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下之争 134艰难的决择
凌晨夏被他这诡异的笑惊的心中一寒,心念电转间，陡然想到一个惊人的可能，不由脱口而出：“难道，你是夏侯一脉？”
若是这个猜测是真的,难道这个家伙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这也太疯狂了！
“你聪明的头脑总是让我感到惊讶。”眼中滑过一抹赞赏，妖孽男子笑的极为开怀，旋即缅怀道：“不错，我曾经的确是夏侯一脉。”
“曾经？”人体基因会因时间而改变他自身的血统么？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就连聪慧如凌晨夏也不由愕然，一时转不过弯来，满脑子浆糊的看着他,一脸疑惑。
“你不是好奇我究竟多少岁了么？一个普通人，活过百年并不甚稀奇,但想要活过两百多岁，虽不能说难如登天，但也极为不易，不过，纵然用尽天下奇珍续命，练就惊天神功，却也不可能让一个**凡胎返老还童。当然，凡事都会有特例。”说到这里时，妖孽男子蓦地邪异一笑，钩魂荡魄，唇瓣映着白渗渗的牙齿竟如血般鲜艳，“比如，活死人！”
“……”这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的秘密，直炸的凌晨夏头晕目眩，嘴角直抽，头皮发麻。
活死人？他并非蠢人，顾名思义还是懂的，不就是活着的死人嘛！
但重点的是，明明已经死了的人还能如常人般活在这个世界吗？
死人的尸体他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他却从没见过，也没想过，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尸体从天而降到他面前。
更渗的让人牙齿发酸的是，这个能吃能睡能喝并且不显僵硬呆板的尸体楞是美艳如妖，不但跟了自己一路，甚至现在，两人大半夜在房里，大眼对小眼的大谈特谈。这个世界果然很好，很强大。
直欲晕过去的凌晨夏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连那早就被他与萧然重生在这异界的现状给练就的粗神经，此时也不得不再度惊的一战。
凌晨夏瞠目的瞅着这个妖孽，眉眼狠跳，眨了眨眼，顿时决定拿出当初学考古之时的理性心态来面对这个严肃的问题。
存在即是合理，就算用科学的角度解释不了，也不能代表它不应该存在，或者不可能存在。
话又说回来，自己不也是一个另类吗？这完全没什么可怕的，甚至咱还比他强点，咱占的这个身体至少是活生生的，灵魂打娘胎里就给换了下来。
就连张睿的运气也不比他差，至少是在萧然还吊着一口气时穿过来了。恩，这么算下来，他都知道两个特别例子了，有了经验怎么说也算过来人了吧？
自我催眠的效果是显著的，刚才的那股子惊悚的感觉就在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
纳纳半响，瞧着对方直射过来的锋利双眼，小心措辞良久，松了口气的凌晨夏方才无奈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灵魂是夏侯一族，但你用的这具身体不是。如此说来，夏侯一族的血脉你自己恐怕是不能凑数的了。”
冷冽如刀般讥诮的眼神瞬间闪过一抹讶然与惊疑，饶是早就做好了冷眼旁观凌晨夏惊恐惧怕的准备，却不曾想，凌晨夏会是如此反应，“你不害怕？”
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经适应与习惯了这具身体，可他毕竟是个异类。他活在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内这不争的事实，纵然因施了秘法，除了温度偏低外，一切如常，也心知常人看不出他身体的异样，但他自己却依然过不了心理的那一关。于是，这才将自己全身封在衣巾之中常年过着如鬼如魅暗不见光的日子。却不想，眼前这个小子，竟然没有半点常人应有的恐惧，那双虽惊异却不恐惧的眼神，真切到让他的思维刹那间出现停顿。
“呵呵……哈哈……”多少年了，除了师傅待他始终如一外，还有谁，有谁能得知他是不人不鬼的活死人后还能极尽小心的避免说出活死人这三个字，唯恐揭开他的伤疤，甚至对他从容而笑？男人笑的颇为歇斯底里。
凌晨夏沉默了，明明是畅快的大笑，偏那笑声中隐透着的苍凉悲悯依然让人心头莫明发堵。
两百多年，这是一个足以让正常人崩溃的数字，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如何能忍受身边亲人与爱人渐渐逝去，而自己却依然年轻的残酷情形，更何况，他在一具冰冷的尸体内活下来，甚至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他前世今生四十余年下来，心中所能承受的，所不能承受的，无不昭示了岁月的残酷，人情的冷暖，何谈这个活了两百多年的男人。
