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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77章 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信函的原件一直没有找到,所幸三日过后,它也没有如那个叫梅香的丫头威胁的那般如期出现在柳家人手里。章稽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胆敢胁迫章府的人是不该留在这世上的,小丫头虽有小聪明,但终究无知愚钝,他在朝中能坐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从来就不会是心慈手软的人。而管家章怀恩知晓的秘密太多,为了秘密永远只是秘密,于是两个人在一夜之间都在苍都城内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年轻时曾有位高僧替他算过命,说他一生荣禄最终会毁在女人手里。他一笑置之,从未放在心上,但这两日,不知为何会常常想起。

    “小树小姐的相貌跟亡故的柳二夫人有九成象,小的怀疑……”

    那夜,管家章怀恩的话让他几日来坐立不安,思前想后,他决定去探得真相。如果……如果章怀恩的怀疑属实?他不敢深想。

    “章大人,我娘去馨园了,你有事去那里找吧。”相认多日,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爹”的女儿,清冷有礼地说。

    那容貌,那眉眼,那神情……他仔细看来,似乎真找不到与他相象的地方,而且也没有一处象她娘。

    蔓娘在馨园的西角有一间专属的绣房,位置虽然偏僻,但阳光充足,是柳烟儿照顾她的腿病,特意为她选的。对于章稽,蔓娘心里一直是五味杂存,不知如何面对。记忆里即有两人恩爱时的情义,也有对他违背誓言抛弃她另娶的怨愤。只是事隔多年,已是物是人非,拖着残腿又年近四十的她,早已将对他的希冀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之所以自暴行踪,让他寻来相认,更多的也是因为她舍不得那个人。即使有一天不能守在身边,她也希望待在离那个人更近的地方。为此,她甚至伤了一个向来孝顺又聪明的孩子的心。

    大红的枕巾上,一副鲜活的鸳鸯戏水图已将完成,蔓娘不停的穿针引线,碧水之上又添两朵并蒂莲……就是此时,章稽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见四下无人,压低嗓音,直截了当地问:“小树到底是谁的女儿?我的孩子又在哪儿?”

    绣花针猛得刺入指头,鲜红的血从指腹上冒出,迅速凝成一颗血珠,悄然滴落,白色的并蒂莲上染上一抹殷红。

    章稽看到蔓娘吓得发白、无一丝血色的脸,骤然间仿佛五雷轰顶,他只想到,算命高僧的话恐怕就要灵验了。

    对于蔓娘来说,在漫长的十七年里,藏在心里的秘密在她不断犹豫、愧疚、不安中变得越来越沉重,沉重到它不单单只是一个关于两个孩子身份的秘密,而是关乎到几族人的性命,甚至关乎到苍国的兴盛存亡。如此沉重的事实,已让她再也没有后退、反悔的机会。这么多年来,这份沉重压得她寝食难安,几乎喘不过气来,在频临崩溃的边缘,突然发现一个较为安全的突破口,她便再也压抑不住,全盘托出……

    天要亡我!

    听罢蔓娘说的事实,这是章稽唯一能想到的念头。他似乎再也听不见蔓娘的抽泣声,只觉得四周一片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啪!”一声轻微的折枝声让他蓦地惊醒,他示意蔓娘噤声,警觉地走到窗口,一只全色雪白的小肥猫跃进窗来,蹿到蔓娘身上,“喵”的叫了一声,舒服地偎进她怀里。

    见章稽不放心的开门出去查看,摄于他的怒气,蔓娘怯怯地解释道:“是烟儿的猫,每天都会自己跑来找我,这儿平日没人会来。”

