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最初的梦想
两行平行的树木一直延伸到远方。周围是灰沉沉的一片，一条铺满落叶的小径蜿蜒至看不见的远方。头顶是一片被困住的天空，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如白驹过隙，却又如死水般纹丝不动。生活仿佛被困在小盒子里，一切静寂得可怕。凌霄一个人孤独地走着，落叶沙沙沙地响着，空洞而嘈杂。时间会不会也像这样被吞噬掉了呢？周围如影子般反映了她的心情，大脑的思考已变得模糊，脚步却依然在前进，一步一步又一步。
不知从何时起，龚意就默默地陪着她。一股喜悦从心底油然而生。凌霄觉得自己被温暖的光芒和难以抑制的幸福包围着。大脑开始转动，她该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谢谢你陪着我。”龚意没有回答。
凌霄望着前面，感觉那尽头的亮光飞一般地靠近自己。“前面会有什么呢？真希望能一直走下去。只要有你陪着，去哪儿都行。”凌霄说完之后默默地想：去哪儿都会幸福的。
“一直走吗？”龚意反问道，“假如我一直陪着你，难道你真的会幸福吗？万一那个前方空无一物，你我将何去何从？万一前方真的是归宿，你会安然接受吗？痛苦，悲伤也一起接受吗？幸福就像时间，看似拥有了，它却在不断流失，永远也抓不住。”龚意的声音变得迷离而空洞。
凌霄失落地低下头，却会然感觉到他的气息消失了。她像瞎子一般胡乱抓，什么都没有。她茫然而无助地瘫坐在地上。呼吸窒息，内心绞痛。
“喂，懒鬼，开学就偷懒，真是本性难移。”一个冰冷的东西贴在脸上，把凌霄从梦中惊醒。玲玲早已抽回自己的手，背着书包出去了。宿舍里静得出奇，凌霄的眼泪忽然流下来了，直到两鬓的头发沾满泪水，贴在脸颊上。她擦干眼泪，强迫自己笑一下，然后迅速地起床，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披着那头永远也梳不整齐的长发冲进了教室。
“开学第一天还蛮有冲力的嘛。”她听到牧明对着同桌说道。凌霄将书本摆到桌上，那不太动听的上课铃声就紧接着响起来了。
上课真是无聊至极，凌霄什么都没听进去，迷迷糊糊就到中午了。玲玲，牧明和凌霄一起回宿舍。玲玲的步伐还是和平时一样，很淑女的走在她们右前方一步左右。凌霄边走边想，心里嘀咕着：笨蛋，凭什么长篇大论，真是个大笨蛋！可随即又垂头丧气地想：大概只有梦里会这么说吧。
牧明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责备她道：“你啊，什么时候才不迷糊？上课迷糊，走路迷糊，连吃饭有时都迷糊。都快成迷糊大王了。”
凌霄无奈地回答：“谁叫我天生嗜睡呢？睡不醒，当然迷糊了。”
牧明很诡异的笑了笑：“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啊？准没什么好话。”凌霄懒懒地回答。
牧明晃动食指，装作一本正经地说：“这个，睡到自然醒。”
“拜托，来点建设性的意见好不？”凌霄说着，快步赶上玲玲。
牧明从后面赶上凌霄，拍了拍她的肩膀，凌霄笑着问道：“是不是想到好办法了？”
“急什么？凡事须深思熟虑，方可从根本解决。难道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
凌霄回答：“如果我听说过的话，那我就是先知了。你的名言留着以后出书吧。”
凌霄见牧明并未答话，就转向玲玲：“唉，你看你整天这么严肃，不累吗？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玲玲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我可不像你，就算整天学习也未必会有好成绩，所以只能不断地学习了。”
“你啊你，总把自己搞得太累了。适当放松一下也无所谓的。”
凌霄一直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和牧明能够随意调侃，却对玲玲总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明明在心里认为她是自己的最好的朋友，表面确是如此的形同陌路。
玲玲只是出神地看着前方，并不作答。凌霄看对面一个男生走过来，遂打趣道：“果然是帅哥，玲玲的眼睛都发直了。”
玲玲笑着回答道：“你就知道打趣我。”
