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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之争 136手足相见(上)

    就在凌晨夏今夜注定失眠的与此同时,一路星夜兼程,大半夜赶到落日镇的宁呈觉与皇甫天翔、皇甫天鹏一行却已经坐在了落日镇内的一家简陋酒肆之中。

    三个身旁不远处唯有四人散开在酒肆四壁支着草帘的入口,四人皆是身着长衫却气势非凡的中年男子,高高隆起的太阳穴,隐含精芒的利眼时不时的警惕的扫量着四周的夜色街道,显然是一路随行保护几个少年的高手。

    “还真是风云际会,这偌大的一个落日镇居然就连破败不堪的客栈也全满了。幸好两位表兄提醒的早,不然带着那些人一起的话,还真不好找个歇脚的位置。”心情不错的宁呈觉透过桌上的油灯,往帘外来来回回的扫了几眼,似是无趣于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们来去神色匆匆,不稍片刻,那饶有兴致的目光便回落在了桌前方才店家端上来的一炉煮酒上,顺手提了就着碗一倒,立时,尚还冒着热气的微黄色的透明色泽氤氲起腾腾酒香。

    “唔,果真香浓!”这让一向喜欢猎奇的宁呈觉顿时眼前一亮,不及品尝立刻给同桌二人满上,“想不到这等避地居然有此等佳酿,两位表兄何不放宽心怀品尝品尝。”

    不同于宁呈觉的兴致昂然,皇甫两兄弟完全是坐立难安,难掩焦虑凝重的双眸时不时的透过帘窗朝着漆黑的街道两头眺望,隐含期待的似是寻人却又透出几丝无奈的紧张,又似是透着难言的压抑黯然。

    皇甫天翔心不在焉的转脸瞥了一眼面前青烟袅袅的陶瓷青碗,兴致缺缺的摇头拒绝。虽然一路下来,这宁呈觉小小年纪偏又生的心思敏锐深沉,头脑极为灵活,与他说话总是让他二人防不甚防,实为头疼,但毕竟年长几岁,眼下侍女不在,见他又一副期待的模样,苦笑其一路的雅兴不减之余却也免不得对这生活上的小事仔细照拂叮嘱一二:“小心些,你才从炉上取出,容易烫嘴,待它凉一些在喝。”

    生在皇宫从未踏出宫门的皇子,对外面的世界多少有些新奇,这本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也曾向往过宫外的世界,可若只是如此到也还罢了,偏偏这一路行来让他大感吃不消的却是,这个小子对百姓民生之事,生活方面终是显的浅到了一定的境界,简直可称之为极品白痴!

    难得出来一趟,不仅仅是瞧见什么都总会新奇一番,偏偏每每失望之后又怒不可遏大发雷霆,难不成他以为宫里的吃穿用度在外是随处可见的?又或者认为宫外的东西再差也能让他这位早被养叼的嘴接受?哎,他也不想想,若是真正的好酒又岂会出现在这大街的路边摊上?

    甚至还用这棕青色的陶碗?稍稍有些世俗经验的人都知道,那是店家以图遮掩其沸酒中的沉淀之物的小计俩,更何况像这等小生意的人家名声又不显,哪里真会有什么佳酿,最多不过靠着一点酒香的浓醇引些过往行人驻足赚点微薄铜钱为持生计罢了。

    “在家里可从未曾试过用火炉煮酒,你叫我如何等得?”见猎心喜的宁呈觉完全忘记了一路下来的教训,此刻又哪里顾得上烫不烫嘴,草草地吹了吹便迫不及待的抿了小口,温烫的酒液方才入喉,原本期待的那双空灵的瞳眸顿时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见他这模样,本来还有些不耐的皇甫天鹏不由略带好奇低头闻了闻,颇有些不信他会有撞到好酒的狗屎运,当下忍不住奇道:“难道回真让你遇到好东西了?”说罢还半信半疑的作势要尝。

    “别喝!”宁呈觉极力忍下喉间欲吐的苦辣酸涩,嫌恶的一把将手中的碗拨开,迅速拉住欲试酒味的皇甫天鹏,一脸郁闷的嚷嚷道:“这么劣质的东西居然称为堪比贡品的极品佳酿?简直大言不惭!如此酸涩难咽,居然还敢如此恬不知耻的吹嘘,还有,还有那些白痴,真亏了那些蠢货们还喝得如此有滋有味,这东西是给人喝的?”

