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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章 江城远意

    江小夏从江家大宅出来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再来这了吧,过去近十年的想念就此结束。

    江城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小镇了,近十年的发展让它看起来成了一个大都市,江小夏在路口打了个车去了市中心,路过承安路时,一抬眼便看见了江城中学。司机师傅的开车技巧很好,江小夏还未来得及叫停,车子已经驶了出去,江城中学模糊在了身后,车子已经行在车水马龙之间,江小夏一想还是放弃了半路下车的想法。

    很快便到了市中心,江小夏拖着行李走在街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往哪去。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枚硬币,还是老式的一元硬币,1999年字样被磨损了一些。腾出手接的时候没掌握好时间位置,嘈杂的环境里,她只听见“叮”的一声,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江小夏急忙蹲了下去寻找硬币的去处,只是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忙的脚步迷乱了眼,好不容易在不远处看见一个闪光的东西,刚想往前去,却又被人退了回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江小夏两眼还在努力聚焦于那个发光点的时候,头顶上便伸下来了一只手,还有回荡在上方的声音。

    那人的指间捏着一枚硬币,看上去像是她掉落的那枚。

    江小夏接过硬币看了看,摇了摇头,不是她的,这枚太过崭新。

    “不是,谢谢。”说完便又低下身子向着刚才的发光点而去,这中间一点目光也没有接触到那人。

    那人握着重新回到他手中的硬币,不禁哑然失笑,尴尬地站在街上看着江小夏弯腰费力前进的模样。

    江小夏拨开一个又一个人潮,终于挤到了那个发光点处,是一个硬币,被磨损了的1999年的老式硬币。她欣喜地将硬币紧紧握在手中,过了一会才将它小心的放进衣服口袋里。站起身转过头去看自己的行李时,江小夏惊讶地发现行李旁边还站了个男人。

    “你怎么……”

    “找到了?”男人收起了尴尬的笑转而换上满目柔和。

    “刚才那个人是你?”江小夏仔细回想了一下,却仍是没有印象。

    “这是第二次见你这么认真了,不过希望这次你能记得我的名字。”男人狭长的眼眯了起来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名字记错了,舒远意,这次对了吗?”

    江小夏所在的科室教授突发兴致决定和外校一所学校的科室举行辩论会,而且说到便立即准备了起来,典型的行动派,所以当江小夏和科室里其他三个人到了外校一间教室的时候,离那个决定还不到一个小时,在什么也没准备的情况下,江小夏硬着头皮上了场。对方也是四个人,看上去也是一脸勉强,然而大家都不愿在教授面前表现得太过懦弱,反而挺起了胸站在两张桌子前,目光里尽是视死如归。对方四个人中却有一个人目光淡然,仿佛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信心满满地面对着他们。江小夏几乎要被这种情绪给感染了,可是当对方一辩站起来阐述观点时,江小夏还是没出息地腿软了一下。

    辩题是“美是客观存在还是主观感受”,这个辩题是99年国际大专辩论赛A组的决赛辩题,那天江小夏没有看,后来却也忘了去搜,现在她的脑子只是一片空白,仿佛以前的伶牙俐齿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如果说美是主观存在的话,那就是说,今天美的存在与否完全由个人主观意念而决定着,但我方今天就是要告诉大家,美,的确存在有它一定的规律,就因为这不变的规律,因此美的存在不以个人主观的意念而改变……”

    在对方一辩“所以我方观点是美是客观存在,谢谢。”中,江小夏稳了稳心神,抽出一张纸,把脑子里闪现的那些东西记了下来。等她记完的时候,他们这边的一辩刚好结束。正式的对决已经开始,江小夏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她是三辩,还有点准备的时间。江小夏这方的二辩是个说话极其犀利的男生,他曾和她为了一个问题争论了三天,最后江小夏缴械投降才算是结束了。对方二辩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看上去杀伤力不大,意料之中他选择了对方的二辩。

    “请教对方二辩,当社会上对美的认识不统一的时候,你是根据什么样的标准确定你的审美取向的呢?”

    “美是客观存在的,它本身有一定的形象性,也具有一定的感染力,而且它必须要能够满足人的功利性要求。因此而看,如果一样事物具有美的特征,它就能够发出它美的光辉,让人们去决定它到底是美还是不美。然而当我们决定它是美的,它的美迎合了人们的需求,然而当我们说它是不是美的时候,这是一种人的主观判断,但事实上这确是客观存在的……”

    江小夏还在思考着二人之间的对话,那边的三辩已经叫了她的名字。

    是那个目光淡然的男生。

    “请问对方三辩,一个诚实的人所散发出来的内在美,是不是会因为您的主观改变而随意改变呢?”

