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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最好的礼物

    我躺在这个陌生的旅馆内,出神地望着镶满银色树叶的天花板。旁边的手机被调成了静音,在一阵阵亮着,我知道那是王改革打来的电话。我不想接,不是怨恨他不会说话,我明白那是我自己内心深处埋藏多年的一块伤疤,在今夜被无情揭开了。恍惚中我甚至看到了那伤疤并未完全的愈合,只是这几年它隐秘在自己粉墨的面具之下,直至今晚被无情地掀开,还是鲜艳异常,经年后并未褪色。

    我并没有刻意地让自己进入睡眠去躲避什么。我只是顺着自己的情感去回忆我跟夏珊的往事,思绪平静,跟这无声的夜晚一同悄悄浮动。我开始感到年少时络腮胡子对我的忠告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贴切有效,我心底的熔岩在那个初夏第一次地喷薄而出,不可遏止,若是之前曾有过类似的疼痛,我想我也会在青春期的花季雨季以明朗简单的方式去忘记,自然也不带了太久的记忆附庸而活,而我的内心也会酿成后悔药知道往后不要简单妄为轻易去惹了情殇。可是,我没有,我没有这样的资历,我像个孩子一样充满了热情,对着那年炎炎的夏日和同样让我满心灼伤的夏珊热泪盈眶,我像一个朝圣者那样每天醒来便急切地想看到她的脸庞。虽然我不明白她心中的杯为谁而空着,但是我想让她明白我的心日日夜夜在为谁而澎湃。

    那年短暂的五一假期之后没多久,学院里便组织期末考试,学院里一派丰收的景象,个个都像个老农民那样在暴风雨来到之前抢收广种。老罗却请了病假,将考试拖到了暑期后再补上。我知道他要去哪里,他是要去北川,因为抗震救灾的檄文早就在全国播撒,整个中国都沉浸在黑白色调的阴霾当中。我说老罗,我也跟你去吧。他在收拾简单的行囊,是第二天的火车。他问我,你请假的理由是什么?我说我也病了。老罗说,李航,我需要你的动机,你的动机不纯正,你也就别跟着我!我说老罗你什么意思?就是自个儿高尚,就是不允许别人上进?他说,李航,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说滚你丫的,我非去不可!我跟学院的老师说,我昨天晚上发了癫痫病,差点没喘上那口气来,幸亏大家按着我才没咬断自己的舌头……可能是家族遗传的,我想请假回去修养两天。大青脸在电脑边上撇我一眼,问我怎么没听到其余同学说啊。我说这事儿怎么好意思跟别人乱传,我的舍友们虽然仗义发誓不跟别人说,但我看到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我得回家看看……期末考试能不能往后延一下?大青脸这么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他走到我边上看着我,满脸的惊讶,真的?!我点了点头,一副悲苦厌世的样子。大青脸慌慌忙忙地说,那个……没事儿没事儿,考试都好说,你先回去吧,先把病查查是个什么情况……我知道这个并是有潜伏期的……哎,你放心,咱们学院老师肯定会为你保守秘密的……大青脸说完发自肺腑地叹了一口长气。我甚至怀疑我刚才表达失误,是不是将自己说成了癌症。我在办公室往请假条上签字的时候,大青脸还特亲近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说,李航,你是个好学生!我一愣,心想什么意思?他只不过是看到了我的请假条,怎么就跟看到了我的病危通知单似的。出门的时候我还特意地左脚别着右脚将自己绊了一下,大青脸立马冲上来将我生生地扶住,我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神满含怜悯。我忍住笑太久了,直至憋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我加了一句,说,老师,我会记着你对我的好的。

    后来我才知道,大青脸有多么的奸诈,他之后曾给王改革打了电话询问我的事情是否属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亏得我早有准备,事先都打点好了,花了我十四块钱,两盒红塔山。王改革对大青脸讲述的更邪乎,他说我就像一只中毒的老鼠那样口吐白沫四肢乱颤,白沫里还带着血块……我说你停了吧,我只装癫痫,可没跟你说我得的是肺水肿。不过,老罗到底还是答应让我跟他一起去了。我在那一刻,感觉自己开始慢慢地成长为一个思想的巨人,我以风的速度跑到夏珊的宿舍楼下面,打电话让她出来,她说她在图书馆上自习,我又以风的速度狂奔到了图书馆底下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来,我想第一时间告诉她我的决心。路径办公楼的时候,我瞥见正在推自行车下班回家的大青脸瞪着惊恐的眼神望着我飞奔的身影,那一刻我已顾不上去考虑他在想什么了,或许他已经觉得我真的疯了。

    我见到夏珊,她刚从书本的海洋里走出来,面容疲惫,她问我,什么事儿啊,怎么风风火火地跑来?