牧明也凑热闹，“咱们想象一下帅哥遇见凌霄的场面吧。这个……”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绘声绘色地开始描述，“帅哥紧盯着凌霄，脸上是灿烂的微笑，越来越近了，凌霄心里一片慌乱，忍不住媚眼乱抛。正暗自欢喜，却瞥见旁边的美女也向这边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她不禁低头一看，原来是、是、是裤子穿反了！”牧明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我才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说不定我身后有个美女，人家向美女放电呢。帅哥才不会向我看呢。”凌霄很绅士地耸耸肩。
“还有第三个版本。”牧明接着说：“帅哥走到凌霄面前，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凌霄。凌霄的心在一刹那间融化。那帅哥却说：“请你一定要帮我，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牧明边说边用手指着玲玲。
凌霄恍惚在一刹那间被什么刺痛了，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凌霄看着玲玲，感觉她们离自己好远。远得只能看见她们模糊的笑脸。
“快点走，别发呆了。”玲玲停下来喊道。凌霄快步追上她们，一起说说笑笑地走了。
回到宿舍，小丹在玩电脑。凌霄问她是不是翘掉了一节课。小丹说上课没意思，就早点回来了。凌霄将书包丢在椅子上，伸伸懒腰：“我听到了午睡的呼唤。”
玲玲摇摇头，从书包拿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
“你不睡吗？”
“不睡，反正睡不着，浪费时间。”
凌霄默默地爬上床，不到一会就睡了。下午没有课，小丹继续看自己的动漫，玲玲在写作业，凌霄拿起小说，随便翻了翻。小寝室里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如既往不见踪影的吕莲。凌霄看了一会书就到客厅里晃悠。
由于是新校区，宿舍还算得上豪华。宽大的客厅里摆着一张简陋的茶几。茶几上是一台旧式的电视，看来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了。电视对面靠墙处摆放着崭新的长桌和长椅。凌霄在阳台上活动了一下腰骨，向远处望了望。几栋建筑物掩映在碧绿的丛林中。站了一会儿，又走回去，靠在长椅上，眯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三个小寝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她的眼睛转到了墙壁，墙上贴着几张画，一张是小女孩抱着玩具熊。特有的动漫画法，传递出一种温馨与可爱，不用说这是酷爱动漫的小丹的作品。其中最大的，也是最漂亮的一幅出自吕莲之手。密密的竹林前是一湾浅浅的小溪，对岸是两只熊猫在嬉戏打闹，憨态可掬。这幅画就贴在椅子上方。凌霄很多次站在阳台的门口，细细地聆听，那水渐渐地动起来了，潺潺的水声伴随着竹林簌簌的声响，让人顿觉神清气爽，超然物外。除了几幅画之外，还有几幅剪纸贴在两侧。
凌霄看了一会之后，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宿舍。
刚进门就听到小丹的声音：“是不是出去发呆了？最近发呆次数比较多。”
凌霄笑道：“大概是假期玩得太多，没时间发呆吧。”
“这是什么理论？”
“这个嘛，守恒定律。人的一生在维持一个平衡，科学家统计过的，人一生吃的粮食总量是相等的。还有就是小时候爱哭的，长大就不爱哭了，因为眼泪大部分被用掉了。”
“你的理论越来越精湛了。”小丹回头笑着回答道。
凌霄没有回答，翻看了几页小说之后就把书扔到一边，随手拿起课本翻着看了看。一会儿牧明叫凌霄一起去听讲座，一个英语水平一般，却能够站在讲台上面对观众讲述自己的成功经历的口译员，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
“人生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她说，“因爱而工作，因爱工作而做。”为了自己的理想，什么都可以做到。为了学习英语，她半年吃饭睡觉平均只花八小时。凌霄暗自叹了一口气，内心感到极大的鼓舞，别人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
牧明和她谈起毅力与兴趣的关系，凌霄认为即使没有兴趣，有毅力同样也能干成一件事。可牧明却认为没有兴趣就不会成功，有兴趣再加上毅力就一定会成功。两人边走边说，几乎要吵起来了。