    闻得此言,经受一路相似经历的摧残下,不单是皇甫两兄弟相顾无言,就是守在外间的四人亦是相视摇头一笑,幸好此间店主与那几位客人早早被清了出去,否则一个个还不得心中愤然怒骂这个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臭小子才怪了。

    耳聪目明的他们除了无奈之余,多多少少也算带点欣慰少主子没有像刚出皇宫不久之时的模样了,总而言之,一个动辙将不喜之物掷于地下,怒斥一番的行为,还是让人所不喜的。

    右侧靠门的中年老者似是带头之人,肃然回身冲着宁呈觉拱手语含歉然道:“还请少爷容我等怠慢片刻,待范侍卫寻得驻地,再让老孙回头到马车上拿些好酒过来。”

    乍闻此言,饶是宁呈觉依然愤慨于淘宝失败,可见几位师傅如此事事为他考虑,他心下反到是不好意思了,连忙起身抬手虚扶的急急道:“一路多劳几位师傅暗中倾力相护,累师傅们片刻不得休息已让呈觉心中惭然,这些许小事尔,还请几位师傅不必忧记于心。”心知这四位高手心忧自己安危不愿稍离自己片刻,见他们连此等小事也慎重心细,宁呈觉反到是愈发觉得之前的自己实在有些小提大作了些,心念至此,脸上不由颇带微窘。

    见宁呈觉一脸的不自在,四个中年人难得的眼中露出慈爱与欣慰,为首的中年人更是放缓了严肃的表情,尽可能的放柔语气:“少爷言重,保护少爷实乃我等职责所在,还请少爷切勿挂怀自责。”

    这几位说是看着宁呈觉长大亦不为过,自然是知道这小主子的秉性。或许是因为晋国子嗣单薄的原故,除了这么个小家伙和早年嫁入皇甫的公主所生之子皇甫天鹏。是以,虽然宁呈觉乃外姓之子,却也自小便养在深宫,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因其自幼聪慧伶俐,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又极是懂事孝顺,龙颜大悦之下,更是变本加厉的纵容,凡事都由着他的性子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可说自出生起便极尽荣宠。

    本来几位当朝圣贤尚还担忧皇上会将其纵容成为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结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非但没把他惯着个二世祖,却楞是养成了个我行我素的性子。不论对人对物,喜欢的东西与人他从来不吝啬赞美喜爱,谦逊有礼,对待家中长辈教学大儒师傅们一向都是恭敬有加,谦虚好学。

    然而相对的,对不喜欢的东西或人,不管是谁,同样是从来不假辞色。说穿了,并非说他是目空一切,自视甚高的纨绔公子,只是那副我行我素毫无顾及的性子却总会让不熟悉的人第一印象大打折扣,尔后时间相处久了却没有一个人对他这种性子讨厌的起来,如此直言不羁,性格特异的皇子,让他们这几个常年跟随在侧的人在哭笑不得之余,更多的则亦是的疼爱有加。更何谈他们陪同小家伙这么些年感情亦师亦父,宠溺之心丝毫不下于那位九五至尊,对这位在皇宫中难得保留下洒脱与率直的小子,自是喜不自甚,又怎舍得苛责半分?

    就拿宁呈觉这一路下来的行为举止而言,现在几乎都清楚的感受到了宁呈觉的变化,由最初动不动就将不喜之物怒掷于地下的行为,到如今能够将情绪控制到如此难得的地步,在他们几人的眼中而言,这个才十二三岁的骄傲少年实在是已经成长不少了。

    “也罢,这一路下来,我早该想到的,哎……”虽然这一路上走来的经历彻底告诉了他皇宫与宫外之间的巨大差距,但明白是一回事,可骨子里不肯服输的脾性总让他想要试它一试。眼下纵然尚还有些郁闷不该喝这难以下咽的东西,可被几位师傅这一扰,宁呈觉的郁卒与不满顿时大减,然心中的那份猎奇的心思反而更重,更浓了。