哎，转念想来，他还好一些，从娘胎里出来时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转世投胎而来，只不过是没有喝下传说中的孟婆汤罢了，然而，重遇张睿时，他才知道，他的想当然错的有多离普，现在想想，当他在皇宫大内与人斗智斗勇的时侯，张睿呢？
莫明在异世重活，活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内，顶着萧然的名字，压下所有的惊惧不安，在无尽的悔恨与无望的等待里，十年如一日的执著。身边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在这个没有人知道什么叫电灯，电脑，啤酒，汽车，飞机，电话，热水器，马桶的时代，那种深入灵魂的寂寞，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而眼前这个男子，更可悲一些的是，他活在一具不会变老尸体内，静看白駶过隙，苍海桑田。这样的活着，若非有着常人难以岂及的勇气，谁能坚持两百多年而不疯狂？
现在，他有些能理解为何男子会如此执著的阻止圣者传人被人利用的现状，或许因为其中有着他极为重视的人被利用的原因，恐怕更多的，还是他不得不为自己寻个活下去的目标吧，凌晨夏如是的认为着。
男子笑容缓缓敛，良久，冷不丁的开口道：“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何会跟着你们来这参王谷？就算要保护血麒麟圣者，其实我也可以不必亲自过来。”
刚刚还在心里同情红衣男子悲惨遭遇的凌晨夏霍然抬头，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颇为愕然的愣愣道：“难道还有其它的原因？”
男子对他无声一笑，似无奈，似不解：“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的，既然那个传言并不假，无论是东境遗留后世子孙复国的财富，还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玄龙果，那么，能够守侯它们的人，自然是忠于皇室，忠于东境的势力了。”
凌晨夏顿时恍然，苦笑的自嘲：“想不到我还是未能免俗，注意力全被引到了重宝之上，反然未曾想到这一点。想必，参王谷中最大的秘密并非那些财富与玄龙果，而是那些参王谷中的人便是世间仅存的夏侯一脉了吧。”
而然，话音未落，心中一震的凌晨夏又语带惊呼地道：“这么说，那萧然，还有沾衣岂不都是夏侯一脉？！！”
男子眼神一阵变幻，然而，眨眼间又趋于坚定，“不错。”
凌晨夏脸色蓦地冷了下来，“我记得他另一个身份，杀手界头榜的银面杀手是属于你逍遥山庄的。那么，夏侯一族，你的选择，岂不是萧然！？”说到这，忍不住快步朝着红衣男子走去，语带急促的怒斥道：“夏侯一脉，难道不是你的亲人吗？为了那所谓的圣者传承，你连这世间仅留下的亲人也能狠得心肠？”
“那我问你，若你是我，如何决择？”男子静静的看着走到面前的凌晨夏，眼神平静如一汪深潭，“这些年，你身为棋子为达目地不择段，那我为何不可？你可曾想过，若你是强者对我又何惧之有，大可将我一刀斩杀，永除后患。或者，是南宫浩烟的手段依旧没让你懂得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该当如何。”
那双犹带怒意的犀利凤眸冷冷的直射向红衣男子，“这些不用你来提醒我！的确，如果不能成为强者，我这颗棋子将只是别人手中的玩物。我也知道一旦我有了实力，便可以保护我在乎的一切，就算是为了火，我也绝不能逃避。
但是，我更相信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哪怕我不问鼎那个皇位也一样会为他赢得原本属于他的那份平静。我若是照你所说为了复仇而不惜牺牲一切也只为站在天下至尊的位置，那我与南宫浩烟又有什么区别？
他为了复仇，为了成为他人生中的主宰，却失去了自己，失去了所有，你告诉我，他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不错，身为男儿该当顶天立地的活着，可我原本就没有名垂青史的野心，更没称王称霸成为一方枭雄的**，我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难道不争霸天下就不算顶天立地了？
以你的人生阅历，又怎么可能看不透这名利二字？我可以为了我所在乎的人去努力，但我无法容忍自己变成一个只知道权力的野兽！”
男人淡淡地看着愤怒的凌晨夏，不由恍惚的笑了，“害怕失去自己是最软弱的害怕。你为了火或许会做到你的诺言，可我要提醒你，他已经二十六岁了，他如今为了你已经有了放弃自己性命的打算，若你不愿抗起东境的责任，那他没有多少时间能够给你努力了。