牧明摇摇头，“如果事情都可以通过毅力来实现的话，你为什么不是咱们班的第一名。”
凌霄低下头略微思考了一下，“我从来没在乎过成绩，我对第一名没兴趣。”这是实话，自始至终都是。
牧明冷笑：“别再狡辩了，你不在乎，说明你没兴趣，所以没做好。只有有了兴趣才会坚持不懈。”
“我没得第一名是因为我没有努力。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好了，我们不争了。这样争下去也没用。你最近在看什么小说？”牧明说的对，她们的争论永远没有结果，谁也不肯让步。凌霄有时表面上说不过牧明，但牧明从她那倔强的眼睛里看得清清楚楚。
“最近看散文，小说看得不多。”
“是吗，将来打算从事哪个行业？”
凌霄迟疑了一会，答道：“还不确定呢，再说什么行业也都无所谓了。”
牧明笑道：“我听说你大一的时候立志要当记者，现在对自己没信心了？”
其实梦想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记者，编辑之类的全是说给别人听的。她一直想写一部小说，一部普普通通的女孩的故事，就像自己一样。
“那是我随便说的，大概和小学写作文一样吧，也许只是一种憧憬。现在要学会面对现实了。”牧明从她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犹豫，和平常一样的不屈的眼神。可是她没有明说。
“你总是用大概，也许之类的搪塞自己。连自己的心意都确定不了。大家都说你圆滑，我看只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牧明故意这样说。
凌霄有些生气，本想说凭什么这样说。可是却说不出口，只是有点落寞地回答道：“圆滑其实是感觉无所谓，遇到自己真正在意的时候是圆滑不起来的。”
牧明很想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真正在意的时候，可她知道凌霄不会对自己说，至少目前是这样。她只是笑了笑：“名言警句啊，送给我吧。”
回到宿舍后，凌霄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糟糕透了。回想起来，大一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过去了。她很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可是却对自己没有信心。她烦躁地想：自己说过努力就会有成功，为什么会这样，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烦，难道这不是我的兴趣所在？她摇摇头，“不行，还没开始就怀疑自己的能力，真是大笨蛋。”
“你刚才一个劲地叹气，有什么事吗？”
“没，只是想到一些伤心的事。”凌霄随口说道，又问：“你有没有想到将来要干什么？”
“这个有点长远。我觉得想做什么的话现在也可以做，比如说我突发奇想，想写本小说，我就开始写了。”
“啊？”凌霄惊讶的说：“怎么会……”
凌霄只是觉得自己立志要一辈子从事的行业，别人竟然轻而易举地抢在自己的前面。
“我觉得没什么，用不着那么惊讶吧。”
“我只是，只是想看看。”凌霄支吾着，内心却不知道什么滋味。
小丹将笔记本递给凌霄，凌霄看完之后，忽然觉得有一丝喜悦，开头写的不怎么样。等她察觉到自己的这一想法时，暗自批评自己：还没开始写呢，竟然笑别人，真是恬不知耻！凌霄看完之后，提了几点自己的意见，小丹说：“没关系的，我只是自娱自乐。”
凌霄打开一个新的笔记本，心里暗暗为自己加油。她有些颤抖地写下标题，这个题目她想了很久，在故事还没有一点影子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这个题目。可是如何开头了，她苦思冥想，不知如何下笔。她顺手拿起一本小说，看了两行又放下来了。忽然往事浮现在眼前。
那时高三紧张的旋律才刚刚开始。北方冬季的早晨寒风凛冽，天地间似乎充斥着一股强烈的正义的旋风，正在鞭笞着一切虚伪与荒诞。周围的一切似乎被扫射一空，只有残余的几棵树瑟瑟发抖，又敬又怕。凌霄围着厚厚的围巾，戴着帽子，穿得暖暖和和的。即便如此，刚走几步便已然感觉到寒风在体内无处不在，一切就像被挖了出来，直面着这冷酷的寒风。那时候一定很象一只企鹅吧。凌霄每次去得很早，因为教学楼的门开得比较迟，每次在门口，她都会看到龚意搓着手对着她笑。虽然那时，她只是听他随口问几个问题，可是内心感觉暖暖的。有时候凌霄去早了，他的眼神就会告诉她，下次绝不会比她迟。她还记得那眼神，带着一点点忧郁的，坚定而温暖的眼神。