    掀开帘卷,月上中天,远处的夜色更深,宁呈觉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马路,百无聊奈的拨弄着卷帘,懒懒道:“都这么晚了,我们又是在大街之上,我看,说不定会面之期可能改在明天了。”

    眼角看了看同桌两个明显心不在焉的家伙,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他却依然对那个素未谋面但能引起两人情绪不宁的皇甫天赐任何好感都欠奉。若不是他尚有用得着那小子的份上,而且私下皇爷爷让他与皇甫国的小皇帝交好,他才不会费些心思借着两位表兄去接近他。

    皇甫天翔微微摇头,“不会的。事关天下母亲的消息,别说只是打扰他休息在大街上见个面而已,就算他有再重要的事情,也一定会来。”

    听闻此言,横了一眼皇甫天翔,皇甫天鹏不阴不阳道:“你还真了解他啊!”

    皇甫天翔顿时一噎,免得再起争端,立刻闭口不言。这一路上,一旦关乎皇甫天赐,但凡他开口,他这二弟总是对他夹抢带棒,绵里藏针。

    “哦?那个皇甫天下对他就这么重要?”宁呈觉挑眉,一脸不解的看着突然沉默不语的两人。他这次出宫,借机查出杀父凶手是其一,对参王谷传说中的重宝是其二,主要还是摸清楚前次墨香居一役是何人栽脏嫁祸于晋国,暗中又有何目的。

    若非这诸多因素相加,否则他才不会亲自犯险陪这二人跑这么远。虽然对这两个表兄如此在乎一个听说瞎了眼后又死而复生的五皇子有些颇不以为然,但面上仍故作懵懂不知罢了,可暗中,他却早已将那皇甫一家子的事了解了个轮廓,真不知道那个皇甫天下究竟有什么地方如此吸引人,居然能把一向冷静淡漠的皇甫天翔,还有那个小皇帝皇甫天赐给迷到如斯地步,不就是一个单纯善良到白痴的小子么?居然会做出放一把火诈死,傻傻的把皇位拱手相送的蠢蛋。

    转念想到原本的太子皇甫天翔在太子之位被占居然也不恨那个小子,不由到是有些兴味索然起来,姑妈再怎么说也贵为一国之母,心机城府必然不缺,可怎么反而到教出这么一个胸襟磊落的儿子,实在让他忍不住抚额长叹费解。

    反过来想想,爷爷一身豪情傲骨,驰骋沙场,戎马半生,父亲更是足智多谋,文武双全,宁氏双雄盖世,不一样也生了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妒妇姑妈么,一子错,满盘皆输,结果,宁氏一族落到如斯田地。

    恨恼之意微微吐出,瞥了一眼皇甫天翔,心中更是复杂万分。那皇甫天下明明有意拱手相让于表哥的太子之位,不想随着那个皇帝离奇身亡的消息公开后,皇甫国最后居然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皇甫天赐登得高位。

    知道内情太多,他所思所想自然而然的就会比旁人多一些,心中怨恨自是更为深沉。他父亲宁于飞授首于皇甫,其心愿还不是为了这表兄可以顺利登基为帝,思及此,找不到真凶的他自然是把一腔恨意撒在了皇甫国的头上,更兼两位表兄胸中毫无雄心壮志,于是心中对那素未谋面的皇甫天赐自然极为不忿与痛恨的,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子,还是个迷恋自己五弟的混账小子,居然抢了本就属于表兄的位置,早早当了皇帝,恐怕父亲在天之灵若知表兄如此无能,定然于九泉亦难瞑目罢。

    心中暗自愤恨却也不宜显露于形,极力压下满腔愤怒,睑眸淡淡讥道:“真不知道这小皇帝是怎么想的,此时皇甫国与晋国将起狼烟,他这个一国之尊竟不好好呆在宫里,居然跑到这等偏远之地,两位表兄,难道他就不担心万一有个好歹,就让旁人占得先机?或者说,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私欲,便置国家于不顾?啧啧,这样的小子……”

    “混小子,你给我住口。”皇甫天鹏眉毛登时就竖了起来,“宁呈觉,你给我放尊重一些,什么这样的小子,他乃皇甫一国之君,你再这般放肆诋毁他半句,小心我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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