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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时迈不停,挥手如振素

    第十五章时迈不停,挥手如振素

    在星宿海的那几年里,一到北风吹起的日子小婶婶和星靥就开始为取暖犯愁。雪原上又冷又荒,没什么草木,生火全靠拨发下来的柴炭。柴炭千里运送而来,再经过层层盘剥,真正到她们手里的连说好的一半份量也没有,为了省着点用,每天晚上她和小婶婶早早地就钻进被窝里,厚厚地压上三层被子,两个人偎在一块取暖。

    星靥不知道北遥皇室的规矩是怎样,只是觉得很奇怪,好端端的,海青狼这位二皇子怎么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跑到京城外头的别苑来,已经住了两天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一副要在这里住上好几天的样子。他只穿了件淡蓝色的单衣,搂着星靥靠坐在烧得热腾腾的炕上,这样子紧紧偎依的感觉让星靥觉得很熟悉,莫名地亲切。

    海青狼手背上的鞭痕还是很刺眼,红红肿肿的,已经愈合的伤口在今天摔角之后又撕开,结了层新痂。星靥用手指在伤口附近的皮肤上轻轻抚了抚,轻声说道:“还疼不疼?你的父皇,他怎么这么凶?”

    海青狼笑:“他?人如其名,枭獍之徒,哈哈哈!”

    “别这么说。”

    “这不是我说的,是我母后说的。”

    “哦?”星靥有些不解,海枭獍和舒皇后两情相悦情深义重的事迹已经传进了燕国的深宫,舒皇后怎么会这么说自己的丈夫?

    “当年你们燕国皇帝不放心周围诸属国,要求各属国送皇子皇孙到燕国京城为质,当时父皇还只是个偏居北遥边境的普通皇子,别的皇子都躲避不及,只有父皇高高兴兴地把大哥送去了燕国。母后百般劝阻都不行,她伤心欲绝一病不起,很快就••••••”海青狼顿了顿,“大哥那时候只有十四岁,他去了燕国,没能回来送母后最后一程,到现在还深以为憾。”

    海青狼长出一口气平复下情绪,怀里的星靥一动不动地垂着眼帘,有点象是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眨动着眼睫,似笑非笑地看了海青狼一眼:“原来••••••是这样••••••”

    海青狼笑笑:“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事,你在皇宫里的那几年,都过得怎么样?”

    “我?”星靥笑笑,“我在宫里的时候年纪还小,无忧无虑地,什么也不懂,不愁吃不愁喝,也就这么过来了。”

    “你的小婶婶一直陪着你?”

    “是啊,要不是小婶婶,我也许早就死了。不是死在太冲城被攻破的那一天,就是死在离京去北方的路上,又或者,死在星宿海的冬天里。”

    “我遇见你的那一天,你一个人跑到雪原里去做什么?还哭成那样!”

    星靥脸上红了一红,说不出口。海青狼眉梢一挑:“还有你身上那些••••••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谁?爷活撕了他!”

    星靥垂下头,低低地说道:“董国舅。”

    “那个孙子!”海青狼恨恨地一拍身下的坑,“一刀劈死真是便宜他了,你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庙,我会给你出气的!”

    “不要错待他的家人。”星靥无奈地摇摇头,“赵国公主尚董国舅也是被逼无奈,现在董国舅死了,公主在星宿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你千万别再难为她。”

    海青狼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那个赵国公主,在董国舅死的那天夜里,来向我自荐枕席。”

    星靥的身体震了一震:“是么••••••”

    “要说她的长相身段,比你还略胜一筹。”海青狼审视着星靥的侧脸,“想来她现在的日子,不会有你想象中那么难过。”

    “别这么说她!”星靥抿紧嘴唇,满脸哀意,“你没过过饥寒无依的日子,你不知道她的难处。人有时候为了活着,要付出比死还大的代价。”

    海青狼长长地哦了一声:“比死还大的••••••是什么样的代价?”

    星靥看着他的眼睛,久久地,柔声低问:“你问我?”

    海青狼眼睛猛地眯了一眯,太阳穴上有一个明显的跳动,他抬手抚住星靥的下巴,视线在她的眼睛、鼻梁、嘴唇上游移:“小酒窝,有句话叫做狗嘴吐不出象牙,不知你听没听说过?”

    星靥的下巴被他捏得渐渐有点痛,她摇头:“没听说过。”

    “怪不得!”海青狼咧开嘴夸张地一笑,“以前没听说过,现在就好好记住。你这张小嘴,有时候让我很欢喜,有时候又恨不得拿根针给它缝起来!”