凌霄偷偷地笑了，可是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另外一幅画面。
记得有一次看错了表，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学校。校门紧紧地锁着，家又离学校比较远。她在校门口蜷缩了十几分钟，又冷又孤独，她决定回家。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弟弟凌云和他的朋友过来了。凌霄每次上学的时候，总是会喊弟弟起床。三个人继续在门口等。天太冷了，凌霄冻得直打颤。正好凌云带着打火机，他们一起找了一些玉米叶子，在水渠里升起了火。火苗一跳一跳的，驱走了寒冷。凌霄隔着火，看着和朋友开开心心聊天的弟弟，忽然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关心过弟弟了。细细想来，她很少教凌云习题。那时没有耐心，看到他不会就一个劲地指责他。后来他再也没有问过题了。凌霄觉得很后悔，每当老师拿自己的成绩和凌云比较时，他心里该是多么的痛苦。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
凌霄觉得很难过，于是推开门出去了。
晚上的校园美艳绝伦。月光皎洁，空气清新，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对情侣走过。路两旁是高大的刺桐树，枝繁叶茂。不过这种树是很脆弱的，遇到风雨交加的时候就会一片狼藉。这么高大的树木原来也有一颗脆弱的心。风吹着树木飒飒作响，路灯若隐若现。地面上树影斑驳。走过斑驳的小路，向右拐不远处就是一座石桥，桥底下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站在桥上，微风轻轻地拂面而过，让人倦意全无。过了小桥，右边是一座山，大约有四层楼那么高，很平缓。山底下种着芭蕉树，叶子很宽大，树干大约两米高一点，在月光下静静地沉思，偶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左边是一大片草坪，上面稀稀疏疏地种着几棵芭蕉树，不过要小得多，叶子边缘多带黄色，好像干涸的土地，一片一片地翘起来了。穿过草坪就是人工湖，水中的月亮随着水波不停地晃荡，一波一波地向前涌动。岸边的柳树娴静而温柔地站立着，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凌霄躺在离草坪不远处的草坪，头枕在双手上。太阳的余热还未完全散去，一股热气包围着她。透过柳树的缝隙看天空，天空变得高远而深邃，几颗星星在密密的柳树枝丫空隙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一阵微风过后，树叶闪烁，发出轻微的声响，星星也若隐若现，扑朔迷离。周围的一切都动起来了，好像进入了一个美妙的、甜蜜的童话世界。
忽然一阵脚步声惊醒了凌霄，她听得出那脚步声朝她走过来了。一个男生顺着台阶走到湖边，月亮将他修长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送到凌霄的身边。他站了一会儿，就坐到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凌霄此时的兴趣完全被扰乱了。她想也许那个男生很快就走了，可是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动静。凌霄慢慢地站起来，正准备走，那男生却回过头来看着她，她低下头匆匆地走了。
在那一瞬间，她发现了什么。可是她没有去理会。也许在电视剧里这是一个绝妙的相遇，可是在现实世界里，之后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以前看童话的时候，渴望自己就是公主，等待王子的到来，可是在我们最痛苦的时候王子没有出现。等龚意出现的时候，那个关于王子与公主的梦已经丢失了。