    确定门外没人,章稽回到屋里,烦燥地踱来踱去,半响,阴沉着脸说:“你要以你的性命起誓,方才所说的不会再对任何人说起,就当根本没有这回事。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你应该清楚,说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章稽先是狠狠地瞪着她,突然象抽光了身上所有的气力,瘫坐下来,痛心地哑着嗓音说,“小蔓,虽说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报复我?这是要诛九族的欺君之罪啊!”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年我醒来就已经是这样了,是他们先认错的。我想告诉他们孩子弄错了,可是看孩子过得那么好,我就慢慢有了私心,想着就这样吧,这样可以让我的孩子过得好一点,不会象我一样做一辈子下人,以后可以堂堂正正的嫁个好人家。我一直都很不安,很愧疚,觉得对不起树儿,对不起柳二爷和柳二夫人。树儿长得象柳二夫人,除了我,没有人见过她,所以从来就没有人会怀疑。烟儿那孩子真争气,什么都做的最好,根本就没有人会觉得她不是柳家的孩子,从容貌到才识,她完全都符合柳家人的要求,有时候连我都要觉得她真的就是了。甚至当时倘若我站出来说她不是,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我就这么犹豫着,犹豫着,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孩子越大,我就越开不了口,到后来,她所处的那个位置,已经让我不敢开口了。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我没想要报复谁,我只是一时做错了事,出于一个当娘的私心,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决不会这么做。可是现在,想后悔也晚了,我没有退路了,她也没有,我们都没有了……”蔓娘喃喃地说着,与其说是在向章稽解释,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收起你那些愧疚和不安,事已至此,你想这些有什么用?你早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不如心狠一点。这世上除了你我,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接下去让一切维持现状好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即使以后有人怀疑,只要你不承认,没人能知道真相。”章稽坚决地说,蹙紧眉头又问,“即使死,你也要拼命守着这个秘密,你能做到吗?”

    “能,能,只要孩子好好活着,我这条命不算什么。”蔓娘急促地点头,犹豫着又说:“听说柳家的女儿如果没有做皇后……”

    章稽狠狠地横睨她一眼道:“你如今还能替皇家考虑这些吗?暂时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见蔓娘害怕地缩成一团抖索着,他语带嘲讽地叹道,“我章稽前世到底做了什么,终究要被你们这些无知妇人拖累。”

    柳家女儿是安国定邦之命的传闻他不是没听过,但传言终归是传言,以他目前的处境,哪里还能考虑那么多。幸好两个孩子都要嫁给太子殿下了,或许这就是命定也说不准。他如今能考虑的也只是如何守着这个秘密,让真相永无出头之日。

    见蔓娘闷声不语,章稽道:“记住,小树是你我的女儿,而柳烟儿是柳家的女儿,是太子妃,你千万不要忘了。小树她暂时住在沁园,等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大婚后,我会将她接回章府,到时再风风光光地送她出嫁。至于你,我也不能接你去章府了,就在这继续伺候太子妃吧,这也是太子殿下暗示我的意思,或许是太子妃与他说了什么……”

    “不是,是树儿跟他说的。”蔓娘轻道。聪明的树儿,平日说话嘻嘻哈哈,仿佛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但似乎总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也正因为这样,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有时候觉得她离得很近,有时候又觉得她站得很远,令人难以亲近,特别是那日认亲之后……

    章稽不知蔓娘的心事,闻言却是一喜,道:“是吗?看来太子殿下对小树很宠爱,这也是好事,将来只要她在宫中受宠一日,我们就不会有事,这样看来,你也算养了个有用的好女儿。往后你就跟平时一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对太子妃,对小树,一切照旧就行了。”

    章稽心中也有盘算,真假女儿的事注定是个永远的秘密了,真女儿柳烟儿如今身份特别,将来的荣耀是明摆着的,他用不着担心。而假女儿小树能得到向来不太近女色的太子殿下青睐,只要她受宠,地位稳固,名义上是她娘家的章家自然受益颇多。等太子登基后,要是能说服他同立两宫皇后,或许就连安国定邦的命定之说也能破解。至于如何能让他名义上的女儿将来在宫中地位稳固呢?苍国历来的皇后都是无子嗣的,如果能让小树诞下一位大皇子……想到最后,章稽突然觉得出现这样的变故也不算是太坏的事。