就算苍天眷顾，让你侥幸拖得时间助南宫一族匡复东境，然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侯的你与他，又将最需要什么？做为凡人，有几个人在面对命运的凌虐时能够冷静到不会失去理智？
我思考了很久，晨夏，你和我都太贪心了。有些事，在这世间是并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能够解决的。人的一生也不可能永远都是顺遂的。尤其是在当人陷入两难的境地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逼至疯狂。”
凌晨夏对他的强词夺理不忿至极，他真的不懂，不懂这个家伙为何总是要对他苦苦相逼，“我虽然是个自私的人，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杀了他们，难道为了那四圣者传人的命运，比你至亲之人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我虽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却也并非绝情之辈。”对凌晨夏的逼问，男人显然极为无奈，摇头轻叹道：“我也曾犹豫过，我比你还要希望能够有另一条路走，但你拒绝了。”
“我拒绝，所以你便用他们来要挟我？这是什么鬼道理？”想到之前这家伙对他施展蛊惑人心的手段，凌晨夏更是怒极而笑，“不论东境，南楚，北丽，西秦，怎么你单单选中了我？难道让你另寻一人登上高位便如此之难么？”
“晨夏，四国一统已是大势所趋，虽然不论我选择扶持谁都可根绝四者圣传承的降临，但即便如此，我为何要便宜东境的仇人？
纵然我再心胸豁达，也做不到扶持敌国来统一江山。两百多年了，这期间，若我要重建东境早在百十年前便可成功，我冷眼旁观那南宫一族的折腾，也曾暗中数次相助，但可惜就可惜在东境皇室血脉的不争气。
纵然出了个皇甫君意，却是个追寻武道的痴儿。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你，可你却……”说到此时，男子更是无限惋惜的瞪了他一眼，显然是极为怒其不争与头疼凌晨夏的固执。
凌晨夏被他瞪的语塞，却更觉无辜：“不是还有一个皇甫天赐？以他的坚韧心性，又不缺杀伐决断，历练些年，必可成就千古一帝。”抓狂之下他恨不得苦口婆心，一把揪着红衣男子的衣襟，狠狠咬牙道：“纵然他以后会是个昏君，待统一四国后，有你辅佐在侧，难道还担心他能一朝之间把你的心血给毁了？”
“你又知不知道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安顿一个新建的帝国！”显然对凌晨夏依旧自欺人的做法给惹毛了，男子极为无奈的一声低吼，“若非不得已，我又何苦紧拽着你不放？”
“怎么……可能？”凌晨夏震惊松手，愕然的看着红衣男子，毋自不信的摇头。“你都活了两百多年，怎么会……”
“就算四国一统，要阻四圣者传承者的降临，这其中所要牺牲的虽不若要昔年八个师兄弟后代的性命狠绝，却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男子冲凌晨夏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非是我一心逼你，你知不知道，此法一经施展，虽保全了一些人，可会牺牲的却是四圣者血脉的拥有者。
我除了私心不愿成全敌国统一江山外，主要还是因为我不愿血麒麟再度惨死在我面前，所以只要四国统一后，唯有以东境为主，其他三国为辅，施法之时，我再以自身为引，如此才能保全东境这一代的血麒麟，你明白吗？”
凌晨夏紧咬弟嘴唇，双手握的死紧，明白？他不明白，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怎么带着这些秘密活了两百多年的，也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为了这个秘密又付出了多少，更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到头来连性命都可以不顾，只为成全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
“哎……”男子疲倦的揉了揉额头，无奈的继续道：“更何况，皇甫天赐的执念在你身上，我不可能如南宫浩烟那般杀了你，只为炼就一颗帝王冷酷无情的心。如果你死了，火怎么办？我以自身性命保全下来的血麒麟，岂非为了他人作嫁？”
胸口仿佛被重锤狠狠敲了一击的凌晨夏此时才彻底地懵了，也终于知道，为何眼前这个男子会不择手段也要逼他做出选择。
只不过，他就算做梦也想不到，要阻止这四圣者的传承之法，竟然是如此之难的选择题。
要么死的是八个人，要么死的是四个人！
只不过，一面是昔年建国的八师兄弟后代，一面是圣者传承血脉的拥有者！