具体的时间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成为同桌以后，那时班级里的男女关系非常紧张。况且对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同桌，她没有任何表示。在她将桌子移开一段距离作为“三八线”的时候，她瞥见了他那鄙夷的眼神。鄙夷也好，轻视也好，只要不卷入流言蜚语就可以了。那时她学习好，几乎年年都会拿到奖状。那时她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些，以及这些带来的赞叹和荣耀。失去这些她将一无所有，那时她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现在呢？也许一切都说不清楚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不知从何时起，龚意就默默地陪着她。一股喜悦从心底油然而生。凌霄觉得自己被温暖的光芒和难以抑制的幸福包围着。大脑开始转动，她该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谢谢你陪着我。”龚意没有回答。
凌霄望着前面，感觉那尽头的亮光飞一般地靠近自己。“前面会有什么呢？真希望能一直走下去。只要有你陪着，去哪儿都行。”凌霄说完之后默默地想：去哪儿都会幸福的。
“一直走吗？”龚意反问道，“假如我一直陪着你，难道你真的会幸福吗？万一那个前方空无一物，你我将何去何从？万一前方真的是归宿，你会安然接受吗？痛苦，悲伤也一起接受吗？幸福就像时间，看似拥有了，它却在不断流失，永远也抓不住。”龚意的声音变得迷离而空洞。
凌霄失落地低下头，却会然感觉到他的气息消失了。她像瞎子一般胡乱抓，什么都没有。她茫然而无助地瘫坐在地上。呼吸窒息，内心绞痛。
“喂，懒鬼，开学就偷懒，真是本性难移。”一个冰冷的东西贴在脸上，把凌霄从梦中惊醒。玲玲早已抽回自己的手，背着书包出去了。宿舍里静得出奇，凌霄的眼泪忽然流下来了，直到两鬓的头发沾满泪水，贴在脸颊上。她擦干眼泪，强迫自己笑一下，然后迅速地起床，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披着那头永远也梳不整齐的长发冲进了教室。
“开学第一天还蛮有冲力的嘛。”她听到牧明对着同桌说道。凌霄将书本摆到桌上，那不太动听的上课铃声就紧接着响起来了。
上课真是无聊至极，凌霄什么都没听进去，迷迷糊糊就到中午了。玲玲，牧明和凌霄一起回宿舍。玲玲的步伐还是和平时一样，很淑女的走在她们右前方一步左右。凌霄边走边想，心里嘀咕着：笨蛋，凭什么长篇大论，真是个大笨蛋！可随即又垂头丧气地想：大概只有梦里会这么说吧。
牧明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责备她道：“你啊，什么时候才不迷糊？上课迷糊，走路迷糊，连吃饭有时都迷糊。都快成迷糊大王了。”
凌霄无奈地回答：“谁叫我天生嗜睡呢？睡不醒，当然迷糊了。”
牧明很诡异的笑了笑：“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啊？准没什么好话。”凌霄懒懒地回答。
牧明晃动食指，装作一本正经地说：“这个，睡到自然醒。”
“拜托，来点建设性的意见好不？”凌霄说着，快步赶上玲玲。
牧明从后面赶上凌霄，拍了拍她的肩膀，凌霄笑着问道：“是不是想到好办法了？”
“急什么？凡事须深思熟虑，方可从根本解决。难道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
凌霄回答：“如果我听说过的话，那我就是先知了。你的名言留着以后出书吧。”
凌霄见牧明并未答话，就转向玲玲：“唉，你看你整天这么严肃，不累吗？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玲玲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我可不像你，就算整天学习也未必会有好成绩，所以只能不断地学习了。”
“你啊你，总把自己搞得太累了。适当放松一下也无所谓的。”
凌霄一直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和牧明能够随意调侃，却对玲玲总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明明在心里认为她是自己的最好的朋友，表面确是如此的形同陌路。
玲玲只是出神地看着前方，并不作答。凌霄看对面一个男生走过来，遂打趣道：“果然是帅哥，玲玲的眼睛都发直了。”
玲玲笑着回答道：“你就知道打趣我。”
牧明也凑热闹，“咱们想象一下帅哥遇见凌霄的场面吧。这个……”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绘声绘色地开始描述，“帅哥紧盯着凌霄，脸上是灿烂的微笑，越来越近了，凌霄心里一片慌乱，忍不住媚眼乱抛。正暗自欢喜，却瞥见旁边的美女也向这边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她不禁低头一看，原来是、是、是裤子穿反了！”牧明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我才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说不定我身后有个美女，人家向美女放电呢。帅哥才不会向我看呢。”凌霄很绅士地耸耸肩。