    “首先我们说,美和善还不是一个概念,假如对方辩友把这种善也当作一种我们今天讨论美学中的美的话,那我们可以说,为什么那个又善良而又丑陋的赵传要说:虽然我丑,但是我很温柔呢?他应该说,因为我很诚实,我很善良,所以我根本就不丑!所以对方辩友的概念出了一些小小的偏差。而美是我们自己心灵中的感受,这一点的话,是在个人看来有不同的角度。”

    江小夏忘了当时自己想着什么,只是那种从心底迸发出来的激情,让她忍不住想要欢呼起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江小夏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在最后自由辩论的时候,她问了一个问题,那人的回答让她想了很久。

    她说:“我想请问对方辩友你觉得你们之间谁的名字最美呢?”

    他说:“舒远意。”

    她还没来得及多问,时间便已经到了。当辩论赛结束的时候,她对着另一个人叫着“舒远意”,却只能看见远远离去的背影,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叫错认了,可是已经没有人再等着她的解释了。

    “江小夏。”她听着自己的名字流转在他的舌尖,变成一个个音符回荡在空气中,颤抖了气息。

    她不自然地转过头,身旁的川流不息热闹着,匆匆的脚步响彻于整个世界,渐渐地模糊了她的视线。“你怎么会在?”

    “我是江城人。”舒远意的话像是一颗炸弹“轰”的一声再次点燃了江小夏本来已经平静的声音,她的眼里蓄满了不可置信,双手紧紧地握着行李箱拉杆,指尖泛白。

    “你怎么了?”舒远意看着她突然苍白的脸色,还有明显克制住的颤抖,那种害怕,她竟然在害怕他!

    “你以为你还能回得去江城吗?你只会是江城人口中被唾弃的对像!”脑中充斥的满满的都是这句话,江小夏痛苦地闭上了眼,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这句话的魔咒,见到袁佳琪的时候她坚信不移,可是为什么现在心里痛得要死,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那些如藤蔓般的诅咒扼住了她的手脚,不能逃,不能退缩,只能在绝望中看着自己的灵魂被黑暗一口一口吞噬。

    如果只能承担,那就让她睡去吧,不再醒来,不再受折磨。在江小夏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听见口袋里硬币筝鸣的声音,像是在招她入梦。

    舒远意惊慌地看着昏倒在自己怀中的江小夏,如纸的脸色慢慢回了颜色,修长的睫毛下双眼紧闭着,面容恬淡,竟像是睡着了了一般。他将她背了起来,一只手拖着她的行李箱站在街头,思索了一下,往北走了。

    她真的很轻,像是一片羽毛,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辩论赛上,那时的她一脸不愿意,眼里却闪着毫不示弱的光芒,一辩说话的时候,她埋着头只顾写着,耳边的一缕头发垂了下来,安静地贴在她的脸颊旁,那时的她安静美好,她的美是客观存在的,毋庸置疑。

    舒远意要了一间楼道尽处的一间房,光线充足。

    江小夏睡得很沉,面色已经恢复原有的光泽。舒远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静静坐在她的身边。

    梦里的江小夏站在江家大宅的大树下,身旁是儿时的伙伴,她还是那个十三岁的她,身后的晚霞铺满天空,一切安静祥和。她的手中紧紧握着那枚刻着1999的硬币,耳边是轻快的闽南歌曲,眼里是伙伴们羡慕的神彩,和煦的风吹着她的头发,一切都是盛夏里最美的画面。

    江小夏在1999年的盛夏里停留了一天一夜,睁开眼又是2012的夏天之后。

    房间是陌生的,桌上便签纸上的字迹也是陌生的,唯一让她感到熟悉的是那个安静立在墙角的行李箱。她习惯性把手伸进衣服口袋,却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她拿起便签纸的时候,在纸下看见了那枚硬币。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来,所以就先给你留下这张纸条。这是你的房间,房钱我已经给你预付了三天的,你的衣服是酒店客服换的,硬币在桌上。对了,我会在每天下午3点过来看你,你要是醒来了,给我打电话,舒远意。”在他的名字下面有一行数字,数字后面画了个电话。

    江小夏下了床,想要换上一件衣服后再给舒远意打电话,刚刚拿起衣服要穿,门已经开了。

    舒远意红着脸退了出去,江小夏急忙穿上衣服,心惊胆颤地开门让他进来。

    “你……”江小夏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很久。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舒远意急忙摆手,澄清自己。

    江小夏舒了一口气,心里总算是放了那块石头。

    “真是对不起,我应该先敲门进来的。”

    “是我不好意思才是,真是麻烦你了。”

    舒远意笑着把手中的餐盒递给她,说:“乐于助人是美德。”

    “这是?”还没有打开,她便嗅见了一阵饭香,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恰时的叫了起来,羞得江小夏立刻红了脸,也不好意思在继续问下去,舒远意却没有在意,只是笑着看着她,示意她先吃饭再说。

    两个菜一个汤,都是极清淡的食物,却让人垂涎欲滴。江小夏说了声谢谢便吃了起来,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不想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等她吃完的时候,舒远意还在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不减。

    “我脸上有什么吗?”