    ※※※※※※

    日子又平静地过了半个月,在外人看来身份一飞冲天、直上云霄的小树,在汲水阁的小日子也过得怡然自得。

    清晨,蔓娘象平日一样走到汲水阁前,轻声唤道:“树儿,娘去馨园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懒洋洋的嗓音从窗子里飘出来。

    蔓娘站在院子里怔仲了会儿,这半个月来,树儿的平静即让她心安,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树儿天天呆在沁园里,没出过门上过街,甚至连柳府那边也再没去过。太子殿下、安王爷、六公主偶尔来沁园,树儿都象往日一样笑着相迎,反到是柳府那边的人,甚至连一向交好的少庄主柳云济,树儿反而开始疏远了。就连太子殿下也笑称树儿忘本了,树儿却振振有词道:“我现在是章家的大小姐,不再是柳家的小丫鬟,以后好坏都不管他们柳家的事。”

    她认识的树儿不是这种会忘恩负义的人,更不该讲这种无情的话。但这些日子,她却几次听到树儿这么说,摆明了就是不想再与柳家有关系,甚至不想再承柳家往日的恩情。日子久了,下人们中间难免有了些难听的闲言碎语,幸好那几位柳家主子不计较,也没来沁园说过什么。她自知没有办法改变树儿的想法,想着这日子也不会太长久,或许等树儿搬回章家就好了。如此风平浪静的生活,已是老天对她最大的仁慈。

    想到这里,蔓娘轻轻地叹了口气,瘸着腿离开。

    汲水阁里,窗边软榻上的身影,慵懒侧卧,抿一口香茶,翻一页书卷,公子小姐的感情故事,纠葛了又纠葛,缠绵了又缠绵,书里的男女主角执手落泪,阅书的人儿却拍案而笑,将书随手一扬道:“冬雪,你看你找的什么破书啊,就这故事,你也能哭得眼睛通红?”

    “我的好小姐,你就别找书的茬了。”冬雪将书夺了过来,轻轻抚平书页的折角,苦口婆心地念叨,“你有空也去那边走走,探望探望老庄主,再看看庄主夫人和少庄主。这些天你整日窝在这里,你都不知道有些人把你说成什么样了。”

    “说我什么了?这会儿我正闲着,说来我听听。”嘻嘻一笑,小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副静下来准备听八卦的轻松表情。

    “你……你怎么总没个正经?”冬雪气急,顿顿脚愤愤不平道,“蔓姨也真是的,虽说烟儿小姐那边缺不了她,可你也是个将要出嫁的人了,她也不好好管管你。瞧你这样子,到时候怎么做新娘子啊?”

    “唉,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那位章大人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呀。放心吧,路到桥头自然直,过好一天算一天,几个月后的事情,你瞎操心什么呀。”操心了也是白操心,这地方除了馨园那位柳烟儿,可没有第二个人会当新娘子。那位皇子皇孙要娶的“章家大小姐章小树”,很抱歉,查无此人。

    “什么章大人,那是你爹!”冬雪笑嗔道,用手肘碰碰小树,神秘兮兮地说,“你说,是不是那天你的武功把章夫人吓着了,她再也不敢上门来找你和蔓姨的麻烦了。”

    “我那天才不是吓她!”事实上她不过是一时气恼美人娘的自暴行踪,自作主张地破坏了她的偷溜大计,以至于又惹来一连串的麻烦。

    “她要再来也不用怕。你将来可是太子殿下的侧妃,那是皇上下旨的,她要敢不认你这个章家小姐,那还得问问皇上准不准。”想到自小相熟的小树有今日的身份,冬雪也觉得与荣有焉。