偏偏，如今这里面的选择对象对凌晨夏而言又是如此艰难，萧然，皇甫天赐，司马玉，忘尘，慕容羽，柳无，苏怜卿，还有那个未曾见过的贺兰修。
若是这些人没有他在意相识的人，他管那些人去死！
四圣者传人，其他人如何与他无关，但是火，他又如何舍得？
这让他如何是好？果真让人陷入两难的境地了啊！
“靠，这到度是什么样的世界？怎么会有这种莫明其妙的选择题，两头都得死人，只不过是一个多一个少而已。”满心苦涩的凌晨夏唇角被咬破了都毫无察觉般怔然失神。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你难以想象的限制与你无法相信的隐秘与禁忌，又有太多人力不可违，难以预测的变故和身不由己的悲欢离合。一个转身，也许就已经一辈子错过，直到很多年以后，才会参透所有的争取与努力，也许还抵不过命运开一个恶意的玩笑，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只在云端挥挥长袖，人世所有的结局，就都已经完全改变，面目全非。晨夏，命运，一介凡人的我们是争不过的。”
凌夏夏复杂的看着男子，张口欲言，而男子却惫懒的挥了挥手，一脸萧瑟的喃喃道：“两百多年前，离东境灭国还有十年，我师傅算出东境即将到来的亡国之象，以至不久后大陆将重回千年前征伐连连，生灵涂炭的局面。
事关苍生福祉，师傅他老人家便企图寻得避免之法，然耗时良久，终无所得。勉强也只能算出有着天狼星命格之人或可解开这死局，苦无他法，师傅只得下山寻找，人海茫茫，这一寻便用了足足八年。
犹记得，当初师傅寻得我时，见我尚还年幼，当下老泪纵横的长叹天意，连叹时不我待。他一心想救天下黎民，冒着泄露天机的凶险提点了我爷爷几句，让他为族人留得一条后路，以免在将来亡国之时血脉尽断。
懵懂如我听得此言亦是心中惊恐，且不提爷爷他对师傅所言是如何惊怒，单单以爷爷那固执的脾气又能信得几分？若不是顾忌师傅身手，若是常人恐怕当场便将师傅当做妖言惑众的奸佞小人给杀了。
师傅无奈，只得强行带走我，而也在那天夜里，师傅他不死心的潜入皇室，希望能够逆转乾坤，然而结果可悲的是无一人相信，皇家竟是直接与师傅动起了手。
最终，师傅一怒之下，便带着我回了山，果然，不到两年，三国大军逼近，战火蔓延，爷爷醒悟的太迟，纵是后悔未能早些防备也已是惘然。
师傅终究心软，便带着我下山救人，偏偏爷爷是死忠一派，如何肯违背祖训，誓死要与东境共存亡，唯有父亲大人尚存了些私心，偷偷将族中仅余的十数个小辈尽数托付给了师傅。
然而，师傅武功再如何高绝，又怎能敌得过千军万马的围剿？十数个夏侯一族的血脉，到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仅仅四人。
天意不可违，纵然师傅早在十年前便算到了这一天，做了足够的准备，东境和夏侯一族还是无法逃过这一劫。”
平淡的词锋，却透着难言的伤痛，凌晨夏明白，举族而亡的痛苦让这个在当时还只是孩童的男人承载了多么沉重的悲伤与仇恨。
推己及人，若是他还在前世的中国，如果面对那样惨烈的局面，纵是他再如何冷血，如何自私，恐怕他也会痛苦，也会痛不欲生的仇恨着那些侵略者，恨不能生啖其肉，喝其血罢。
更别何谈如这男子般的遭遇了，亡国灭族，这般的境地，仅仅就是幻想，他都有些无法控制心底的愤怒，天知道换了他站在男子的角度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事来。
“晨夏，我也曾年轻过，也曾不可一世的想要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可到头来，依然是徒劳罢了。我曾努力的想要改变圣者传承者的命运，延迟峰火降世的时间，可我都失败了。
师傅的告诫，一一应验的时侯，我才明白，他为何会在西去之时留给我一句，顺应天意方可为，逆天之举终害己了。我的使命如此，存了私心便已是逆天，如今不人不鬼的活着，已经容不得我不去做出选择了。”男人笑的云淡风轻，抬手轻轻放在了凌晨夏的肩上拍了拍，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莫明的让人鼻头忍不住发酸，“若只牺牲八个人，便能换得将来苍生的安定，哪怕只有百年，两百年，我亦认为是值得的。”
一个男人通常是在仰视另一个男人的过程中渐渐成长，这种男人之间地隐晦关系伴随着大多成功者的征途。虽然凌晨夏不愿承认，却明白当初若不是因为张睿身上他所不具备的因素，他也不会走上社会的顶层，纵然那种生活曾经对他而言是一种痛苦，但也不能否认他的成功。
如今想来，或许因为孤儿身世的缘故，他虽活了四十多年，却始终无法懂得那种大爱无私的奉献是何等的壮烈，也不懂古人对忠义重视甚过性命的行为。
但现在，他体会到了。宁百死而无悔的执著，有苦亦不轻言的豁达，挫伤千万遍亦不变的豪情，笑对生死算什么？谁能如他这般坚持一个信念争扎百年也不曾轻言放弃。
望着眼前的红衣男子，此时此地，此心此境，从未成体会过仰视过谁的凌晨夏不由得哑然失神，那心中翻腾不休的情绪是如此的陌生，那从来不曾出现的敬慕之感，竟是让他对眼前的男人感觉到了仰视如父般显的那么高不可攀……