“还有第三个版本。”牧明接着说：“帅哥走到凌霄面前，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凌霄。凌霄的心在一刹那间融化。那帅哥却说：“请你一定要帮我，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牧明边说边用手指着玲玲。
凌霄恍惚在一刹那间被什么刺痛了，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凌霄看着玲玲，感觉她们离自己好远。远得只能看见她们模糊的笑脸。
“快点走，别发呆了。”玲玲停下来喊道。凌霄快步追上她们，一起说说笑笑地走了。
回到宿舍，小丹在玩电脑。凌霄问她是不是翘掉了一节课。小丹说上课没意思，就早点回来了。凌霄将书包丢在椅子上，伸伸懒腰：“我听到了午睡的呼唤。”
玲玲摇摇头，从书包拿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
“你不睡吗？”
“不睡，反正睡不着，浪费时间。”
凌霄默默地爬上床，不到一会就睡了。下午没有课，小丹继续看自己的动漫，玲玲在写作业，凌霄拿起小说，随便翻了翻。小寝室里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如既往不见踪影的吕莲。凌霄看了一会书就到客厅里晃悠。
由于是新校区，宿舍还算得上豪华。宽大的客厅里摆着一张简陋的茶几。茶几上是一台旧式的电视，看来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了。电视对面靠墙处摆放着崭新的长桌和长椅。凌霄在阳台上活动了一下腰骨，向远处望了望。几栋建筑物掩映在碧绿的丛林中。站了一会儿，又走回去，靠在长椅上，眯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三个小寝室的门关得紧紧的。她的眼睛转到了墙壁，墙上贴着几张画，一张是小女孩抱着玩具熊。特有的动漫画法，传递出一种温馨与可爱，不用说这是酷爱动漫的小丹的作品。其中最大的，也是最漂亮的一幅出自吕莲之手。密密的竹林前是一湾浅浅的小溪，对岸是两只熊猫在嬉戏打闹，憨态可掬。这幅画就贴在椅子上方。凌霄很多次站在阳台的门口，细细地聆听，那水渐渐地动起来了，潺潺的水声伴随着竹林簌簌的声响，让人顿觉神清气爽，超然物外。除了几幅画之外，还有几幅剪纸贴在两侧。
凌霄看了一会之后，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宿舍。
刚进门就听到小丹的声音：“是不是出去发呆了？最近发呆次数比较多。”
凌霄笑道：“大概是假期玩得太多，没时间发呆吧。”
“这是什么理论？”
“这个嘛，守恒定律。人的一生在维持一个平衡，科学家统计过的，人一生吃的粮食总量是相等的。还有就是小时候爱哭的，长大就不爱哭了，因为眼泪大部分被用掉了。”
“你的理论越来越精湛了。”小丹回头笑着回答道。
凌霄没有回答，翻看了几页小说之后就把书扔到一边，随手拿起课本翻着看了看。一会儿牧明叫凌霄一起去听讲座，一个英语水平一般，却能够站在讲台上面对观众讲述自己的成功经历的口译员，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
“人生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她说，“因爱而工作，因爱工作而做。”为了自己的理想，什么都可以做到。为了学习英语，她半年吃饭睡觉平均只花八小时。凌霄暗自叹了一口气，内心感到极大的鼓舞，别人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
牧明和她谈起毅力与兴趣的关系，凌霄认为即使没有兴趣，有毅力同样也能干成一件事。可牧明却认为没有兴趣就不会成功，有兴趣再加上毅力就一定会成功。两人边走边说，几乎要吵起来了。
牧明摇摇头，“如果事情都可以通过毅力来实现的话，你为什么不是咱们班的第一名。”
凌霄低下头略微思考了一下，“我从来没在乎过成绩，我对第一名没兴趣。”这是实话，自始至终都是。
牧明冷笑：“别再狡辩了，你不在乎，说明你没兴趣，所以没做好。只有有了兴趣才会坚持不懈。”