    “好吃吗?”他问。

    “嗯,很好吃,谢谢你。”江小夏把饭盒收好,往桌边的垃圾桶里丢。

    “感觉怎么样了?睡了一天一夜还以为你要当睡美人了呢!”舒远意说着,眼睛却瞟向垃圾桶,但只是一瞬间的事,又把目光锁定在江小夏的脸上。

    “呵呵,吓到你了吧,这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舒远意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他在大学里修得是心理学,她昏倒后的情况像是一种心理逃避。

    “嗯,说来话长,就不跟你说了。对了,你帮我的房钱是多少?”江小夏转过身拿出钱包,只等着他说出来便把钱给他。

    “房钱?”

    “嗯。”江小夏抬起头措不及防地触碰到他略带生气的眼神,心里“咯噔”便知道自己的不近人情,但是她不想欠人人情,所以她又重复了一遍:“总不能让你吃亏吧,说吧。”

    “那好。”一句“那好”很低,江小夏还没来得及辨清,他又说道:“一千。”

    江小夏吃惊地看着他,明摆着自己是被宰了,可是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又怎么好收回来,所以万般不情愿的抽出一沓钱,数了十张递到他手里,立马把手缩了回来,似是赌气一般,将钱包扔到床上。

    舒远意装作没看见她的表情,心安理得地将钱装进自己的腰包里,眉飞色舞地看着江小夏,显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桌上的钟表时钟停在下午3:51,留有残渣的饭盒躺在垃圾桶里,床上黑色的钱包在枕头旁边,舒远意安静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江小夏,心里突然变得凉凉的,像是在下一场雨。

    沙发很软,阳光透过窗帘投射进来,门口鞋架上的那双高跟鞋整齐的停歇在那里,白色的门紧闭着,江小夏听着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心里暖暖的,像是阳光透过肌肤照了进来。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舒远意先开了口。

    “嗯,谢谢你。”江小夏抬起头看着他。

    “江小夏……”舒远意停了往外走的步子,背对着她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吧!”状似请求的语气。

    “……好。”江小夏看见他转过身朝他一笑,随即开门出去。

    江小夏听见走廊里有脚步的声音,由近及远,最后再也听不到。她起身走到桌子旁,便签纸还在,那串数字跳跃在纸上,慢慢跑到她的手机中。

    江小夏正要收回手机,突如其来的一阵铃声吓得她差点丢掉手机。

    是袁佳琪打来的。

    “喂?”

    “在哪呢?老宅那边吗?晚上一块吃个饭吧,我去接你。”袁佳琪在那头说着,江小夏听着她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头的袁佳琪却叫了起来。

    “你不会迷路了吧,早知道我就不走了,把你接我家来也行。”

    “我在酒店,但是哪个酒店我也不清楚,欸,你等会,是七天。”

    “七天?江城七天有好几家,你是在哪条路上?”

    “这……我不知道。”江小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他自己在哪,难怪他会说有事找他,可是现在要打电话问他吗?还是算了吧,自己出去走走看吧。

    江小夏和袁佳琪约好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前碰面,挂完电话,稍作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足够江小夏熟悉一下市中心。出了酒店,便是纵横交错的道路,一下子迷乱了她的眼,幸好现在是下午,不至于看不见全景。

    江小夏顺着朝南的方向走,路标写着滨海大道,她坐车来的时候看到过这个路标,便折了道往东走。等她走到约好的咖啡厅的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她坐在临街的长椅上看着从写字楼里蜂拥而出的白领们,心里一片宁静。她曾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和同事们一起踏出写字楼,约着下了班去哪,或者在门口和同事告别然后和等着自己的男友一起讨论待会去哪吃饭,又或者去超市买菜回家,过一个人的悠闲生活。然而,现在二十六岁的她正坐在江城市中心看着别人过着她想象中的生活,心里再也泛不起涟漪,如一潭死水,千斤中的石头也激不起半点水花。

    袁佳琪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江小夏,她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会。刚一坐下便收到了一条简讯,她看了一会,顺手就把删了,脸色依旧。

    “卡法小镇”是江城一家品味颇不错的咖啡馆,它坐落在市中心,一些下了班的白领们经常约着来喝上一杯,听着店里柔和的音乐,便能将一天的紧张工作情绪放松下来。

    时间刚刚达到七点,袁佳琪便看见江小夏踏进“卡法小镇”,目光搜索着她,站起来招了招手,江小夏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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