    星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两下,海青狼嘴里粗粗地用北遥话嘀咕了一句,然后看着星靥不解的眉头,拉着她从炕下跳下去:“闲着也是闲着,跟我去舒散舒散筋骨。”

    海青狼平时到献灵庄来的很少,这次来得又很突然,不过这里陈设用度一应俱全,下人们紧紧张张地一通收拾,很快准备好了王爷下榻,但也有些疏忽的地方。

    海青狼领着星靥在献灵庄里转悠的时候看见了不知哪位下人的孩子堆的一个小雪人,拭剑王爷玩性大发,带着星靥跑到这个雪人旁边,要来锹锨,要在旁边堆个大大的雪人。

    星靥不是困居深宫的太后,在星宿海的那几年里,堆雪人是她和几个同龄小姑娘最常见的娱乐活动。星靥干别的不行,堆雪人是一把好手,她虽然瘦弱,使起铁锹的熟练架势让一边站着看的下人人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位大名远扬的星太后怎么玩起来也和自家王爷一样的野。

    海青狼不让下人插手,就他和星靥一起先用锹把干净的雪堆在一起,再用锹背拍紧实,两个人有商有量地这边补一点,那边修一点,很快就在小雪人旁边堆出了一个比星靥还高的大雪人,剩下的工作就是滚个雪球当人头了。

    星靥先攥了个雪团,在雪地上推滚几圈粘住雪屑,很快雪球越滚越大,她呵着冰冷的手站起来歇了一会儿,继续向前滚。海青狼蹲在雪人边用小铲仔细修形,天冷,蹲得又久了,站起来的时候腿脚发麻,哎唷哎唷一阵叫唤,星靥扶住他:“还我木瓜钱,急急如律令。念七遍。”

    海青狼揉着腿,狐疑地看着她:“什么玩艺?”

    “治脚麻的验方,你念就是了。”

    海青狼半信半疑地把这句话念了七遍,再摸摸腿,好象是好了一些:“这哪儿来的验方?鬼里鬼气的!”

    星靥脸上黯了一黯,笑道:“这是我在栖云岛的时候跟那里人学的,很管用。”

    “嗯,倒是管用!”海青狼活动活动脚,把星靥滚好的雪球放在雪堆上,星靥从地下找了几颗石子安在雪球上当眼睛鼻子嘴。拭剑王爷满意地退后一步看着,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你们看,是不是很不错!”

    侧头看向下人们,却看见了站在人群后的一个高大身影。海青狼拍拍手上的雪屑,拉住还在忙碌的星靥。

    星靥也转头看过去,征南王海苍狼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正在看着忙碌的她和海青狼,负手沉默不语。她立刻垂下头去,把两只手背在身后,掸拍着上头的雪屑。一边有下人拿来披风给王爷和星靥披上,她侧行两步,抱着手炉站到了一边。

    虽然还是在节里,但因为要出兵围剿尉元膺,京城里有关各部司已经忙成了一团,拭剑王爷海青狼却称病缩在京郊别苑里头,皇上已经露出了不豫的意思,海苍狼派了好几拨人过来叫他都叫不动,无奈之下,只得亲自过来一趟,开导开导这个不懂事的弟弟。

    一来就看到他玩得正欢,装病就是这么个装法,也不怕传到父皇耳朵里!

    海苍狼暗叹一声,不让自己注意避走到一边的那个瘦削身影。他越过众人走到海青狼身边,看着弟弟浑不吝的样子,又是气又是笑,摇头笑道:“我只说了你一句,这么几天气也该消了吧,嗯?”

    海青狼握拳捂在嘴边用力咳了几声:“皇兄说的什么?我这病了好几天,咳咳,咳咳咳••••••”

    “怎么好端端地就病了?”海苍狼挑眉,“得的什么病?哪位太医来请的脉?方子呢?药按时按量吃了没有?”

    海青狼又咳了几声:“焐一焐,发发汗就好了,不用吃药。”

    海苍狼左右看看:“就••••••在这雪地里焐汗?”

    海青狼脸上一红:“嗯••••••嗯,啊••••••不是要出兵西南了么,大哥你怎么有功夫跑到我这里来?”

    “原来你也知道要出兵了!”海苍狼的声音顿时有些肃然,“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这个督粮官都还在焐着汗呢,我又何必着急?”

    “我病了,出不了兵督不了粮,大哥你另派贤能吧!”

    “还犯着别扭呢?”海苍狼摇摇头,“也罢,只要你今天跟我说一声,往后再也不想领军上阵,我就准了你的病假。”

    “大哥!”海青狼气鼓鼓地把手里的小铲往地下一扔,“你也知道我想领军上阵,为什么回回都派我这种差使?海昇那小子为什么回回都有硬仗打?我青狼营的弟兄们都憋多久了?好不容易盼到要用兵了,你还是让我督运粮草!知道外头都怎么说我这个二皇子?怎么说我这个拭剑王?”

    海苍狼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黯色,他沉声说道:“原本这次,我是想让你上阵历练一番,是父皇把你的功劳拦下来的。”

    “我找父皇说理去!”海青狼哇哇大叫,海苍狼伸臂拦住冲动的他:“我问过父皇了。他说••••••这是他答应母后的,母后临终前说过,我已经身处险地,无论如何也要保你一生周全。青狼,好好听父皇的话,别犯浑,收拾收拾这就跟我回京城去。”

    海青狼心犹不甘,但在大哥深深的注视下,还是颓然一声长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卧房里。

    星靥跟着海青狼走回去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身后那两道灼热的视线。这个海苍狼,这个征南王,这个手里有那块丝帕的人,这个长相与元膺一般无二的人••••••

    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海青狼坐在炕边垂头生着闷气,星靥想了想,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抬头看向他:“征南王爷说出兵••••••你要去打仗了?”

    “我没仗可打!”海青狼没好气地说道,“这辈子我都要缩在父兄身后,做个永远出不了头的帮闲王爷了!”

    星靥不太懂这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海青狼看着她姣美的面庞,突然心中一动,握住星靥的手,沉声说道:“小酒窝,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告诉我《握奇经》,我就告诉你尉元膺的消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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