“我没得第一名是因为我没有努力。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好了，我们不争了。这样争下去也没用。你最近在看什么小说？”牧明说的对，她们的争论永远没有结果，谁也不肯让步。凌霄有时表面上说不过牧明，但牧明从她那倔强的眼睛里看得清清楚楚。
“最近看散文，小说看得不多。”
“是吗，将来打算从事哪个行业？”
凌霄迟疑了一会，答道：“还不确定呢，再说什么行业也都无所谓了。”
牧明笑道：“我听说你大一的时候立志要当记者，现在对自己没信心了？”
其实梦想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记者，编辑之类的全是说给别人听的。她一直想写一部小说，一部普普通通的女孩的故事，就像自己一样。
“那是我随便说的，大概和小学写作文一样吧，也许只是一种憧憬。现在要学会面对现实了。”牧明从她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犹豫，和平常一样的不屈的眼神。可是她没有明说。
“你总是用大概，也许之类的搪塞自己。连自己的心意都确定不了。大家都说你圆滑，我看只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牧明故意这样说。
凌霄有些生气，本想说凭什么这样说。可是却说不出口，只是有点落寞地回答道：“圆滑其实是感觉无所谓，遇到自己真正在意的时候是圆滑不起来的。”
牧明很想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真正在意的时候，可她知道凌霄不会对自己说，至少目前是这样。她只是笑了笑：“名言警句啊，送给我吧。”
回到宿舍后，凌霄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糟糕透了。回想起来，大一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过去了。她很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可是却对自己没有信心。她烦躁地想：自己说过努力就会有成功，为什么会这样，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烦，难道这不是我的兴趣所在？她摇摇头，“不行，还没开始就怀疑自己的能力，真是大笨蛋。”
“你刚才一个劲地叹气，有什么事吗？”
“没，只是想到一些伤心的事。”凌霄随口说道，又问：“你有没有想到将来要干什么？”
“这个有点长远。我觉得想做什么的话现在也可以做，比如说我突发奇想，想写本小说，我就开始写了。”
“啊？”凌霄惊讶的说：“怎么会……”
凌霄只是觉得自己立志要一辈子从事的行业，别人竟然轻而易举地抢在自己的前面。
“我觉得没什么，用不着那么惊讶吧。”
“我只是，只是想看看。”凌霄支吾着，内心却不知道什么滋味。
小丹将笔记本递给凌霄，凌霄看完之后，忽然觉得有一丝喜悦，开头写的不怎么样。等她察觉到自己的这一想法时，暗自批评自己：还没开始写呢，竟然笑别人，真是恬不知耻！凌霄看完之后，提了几点自己的意见，小丹说：“没关系的，我只是自娱自乐。”
凌霄打开一个新的笔记本，心里暗暗为自己加油。她有些颤抖地写下标题，这个题目她想了很久，在故事还没有一点影子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这个题目。可是如何开头了，她苦思冥想，不知如何下笔。她顺手拿起一本小说，看了两行又放下来了。忽然往事浮现在眼前。
那时高三紧张的旋律才刚刚开始。北方冬季的早晨寒风凛冽，天地间似乎充斥着一股强烈的正义的旋风，正在鞭笞着一切虚伪与荒诞。周围的一切似乎被扫射一空，只有残余的几棵树瑟瑟发抖，又敬又怕。凌霄围着厚厚的围巾，戴着帽子，穿得暖暖和和的。即便如此，刚走几步便已然感觉到寒风在体内无处不在，一切就像被挖了出来，直面着这冷酷的寒风。那时候一定很象一只企鹅吧。凌霄每次去得很早，因为教学楼的门开得比较迟，每次在门口，她都会看到龚意搓着手对着她笑。虽然那时，她只是听他随口问几个问题，可是内心感觉暖暖的。有时候凌霄去早了，他的眼神就会告诉她，下次绝不会比她迟。她还记得那眼神，带着一点点忧郁的，坚定而温暖的眼神。
凌霄偷偷地笑了，可是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另外一幅画面。