若是这个猜测是真的,难道这个家伙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这也太疯狂了！
“你聪明的头脑总是让我感到惊讶。”眼中滑过一抹赞赏，妖孽男子笑的极为开怀，旋即缅怀道：“不错，我曾经的确是夏侯一脉。”
“曾经？”人体基因会因时间而改变他自身的血统么？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就连聪慧如凌晨夏也不由愕然，一时转不过弯来，满脑子浆糊的看着他,一脸疑惑。
“你不是好奇我究竟多少岁了么？一个普通人，活过百年并不甚稀奇,但想要活过两百多岁，虽不能说难如登天，但也极为不易，不过，纵然用尽天下奇珍续命，练就惊天神功，却也不可能让一个**凡胎返老还童。当然，凡事都会有特例。”说到这里时，妖孽男子蓦地邪异一笑，钩魂荡魄，唇瓣映着白渗渗的牙齿竟如血般鲜艳，“比如，活死人！”
“……”这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的秘密，直炸的凌晨夏头晕目眩，嘴角直抽，头皮发麻。
活死人？他并非蠢人，顾名思义还是懂的，不就是活着的死人嘛！
但重点的是，明明已经死了的人还能如常人般活在这个世界吗？
死人的尸体他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他却从没见过，也没想过，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尸体从天而降到他面前。
更渗的让人牙齿发酸的是，这个能吃能睡能喝并且不显僵硬呆板的尸体楞是美艳如妖，不但跟了自己一路，甚至现在，两人大半夜在房里，大眼对小眼的大谈特谈。这个世界果然很好，很强大。
直欲晕过去的凌晨夏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连那早就被他与萧然重生在这异界的现状给练就的粗神经，此时也不得不再度惊的一战。
凌晨夏瞠目的瞅着这个妖孽，眉眼狠跳，眨了眨眼，顿时决定拿出当初学考古之时的理性心态来面对这个严肃的问题。
存在即是合理，就算用科学的角度解释不了，也不能代表它不应该存在，或者不可能存在。
话又说回来，自己不也是一个另类吗？这完全没什么可怕的，甚至咱还比他强点，咱占的这个身体至少是活生生的，灵魂打娘胎里就给换了下来。
就连张睿的运气也不比他差，至少是在萧然还吊着一口气时穿过来了。恩，这么算下来，他都知道两个特别例子了，有了经验怎么说也算过来人了吧？
自我催眠的效果是显著的，刚才的那股子惊悚的感觉就在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
纳纳半响，瞧着对方直射过来的锋利双眼，小心措辞良久，松了口气的凌晨夏方才无奈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灵魂是夏侯一族，但你用的这具身体不是。如此说来，夏侯一族的血脉你自己恐怕是不能凑数的了。”
冷冽如刀般讥诮的眼神瞬间闪过一抹讶然与惊疑，饶是早就做好了冷眼旁观凌晨夏惊恐惧怕的准备，却不曾想，凌晨夏会是如此反应，“你不害怕？”
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经适应与习惯了这具身体，可他毕竟是个异类。他活在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内这不争的事实，纵然因施了秘法，除了温度偏低外，一切如常，也心知常人看不出他身体的异样，但他自己却依然过不了心理的那一关。于是，这才将自己全身封在衣巾之中常年过着如鬼如魅暗不见光的日子。却不想，眼前这个小子，竟然没有半点常人应有的恐惧，那双虽惊异却不恐惧的眼神，真切到让他的思维刹那间出现停顿。
“呵呵……哈哈……”多少年了，除了师傅待他始终如一外，还有谁，有谁能得知他是不人不鬼的活死人后还能极尽小心的避免说出活死人这三个字，唯恐揭开他的伤疤，甚至对他从容而笑？男人笑的颇为歇斯底里。
凌晨夏沉默了，明明是畅快的大笑，偏那笑声中隐透着的苍凉悲悯依然让人心头莫明发堵。
两百多年，这是一个足以让正常人崩溃的数字，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如何能忍受身边亲人与爱人渐渐逝去，而自己却依然年轻的残酷情形，更何况，他在一具冰冷的尸体内活下来，甚至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他前世今生四十余年下来，心中所能承受的，所不能承受的，无不昭示了岁月的残酷，人情的冷暖，何谈这个活了两百多年的男人。
