的遥远。
夜露深重，江小夏抱紧衣服随袁佳琪下了山，离开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舍，心里却澄明起来。在车上江小夏就打起了喷嚏，盖着袁佳琪给她的备用毛毯不到一会江小夏就睡着了。
江小夏是在袁佳琪家醒来的，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忙起了床。餐厅里袁佳琪已经做好了早饭，依旧是浓香的西米露。
“对了，昨晚舒远意给你打电话了。”
“嗯，他说什么了？”
“他明天就要回东安了，原想今天请我们吃饭，我就跟他说你今天要回去，然后……”
袁佳琪欲言又止，看了江小夏好一会儿，直到江小夏把埋在西米露中的头抬了起来，才把话给说了下去。
“他说那就跟你一起回去好了，这样路上也有个伴。”
未入口的西米露停在半空中，江小夏呆了一会才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这事还不得你自己做主。”
江小夏喝完最后一口西米露，帮着袁佳琪收拾碗。
“诶，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陪！”江小夏有些薄怒，推了碗就坐到了沙发上一言不发。
袁佳琪也不知道她在生哪门子气，也不去理她。
江小夏心里乱作一团，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耍小性子，但内里却慌了手脚。
想了很久，她决定打个电话过去。
“喂，舒远意，我今天恐怕……”话还没说完，那头的舒远意就“咔”的一声把电话给挂了，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关机了。
江小夏庆幸之余也有些不高兴，不过好在解决了这件事。和袁佳琪告别回到原来的公寓里，刚刚把一些衣服整理好，楼下的车子已经到了。
出了江城界碑线，江小夏想着以后大概很难再回来了，原本的不舍倒变成了一种解脱，没有期盼也就不会有失望。近四个小时的车程在江小夏看见东安标志性建筑的那一刻变得短暂起来，好像还没离开江城一会，东安便冲了过来，挤去所有她想要伪装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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