    “那是,那是!”不忍破坏冬雪的好心情,小树干笑着连连点头。似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小树被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晕了头,正喜滋滋地做着待嫁新娘的美梦,她很乐意配合着将戏演到该停止的那一刻。

    当然,也有人例外。

    瞅到窗外正向汲水阁走来的颀长身影,她起身向屋外迎了出去,不忘回头交待冬雪道:“我陪安王爷去园子里走走,你忙你的去吧。没事可以去那边看看你家小洛子,听听他又是怎么骂我的,回来告诉我。”

    那位根红苗正的少庄主柳云济,那天她已经道过别了,而已经道过别的人,她不想再有牵连,两人的交情停在那一刻就好。可惜黑小子小洛子似乎不这么想,听说对她的无情无义抱怨最多的就是他,平日笨嘴笨舌的人能说出什么来,她也很好奇,让冬雪去探探,听来一乐也不错。

    “知道啦!”冬雪应道。春雨、秋霜她们都说小树变了,她却觉得还一样,包括随时不忘取笑捉弄小洛子的心思。

    比起这些天太子殿下的探访,小树明显更高兴见着的是这位安王爷。而安王爷对小树的好,冬雪是知道一些的,那些昂贵的补药、美味的点心、一次又一次的拜访……

    唉,只可惜……

    远处,小树拉着夏尘阳向湖中的亭子走去,一个着紫裙,一个穿紫袍,背影看起来更是一个娇俏一个俊挺,两人时而相视一笑,相互间的那份默契和融洽,让冬雪忍不住再次为可怜的安王爷惋惜:“多相配的两个人啊,可惜,真可惜……”

    ※※※※※※

    小树和夏尘阳行至湖心亭中,小树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地问:“最近怎么样?你准备要回去吗?”虽身在沁园,“四玉”的密报却从不间断,燕国的宫内争斗愈演愈烈,身为燕国皇子的夏尘阳,终究不可能一直袖手旁观。

    “如果我要回去,小树是不是会跟我一起走?”夏尘阳握着小树的手,使劲地摇了摇,见小树笑而不语,撇撇嘴道,“那天才答应我说一定会遵守三五年之约,不会留在这里给玉楚表哥当妃子,才几日不见,你想要变卦了?”

    “难道我说想变卦,你就会信了吗?”

    “不信!不信!小树,咱才不要稀罕那什么鬼侧妃,玉楚表哥虽然不错,还是留给烟儿姐姐还有那什么宰相府的小姐好了,已有人惦记的东西咱就别凑热闹了。看看可怜的我吧,孤家寡人又没姑娘喜欢,小树只要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唇畔噙笑,小树轻啐道:“哪个说你是孤家寡人?我怎么觉得六公主对你仍然情有独钟啊。你就别装可怜了,等三五年后你还没人要,到时候我会发发善心收留你的。”

    “那也得你有办法逃离玉楚表哥的魔爪才行。我看这沁园外面,埋伏的侍卫可不止一个两个。”虽然小树一再保证到时候能成功离开,夏尘阳仍不免担心。

    “放心啦,只要我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万一非得离开,要如何脱身。”以尘阳在苍国质子的身份,想要离开并不容易。

    “真走到那一步,我也早有安排。你不是常说我做事太狠绝,除了你,我没有什么抛不下的。我可不象你,到时候舍不得这个又丢不下那个。万一我先离开,到时候你走不脱,真成了玉楚表哥的妃子可怎么办?”想想有这种可能他就怕啊。玉楚表哥可真够狠的,半月前乘他不备,来了一招先下手为强,硬生生给小树挂上了太子侧妃的名份。那日惊闻消息,他差点将安王府都给拆了。直到来沁园见了小树,她一再保证三五年之约仍然有效,在此之前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妃子,他才稍稍安下心来。