哎，转念想来，他还好一些，从娘胎里出来时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转世投胎而来，只不过是没有喝下传说中的孟婆汤罢了，然而，重遇张睿时，他才知道，他的想当然错的有多离普，现在想想，当他在皇宫大内与人斗智斗勇的时侯，张睿呢？
莫明在异世重活，活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内，顶着萧然的名字，压下所有的惊惧不安，在无尽的悔恨与无望的等待里，十年如一日的执著。身边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在这个没有人知道什么叫电灯，电脑，啤酒，汽车，飞机，电话，热水器，马桶的时代，那种深入灵魂的寂寞，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而眼前这个男子，更可悲一些的是，他活在一具不会变老尸体内，静看白駶过隙，苍海桑田。这样的活着，若非有着常人难以岂及的勇气，谁能坚持两百多年而不疯狂？
现在，他有些能理解为何男子会如此执著的阻止圣者传人被人利用的现状，或许因为其中有着他极为重视的人被利用的原因，恐怕更多的，还是他不得不为自己寻个活下去的目标吧，凌晨夏如是的认为着。
男子笑容缓缓敛，良久，冷不丁的开口道：“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何会跟着你们来这参王谷？就算要保护血麒麟圣者，其实我也可以不必亲自过来。”
刚刚还在心里同情红衣男子悲惨遭遇的凌晨夏霍然抬头，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颇为愕然的愣愣道：“难道还有其它的原因？”
男子对他无声一笑，似无奈，似不解：“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的，既然那个传言并不假，无论是东境遗留后世子孙复国的财富，还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玄龙果，那么，能够守侯它们的人，自然是忠于皇室，忠于东境的势力了。”
凌晨夏顿时恍然，苦笑的自嘲：“想不到我还是未能免俗，注意力全被引到了重宝之上，反然未曾想到这一点。想必，参王谷中最大的秘密并非那些财富与玄龙果，而是那些参王谷中的人便是世间仅存的夏侯一脉了吧。”
而然，话音未落，心中一震的凌晨夏又语带惊呼地道：“这么说，那萧然，还有沾衣岂不都是夏侯一脉？！！”
男子眼神一阵变幻，然而，眨眼间又趋于坚定，“不错。”
凌晨夏脸色蓦地冷了下来，“我记得他另一个身份，杀手界头榜的银面杀手是属于你逍遥山庄的。那么，夏侯一族，你的选择，岂不是萧然！？”说到这，忍不住快步朝着红衣男子走去，语带急促的怒斥道：“夏侯一脉，难道不是你的亲人吗？为了那所谓的圣者传承，你连这世间仅留下的亲人也能狠得心肠？”
“那我问你，若你是我，如何决择？”男子静静的看着走到面前的凌晨夏，眼神平静如一汪深潭，“这些年，你身为棋子为达目地不择段，那我为何不可？你可曾想过，若你是强者对我又何惧之有，大可将我一刀斩杀，永除后患。或者，是南宫浩烟的手段依旧没让你懂得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该当如何。”
那双犹带怒意的犀利凤眸冷冷的直射向红衣男子，“这些不用你来提醒我！的确，如果不能成为强者，我这颗棋子将只是别人手中的玩物。我也知道一旦我有了实力，便可以保护我在乎的一切，就算是为了火，我也绝不能逃避。
但是，我更相信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哪怕我不问鼎那个皇位也一样会为他赢得原本属于他的那份平静。我若是照你所说为了复仇而不惜牺牲一切也只为站在天下至尊的位置，那我与南宫浩烟又有什么区别？
他为了复仇，为了成为他人生中的主宰，却失去了自己，失去了所有，你告诉我，他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不错，身为男儿该当顶天立地的活着，可我原本就没有名垂青史的野心，更没称王称霸成为一方枭雄的**，我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难道不争霸天下就不算顶天立地了？
以你的人生阅历，又怎么可能看不透这名利二字？我可以为了我所在乎的人去努力，但我无法容忍自己变成一个只知道权力的野兽！”
男人淡淡地看着愤怒的凌晨夏，不由恍惚的笑了，“害怕失去自己是最软弱的害怕。你为了火或许会做到你的诺言，可我要提醒你，他已经二十六岁了，他如今为了你已经有了放弃自己性命的打算，若你不愿抗起东境的责任，那他没有多少时间能够给你努力了。
就算苍天眷顾，让你侥幸拖得时间助南宫一族匡复东境，然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侯的你与他，又将最需要什么？做为凡人，有几个人在面对命运的凌虐时能够冷静到不会失去理智？