    我告诉她,我要走了!

    她疑惑地问,你要走了?你要去哪儿?

    我像站到了迎风招展的红旗之下,一股神圣的使命感席卷全身,我说,北川!

    夏珊惊呆了,问我,你不会是真的吧?

    我说夏珊,我得过去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她问,那你的期末考试怎么办?

    我说假期回来补上,我手续都办好了。

    那……夏珊眉头锁起来,问我,你什么时候走?

    我说明天。

    她站在旁边沉默了一会儿,跟我说,李航,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吧,给你践践行。

    我说,行……我也是这个意思。

    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神里流淌出来的崇敬。后来我多次回忆起她那一刻的眼神,我觉得那种眼神是最令我魂牵梦绕的——你们别骂我——实际上我觉得那就是幸福,只是偶尔地回忆一次这种眼神,便足以让我获得一夜的酣然入睡。

    我没买到坐票,我只能在路上的三十六个小时中席地而坐,老罗中间给我让过几次座让我休息一下。我摆着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得让你看看我的决心。火车上的夜里我索性就拱到老罗的座位底下闭眼睡了,我双脚踩在一个人的屁股上,那人也没有生气,因为整辆火车都已是塞的水泄不通,于是身在其中的人们也就不约而同地达成了谅解。我当时有一件事儿想不明白,大街上的交警们整日都忙着查超载的客车,为什么国家的铁路警察都不来查查这些超载的火车啊。同时,我也不清楚那些喝着啤酒吃着袋装扒鸡的旅客们是什么时候买的东西,在我的记忆里,我并没有看到过有兜售食品的火车服务员推着小车从我身边经过。

    直到在绵阳下了火车,我们才彼此发现对方的脑袋已经成了鸡窝。我们站在人流拥挤的出站口,看着灾区苍白的天空,漠然地吸了一根烟。期间,我给夏珊发了一条短信,说我们已经在灾区了,请不要担心。其实我并不明了她当时是否在担心着我。回复铃声响起,我看到她的短信:好好保重,等你回来。我顿时一股热血直冲向天灵盖,我一脚踩灭烟头,转身言辞坚定地问老罗,下一步,我们要去哪里?老罗却神色黯然地泼了我一头冷水,他说我也不知道。我顿时恼了,一股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愤涌上心头,我骂他说你他妈不知道你来干什么?!他挂着满脸的茫然,反诘道,那你知道?!

    等过了有一阵子,我们还是在出站口边上徘徊着。我说这么干站着也不是个办法,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就是他妈的纸上谈兵,意气用事!他说那你还非得跟着来呢。我一摆手说不跟你瞎比叨叨了,我来自有我来的用处,我说跟我走吧,我有办法。就这样,老罗倒成了我的跟班。人家说的后来者居上应该就是说的这种事情。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问,去哪里撒?我说麻烦去北川团委。司机师傅看着我俩问,恁俩娃儿似滋愿者哦?我说是啊,然后拉开包给他看我们学校的饭卡,心想妈的忘带学生证了。那司机也看不懂,说,现在哟我们则个地方怎似遭咯大难了,恁们似滋愿者,我们开出租地都似不收钱地。我身子一正,跟司机师傅说,我们这也是为祖国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嘛,应该的!司机向我们投来赞许的眼光。路上司机还跟我们谈了很多,他说北川县现在全是武警,整个县城都被铁丝网围起来了,那里成了一座死城,死的人都不好数了,得有八九万了……他一边说着,我们一边望着窗外,路两旁是树影婆娑和一座座抗震救灾的简易帐篷,两侧店铺紧闭,外面罩着绿色的隔离网,透过间隙我看到了每幢建筑上蚯蚓般的宽大裂痕,下面有行走缓慢的人在低头清理着什么……我举起相机,刚要拍照,被坐在后面的老罗一把抢了过去,塞进了包里。我刚想骂他,看他气哄哄的样子,也就随他去吧,不再惹他。