    “能怎么办,下次见面,叫声表嫂来听听就行了。”小树是唯恐天下不乱,不甚在意地道,惹来夏尘阳的一记狠睨,她轻轻一笑,似真似假地说,“宁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小树也是很自私的。”为那一个人能做的,也只有到这一步了,再也没有更多,将来是祸是福,已不是她能够控制。至于章家,很遗憾,是被她归为道友那一边的,只能自求多福。

    “什么意思?”夏尘阳一脸好奇。

    “就是对不相干的人说‘你去死吧,我才不会死’,就这样!”耸耸肩,她答得理直气壮。怎么说她也是一代妖孽“荼毒”出来的新一代妖孽,这种时候更不能降了妖人师父的格调。

    “嗯,好,希望你真能做到。”对小树表现出来的“狠绝”,夏尘阳并不那么相信,虚应一声就忍不住笑着连连轻咳。不是他不配合,他所认识的小树其实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自私,虽然她常常以为她是。对于这一点,显然她本人的认知有些偏差。

    “尘阳,怎么,你不信?”柳眉一蹙,小树娇喝道。

    “我信,小树说什么我都信。”夏尘阳抬起手做发誓状,心里却笑开了花。明明是最有情的人,偏偏经常要摆出一副无情的样子,这样的小树真可爱,他喜欢;不再叫他小虾米,不再说他是小屁孩,开始将他视为可以交心的人,甚至允他一个三五年之约,这样的小树,他喜欢;什么时候都显得漫不经心,即使一夜之间变了身份,即使莫名其妙套上一个婚约,仍然不改初衷淡定自若喜笑如常的小树,他喜欢。

    看着随意靠坐在围栏上的小树,她仰着头闭着眼,任冬日的阳光毫无阻碍地落在她的脸上,晕染上一层温暖的柔光。夏尘阳只觉得心里满满地涌起一股甜蜜,仿佛一辈子就只要这样看着,看着,其它什么都没有,他也会很满足。

    仍然闭着眼,小树舒服地叹了口气道:“妖人师父来信了,过些日子会来苍都。你放心去做你自己的事吧,不用顾忌到我。学好了本事,回家去看你爹娘,任谁也拦不住你,这不是你从小就一直想做的事嘛!”不谈家国,不论天下,没有宫闱争斗,更无兄弟相残,这一刻,她旁边坐着的只是一个幼时背境离乡的游子。

    “嗯,是我一直就想做的。”学着小树,闭眼轻叹的夏尘阳喃喃地道,“但又不是我最想做的。”

    “那你最想做的是什么?”睁眼回望,小树诧异。

    “最想做的是……”晶亮的桃花眼蓦地睁开,笑意盈盈,直对上小树的视线,夏尘阳一字一句地道:“永远跟小树在一起。”

    眸心不自觉地漾起柔光,眉儿弯弯,扬起一朵笑花,小树羞赧笑啐:“真傻!”

    冬阳暖洋洋,风儿轻轻吹,一切尽在不言中……

    突然,两人警觉地相互一觑,侧耳凝听,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呼救声:“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两人相携着跃身而起,循着呼救声寻去。走过曲桥,穿过一片小树林,翻过两道围墙,等小树和夏尘阳找到相距甚远的出事地点,湖边早已聚集了闻声赶来的好多人。

    落水之人已被打捞上岸,气息全无,早已溺水窒息而亡。

    是夏风!看清死者的面容,小树蓦地一寒,相识多年,虽然平日里并不交好,眼见着她年纪轻轻就意外妄死,心里不免一阵酸楚。

    “禀报庄主了吗?”

    “老庄主和庄主今日都不在府里,已让人去请少庄主了。”

    人群里不断传来叹息声和嘤嘤的悲泣声,忙乱中有人喊了一句“烟儿小姐晕倒了”,几个丫鬟老妈子手忙脚乱地背着柳烟儿离去。

    温热的手掌抚在小树眼前,夏尘阳低声道:“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好!”小树应道。两人悄悄地退出了人群。远远的,一脸沉重的少庄主柳云济正疾步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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