我思考了很久，晨夏，你和我都太贪心了。有些事，在这世间是并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能够解决的。人的一生也不可能永远都是顺遂的。尤其是在当人陷入两难的境地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逼至疯狂。”
凌晨夏对他的强词夺理不忿至极，他真的不懂，不懂这个家伙为何总是要对他苦苦相逼，“我虽然是个自私的人，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杀了他们，难道为了那四圣者传人的命运，比你至亲之人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我虽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却也并非绝情之辈。”对凌晨夏的逼问，男人显然极为无奈，摇头轻叹道：“我也曾犹豫过，我比你还要希望能够有另一条路走，但你拒绝了。”
“我拒绝，所以你便用他们来要挟我？这是什么鬼道理？”想到之前这家伙对他施展蛊惑人心的手段，凌晨夏更是怒极而笑，“不论东境，南楚，北丽，西秦，怎么你单单选中了我？难道让你另寻一人登上高位便如此之难么？”
“晨夏，四国一统已是大势所趋，虽然不论我选择扶持谁都可根绝四者圣传承的降临，但即便如此，我为何要便宜东境的仇人？
纵然我再心胸豁达，也做不到扶持敌国来统一江山。两百多年了，这期间，若我要重建东境早在百十年前便可成功，我冷眼旁观那南宫一族的折腾，也曾暗中数次相助，但可惜就可惜在东境皇室血脉的不争气。
纵然出了个皇甫君意，却是个追寻武道的痴儿。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你，可你却……”说到此时，男子更是无限惋惜的瞪了他一眼，显然是极为怒其不争与头疼凌晨夏的固执。
凌晨夏被他瞪的语塞，却更觉无辜：“不是还有一个皇甫天赐？以他的坚韧心性，又不缺杀伐决断，历练些年，必可成就千古一帝。”抓狂之下他恨不得苦口婆心，一把揪着红衣男子的衣襟，狠狠咬牙道：“纵然他以后会是个昏君，待统一四国后，有你辅佐在侧，难道还担心他能一朝之间把你的心血给毁了？”
“你又知不知道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安顿一个新建的帝国！”显然对凌晨夏依旧自欺人的做法给惹毛了，男子极为无奈的一声低吼，“若非不得已，我又何苦紧拽着你不放？”
“怎么……可能？”凌晨夏震惊松手，愕然的看着红衣男子，毋自不信的摇头。“你都活了两百多年，怎么会……”
“就算四国一统，要阻四圣者传承者的降临，这其中所要牺牲的虽不若要昔年八个师兄弟后代的性命狠绝，却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男子冲凌晨夏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非是我一心逼你，你知不知道，此法一经施展，虽保全了一些人，可会牺牲的却是四圣者血脉的拥有者。
我除了私心不愿成全敌国统一江山外，主要还是因为我不愿血麒麟再度惨死在我面前，所以只要四国统一后，唯有以东境为主，其他三国为辅，施法之时，我再以自身为引，如此才能保全东境这一代的血麒麟，你明白吗？”
凌晨夏紧咬弟嘴唇，双手握的死紧，明白？他不明白，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怎么带着这些秘密活了两百多年的，也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为了这个秘密又付出了多少，更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到头来连性命都可以不顾，只为成全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
“哎……”男子疲倦的揉了揉额头，无奈的继续道：“更何况，皇甫天赐的执念在你身上，我不可能如南宫浩烟那般杀了你，只为炼就一颗帝王冷酷无情的心。如果你死了，火怎么办？我以自身性命保全下来的血麒麟，岂非为了他人作嫁？”
胸口仿佛被重锤狠狠敲了一击的凌晨夏此时才彻底地懵了，也终于知道，为何眼前这个男子会不择手段也要逼他做出选择。
只不过，他就算做梦也想不到，要阻止这四圣者的传承之法，竟然是如此之难的选择题。
要么死的是八个人，要么死的是四个人！
只不过，一面是昔年建国的八师兄弟后代，一面是圣者传承血脉的拥有者！
偏偏，如今这里面的选择对象对凌晨夏而言又是如此艰难，萧然，皇甫天赐，司马玉，忘尘，慕容羽，柳无，苏怜卿，还有那个未曾见过的贺兰修。
若是这些人没有他在意相识的人，他管那些人去死！