    到了北川县团委,却只看见布满裂痕的楼上其中一个窗户伸出一支挂了国旗的竹竿,微风吹过,红旗迎风飘扬,下面墙上钉着一串横幅写着“要做抗震救灾的先锋军——北川县团委”。除此之外并没见到有人进出。司机说原先是这个地方,应该震后就搬走了。然后他下车跑到别处打听到了新的团委地址,我们最后才找到了组织上的人。新的团委其实就只是一个帐篷,里面有几张简易的办公桌,外面倚在帐篷上有一块写着北川县团委组织部字样的木头牌子。起先也没见着办公的人员,我就强拉着老罗给我和帐篷合了一张影,我让老罗站过去我给他拍一张,他不拍,他说李航,就知道你得拍照!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需要救援嘛?!我虽然心虚,不过也回答他说,老罗事情不该这么想,你想想,若是咱们拿着第一手资料传回学校搞一个图片展的话,我想对于学校的募捐活动的宣传是十分有利的……老罗不再说话,过了一会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切了一声,然后就四处走动着去拍歪倒的电线杆,破损的房屋和堆在一边零零乱乱的钢筋水泥土块。我还特意从中挑了两块合手的水泥块放进了包中,心想,这或许是送给夏珊最好的礼物了。

    起先,北川县团委的人看着我们孤零零两个人就朝我们摇摇手说,你们回去吧,向你们这种自告奋勇的志愿者现在太多了,现在有武警和各国的专业救援人员在,你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老罗听完就立在一旁不说话了,他那套报效祖国的理论已经说尽了,团委的人还是没有动心。我就放下装满手电筒雨衣登山靴日记本小手电创可贴还有奥利奥矿泉水的沉甸甸的背包,翻开肩膀上的衣服,让团委老师看我肩头勒出的血痕,我挤出一张悲苦的脸说老师啊,给我们个机会吧,我们千里迢迢地过来,可不能没有帮一个灾民就空手而归啊,我们学校还有好几万师生在老家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呢……我越说越激动,直到双唇打颤,都带出了哭腔。那团委老师一看我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就说罢了罢了,你们留个电话号码吧,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就给你们打电话。我过去像组织握着工农代表的手那样紧握着他得手说,那就拜托了,老师!

    我们在失望与希望共存的复杂情绪之中,找了一处墙角坐下。看着天寸寸地暗下去,老罗满脸的失望,说要是这种情况的话咱们在这里就没什么意义了。我说,我倒是有个提议……他问什么提议?我说,若是团委那边没有给咱们的任务,咱们也不能这样就无功而返,我说要不然咱们明天就去问问路两边那些帐篷户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就是这么做的话,咱们只能算个黑户志愿者……不过既然到了这里,就得做点实事……老罗坐在一边乐了,他说还真没看出来,你还真有这份心……我说,老罗,我可没把你当普通的朋友,你是我兄弟我今天才跟你说句实话,正好这般末日景象可以为证——我是真心的要来帮助灾区重建的!老罗听完顿时激动的一塌糊涂,他说要不是这里刚地震完,我得请你喝酒啊,李航,真男人!我伸手过去摸着他的头,学着四川话说,真是个乖娃子哟!老罗发觉上当,一巴掌将我手打开。就在此时,我接到了团委老师的电话,他说你们很幸运,市红十字会正好需要人手,明天你们到团未来报道领工作服装吧。我合上电话,嘿嘿地看着老罗说,龟儿子赶紧跪下给老子磕头,看看看看,咱们明天就不是黑户了,明天去红十字会领任务!老罗一个机灵站起来,激动欲狂,他说真的?我说这没啥好骗你的。他又过来缠着问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我说你先一边呆着去,我还得发条短信。老罗笑着说,你发吧发吧,我现在特支持你发!

    我必须在第一时间跟夏珊分享我们的情况,我在编辑短信的时候看到了她上一次的留言,夏珊说她在等着我,这让我如同掉进了温柔的海洋,我怕她的回信以后会不小心会删掉,就转进了手机的草稿箱储存起来。我短信她说,明天我们就去红十字会报道了,勿挂。她的回复很及时:李航,小心点,安全第一。我有太多的感触要跟她讲,可是我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想此情此景,也只有无言胜有言了。我将手机揣回了兜里,心里想着夏珊在复习的时候,会不会时不时地拿起手机来看是不是有新短消息进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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