记得有一次看错了表，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学校。校门紧紧地锁着，家又离学校比较远。她在校门口蜷缩了十几分钟，又冷又孤独，她决定回家。刚走了几步，就看见弟弟凌云和他的朋友过来了。凌霄每次上学的时候，总是会喊弟弟起床。三个人继续在门口等。天太冷了，凌霄冻得直打颤。正好凌云带着打火机，他们一起找了一些玉米叶子，在水渠里升起了火。火苗一跳一跳的，驱走了寒冷。凌霄隔着火，看着和朋友开开心心聊天的弟弟，忽然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关心过弟弟了。细细想来，她很少教凌云习题。那时没有耐心，看到他不会就一个劲地指责他。后来他再也没有问过题了。凌霄觉得很后悔，每当老师拿自己的成绩和凌云比较时，他心里该是多么的痛苦。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
凌霄觉得很难过，于是推开门出去了。
晚上的校园美艳绝伦。月光皎洁，空气清新，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对情侣走过。路两旁是高大的刺桐树，枝繁叶茂。不过这种树是很脆弱的，遇到风雨交加的时候就会一片狼藉。这么高大的树木原来也有一颗脆弱的心。风吹着树木飒飒作响，路灯若隐若现。地面上树影斑驳。走过斑驳的小路，向右拐不远处就是一座石桥，桥底下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站在桥上，微风轻轻地拂面而过，让人倦意全无。过了小桥，右边是一座山，大约有四层楼那么高，很平缓。山底下种着芭蕉树，叶子很宽大，树干大约两米高一点，在月光下静静地沉思，偶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左边是一大片草坪，上面稀稀疏疏地种着几棵芭蕉树，不过要小得多，叶子边缘多带黄色，好像干涸的土地，一片一片地翘起来了。穿过草坪就是人工湖，水中的月亮随着水波不停地晃荡，一波一波地向前涌动。岸边的柳树娴静而温柔地站立着，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凌霄躺在离草坪不远处的草坪，头枕在双手上。太阳的余热还未完全散去，一股热气包围着她。透过柳树的缝隙看天空，天空变得高远而深邃，几颗星星在密密的柳树枝丫空隙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一阵微风过后，树叶闪烁，发出轻微的声响，星星也若隐若现，扑朔迷离。周围的一切都动起来了，好像进入了一个美妙的、甜蜜的童话世界。
忽然一阵脚步声惊醒了凌霄，她听得出那脚步声朝她走过来了。一个男生顺着台阶走到湖边，月亮将他修长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送到凌霄的身边。他站了一会儿，就坐到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凌霄此时的兴趣完全被扰乱了。她想也许那个男生很快就走了，可是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动静。凌霄慢慢地站起来，正准备走，那男生却回过头来看着她，她低下头匆匆地走了。
在那一瞬间，她发现了什么。可是她没有去理会。也许在电视剧里这是一个绝妙的相遇，可是在现实世界里，之后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以前看童话的时候，渴望自己就是公主，等待王子的到来，可是在我们最痛苦的时候王子没有出现。等龚意出现的时候，那个关于王子与公主的梦已经丢失了。
具体的时间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成为同桌以后，那时班级里的男女关系非常紧张。况且对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同桌，她没有任何表示。在她将桌子移开一段距离作为“三八线”的时候，她瞥见了他那鄙夷的眼神。鄙夷也好，轻视也好，只要不卷入流言蜚语就可以了。那时她学习好，几乎年年都会拿到奖状。那时她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些，以及这些带来的赞叹和荣耀。失去这些她将一无所有，那时她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现在呢？也许一切都说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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