四圣者传人，其他人如何与他无关，但是火，他又如何舍得？
这让他如何是好？果真让人陷入两难的境地了啊！
“靠，这到度是什么样的世界？怎么会有这种莫明其妙的选择题，两头都得死人，只不过是一个多一个少而已。”满心苦涩的凌晨夏唇角被咬破了都毫无察觉般怔然失神。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你难以想象的限制与你无法相信的隐秘与禁忌，又有太多人力不可违，难以预测的变故和身不由己的悲欢离合。一个转身，也许就已经一辈子错过，直到很多年以后，才会参透所有的争取与努力，也许还抵不过命运开一个恶意的玩笑，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只在云端挥挥长袖，人世所有的结局，就都已经完全改变，面目全非。晨夏，命运，一介凡人的我们是争不过的。”
凌夏夏复杂的看着男子，张口欲言，而男子却惫懒的挥了挥手，一脸萧瑟的喃喃道：“两百多年前，离东境灭国还有十年，我师傅算出东境即将到来的亡国之象，以至不久后大陆将重回千年前征伐连连，生灵涂炭的局面。
事关苍生福祉，师傅他老人家便企图寻得避免之法，然耗时良久，终无所得。勉强也只能算出有着天狼星命格之人或可解开这死局，苦无他法，师傅只得下山寻找，人海茫茫，这一寻便用了足足八年。
犹记得，当初师傅寻得我时，见我尚还年幼，当下老泪纵横的长叹天意，连叹时不我待。他一心想救天下黎民，冒着泄露天机的凶险提点了我爷爷几句，让他为族人留得一条后路，以免在将来亡国之时血脉尽断。
懵懂如我听得此言亦是心中惊恐，且不提爷爷他对师傅所言是如何惊怒，单单以爷爷那固执的脾气又能信得几分？若不是顾忌师傅身手，若是常人恐怕当场便将师傅当做妖言惑众的奸佞小人给杀了。
师傅无奈，只得强行带走我，而也在那天夜里，师傅他不死心的潜入皇室，希望能够逆转乾坤，然而结果可悲的是无一人相信，皇家竟是直接与师傅动起了手。
最终，师傅一怒之下，便带着我回了山，果然，不到两年，三国大军逼近，战火蔓延，爷爷醒悟的太迟，纵是后悔未能早些防备也已是惘然。
师傅终究心软，便带着我下山救人，偏偏爷爷是死忠一派，如何肯违背祖训，誓死要与东境共存亡，唯有父亲大人尚存了些私心，偷偷将族中仅余的十数个小辈尽数托付给了师傅。
然而，师傅武功再如何高绝，又怎能敌得过千军万马的围剿？十数个夏侯一族的血脉，到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仅仅四人。
天意不可违，纵然师傅早在十年前便算到了这一天，做了足够的准备，东境和夏侯一族还是无法逃过这一劫。”
平淡的词锋，却透着难言的伤痛，凌晨夏明白，举族而亡的痛苦让这个在当时还只是孩童的男人承载了多么沉重的悲伤与仇恨。
推己及人，若是他还在前世的中国，如果面对那样惨烈的局面，纵是他再如何冷血，如何自私，恐怕他也会痛苦，也会痛不欲生的仇恨着那些侵略者，恨不能生啖其肉，喝其血罢。
更别何谈如这男子般的遭遇了，亡国灭族，这般的境地，仅仅就是幻想，他都有些无法控制心底的愤怒，天知道换了他站在男子的角度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事来。
“晨夏，我也曾年轻过，也曾不可一世的想要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可到头来，依然是徒劳罢了。我曾努力的想要改变圣者传承者的命运，延迟峰火降世的时间，可我都失败了。
师傅的告诫，一一应验的时侯，我才明白，他为何会在西去之时留给我一句，顺应天意方可为，逆天之举终害己了。我的使命如此，存了私心便已是逆天，如今不人不鬼的活着，已经容不得我不去做出选择了。”男人笑的云淡风轻，抬手轻轻放在了凌晨夏的肩上拍了拍，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莫明的让人鼻头忍不住发酸，“若只牺牲八个人，便能换得将来苍生的安定，哪怕只有百年，两百年，我亦认为是值得的。”
一个男人通常是在仰视另一个男人的过程中渐渐成长，这种男人之间地隐晦关系伴随着大多成功者的征途。虽然凌晨夏不愿承认，却明白当初若不是因为张睿身上他所不具备的因素，他也不会走上社会的顶层，纵然那种生活曾经对他而言是一种痛苦，但也不能否认他的成功。
如今想来，或许因为孤儿身世的缘故，他虽活了四十多年，却始终无法懂得那种大爱无私的奉献是何等的壮烈，也不懂古人对忠义重视甚过性命的行为。
但现在，他体会到了。宁百死而无悔的执著，有苦亦不轻言的豁达，挫伤千万遍亦不变的豪情，笑对生死算什么？谁能如他这般坚持一个信念争扎百年也不曾轻言放弃。
望着眼前的红衣男子，此时此地，此心此境，从未成体会过仰视过谁的凌晨夏不由得哑然失神，那心中翻腾不休的情绪是如此的陌生，那从来不曾出现的敬慕之感，竟是让他对眼前的男人感觉到了仰视如父般显的那么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